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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不过是墙倒众人推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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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肝儿肉啊,可怜你孤零零一个,我那苦命的大姐姐走得恁快哩!”哀嚎几声后,强行把意绵搂在怀里又说:“儿啊,这些年你也知道我是个爽快人。你和我家三郎还在娘胎呢就指定婚姻了。可惜,你这头还要守上几年孝。”
说着放开意绵,停顿了一下,见意绵脸上无任何神情变化,“许是咱们婆媳缘分短呢,前头大郎生病去了,二郎是个妾侍生的又不成器和白氏成婚这些年,至今仍无所出。赵府子嗣单薄,全指着三郎能有些出息。如今,筝儿也到了待嫁之年。所谓长幼有序,兄长未娶妹妹也不好嫁人。”
赵夫人的言外之意,意绵心知肚明,只是不去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
她顺着赵夫人的情绪变化,附和了几句。
赵夫人见话说的如此明白,就差说你这头和我那苦命三郎解除婚姻罢。只是若自己主动提出,若被传出去只恐怕会落得一个贪恋孙家权势和富贵欺负孤女的坏名声。
“虞姐姐。”赵婉筝眼中蓄着泪水,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挨着意绵坐下。
“上巳节那日陆侍郎的夫人永安郡君举办了一场裙幄宴,阿兄也在受邀之列。想来是阿兄的诗做的好,在宴席上被孙明府家的小娘子瞧上了。我家原是商贾之家,寻常是没得机会和这些贵人来往的,只是阿兄交得几个有些子家世的郎君才去的宴席。若是阿兄娶了孙小娘子,将来走科举之路也容易些。姐姐何不……何不知趣些,松手罢。”
意绵轻蔑一笑,若说个不字岂不成了她不懂事拽着赵三郎不放?末了耽误筝娘子婚嫁,罪过可就大了。
“这婚约原是两府长辈口头定下的,一无信物二无甚凭证,如此无凭无证只管嫁娶自由了去便罢了。妹妹谈什么松手不松手的,这般无厘头反而叫人听了笑话。”
“姐姐说的是,倒是妹妹的不是了。”赵婉筝眼睛亮亮的盯着意绵瞅了好一会,一脸子不忍的拉着她的手,委委屈屈。
“筝妹妹还有不遂心的事儿?”意绵不解。
需要退婚的是赵家人,照这个情形看倒是自己成了恶人了?直叫她一脸雾水。
赵夫人听完脸色一冷,心想倒成了自己的不是上赶着退婚似的。却又不得不堆出一脸的笑容来,努力维持一个长辈该有的宽和态度。
“话是如此,好歹当年请了好些故旧吃席,那些人心里也都明白。我的儿,你是个善解人意的可人儿,我心疼的跟什么似的。若是为娶孙小娘子舍弃你,我心里头也不忍。何妨等孙小娘子进了门,再让三郎纳你进来?亦或你另府别居也是做大娘子,如此不分大小效仿个娥皇女英可好?”
听完这话,意绵便觉得仿佛一杯上好的好茶里掉进去一只苍蝇,不仅糟蹋了茶也叫人好一阵恶心。
露桃攥紧了拳头心中暗骂,真真是死王八炖汤--憋一肚子坏水。
“赵夫人,奴婢斗胆说一句。我家小娘子虽没了耶娘照拂,却也不能叫人轻易作践了去。我们夫人生前对小娘子万般疼爱,断不可能为妾为外室!”
宁为平民妻,不做高门妾,这是虞夫人时常教导意绵的话。
莫看着高门富户无比荣光,一旦为妾为外室将来便有道不尽的酸楚和委屈。即使为眼前荣华富贵,可为将来儿女思量过么?
娘亲是上不得台面的妾,子女又当如何?
赵夫人冷笑,“你这孩子说出的话真真不经脑子。你家小娘子已到及笄之年,守孝几年后年纪也老大了,莫非还有不挑拣的挑了做正头大娘子不成?何况那些夫人们眼尖着呢,小娘子无父母后盾,左右还是被欺了去。”
你……
露桃被呛住,一霎时面颊通红,只憋的两眼汪着泪却是一句话也反驳不了。
意绵理解这种有话憋闷在胸口,却是不得说出的扎痛感。
“想是晚辈命薄,消受不得赵府这等泼天富贵和天大的幸事。既然赵三郎好事将近,意绵自然是诚心祝福的,夫人也不必过忧晚辈将来婚事。”
赵夫人鄙夷的看了一眼意绵,心中暗骂心比天高不知惜福的短视破落户。
“倒是夫人身上这支玉簪极是好看,不知是什么玉做的?”
赵夫人见意绵自自己一入门开始便盯着自己头上珠翠看,心中很瞧不起。
只见她拔下了头上的簪子,一脸好笑的递到意绵手上说:“我家最不缺这些东西,你若喜欢就送你罢。”
“多谢夫人。”
赵夫人点头,随即带着赵婉筝辞了松雪轩。
“阿娘,您瞧她那没见识的样儿,幸好三兄不是娶她。以后出去那些贵女宴席,我有这么个嫂嫂,说出去岂不丢人?”赵婉筝嫌弃的说。
“你三兄偏爱这种我也没得奈何。”说着收起松雪轩内那一套笑容,转而抚了抚发髻,“罢了,那簪子换了钱也能让她们吃一阵子。”
松雪轩内,意绵若有所思的握着手中的簪子。
唱晴不解,“小娘子故意的?”
意绵从荷包中取出那日沉水送下来的碎玉片,“你瞧,都是上好玉种和这个碎玉是一样的料子。”
“小娘子,玉料无非都是些和田、黄玉之类的,有什么稀奇?倒是你跟赵夫人要了这个簪子,回头该说我们穷的跟长辈索要东西了。”沉水撇嘴道。
赵家原是商贾人家,惯来做的便是玉料生意。
赵守言的父亲赵端理素来爱玉如命,前年得了上好玉种不仅做成了钗环指环等饰物,且寻人雕刻了一尊维妙维俏洛神像至今还供着。
这点子玉料得来不易,除了赵府一家子分了些簪钗戒指等物件儿,也有剩的请匠人刻了印章送给意绵的父亲。
只是劫火之中,玉章不见了。
沉水在燕归帘半捲拾了碎玉片却是赵府才有料子,何况松雪轩建成少有人知,只有赵端理来过几次。
“莫非小娘子疑的是他?”露桃压低了声音。
“切不可声张,此事还得托张少卿一次。”意绵苦恼的说。
记忆中,赵端理向来是个和蔼的大善人形象。赵夫人虽爱计较和吝啬却也不是如今刻薄嘴脸。
“先前派去的小厮求见小娘子。”沉水禀道。
意绵捏紧手中碎玉,仅留了露桃在屋里,唱晴与沉水紧紧守在门外头。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小厮一脸凝重的辞了出去。
“小娘子,您如何打算?”露桃问。
意绵冷着脸,心中拿了主意却未声张。
自赵夫人从松雪轩回去之后却被赵端理好大一顿训斥。
“你个蠢笨如猪的妇人,真真气死我。”说着一个杯盏被砸了出来。
“阿郎……”赵夫人委委屈屈的喊了一声,怂着肩膀低着眉毛,恐惧的后退了好几步。
赵婉筝被吓到一旁瑟瑟发抖,捏着帕子直哭。
“怎么?筝儿这么愁嫁?你这么着急退了虞家的亲事,岂不是把我置于不仁不义的地步?”
“眼瞅着三郎年纪也大了,正巧被孙小娘子瞧上了。将来有个为官的岳丈,对三郎好对咱们家也好。虞家我也说了,说是孙小娘子先进门,她孝期过了也迎了做平妻不论正侧。”赵夫人抽噎着说。
“虞小娘子什么人?你也动点脑子想想,一个知书识礼的闺秀岂会为人平妻,你也太荒唐了些。更何况,孙家的小娘子又是什么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你真当你那不学无术的宝贝儿子是香饽饽?人家小娘子非他不可?”赵端理甩开了赵夫人,胸口上下起伏着,胡子也被气的翘了起来。
孟小君揶揄一笑,“夫人是个有勇有谋的,只是这般大胆莫不怕赔了夫人又折兵?”
“住口,这里岂有你这个妾侍说话的地方?”赵夫人恼羞成怒斥道。
孟小君轻蔑一笑,闭了嘴。
“都别吵了,既然到了这个地步,还得我出面去解劝看看有无挽回之地。”赵端理烦闷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