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变王妃？这种事情不要啊！》三水相逢

4、冲突

　　第二天一早，天光微亮，玉简揉着自己酸痛的腰背在床上顾涌。
　　等等……床上？
　　玉简一下子清醒过来，忽地坐起，她怎么会在床上？
　　“你醒了？”
　　谢昭从屏风后绕出，显然是刚刚换好衣服，那身红色喜袍搭在屏风上，现在他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浅色睡袍，腰带松松垮垮系着，领间敞开一片，微微露出一些身为武将的健硕胸膛。
　　……非礼勿视，玉简移开视线，尽量让自己不去看他。
　　她这一转头才注意到屋里就他们两个人，王爷更衣，竟没有人进来伺候？
　　“方才看你睡得辛苦，就没把你叫醒，你既然自己醒了，就起来吧，换身衣服，免得让人看见生疑。”
　　玉简低头往自己身上一看，自己穿着得还是昨天的嫁衣，这衣服本就不合身，经一夜的折腾已经咸菜一样挂身上。
　　怪不得没让人进来，他们俩睡前都没脱衣服，这时候让人进来的不正说明了他俩新婚之夜啥都没发生，其他人倒无所谓，但皇后娘娘派来的两个丫头，玉简可不认为她们是单纯过来服侍她的。
　　可既然没有旁人进屋……那她在床上醒来岂不是……是祁王殿下把她抱上去的？
　　玉简的脸颊突然升腾起一股热意，未免被谢昭发现，她赶忙拖着累赘的嫁衣从床上爬下来，低着头匆匆冲向屏风。
　　“等等。”
　　路过谢昭身边时，谢昭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拦住她的冲锋。
　　“啊？怎么了？”玉简身量小，堪堪到谢昭的肩头，受制于人，只能抬头看他。
　　玉简鹅蛋脸杏仁眼，虽比不过纯妃那般美貌，但确实是个标致的小美人。现下抬起头呆呆愣愣的，衣发皆有些凌乱，加上在桌上趴了一夜脸上压出的红印，看着别有一番姿色。
　　谢昭的眼神略过她的眼睛和在桌上睡了一夜压出了红痕的脸颊，一路向下。
　　玉简下意识护住胸口。
　　……………
　　意识到自己做出来让人误会的举动的谢昭，骤然松开了玉简的手臂，不自然地将手背在身后，微侧过身，略显尴尬道：“你脖子上带的玉坠，是天……是纯妃娘娘给你的？”
　　玉坠？玉简低头去看，是出嫁前纯妃娘娘让人送来的，因纯妃嘱咐了要好好保存，玉简便贴身带着，现在嫁衣凌乱微敞，才露了出来。
　　看祁王殿下这反应……这玉坠莫非跟他有什么渊源？玉简想了想，这难不成是他跟纯妃的定情信物？那她戴在自己脖子上是怎么个事！
　　玉简诚惶诚恐地解下，恭恭敬敬地捧给谢昭：“是纯妃娘娘交给我代为保管，不过王爷应该比我更适合保管它吧。”
　　谢昭迟疑了一瞬，还是将那玉坠接过，抿着唇把那玉坠摩挲了一番，对玉简道：“抱歉。”
　　物归原主有什么好抱歉的，玉简露出一个‘我都明白，不必担心’的微笑，提着裙子绕进了屏风。
　　屏风后是一个大衣柜，里面给新婚的王爷王妃备了许多新衣，玉简从里面翻出一件同谢昭身上差不多样式的睡袍换上，又拆掉散乱的发髻，用一根发带轻轻挽住。收拾好后，玉简把领子拢了又拢，腰带紧了又紧，才走出屏风。
　　“王爷，你这是做什么？”玉简出来就惊呼。
　　玉简一个箭步冲到床边，抓住谢昭正流血的手臂，这人怎么还没事割自己啊？什么毛病？大夫玉简对这种行为万分不满。
　　但下一刻，玉简就看到了床铺中间一小片鲜红的血色，瞬间明白了谢昭想做什么，刚才还在酝酿的责怪神色僵住，取而代之的是脸上逐渐攀升的温度。
　　“无碍，一点小伤，很快就好了。”谢昭以为这姑娘被血吓到了，反来安慰她。
　　玉简又皱着眉头看他只拿一块帕子草草捂住伤口。
　　“王爷，你等一下。”玉简起身去翻找行李。
　　玉简自己的行李很少，以前在桃园攒下的东西，如今嫁进祁王府自然也就不需要了，她只收拾了一小箱舍不下的东西带来。那箱子她托追燕采蝶一直带着，现在就收在床尾。玉简打开箱子翻翻找找，扒拉出两个小瓷瓶。
　　自打母亲去世后虽无人再指导她医术，可她天资聪颖，捧着母亲留给她的医术苦心钻研，自己也调配出一些药丸药膏，她手里的两瓶，对外伤的止血愈合效果奇佳，只是没有绷带，玉简把头上发带解下，用它凑合。
　　再回去，玉简不容拒绝地拉着谢昭的手，止血，上药，包扎，一整套操作行云流水，熟练且细致。
　　谢昭举起手臂，他常年征战，大伤小伤见得多了，这么利索的包扎手艺，就是让他的随行军医来看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一个久居深宫的小丫头，怎么会对包扎伤口如此熟练？
　　“你经常受伤？宫里有人欺负你？”谢昭语气不善。
　　“嗯？”玉简没反应过来谢昭脑回路怎么突然转到了这个问题，但她还是下意识回答：“没有啊，都对我挺好的。”
　　“那你是从哪儿学来的？”谢昭晃晃手臂。
　　玉简眨眨眼睛，老实交代：“是我娘……我娘懂些医术，我跟着学的。”
　　“令尊是？”谢昭继续问道。方才玉简给他涂的药膏上手清凉舒适，镇痛效果极好，这可不是一般懂点医术的人能调配出来的。
　　玉简低下头道：“我娘……以前在颍州苏府的药房做事……”
　　颍州苏府？那就不奇怪了，颍州苏神医名满江湖，他药房里的侍女懂这些也是应当。谢昭点点头，算是接受了她的说法。
　　见谢昭不再追问，玉简松了口气。过去这么多年，她早已不想跟苏府扯上任何关系，反正医书在自己手里，这就够了。
　　他二人在这折腾一番，天色很快大亮，侍女们捧着一应洗漱用品以及一些点心吃食鱼贯而入。
　　这些人，除了皇后给的追燕采蝶，其他都是王府的，玉简是一个都不认得，只是看一个穿鹅黄衣衫的姑娘模样出挑，打扮得也比其他侍女体面，应该是谢昭贴身的人，看玉简的眼神颇为不善。
　　玉简当没看到，全程不跟她对视。反正也早料到有这一出。谢昭能做到不把皇帝的羞辱迁怒与她，却不代表王府诸人也能容她，可多的是人替谢昭不忿不平。
　　谢昭收拾完就离开了院子，他的亲生母亲是太祖皇帝的继后，也是如今的太皇太后，居于深宫，山高皇帝远的，玉简也不必日日请安，三日后去宫里谢恩时再去拜见即可。
　　谢昭走前把黄衣姑娘留了下来，让她帮玉简安顿院子，熟悉王府。看谢昭的态度，这姑娘应当很得他的信任。
　　“奴才月涟，见过王妃。”黄衣姑娘不情不愿地向玉简俯身行礼。
　　玉简一派云淡风轻，仿佛没听出来她语气中的厌恶。
　　别人爱气愤就气愤去吧，不过是受些白眼，又不痛不痒。玉简深知自己这王妃位置坐得有多薄弱，幸而谢昭是个明理的，可无论如何自己跟他也没有情分，恐怕比不得他身边受器重的丫头，做人得识时务，自己初来乍到，因一两句语气不善跟人起正面冲突不好，不好。
　　玉简自顾自地坐到梳妆台前，叫来追燕和采蝶为她上妆梳头，才开口道：“月lian？不知姑娘这字是怜爱的怜，还是莲花的莲呢？”
　　月涟挑眉，她可是打听了，这个新王妃当日只是代替了一位御前宫女的活才得了这个天大的便宜，其实她本人的身份连个高等宫女都算不上，只是个低末的侍花宫人，没想到这人竟还识字。
　　但这也不能影响月涟的高傲，她抬着下巴，用一种得意中带着炫耀的语气道：“是涟漪的涟，我还有个姐姐，名叫月盈。王爷说：‘盈盈月色，映照涟漪’，是初见我们姐妹时看到的景色，便把这字亲赐给我们做名字了。”
　　“哦~”原来如此，玉简明白了，轻轻一笑道：“王爷真是好雅兴。”
　　“哼。”月涟对她的夸赞不屑一顾，但碍于王爷的吩咐，月涟只能继续没好气道：“王爷说虽然王妃娘娘身边有皇后娘娘赏赐的两个使女，但王府事多，怕王妃应付不周，特让我寻了些丫鬟嬷嬷供王妃使唤。”
　　说罢咳了两声，外面一队人鱼贯而入，在玉简面前站成一排。
　　追燕采蝶也已帮玉简梳好了发髻，玉简不欲张扬，只简单挽个发，点缀些玉簪，淡妆素裹，整个人显得清新雅致。
　　玉简把目光从铜镜上移开，扫视了一圈月涟带来的人，一时有些无语……
　　这一堆人虽穿着王府的丫鬟服制，却各个都面黄肌瘦，眼神飘忽，神色怯懦。
　　“这些人可都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给王妃娘娘的，都是最配得上娘娘的人。”月涟面带讥讽，语含窃笑，“配得上”三个字还加了重音。生怕玉简看不出来她这是故意搜罗些未经教导上不得台面的下人去“配”玉简这个上不得台面的王妃一样。
　　这可就是明目张胆欺负人了。
　　昨晚谢昭才交代过让她支棱点，拿出做王妃的样子，总不能第一天就被人的下马威镇住了。
　　玉简抬手指了指下人堆里一个个子瘦小的丫头，道：“小姑娘，过来我看看。”
　　被指到的丫头浑身一颤，怯生生走上前来。
　　玉简把声音放轻：“抬起头来。”
　　小丫头怯怯地抬头，看了玉简一眼又迅速把头低下。
　　玉简想起从前戗州战乱，她跟母亲在施医布药，那时只要她端着药盆给受伤的将士换药，那些人也是这样不敢跟她对视，生怕对上一眼就轮到自己换药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能看到有人怕她。
　　“你叫什么名字？”玉简问。
　　“我…我……奴才…奴才叫小怡。”
　　“小怡……”玉简摸着下巴寻思，道：“这名字就普通了，不如月涟姑娘那般雅致。”
　　月涟轻哼一声，意思是：废话。
　　“奴才家里人没读过什么书，不…不敢跟月涟姑娘相比。”小丫头把头埋得更深了。
　　玉简有些意外，这小丫头这么害怕还能为自己圆上两句，口条也顺畅了许多，挺机灵的。
　　“既然你日后要在我身边，小怡这名字就弃了，我就给你择个新名字如何？”玉简拉起她的手，温和道。
　　“这……”小怡有些害怕，她觉得情况不太妙，她能看出来这位王妃娘娘跟那位月涟姑娘之间暗潮涌动。她虽刚进王府，却悄悄观察到了很多，月涟姑娘是王府老人得王爷信任的半个主子，而王妃娘娘无依无靠却是占个名头的真主子。
　　小怡壮着胆子抬头看了眼温柔和善的王妃，又看了眼凶神恶煞的月涟，她抿了抿唇，扑通跪在地上：“请王妃娘娘赐名。”
　　玉简笑了：“那好，我方才听月涟姑娘一番言说，觉得王爷所言月盈涟漪的景象实在妙极，那我就现学现卖，让你沾沾你月涟姐姐的光，就叫月漪如何。”
　　“你！”月涟近乎恼了，她虽为奴，却与姐姐待在王爷身边多年，受王爷许多袒护，觉得自己跟普通下人不一样，自视甚高。
　　可这个玉简，一个被皇上用来羞辱祁王府的下等宫女一下子攀到了她的头上，这是王府的耻辱也是她的耻辱。
　　在月涟看来王爷对这个宫女也并不在意，毕竟王爷说王妃屋里的一切都交给她全权处理，她便觉得自己得了王爷授权要拿捏拿捏这个小宫女。
　　这一群人也是她挑挑拣拣，找的最差的丫鬟婆子，给低贱之人当差，自然要更低贱才是。
　　可这个人竟让这种比低贱更低贱的人共享王爷给她们姐妹的名字！
　　月涟牙都要咬碎了。
　　“好了！”玉简看月涟快气炸了，见好就收，转移话题，“名字就这么定了，月漪留在我身边，其他人我用不了这么多，都放在外院做些杂活吧。王爷不是还让月涟姑娘带我熟悉王府吗？带路吧。”
　　月涟正在气头上，也无暇顾及玉简一句话就把她带来的人打发了，玉简又搬出王爷，她也不能拒绝，气哼哼甩袖出门。
　　玉简心情不错，拉着月漪跟了过去。
　　身后的追燕采蝶对视一眼，祁王妃，不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