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与暗》白面红鸟

29、贫民巷

　　巷子很长，曲曲折折，他们走了有一会儿。

　　途中元杝在查理身上施加了清洁术，空气中那挥散不去的恶臭才被冲淡。

　　元杝终于放下了捂住鼻子的手。

　　“到了！”

　　他听到查理求表扬似的声调，抬眼向前看去。

　　视线的尽头有一家咖啡馆，它像是被遗忘了般，阳光不知从何处来的，透过半掩着的窗户，斑驳洒入馆内。

　　咖啡馆前围着花圃，被主人养护得很好，玻璃门上空悬挂着彩色风铃，风一吹，清脆作响。

　　馆内是和外界完全不同的风格，宽大的绿植被用心的布置着，翠绿的爬山虎缠上网墙，点缀着咖啡馆。

　　明亮整洁的柜台里站着一个低着头捣鼓着容器的棕发青年。

　　门被推开，微风带着风铃的响声传入他的耳中。

　　莱昂内加抬起头，看到两人愣了愣，随后恢复了常态。

　　“欢迎光临，要喝点什么？”

　　元杝用余光打量着他。

　　在查理的大力推荐下，元杝接受了他的安利。

　　没过多久，干净的桌面上放置了两杯相同口味的咖啡。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元杝喝了一口，还行。

　　查理享受地握着杯具，纯粹苦涩的气味将他萦绕。

　　“这件事情……我记不清楚了。令人惊讶吧，这儿还有家咖啡馆。”

　　查理挺了挺胸，狡黠地笑了笑。

　　元杝点了点头，不过他感到奇怪，会有客人进入这里吗？

　　“这个先生是个好人，他从不收取费用，偶尔还会有嘴馋的孩子来询问糖果。”

　　元杝瞥向了忙碌的青年，没有开口。

　　这个人身上有不寻常的气息。

　　元杝收回视线，低头喝了起来。

　　查理很快就喝完了一杯，他此刻满足地靠着椅背。

　　元杝的视线移到了馆内的爬墙虎上，他检查过了，这些只是普通的植株。

　　“对了，你对临海之地发生的事还有印象么？”

　　“啊…这个……”查理坐直了身体，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仔细思索了起来。

　　“我记得我刚踏入那里，就被攻击了。期间我醒来过一次，发现周围都是食人花，我试探了一招，它们并没有攻击我。”查理一顿，讪讪笑了起来，“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早在它们的胃里了……接着……我又失去了意识，醒来就在疗养室了。”

　　他撑着下巴，回忆起来并不感到恐惧。

　　元杝眼神一凝，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

　　“你进入时是被什么攻击的？”

　　“我不清楚……”查理想要尽力回想，却失败了。

　　元杝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休息了会儿。

　　直觉告诉他，攻击查理的是那个黑袍人。

　　“怎么问我这个，是要进行新的探险了吗？”

　　查理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热血沸腾。

　　“…没有，随便问问。”

　　元杝扶额，皇室怎么培养出的中二少年。

　　“哦……”

　　“对了，你还需要更多的木头么，我提前为你准备！”

　　“不用了，那些已经够了。”

　　元杝想到了那堆满半间房的木头，陷入了沉默，他随即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玩意儿，递了过去。

　　“喏。”

　　查理看清楚眼前的木雕后，兴奋地要跳起来了。

　　“这是送给我的？”

　　元杝点头，“时间有点赶，临时雕……”

　　“天啊！它可真是只可爱的鸽子！”

　　查理满眼冒着星星，心都要被融化了，他小心地捧着那只展翅的白鸽，与视线平行，和它对视着。

　　元杝失笑，看着他夸张的动作，“行了。”

　　“我决定了！回去后，我会将它制成项链，这样就能时刻触碰到它了。”

　　元杝没什么意见，任由他天马行空。

　　休闲时光的流逝异常惊人，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要回去了。

　　查理闷闷不乐地盯着空荡荡的杯底，切断了侍卫催促的通讯。

　　他们站起来准备离开。

　　查理在桌面上放下了一枚金币，他们走出咖啡馆，一出门便听见了悦耳的风铃声。

　　咖啡馆周边的空气里同样弥漫着咖啡的醇香，两人走了一段路后，刺鼻的气味再次扑来。

　　此时小巷来往的人多了起来，高耸的木质楼道人影上上下下，时不时发出嘎吱的响声。

　　冷风吹过居民破旧的皮夹克，利刃般刮在脸上，足以让他们温度流失、血液凝固。

　　“哈啾！”

　　衣着单薄的小女孩紧紧将自己裹住，怯生生地靠近身旁的母亲。

　　“妈妈，我好冷。”

　　母亲只穿了件简单的外套，她张开手臂，将女孩揽住，嘴里不断吐出白气。

　　“这样就不会冷了。”

　　“嘿！”

　　耳边听到的声音由小变大，元杝扭过头看向查理。

　　“怎么了？”

　　“你走神了，你在想什么？”

　　元杝将视线移到那对母女身上，眼神沉闷。

　　查理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不由得愣了愣，没等他开口说些什么，身旁的人已经有所动作。

　　“诶……”查理看着他的背影。

　　元杝突然大步迈向她们，将前进的母女吓住了。

　　母亲迅速将女孩推到身后，警惕地盯着眼前容貌俊俏，看起来不像强盗的人。

　　“你…你……”

　　元杝抿了抿唇，将一枚金币递了过去。

　　“太冷了，去买些衣服吧。”

　　母亲愣愣地望着眼前的青年，一时没反应，她眼前的画面被水雾遮住，红了眼眶惊愕到说不出话。

　　身后的女孩一双漆黑明亮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元杝，又迅速垂下涩涩的眼睛。

　　“收下吧，还可以购置壁炉，更温暖哦！”

　　查理也掏出一枚金币，一起塞进母亲皲裂的手心。

　　“神祝福您们，感谢您，感谢……”

　　母亲抽泣着将金币收下，反复表达着心中的感谢。

　　他们的动静太大了，居民楼长长的走廊上探出了看戏的脑袋，目光紧紧跟随着那金灿灿的金币。

　　元杝抬头看了一眼，咒语还未说出口，一旁的查理自告奋勇举手，在他耳边低声道：

　　“让我来，我会一种特殊的魔法。”

　　他朝元杝眨了眨眼，随即咒语脱口而出，可想而知他有多熟练。

　　浅绿色的魔法因子聚拢，下一秒分散成了一簇簇，游鱼一般在空中飞跃，钻进了不怀好意的人脑中。

　　他们再次睁开眼时，已经忘了刚才令人牙痒的一幕，纷纷被刺骨的寒风推去了房间。

　　“这是我最擅长的魔法——记忆清除术。”

　　查理拍了拍手掌，得意地笑了起来。

　　元杝轻笑，“好样的。”

　　母女两人清楚地看见了他的动作，似乎明白这突然的举动是为了保护她们，犹豫了半晌，母亲还是将手心的金币重新递了回去。

　　“魔法师为了保护我们已经付出了很多，我们不能再收先生们的金币了。”

　　她感激地看向两人。

　　元杝摇了摇头，“那是我们应该做的，您收下吧。”

　　母亲眼眶再次红了起来，她将身后的女孩拉在身旁，不停地鞠躬感谢。

　　两人连忙止住她们的动作，她们在查理的提醒下，往巷子的出口走去，去寻找一家就近的裁缝铺。

　　元杝心情复杂地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

　　光明带给信徒的，是安稳的时代，是不必为了战争流离失所。

　　但或许不能带给他们充裕幸福的生活。

　　“你果然是个善良的人。”查理咧着嘴笑，在他面前道。

　　“…好了，我们也出去吧。”

　　元杝没管他偶尔冒出的奇怪的话，头也不回的朝巷口走去。

　　“等等我！”查理赶紧跟上，他提起裤腿，丝毫不停歇，“接下来我们去哪儿呀，是不是可以去冒险了？”

　　“没有冒险，现在回奥蒂斯。”

　　惊奇的，此刻阳光落入了巷子，暖黄色的光洒在地面，就连积水都泛起波光粼粼的光点，影子被无限拉长，追赶在他们身后。

　　直到抵达巷口时，查理提速的脚步才停了下来，他喘着气，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巷子外的街道热闹非凡，时有衣着华贵的女士先生路过巷口。

　　两人只用了进入巷子一半的时间走了出来，查理撑着腿，没有一丝王子的模样。

　　“还是这里的空气好闻。”他嘟嚷道。

　　侍卫的催促通讯再次响起，被查理毫不犹豫地摁断了。

　　“有什么重要的事值得消耗两次水晶石啊……”他暂时没想到，不舍和沮丧在他眼中浮现，“最讨厌分别了！不然你和我……

　　“下次见，走吧。”

　　元杝像是知道他要说些什么，他打断查理的话，让他不要多想了。

　　“你总是这么无情。”查理瘪嘴。

　　元杝抽了抽嘴角，“走了。”

　　他在人少的地方召来了飞毯，偏头道：“你顺不顺路？”

　　查理听懂了他的邀请，开心地想要点头，下一刻想起来了宫殿和奥蒂斯是反方向。

　　他失落地摇了摇头，挽留的话还没说出口，身前就扬起了一阵风。

　　查理错愕抬头，只能看到元杝远去的背影。

　　“……”

　　依旧站在原地的查理在风中凌乱。

　　他举起了手里的白鸽木雕——

　　“我一定会好好学习魔法的！”

　　风卷着他坚决的嗓音吹到了飞毯旁，清晰地落入元杝耳中。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