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与暗》白面红鸟

28、心意

　　“那还真是奇怪了。”

　　元杝收回视线，不由得想艾娅纱又抽了什么风。

　　他望着晴朗明媚的天空，余光中璀璨的金色仿佛永不落下的太阳，此刻闪闪发光。

　　元杝心念一动，来了兴致般开口，“尹索尔，我们去看日出吧！”

　　他总觉得太阳是最让人向往的存在了，温暖而又令人移不开眼。

　　尹索尔猛地抬起头，错愕地看向他。

　　湛蓝色的眼眸中划过万千情绪。

　　接着，他不受控制的颤抖着想要拉住元杝的手，却在咫尺距离停住了，又小心翼翼地缩了回去。

　　最终他扯开了干涩的唇。

　　“好啊。”

　　元杝注意到他的异常，凑近询问，“你怎么了，不开心？”

　　尹索尔紧紧地盯着眼前被放大的脸，抿了抿唇，竭力克制的手垂下身侧微微颤动着，像是再也控制不了了一般，他冲动地将眼前的人拉进了怀里。

　　元杝被尹索尔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一跳，感受到他周身传出的混乱气息，最终还是虚虚地环住了他。

　　心底突然涌上的不忍情绪让元杝无法逃避自己的内心。

　　心跳声愈演愈烈，最终如雷贯耳。

　　他不愿意看到尹索尔失落的样子。

　　他喜欢上尹索尔了。

　　说不上来的，就像是命中注定似的，他从开始就被尹索尔所吸引，后来每一次睁开眼看到的他的身影，都让他难以忘记。

　　尹索尔深深地埋进他的颈侧，温热的气息不断呼出，脆弱难受溢满了双眸。

　　再次爱上我吧，亲爱的。

　　“尹索尔，我……”

　　元杝哑着嗓音开口，他试图安慰着如同某种大型动物窝在他怀里似的尹索尔。

　　尹索尔听到他的声音，如梦初醒般轻轻松开了他。

　　“抱歉，我有点儿难受。”

　　元杝一愣，最终虚浮地拍了拍他的背。

　　元杝不是不敢正视自己内心的人，他确定的事情，就算会碰壁也会去尝试，所以他不会将情感藏在心底让它沉淀。

　　但是…这里看着也不像适合表白的地方啊！

　　表白……

　　元杝仿佛被烫到了，拍在尹索尔背上的手迅速缩了回来，一簇电流从相触的地方贯通至心脏，让他卸了力气。

　　他装作正经地咳了两声，将头偏了偏，只能看到一只通红发热的耳朵。

　　尹索尔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感受到他骤然收回的手，眼底的暗沉情绪翻涌。

　　果然被吓到了吗。

　　尹索尔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

　　连一旁正在做心里斗争的元杝，都从紧张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

　　“你说说，你怎么了？”

　　元杝将尹索尔低垂着的头抬了起来，让他和自己对视。

　　蓦地，他就撞进了一片晦暗的海。

　　元杝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太过突兀，猛地收回了手。

　　他将手背在身后，下意识摩挲着残存的触感。

　　尹索尔深深地看着他，浅笑了起来，“我只是太害怕了。”

　　莫名的，元杝从他渐深的眸色中感受到了一丝危险与疯狂。

　　“……”这哪儿是害怕的样子。

　　元杝移开视线，目视前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东西，接着递到了尹索尔面前。

　　“送给你。”

　　他紧张地咬了咬牙，怎么确认自己心意后送东西都这么扭捏了。

　　一个憨厚可爱的小狗此刻蹲在元杝手心，吐着舌头开心地盯着某个地方。

　　尹索尔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木雕小狗，不安的情绪被扫去了不少，他轻巧地将小狗拿在手里，视线止不住地往元杝侧脸上飘。

　　小狗被牢牢握在手心，尹索尔轻轻抬起手臂，一步一步靠近元杝垂放在身侧的手，最终下定决心一般，钩住了他的小拇指，恶作剧似的捏了捏。

　　“我很喜欢你…送的小狗。”

　　元杝心神一震，耳鸣声突然响起，被触碰的地方宛如被火灼烤过一般，烫得他血液都在燃烧，心跳声仿佛要震碎耳膜，他猛地抬高了手臂，血色涌上双颊，像是一只被蒸熟的虾。

　　珊珊而来的后半句倏然间让他稳住了心神。

　　“……”

　　这断句和谁学的。

　　“……你喜欢就好。”元杝笑着看向他。

　　“对了，查理在神像广场等我，你要一起去吗？”

　　元杝眼神亮了亮，邀请着尹索尔。

　　尹索尔刚要点头，便被远处飞速赶来的光点打断了。

　　是天使族给他传信。

　　尹索尔悬在原地的手再次抬起，指尖触碰光点——

　　随即他的神色一凝，抿住了嘴唇。

　　“食人花已经出现在了洲际大陆，我不能和你一起去了。”

　　元杝听完，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不是已经被我们清理完了吗？”

　　“临海之地可能只是它们投放的地点之一。”

　　尹索尔眸色深沉，不悦的情绪隐隐浮现，他察觉到元杝担忧的情绪，耐心开口，“放心，我会解决的。”

　　元杝点了点头，“你注意安全。”

　　尹索尔仔细地看了元杝一会儿，点头后便离开了。

　　元杝叹了口气，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

　　食人花出现在洲际大陆，恐怕会伤害到其他信徒了。

　　元杝扭过头，朝着神像广场走去。

　　路上层层叠叠的宽大树叶将前进的道路堵得严严实实，元杝心烦意乱地将它们拨开。

　　可千万不要有差池啊，不管是信徒，还是尹索尔。

　　神像广场位于奥蒂斯大门处，元杝只在刚入学时匆匆看过几眼。

　　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因为那些狂热的信徒对光明的渴求。

　　元杝对学院熟悉了不少，达到地点时，时针几乎看不出有所移动。

　　他刚踏入神像广场，耳边就传开了一道激动的大声呼喊。

　　“元杝，我在这里！”

　　元杝循声望去，只见装扮绅士的查理夸张地摆动着他的双臂，想要吸引他的注意。

　　元杝走过去，看着查理稚嫩的脸，和他身上的衣服有些奇怪的违和感，仿佛是小孩儿偷穿大人的衣服。

　　“找我什么事儿啊？”

　　查理示意他靠近，左瞥右瞥没发现有其他人后，才小声说道：“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

　　元杝不明所以，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在皇室盛宴的时候，我们可以偷偷溜出去——我们去精灵国度吧？我老感觉有东西在指引着我过去。”

　　查理苦着脸，似乎也并不认为是一个好点子。

　　元杝木着脸看着他，“你找我就为了这事？”

　　查理真诚点头，清澈的绿色眼珠看着他。

　　元杝感觉大事不妙般摸了摸查理的额头，“你不会又被什么缠上了吧？”

　　查理赶紧把他的手拍开，鼓起腮帮子，认真道：“我没有开玩笑，我的心在指引着我。”

　　元杝没答应，也没拒绝。

　　好在查理并没有纠结这个，他想到了什么，兴冲冲开口，“我最近又找到了一个适合探险的好地方！我想邀请你和我一起去！”

　　他的双颊红扑扑的，眼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彩。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提升自己。”

　　元杝点了点他的额头，打破了他的幻想。

　　原著里查理是个很努力的孩子，但他却总没办法进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阻挡着他前进。

　　元杝叹了口气，探险总免不了遇到奇怪的东西，那时候没有自保能力就危险了。

　　查理咂了咂嘴，委屈巴巴地垂下了眼。

　　“好吧……”

　　他的回答如同蚊子的嗡声。

　　元杝拍了拍他的头，“好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去找个能坐的地方吧。”

　　休息了几天，他的身体已经处于一种能坐着不站着，能躺着不坐着的状态了。

　　他打了个哈欠。

　　查理沉思了会儿，突然眼神一亮。

　　“我知道一个好地方！”

　　-

　　潮湿气息扑面而来，空气中若有若无散发着泥土的腥气，刺鼻的烟味飘入鼻子中，引得元杝皱了皱眉。

　　这里的地面是由泥土和红瓦砖随意堆叠而成，由于来往平民之多，路面已经变得坑坑洼洼，甚至积上了小水坑。

　　小巷里只有匆匆赶路的几个人。

　　黑色的污水溅在裹满旧衣的行人裤脚，也无法招来他们的关注。

　　入目是漏风破洞的木板房，层层往上堆叠，一间挤着一间，冷风一吹，仿佛会像多米诺骨牌般接连倒塌。

　　这条巷子被紧凑而高低不平的木房包围，狭窄而蜿蜒，阳光无法透过，灰暗的光线将他们围住。

　　“不用担心，我们将裤子提起来就能安全通过了。”

　　查理心态好极了，丝毫不顾及形象，率先踮起脚走了起来。

　　元杝沉默地看着他逐渐走远的背影，对他的认知又加深了。

　　克洛维斯王子，居然还能探索到这种贫民窟。

　　元杝稍稍提起裤子，一步一步走过了水坑。

　　“……能坐的地方会不会太远了。”

　　他真诚发问。

　　这里隔奥蒂斯应该有小半座城市的距离。

　　“啊，因为我想现在是喝下午茶的时间了。”查理挠了挠头。

　　元杝不可置信地注视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捉弄。

　　查理看到了他眼中的不相信，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

　　“继续往里走，就能看到了。”

　　他急匆匆地转过身向前，猛地被脚下的土疙瘩绊了一跤。

　　元杝：“……”

　　元杝无奈，他将浑身是泥的查理扶了起来。

　　“现在好了，变成泥人了。”

　　“没关系！我已经成功站起来了，我们继续前进！”

　　查理不在意身上的淤泥，仍旧兴致勃勃开口。

　　他摔倒的动作太过滑稽，路过的人纷纷侧目，离开时脸上都挂满了笑意。

　　走了没多久，他终于忍不住。

　　“不过这个泥好臭……”

　　元杝尽力和他隔得远一点，捂着鼻子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