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客大人被储备粮攻略了》呜呜不哭

23、玫瑰不需要叶子

　　天空又是灰蒙蒙的一片，下着永远下不完的雨。
　　狗蛋任由雨打在脸上，机械地迈着步伐。
　　“别挡道！”
　　一群五大三粗的保镖护着地方官员走了过来，
　　狗蛋被保镖镖推得失去了中心，一屁股坐到了水坑中。
　　一些扛着着摄像机的人小跑过来，对着地方官员咔嚓咔嚓地拍。
　　一个没领到人鱼肉的孩子站在雨中嚎啕大哭，正在被采访的地方官员皱起了眉头。
　　但随后他的眉头舒展开来，向孩子招了招手。
　　孩子停止了哭泣，像犯了罪似的低着头，愣在了原地。
　　地方官员拿出一盒人鱼肉，再次招呼了一下孩子。
　　孩子的眼睛里放出了光，明白了自己没做错事，啪嗒啪嗒踩着水跑了过去。
　　孩子伸着手去够那盒人鱼肉，可地方官员和没长眼似的拿着人鱼肉昂首挺胸。
　　看到记者的手势后，他又蹲下来搂住了孩子。
　　记者摆了一个停的手势，向地方官员立正鞠躬，“您辛苦了。”
　　“叔叔，肉……”孩子眼巴巴地看着地方官员。
　　地方官员洁白的西服上很快就印上了孩子黑不溜秋的泥手印。
　　地方官员一脚踹开了没有什么重量的孩子，拿出一片人鱼肉放到口中，朝保镖使了使眼色，“嗯——今年的人鱼肉还不错嘛！”
　　狗蛋抓着地面的泥土，忍着不上前去揍一下那泛着油光的脸，他的胃翻腾着，好像要连同里面不多的食物残渣一起呕出来。
　　孩子挣扎着被保镖提起，朝狗蛋坐着的地方飞来。
　　卧槽！？
　　他下意识地想躲开。
　　“他摔在地上会很疼的吧……”
　　小白的影子不知为何出现在了雨中，手搭在狗蛋的肩上喃喃自语着。
　　狗蛋看着骨瘦嶙峋的孩子朝自己越飞越近，忘记了躲开。
　　卧槽！！！狗蛋心里破口大骂。
　　好像有一块石头砸到了他身上，他整个人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地上。“md，你没事吧……”
　　孩子看见了狗蛋身上的银色制服，尖叫着爬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边说着对不起，边往后推着，最后直接转身跑了起来。
　　狗蛋叹了口气，拍着酸疼的身体站了起来。
　　水坑里干干净净，倒映着他凌乱的长发和堪比熊猫的黑眼圈。
　　他身后哪里有什么银色的人鱼？
　　哪里有什么银色的人鱼！？
　　被移到偏僻角落里的鱼缸里空空如也。
　　狗蛋的心砰砰直跳，撞开熙熙攘攘的人群跑了过去。
　　地上有一倒长长的泥痕，缸壁上沾着白色的粉末。
　　狗蛋爬上梯子，用手指捻起了一点白色的粉末，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
　　小白生病的那一夜，混在土豆里的也是那种粉末……
　　狗蛋的拳头一下子握紧了，指间的白色粉末化为了白色的沫沫如雪般飘落。
　　“狗蛋！我找你找了半天。要回去了！”
　　阿草全身都湿透了，站在高高的鱼缸下大口喘着气。
　　“小白被盗走了。”狗蛋艰难地突出了这几个字，手似要把玻璃壁捏碎。
　　“狗蛋……”阿草推了推眼镜，清了清嗓子，“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他瞥了一眼肥头大耳的地方官员，“这就是为什么明明只要七条人鱼却让我们带八条的原因。”
　　狗蛋爬下了梯子，顺着泥印走去，“我要去找小白。”
　　“你傻吗？上层主导的事你能干什么？”
　　狗蛋掷开了阿草放上来的手，一向精明的他好像变成了一个顽固的孩子。“md,我要去找小白。”，大步跑向了警局。
　　今天，警局里也挤满了记者，几个警察对着镜头笑着，拿着电话筒细声细语的讲着话，“嗯嗯，您要咨询什么事情呀……嗯嗯，您慢慢说……嗯嗯，再见，祝您生活愉快。”
　　一个扎着高马尾的记者踩着高跟鞋走到了镜头中央，用狗蛋甜腻地想吐的声音说道：“这就是我们人类社会的咨询警察……他们会耐心为大家咨询各种案件……”
　　媒体的人终于架着摄像机走了，狗蛋饿虎扑食般扑到了前台上。
　　水滴顺着他的头发滴落，落到了刚才被采访的警察的手套上。
　　警察哼了一声，不耐烦地脱掉手套扔到了垃圾桶里，“说——干什么的——”
　　“人鱼饲养室521号人鱼与今天16点左右被盗。”
　　“人鱼被盗你问我干什么？”
　　狗蛋记得清清楚楚，人鱼手册上写着：人鱼丢失后要第一时间向警察局报备。
　　“你去问人鱼去啊，问问他拖着尾巴去哪里了？还有，这是你们的失职，找我们干什么？”
　　［热心服务］
　　前台旁牌子上几个大字让周围的气温徒然升高。
　　小银的死，小白的失踪，上层的遮遮掩掩让他脑子恍恍惚惚的。狗蛋没控制住自己，一脚踢开了牌子。
　　牌子转了几圈，砰地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愕然朝这边看来。
　　看着破了一个洞的牌子，狗蛋马上冷静下来，立刻看向了想找他麻烦的前台警察，“对不起，太热了，这牌子挡着我吹风了。”
　　为了显示真诚，他还挤出了一丝微笑。
　　警察气得重重坐下，椅子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响声。
　　对方都这么“诚恳”了，他再追究就是他的不对了。 他也挤出了职业假笑，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嗯……下次不要这么暴躁。”
　　狗蛋笑着转过身，转过身的一瞬间，他的笑容消失了，脸色比玻璃窗外下着雨的天还要阴沉。
　　“等等……”
　　狗蛋深呼吸了几口气，调整好表情转过了头，顿住了。
　　胆小警察缩着脖子站在了他面前。
　　“那个……我被调到这里来了。”
　　他朝狗蛋笑了笑，指了指街对面的鱼缸，结结巴巴道：“我刚才看见了一个和你同事差不多高的斗篷人在那缸前转悠了好几圈。我……我希望这条线索能对您有帮助！”
　　狗蛋顺着胆小警察手指的方向看去，阿草正不耐烦地在雨中等着他出来。
　　“谢谢。”
　　胆小警察一下子笑了，他整了整警帽，立正站好朝狗蛋敬了个礼，“没事!我是警察，这是我应该做的！”
　　狗蛋注意到了胆小警官胸前闪闪发亮的警徽，他这才发现这里的每个人都带着警徽，但是他们的警徽好像被黑色的制服染色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车快开了！”
　　阿草不由分说地拉着狗蛋上了车。
　　狗蛋像突然打捞上岸的鱼一样挣扎着，小明小红见状也帮阿草按住了他。
　　“你冷静一下，除了斗篷人的线索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去找？”
　　小明使劲拍了拍狗蛋的脑袋，：“我还以为你很狡猾呢，没想到你这么笨。你和上层作对不是找死吗？”
　　一缕熟悉的清香甘甜带着微微腥味的血味飘入了他的鼻子里。
　　他整个人松懈下来，瞳孔倏地紧缩。
　　这是小白的味道。
　　三个人见他不再挣扎便松开了他，扶着座椅擦起了汗。
　　这血味勾着他，他甚至能想象出血的主人留着泪喊“狗蛋”的样子。
　　趁同事们不注意，狗蛋突然瞪着椅子窜起，拿起应急锤子朝窗户砸去。
　　随后他整个人撞到了窗户上，伴着玻璃渣飞出了车窗。
　　空中，他看到了半个身体探出窗外的阿草。
　　阿草说着些什么。
　　可狗蛋耳边全是雨声，根本听不清。
　　阿草的表情让狗蛋微微睁大了眼睛。
　　阿草的眉毛难受地皱在了一起，眼圈上染上一层薄薄的红色。
　　就好像狗蛋不是去找小白，是要去赴死似的。
　　狗蛋砸到了地上，吸附在皮肤表面的玻璃渣被挤了进去。
　　天已经完全阴了下来，漆黑一片和夜晚无异。
　　“md...”
　　狗蛋从变成小溪的路面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一个大排档下，接着微光把嵌进皮肤碍于行动的玻璃渣硬生生地挑了出来。
　　不知哪一个玻璃渣扎到血管了，狗蛋把它挑出来的一瞬间，细细的血流如喷泉班涌出，喷到了发黄地玻璃上。
　　鲜红的血在满是油污的破旧窗户上依旧鲜艳。
　　“啊——！！”
　　玻璃内传来了顾客的惊叫声和碗筷摔倒地上的噼里啪啦声。
　　“哪来的乞丐？”老板端着托盘跑了出来，“去去去！今天地方官员来，我这里好不容易有了贵客，别打扰我做生意。”
　　“老板，帮我们把这盒人鱼肉红烧了——”
　　“好嘞——来啦！”老板一改凶巴巴的语气，朝里面笑着应答道。
　　“还不快滚！”老板回过头来，又恢复了原样。
　　狗蛋按住了握紧拳头的右手，尽可能面上保持着平稳的表情，点了点头。
　　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他晚上一分，小白就多一分被吃掉的危险。
　　一双手打在了他的肩上。
　　狗蛋不耐烦地转过了头，“md，我都点头了……小红！？”
　　小红的衣服被石子刮得破破烂烂，脸不知怎么磕的青一块紫一块，活像睡着了的时候被熊孩子涂了油彩。
　　“md！？你脑子怎么了？学我跳车！？我皮糙肉厚恢复能力强，你有可能连小命都不保！！”
　　小红憨憨地笑了笑，“我想这么干已经很久了。”
　　“md，我第一次见有人梦想跳车呢……”狗蛋看着文文静静的小红，一瞬间肃然起敬。
　　“不是，我指的是不怿手段地守护我们养的人鱼。我爱这份工作，但奈何我胆子太小了，一直做不到这份工作应该做的事。”
　　狗蛋打开下水道的盖子，示意小红爬下去。看着干劲满满的小红爬了下去，他也攀上了梯子，小声道：“我没你这么高尚。”
　　小红落到了下水道的地上，拍了拍沾满灰尘的手，朝梯子上的狗蛋看去，“哦？”
　　“我答应了一条……个人，我要照顾好小白。”
　　“你才不会呢，别人让你干的事你不想干你是死也不会干的，就像那天咱们去取野生人鱼时那个小女孩……”
　　察觉到狗蛋微抖的双手后，小红立刻闭了嘴，清了清嗓子，“不管怎样，咱俩一定要把521号抢回来！咱们可是人鱼饲养员呢！”
　　小红伸出手，把狗蛋拉了下来，往前推了推，“你有线索吗，快带路吧。”
　　狗蛋深吸一口气，跟着小白的味道在齐膝的水中前进着。
　　小红说的没错，结束小女孩的生命也好，结束自己的生命也罢，他违背了人们约定俗成的道德，他违背了姐姐的诺言。
　　他是个没有信用的骗子。
　　既然这样，那么为何他现在要在微臭的小水道里逆水前进呢？
　　仅仅是为了履行小银的诺言吗？
　　可诺言二字对于骗子来说啥也不是……
　　狗蛋看着自己不断往前迈的脚，感到心烦意乱，努力接着小红的话，“线索……我能闻到小白的味道，跟我来吧。”
　　小白的味道越来越浓，他带着小红跟着味道爬上了一段阶梯。
　　狗蛋费力地打开了一个陈旧的井盖，和小红一起爬了上来，坐在地上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可没呼吸一会儿，狗蛋就被这还不如下水道的腥臭空气弄得反胃。
　　这腥臭味把小白的味道盖地严严实实。
　　“咳咳……这什么味儿啊……”
　　小红直接咳出了眼泪。
　　狗蛋用袖子捂着鼻子，打量起了四周。
　　这地上铺的是材质顺滑的红地毯，头上挂着做工复杂的金黄吊灯。
　　臭味就是从他们身后那扇半开的门里飘出来的。
　　狗蛋轻轻推开了那扇嘎吱作响的门，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小红为了不尖叫出声，把拳头塞到了嘴里，“狗 蛋……唔……这是……？”
　　昏暗的灯光下，一个捆着双手的人鱼含笑躺在玫瑰花堆里。
　　可是他上半身的肉已经没了踪影，尾巴也露出了白骨。
　　狗蛋立刻关上了门，和小红在铺着红毯的走廊上狂奔。
　　渐渐地，走廊两边的墙壁变成了玻璃。
　　玻璃后，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
　　无数戴着面具的人在里面跳舞，他们华丽的衣服在 空中飘飘展开，像一只只开了屏的孔雀。
　　狗蛋一眼就看到了那一头耀眼的金发——杰克，他戴着面具，手抓着一个披着银色斗篷的人伴着舞点旋转着。
　　那穿着斗篷的人戴着面具，但狗蛋透过他紧咬的嘴唇，都能窥见他的不耐烦。
　　一些和他一样穿着银色制服的人拿着剪子正剪去玫瑰上的叶子，用玫瑰装饰着金碧辉煌的大厅。
　　玫瑰，这里到处都是没有叶子的玫瑰。
　　一阵冷风吹过，不知道是谁打开了新风系统。
　　突然，小白的味道扑鼻而来，好像这条笨鱼就站在他面前。
　　狗蛋拽着小红飞奔起来，他太过兴奋了，没有注意到擦得锃亮的玻璃反射着他们制服的银光。
　　狗蛋眼前出现了一扇和刚才差不多的门。
　　他悬着心颤抖着推开了门。
　　玫瑰花簇拥着一个大大的盒子，盒子里躺着和睡美人似的小白。
　　这盒子里的水量很刁钻，即不多也不少，让被五花大绑的小白难受地维持着人鱼形态。
　　小白的胸口上血红一片，好像被烙铁烫伤了。
　　一个圆形的标志突兀地出现在小白的雪白胸口，血红的圆圈内，是四个字母“AAA”。
　　狗蛋不由自主地捂紧了自己的胸口，他的胸口上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标志。
　　这标志自从他记事起就有了，所以他也没太在意， 他一度以为这是个诡异的胎记。
　　噔噔噔。
　　靴子落在楼梯上那不紧不慢的声音让他和小红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狗蛋把小红塞到了这个房间唯一的柜子里，自己拿了个圆珠笔，躲到了门后。
　　门吱呀打开了。
　　狗蛋高举着圆珠笔的手一下子放了下来。
　　斗篷的兜帽落下，露出了他熟悉的绿色头发。
　　“狗蛋，果然是你呢？我还奇怪那一闪而过的人是谁呢？”
　　阿草优雅地把面具摘了下来。
　　“md，阿草，你……”
　　斗篷人是阿草！？那之前的所有事情……
　　小白生病，他不停地被谋杀，接二连三出现的偷盗人鱼事件……
　　阿草似看出了他的疑惑，抬头朝着天花板喊道： “是！是我做的。他们选中了小白，所以我才去尝小白的味道，我才让人尝试着透出小白，我才自己尝试着偷出小白，我才想让看出一点痕迹的你去死……”
　　得知罪魁祸首就潜伏在自己身旁，狗蛋心中燃起一股无名怒火，可是他被枪指着，什么也干不了。
　　微笑着的阿草突然狂笑了起来，眼镜后的眼睛里擒了泪水，“我都说了，不要去……”
　　阿草哭了！？
　　阿草不慌不忙地掏出一激光把枪，开了枪的保险。
　　狗蛋被阿草用枪指着一步一步往后退，腰撞到了小白的盒子。
　　他用手扶住了盒子边，再也无路可退了。
　　“如果你不过来，我们就能多相处一段时间了呢……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你和他们一样吗？不屑听我的话！？”
　　“啊！？”阿草的泪滴在了玫瑰上，让红色更鲜艳了，“我生来就是为了让玫瑰更鲜艳的存在，反正送出去的玫瑰从来都不需要叶子，不是吗？”
　　“是啊，你见过商店礼盒里的玫瑰有叶子吗？叶子光合作用完养大花朵就没用了，不是吗？”
　　阿草越说越激动，狗蛋完全不知道阿草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他看着双眼通红的阿草，觉得那人只是长得像阿草的疯子。
　　那枪在狗蛋面前晃来晃去，忽远忽近，让他的汗水直流。
　　“我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结果你也想要利用完叶子就把他剪掉，不是吗……”
　　“我还……”阿草顿住了，笑着抬起了头，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玫瑰花开了，再见了。”
　　狗蛋看着漆黑一片的枪口，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