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客大人被储备粮攻略了》呜呜不哭

24、我的人鱼厨师

　　一瞬间，狗蛋求生的欲望达到了顶点。
　　屋子里阴冷得连一只飞虫都没有，他的汗水却浸透了衣服。
　　狗蛋还尝试着往回退着，手伸到了盒子冰凉的水中。
　　一根温热的指头勾了勾他抖得像帕金森的手。
　　狗蛋终于不抖了，大脑开始运转，反手勾过那调皮的指头，将其紧紧握在手中。
　　md，他在这条笨鱼面前又失态成这样，真丢人……
　　他手上被玻璃渣扎到的伤口已经覆盖上了一层鲜红的新肉。
　　他的愈合速度好像越来越快了。
　　他的愈合速度都能做到这种程度，那他的愈合速度和人鱼的愈合速度加起来会有什么样的效果呢？
　　摆在他面前的也是一片未知，但除了这种办法，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狗蛋用手指按了按小白的掌心，随后快准狠地拿着圆珠笔扎了下去。
　　他的手抖着，剜着小白的肉。
　　他感到小白挣动了几下，随后便把流血的手摊在了他的手中。
　　狗蛋扎破了自己的手，控制着脸上的表情，割下了一小块肉，将其和小白的肉放在手心中，紧紧握住了小白的手。
　　他能感到，那一团肉在慢慢生长。
　　枪口对准心脏的一瞬间，他抓起那块肉和一汪血水扔向了阿草的枪口。
　　肉块被激光炸开，落到了枪上。
　　构造精密的激光枪被生长着的肉沫渗透，就像是身体染上了癌细胞，无处可逃了。
　　枪杆向外鼓出，冒起了烟。
　　狗蛋立刻扛起被绑成蚕蛹的小白，一脚踹开了小红藏身的柜子，“走！”
　　“狗蛋……”小红惊恐地看着他的身后。
　　狗蛋抄起棍子，朝后面挥去，看到阿草那张熟悉的脸后，力道立刻减少了几分。
　　这就足够了。
　　阿草哼哼唧唧地抱头歪到了一边。
　　狗蛋重新扛起小白，拉着小红向外跑去。
　　刚跑了没两步，他的脚腕处感到了一阵灼烧的痛感，失去了和身体的联系。
　　狗蛋疼痛难忍地发出了痛呼声，跌坐到了地上，视线模糊地看着脚腕和红地毯融为一体，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模糊的视线里，阿草慢慢走来。
　　阿草愤怒的声音和小红的尖叫声在一片耳鸣声中响起。
　　“又是这种眼神，你不是第一个这么看着我的人。切，还是试着站起来！？没有人来救你的，我们都是和童话故事无关的人。”
　　阿草的声音不知为何低沉下来。
　　狗蛋眼中的黄色灯光在褪去，变成了童年被高楼灯光染蓝的夜空。
　　那时，一双银眼睛和美丽的童话故事一样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人鱼失去了水的桎梏，笨重的尾巴变成了灵活的双腿，从绳子中逃脱。
　　咚咚咚的踏地声盖过了他耳内的耳鸣声，一切都静了下来。
　　一个银色的模糊身影踏着双腿朝他飞奔而来。
　　他确实离着童话故事世界很远，他永远也见不到拯 救他的白马王子，超级英雄，慈悲的神明。
　　可是这不是有一条笨鱼跑着来救他了吗？
　　他慢慢地朝那身影张开了双臂。
　　一双有力的双臂回应着他，将他从粘腻的地毯上抽离出来，把他紧紧地按在了心脏狂跳的胸膛。
　　现实中的一个质朴故事有事要比童话故事中那惊世骇俗的爱情故事更能让他刻骨铭心。
　　激光那冷飕飕的声音在狗蛋耳边擦过，他抱紧了人鱼粘腻的肩，他怕一不小心他故事中的主人公就会被激光射成不复存在的泡影。
　　狗蛋的视线渐渐清晰起来，对上了小白的银色眼睛。一望见底的银色眼睛里有什么再暗流涌动，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我……我没事了。”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撇过头，干巴巴地吐出一句粗制滥造的谎话。
　　“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要死了呢！小红气喘嘘嘘地冒出了头。
　　红色走廊的尽头，出现了一个穿着银色制服的影子，狗蛋倒吸了一口凉气，“小红，蹲下！”
　　“咦！？”小红不明所以地看着狗蛋。
　　小白似是懂了狗蛋的想法。
　　他一脚把小红踢下了井，随后带着狗蛋往下跳。
　　一倒蓝色的激光朝狗蛋和小白射来，狗蛋感到了小白肩头的温热血液。“md！”狗蛋抄起井盖去挡。
　　可那激光好像失灵一样，擦着他的井盖穿过。
　　“走！”
　　狗蛋感到有人在拽着自己的衣角，低下头，对上了一张娃娃脸。
　　他的头马上被李鹤不由分说地按了下去。
　　“肮脏的章鱼，适可而止吧。”李鹤探出身子，毫不犹豫地开了激光枪。
　　蓝色的激光穿过阿草的肩膀，终于让他老老实实地倒了下去。
　　狗蛋从已经破破烂烂的制服上咬下来一块布，绑到了小白的肩膀上，将有些神志不清的小白交给了李鹤。
　　“哈哈哈……”
　　狗蛋探出了头，去拿井盖，打算装没听见这狂笑声。
　　“狗蛋，别再回来了。”
　　阿草又变成了那个阿草，好像刚才那个疯子是阿草的双胞胎兄弟。
　　这下，他没法当听不见了，倏地抬起了头。
　　“狗蛋，帮帮我，521号太重了！”下水道里传来了李鹤不堪重负的喊声。
　　狗蛋瞥了阿草一眼，重重地扣上了井盖，用震得发麻的手臂拦住了小白的另一条手臂，和李鹤合力把小白运了下去。
　　攀爬的过程中，狗蛋的脚腕在抗议。
　　手离开梯子的那一刻，他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啊唔——”，小白在李鹤怀里挣扎着向他伸出了手。
　　狗蛋用手捂着小白渗着血的伤口，把腿往后藏了藏，“md，还流血，你好歹是人鱼啊。”
　　“狗蛋，你的腿。”李鹤看了看他身后的血迹，又看了看没有尽头的下水道。
　　狗蛋把小白往李鹤怀里推了推，把胳膊放到了小红肩上，“你先带着他回去，我和小红慢慢走。”
　　“对了，”狗蛋转过头，看着和下水道格格不入的李鹤，心里突然警铃大作，“李鹤你怎么突然来了？”
　　“放心，我不是和他们一伙的，”李鹤抬了抬重重的的眼镜，突然严肃道：“我还想问你怎么来了。今天我本来就应该在这里。杀章鱼才是我的本职工作。他们可是人鱼的奴仆，下次见到时可要及时告诉我。”
　　章鱼！？狗蛋无法把阿草和那种黏黏腻腻的生物联想在一起。如果阿草是章鱼，那为什么要和人类混在一起。以前就属阿草打小白打得最欢。
　　“你怎么断定阿草是章鱼？”
　　“我……我了解章鱼。”李鹤的脸藏到了阴影中，让狗蛋捉摸不透。
　　“但章鱼不是人鱼的奴仆吗。你刚才说你不是和他们一伙的，他们是谁？是章鱼吗？”
　　“狗蛋，章鱼很复杂的……，我不追问你为什么来，你也不要问我“他们”是谁了，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我先回去了，521号看上去要一些止血措施。”
　　李鹤的语气很低沉，强行结束了章鱼的话题。
　　看到小白在黑暗的尽头化为了小银点，狗蛋才扶着小红站了起来，血粘到了大腿上。随着狗蛋站起， 血雨点般滴落到下水道发黑的石板上，顺着石板的纹路流到了臭水中。
　　苍蝇感觉到了血味，它们嗡嗡叫着，从一块腐烂得看不清形状的物体上一起腾飞，向狗蛋的创口蓄势待发。
　　狗蛋看着爬着白色幼虫的腐烂物，鸡皮疙瘩爬满了 全身。他从小红带的应急包中拿出了一瓶酒精，咬开了瓶盖。
　　“狗蛋，这是酒精，不是双氧水。”
　　“也只有酒精了，不是吗？”
　　“狗蛋！！”
　　他一咬牙，把一瓶酒精全倒在了创口上，把空瓶扔到了腐烂物上。疼痛从一片冰凉中脱颖而出，拨着他的神经唱起了摇滚乐。
　　狗蛋用袖子擦去了冷汗，气喘吁吁道：“md!咱们走吧。”
　　“嗯……”
　　小红架起了他，两个人和耄耋老人似的在臭气熏天的下水道中摸黑前行着，有几次还被坑洼的地面绊倒，一头扎入了臭水中。
　　狗蛋用手挤出头发上的水，不知第几次把胳膊放到了小红的肩上，再次起身。
　　他真庆幸小白走了，要是被那条笨鱼看到这副狼狈样，他肯定在意得好几天睡不着觉。
　　“你性格真好，还笑得出来！？”
　　狗蛋愣愣地看着水面上的倒影子，这才发现自己笑了，他直接放开笑了，“md,那可是！继续走吧。”
　　地势终于有了上升的趋势。
　　二人打开了井盖，夕阳的余晖铺满了通往人鱼饲养室的道路，耳边传来了孩子的嬉闹声，一片安静祥和。
　　狗蛋的脚已经愈合得只剩一个小口子了，他反架起体力不支的小红一瘸一拐地挪向人鱼饲养室。
　　狗蛋从衣服上擦了擦血污，推开了门。
　　“你以为你很厉害吗！？”
　　小明饿虎扑食般拽过了他身边的小红，一顿数落。
　　“没办法，我爱这份工作！”小红踮着脚尖，红着脸争辩道。
　　阿草明明没有回来，大家都和没阿草这个人似的，不闻不问。
　　狗蛋虽然内心生着阿草的气，但不由得难过起来。
　　要是突然有一天自己也失踪了，会不会也这样？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狗蛋停止了胡思乱想，烦躁地寻找着噪声的源头。
　　屋子中间放着一个滑动的简易床，小白恢复了鱼尾躺在上面，正被他的同事们按着裹成木乃伊，一个劲儿地往他这边拱。
　　那银眼睛里好像有蜡烛亮起。
　　笨鱼忘记了自己没了双腿，想朝他奔来。
　　狗蛋怕他一头栽到地上，连忙冲了过去抱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滴——”
　　狗蛋感到脖子上有什么东西脱落了。
　　他揽着小白，摸着空空如也的脖子回过了头。
　　AA先生把他手中伤痕累累的人鱼项圈扔进了垃圾桶，露出了他标志性的微笑，“你——将功补过了。”
　　他把一个闪闪发亮的银色徽章别到了狗蛋的胸前， “恭喜你成为人鱼厨师。”
　　狗蛋听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词，一时忘记了回答。
　　人鱼厨师？那在屠宰场亲自手刃小白的人不就是他吗？
　　他，下得去手吗？
　　银色的切刀浮雕闪闪发光，这是狗蛋梦寐以求的东西，可一想到他要亲自切割小白的生命，他就有一种把他扔掉的冲动。
　　“李鹤，你以后负责培训狗蛋。”
　　AA先生笑着把狗蛋推向了倚着门的李鹤。
　　“你……是人鱼厨师？”
　　李鹤盯着门把手，嘎吱一声扭开了门，“曾经是。”
　　“小明你别和小红吵了，快去检查一下521号的指标，下个月它就要出货了。”
　　狗蛋一只脚刚跨出门，AA先生的声音就如锤子般砸了下来。
　　“md,他出货的日期明明是在一年后!”狗蛋快步走了回去，忘了对方是德高望重的AA先生。
　　AA先生倒是没有责怪狗蛋的意思，他依旧笑着，像是向一个暴躁的孩子解答着问题：“上层规定。”
　　“走了。”李鹤拉了拉狗蛋，小声警告着。
　　狗蛋看着想从同事们的包扎中逃出溜到他身边的小白，耳边出现了耳鸣声。他什么都没干成，他所做的只不过是把小白从一个死神的刀下拉到了另一个死神的刀下。
　　“走了！”
　　他任由李鹤拉着，看着小白越来越远。
　　门哐地合上。
　　狗蛋低下了头，逼着自己跟上李鹤的步伐，快把手攥出了血。
　　“片人鱼肉的刀分三种……像521号这样的人鱼……考虑到肌肉和脂肪的含量……”
　　他面前出现了一把明晃晃的刀，李鹤的声音忽远忽近。
　　“所以我推荐用一号刀……狗蛋!？”李鹤放下刀，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狗蛋，狗蛋!？”
　　“在！”
　　狗蛋赶紧拍了拍脸，聚精会神地盯着李鹤。
　　“算了，”李鹤插好了刀，“你今天不在状态，我们明天继续。”
　　狗蛋送走了李鹤，忐忑地来到了521号池。
　　砰！
　　水柱从平静的水面上隆起，一只笑容满面的人鱼赫然出现在他面前，他手中多了一颗沉甸甸的土豆。
　　“狗蛋，吃！”
　　狗蛋摸了摸人鱼的脑袋，大口咀嚼着土豆，转移着乱成麻绳的情绪。
　　“狗蛋，你当上我的人鱼厨师了，真好呢～”
　　狗蛋一下子噎住了，小白慌张地为他拍着背。
　　“咳……没事了。”他按下小白的手，看着眼前活生生的小白，眼睛好像进了沙子，“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