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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去买山药 ...

  •   闻溪看向来人,又看向他手中端着的碗。

      “你几时起的?”

      江樾舟将碗放下,示意她用早食,回道:“才起不久。”话落,虚虚一咳,“我借柳竹婶的伙房煎了药,她熬了米粥叫我端过来。”

      “你身子……”

      闻溪本欲细问,忽地记起昨日老大夫的话来,他身子当真无碍么?一丝狐疑在心头悄然划过,她止住话头,梳洗一番后在桌边坐下用早食。

      “喝过药后,好些了。”江樾舟跟着在桌旁坐下,回答她方才问了一半的话。

      闻溪夹菜的动作一顿。老大夫开的是安神养血的药,他才喝下,就“好”了?那又不是神丹妙药。

      “柳竹婶说用完早食便可出发,我随你……”

      闻溪立即出声截断他的话,语气不容置喙,“你身子方好些,不可劳累,我一人去即可。”

      江樾舟藏在袖间的手迅速攥紧,半晌垂头低低应了一声:“好。”

      ……

      还不到五月,柳家村的天气比橘宁县更热些。闻溪额角冒汗,跟在柳竹身后走着,巳时将过,日头炙烤着田地。

      自从出门后,她心中总隐隐不安。此刻脑中一闭眼,便回想起昨日崖边大蛇犀利恐怖的绿眼睛。在当时的情境下,自己面对蛇时的恐惧骇然、心悸忐忑,是不会错的,可怎么一转身,那蛇就成了死蛇?

      她当时怀疑自己眼花看岔了,如今一细想,加上老大夫让她多留心的话,以及江樾舟昨夜拒绝她上药、讳疾忌医的态度,种种迹象,甚是怪异且蹊跷。

      若一切是巧合,是否太过凑巧了些?

      “看!那便是咱柳家村的山药地。”

      柳竹伸手朝前一指,闻溪撇开纷繁的思绪,回过神来,跟着朝前望去。

      谷雨刚过,此时节正是农忙时,田埂间多是些壮年男子挑担施肥,农妇或头戴遮阳斗笠、或戴檀色苎麻头巾,蹲身在自家地里除草。
      放眼瞧去,苗叶蔓延成了一片绿油油的海田,叶有三尖,似白牵牛叶,一簇一簇、错落层叠。

      闻溪疑惑道:“我可是来错时候了?山药……还未成熟。”

      一边走,柳竹一边解释道:“下月……就是五、六月时,山药开花结穗,得等到十一月底才可采挖哩。咱村子里的人多靠种山药为生,许多外地人来贩山药,多是在年关后。嚯哟,那时人可多哩,出个门,走哪儿都得踩脚跟。”

      “原来如此。”
      闻溪点点头,明白过来,若在现代,柳家村应算是靠山药发家致富,妥妥“小康村”。

      “你……”

      “柳竹婶,你唤我小闻便是。”

      “欸!小闻。”柳竹与她并排走着,“你无需担心婶子带你来,是想强买强卖,到时我可多带你去看几家……你若有相中的,只管告诉婶子便是。”

      “好,多谢柳竹婶。”

      到了地方,柳竹推门进去,与她解释道:“平日他们做农活,多是歇在此处。”又指着东西两排屋子,道:“山药也存放在这里。你可先过去瞧瞧看,我去唤人来。”

      “好。”

      门是敞开的,闻溪走进,暗暗吃惊。

      屋不大,地面上空荡荡的,然而地下挖了四个长方形的坑,皆用粗沙掩埋。离门最近的一个坑粗沙被刨开许多,露出摞得整整齐齐的山药,每根个头大小相差无几,约有手臂长,粗直匀称。

      她回想起那日上街去药铺里打听时,石掌柜说的话,与眼前的山药比对一番,心中喜悦倍增。
      心道,劣质山药的确与这上好山药不同、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门口进来一人,约莫三旬上下,头系皂巾,挽着袖子,露出精壮的手臂,客气问道:“姑娘可是想买山药?”

      柳竹跟着进来,不客气地拍拍他,“小闻只是看看!哪就说买了。”又笑着与她解释,“这是我家二郎,柳峋。”

      柳峋讪讪地挠挠头,“噢,那娘您唤我过来做甚?”

      柳竹又是毫不客气朝他脑门一拍,“小闻是初次来,你给解释解释。”

      柳峋摸着脑门,噢一声,道:“这埋在沙子下的就是山药。”

      “……”
      看出来了,柳峋太过实心眼儿,加上有些嘴笨,怪不得柳竹要做中间人来介绍。
      闻溪问道:“以沙子掩埋是为储存得更久吗?”

      “是的。”

      “这些是什么价格?”

      “都按8文一根来算。”

      “什么?”闻溪怀疑自己听错了,“8文一根!”
      她买的那根劣质山药——50文!
      肉疼!

      本着货比三家的原则,闻溪跟着柳竹又多看了几户人家的山药,都大差不差,价格在7文至14文之间。

      她摸了摸缝在胸口l内侧的荷包,除却买山药的钱外,还需得留些钱作路费、付赵九庆的工钱、酒楼开业时的其他开支、请厨娘帮工、江樾舟看病买药的钱、以及家中支出。

      这么细细一想,顿觉自己又成了个穷光蛋,钱真是不经花!

      “柳竹婶,今日多谢你!不过我需得晚些时候答复你。”待回去了,她得仔细打打算盘,自己这一趟买多少合适。

      “客气甚,不着急的,你可多住些时日、多看看也不迟哩。”

      “好。”

      两人顶着火辣辣的骄阳往回走,闻溪忽然想起一事来,有了山药、还得琢磨它能做什么菜品。正欲开口请教一番柳竹时,蓦地被一道尖锐刻薄的吼声打断。

      “滚——”

      “滚远点——晦气死了!”

      思绪忽被打断,闻溪循声看去,见路边站着一名女子,她左手扶着一位拄着拐、佝偻着背的妇人,肩上背着一名约莫四五岁的孩童。青年男子一脸怒容,正挥袖欲赶开她。

      前方渐渐围了些人,议论嘈嘈。

      忽听身旁的柳竹吁叹了一声,闻溪好奇问:“这是怎的了?”

      两人一边朝前走去,柳竹与她解释道:“那女子名唤虞柠,肩上背的是她姐姐的孩子,男子叫柳淙,是她姐夫。”
      “约莫一年前罢,她姐姐因为身染重病,柳淙甚觉晦气,便休了她姐姐,没过多久,她姐姐便离世了,留下一个四岁大的孩子。”

      “这是要让柳淙认回这孩子么?”

      柳竹摇头,“这……我倒是不太清楚。”

      说话间,两人已走至近前。

      “……这与我何关?有病就去看大夫,找我做甚!”

      “柳淙,远志是你亲儿子,他生了重病,急需医治,你怎……”

      “滚!谁知这是你姐与哪个男人的儿子,我早休了你姐,这野种同我有甚关系!”

      “分明是你不检点,瞒着我姐姐,在外头与别的……”

      “胡说八道!再不滚,莫怪我动手了!真是晦气,一家人个个都是病痨子!”

      男子说完,眼看女子颇有不罢休的意思、周围人越来越多,对他指指点点,他恼羞成怒,狠狠推开女子大步离去,“滚开——”

      女子被推得重心失衡,就要趔趄摔倒,闻溪箭步上前,忙扶稳她。
      “当心!”

      “柠儿,咱回去罢……”妇人拄着拐点了点地,声音沙哑,“莫叫邻里看了笑话。”

      “娘!”女子稳住身形后,对闻溪柔声道了谢,搀扶着颤颤巍巍的妇人,“那远哥儿的病怎么办……”

      “回家再说!”妇人铿锵撂下一句话,下一刻,身子又禁不住猛咳起来,几乎要将五脏六腑咳出来方罢休。

      三人走后,周遭围观的村民才开始评头论足议论起来。

      “这柳家淙哥儿也忒不像话了些!远哥儿再怎么说,也是他前妻的儿子哩!”

      “方才我可听出点明堂来,虞柠那半句没说完的话,意思不就是淙哥儿先在外头有了别的相好。”

      “唉!可说哩!一家子也是可怜。她娘有咳疾,远哥儿又病危,全家光靠她一人接些零散厨活撑着,哪里够哩……”

      闻溪正要转身,忽听到最后一句,忙拉住那妇人问道:“婶子,虞柠姑娘可是会做厨食?”

      “可不止哩!她手巧得很,绣工也是极好,柳家村都晓得她……”

      “多谢婶子!”

      闻溪只觉眼前豁然开朗般,又转头与柳竹道:“柳竹婶,我还有些事,就不与你一同回去了。”

      “好,不碍事哩,你且去忙。”

      *

      虞柠肩上背着一人,步子走得缓慢,“娘,远哥儿的病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柳淙是个没心的,不可能再指望他出钱替远哥儿看病。我再去求求柳三爷……”

      “求过多少次了也见不到人,咳咳……将房子卖了罢,多少能凑一些。”

      “可……”
      虞柠喉咙艰涩,眼眶泛酸,却又深知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娘,我送你和远哥儿回家后,再出去找找活……”

      话未落,身后有人唤她。

      “虞柠姑娘!”

      她回头看去,是个陌生女子。
      “你是?”

      “我姓丛,丛闻溪。听说虞柠姑娘会厨食?”

      虞柠眼睛一亮,将才还说要找些活计,这么快便有了。她温和应道:“会。丛姑娘家可是要请人帮工?”

      在柳家村,遇上生辰、婚宴或是葬礼之类的大事,一般人家里都会专请茶酒工、扫洒工、掌购工、及厨娘帮工,她便是做的厨娘活计。一来是性质灵活,方便照看娘和远哥儿,二来是此类活计都是日结,可及时给远哥儿付看病的钱。

      虞柠以为眼前之人也不例外,定是家中有大事,却见她摇摇头。

      “是我家酒楼需招厨娘……只是还未开业。”

      柳家村总共就这么大,没听说过有酒楼啊,顶多是些兼营杂食的茶肆。

      她不由得再次看向来人,一身秋香色衣裳有些脏,脸颊似被什么划伤过,满是红印,眼神却清澈明亮。莫名有几分眼熟,虞柠倏地记起,正是她被柳淙推倒之时扶起她的人。

      却不曾在柳家村见过此人。

      虞柠心存戒备,语气仍旧柔和:“多谢丛姑娘,还请另择他人罢。”

      说完,抬脚便走。

      “虞柠姑娘——”

      闻溪紧追上她,知晓自己是个生面孔,缓声道:“抱歉,方才忘了解释,我是从橘宁县过来的。本是想贩些山药回去,以做酒楼的主打菜品,可我不会厨食,将才听村民说起你,才跟了过来……”

      “为何不在本县找?”

      “……”闻溪被问得一噎,总不能说自己囊中羞涩、暂时没钱聘请罢?

      她看了眼连咳不止的妇人,又看向安静趴在虞柠肩头上的孩童,小孩长了张讨喜的脸,却面色发紫,唇瓣亦无血色。

      闻溪莫名想起江樾舟来,若他自小体弱,幼时是否也如这般尤怜?

      脑中蓦地灵光一闪,对了!怎么忘了还有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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