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有邪》闲云大鹅

45、对峙

　　林瑾瑜顿时怒火中烧，紧握双拳，挺起胸膛，身后激起的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寥寥黑气仿佛也怒气冲冲，林瑾瑜双眼瞳孔像寻找猎物一般扫视了一圈，刚刚还气宇轩昂，振振有词的各位，现在酒醒了一大半，个个都被吓得脸色发白，双眼躲闪，闭口不言，好像都在极力撇清关系。

　　厅内顿时一片寂静，鸦雀无声，半晌后，依然没有任何动静，林瑾瑜这才终于冷冷开口道：“刚刚我好像听见有人对我有疑问，一个劲的为难姜辰逸和我师母，现在我本人来了，你们倒又不问了。”

　　也许是因为林瑾瑜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势，也许是觊觎异常厉害的邪门功法，大家低头互相对视着，没人敢做这个出头鸟。

　　如此凝固的氛围，空气好似都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柱，在林瑾瑜的扫视压迫下，吴易愣了许久才终于打破了这尴尬的场面，带着一丝笑意道：“林公子，大家不是故意背后议论你，还望你不要介意。”

　　说重点之前总要先说些好听的话过度一下，才会显得自然些，“只是大家知道你从小就在姜氏门下修炼，不知何时学的这么厉害的新功法，都很好奇，还望林公子满足一下众人的好奇心，之后自然也就不会再有人议论了。”

　　有吴易的带头，好像壮了胆似的，大家纷纷点头附和起来。

　　林瑾瑜当然不会给出他们想要的答案，只见他轻笑一声直视着吴易反问道：“正好我也有问题想问您，您是凭什么这么自然的坐在这高高的主位上，难道就凭你年纪大？”

　　林瑾瑜凭借一己之力灭了天临府，又在囚魔狱众人全都束手无策之时挺身而出反败为胜，这些事情好像在胜利之后就被遗忘了，并未给与名利就算了，反而到头来还要向他讨要说法，这是个什么道理。

　　姜辰逸见林瑾瑜言辞不当，立即对林瑾瑜使了个眼色示意，林瑾瑜装作没看见并没有理会。

　　面对林瑾瑜的反问，大家个个张目结舌，心惊胆战的看着已经紧咬嘴唇，眼角略微抽搐的吴易，这当众的质疑让吴易下不来台。

　　这时，一旁坐在吴易最近处的一中年男子猛然一掌拍在面前的案桌上，桌上的果盘酒壶都随之同时一震，只见他怒气冲冲道：“放肆，吴仙首也是你能质疑的？这里的一切都是他辛辛苦苦一手操办起来的，他是最有资格坐在这个位子的人。”

　　这人名叫翟杰，中等身材，长相普通，就是那种扔在大街上不仔细根本找不到的那种，他是吴易前夫人的弟弟，仙门中一个极小的家族，小到经常被人遗忘，毫无存在感，之前二人很少来往，而就在围剿囚魔狱，吴易登上了仙首之位后，他们的来往就开始密切了。

　　翟杰时不时地会去上门拜访，拎上各种鸡蛋，水果，特产，拼命巴结和讨好，吴易也不傻，知道他的心思，但看在怎么说曾经也是一家人的面子上，就带一带他，把他安排到自己身边，这才让各仙门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人物，说白了就是个关系户。

　　“资格？那请问你又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你是在围剿囚魔狱之时出过一份力，还是流过一滴血？还有......你是谁？”林瑾瑜几乎连看都没有看翟杰一眼，只是往那个方向满脸不屑的瞥了一眼。

　　“你...”翟杰一下语塞，大脑急着反击，可又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甩了甩袖子放弃了此轮的争辩，毕竟他知道吴易得罪不得，这个林瑾瑜也不可轻易得罪，于是咬咬牙还是忍下了。

　　见林瑾瑜剑拔弩张，咄咄逼人的气势，当真是触了他的逆鳞了，这下所有人都陷入沉默，咽回了所有想说的话，连眼神都充满了恐惧。

　　林瑾瑜身后的一缕邪气一直来回萦绕，好像在等待着什么，随时准备一触即发，虽然大家都看在眼里，可慕秋对此仿佛更加敏感。

　　如果说这一幕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林瑾瑜身上的话，那此时的慕夜更加辛苦，他不但全程注意着林瑾瑜的动向，担心他突然爆发的冲动，还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早已忍耐这莫名而来的邪气许久的慕秋身上。

　　只见慕秋的双手微微颤动，青筋暴起，双眼直视眼前的林瑾瑜，紧闭双唇，迫不及待的想有些动作，慕夜知道慕秋就要按捺不住了，随即抢在慕秋之前疾步起身呵道：“瑾瑜！”

　　果然，这举动让慕秋向自己投来疑惑的眼光，同时成功打乱了慕秋的节奏，慕夜随即继续道：“冷静！”

　　林瑾瑜随即看向慕夜焦急紧皱的眉眼，微微怔了一下，这简单两字居然把林瑾瑜从即将暴走的状态中拉了回来，缓冲了下这才微微舒展眉头，缓缓吐了口气后，目光扫了一眼姜辰逸和赵若即。

　　担心又委屈的赵若即现在更多的情绪是害怕，她怕林瑾瑜在冲动下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于是故作镇定的向林瑾瑜轻微的摇了下头，这举动微乎其微，除了林瑾瑜根本没人发现，林瑾瑜明白师母的担忧，瞬间身后那屡邪气充满遗憾的渐渐散去，林瑾瑜目光柔和了许多，转身离开时看了眼慕夜轻轻点了下头，也许是在表示感谢，也许只是出于礼貌。

　　三两步，林瑾瑜的身影终于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中，厅内凝固的气氛瞬间活跃了起来，仿佛一场精彩的表演刚刚结束一般，迫不及待的要发表自己的观点和看法，又开始评头论足起来。

　　“太不像话了，这简直是目无尊长！”
　　“你们看见他身上的邪气了吗？”
　　“这分明是没把吴仙首放在眼里啊！”
　　“小小年纪就这么飞扬跋扈，这以后还了得？”
　　“这慕家不是一向最厌恶这些脏东西了吗，怎么也不管管？”
　　“......”

　　林瑾瑜离开后才顷刻之间，那七嘴八舌的闲言碎语又充满整间屋子，吴易怒瞪双眼，紧咬下唇，太阳穴处爆起一根青筋，他没想到今日会被一个小孩一顿劈头盖脸的质疑和嘲讽，还当着众人的面丝毫没给自己留半分颜面。

　　此时，姜辰逸手中紧攥酒杯，任由杯中酒来回摇晃着洒出大半，不知何时，姜家居然成了众矢之的，眼看一帮人瞄准自己指指点点，说三道四，还无能为力，他当然不能像林瑾瑜一样，发顿火就撤，眼前的这些人都不能轻易得罪，必须融入，一旦被孤立，怕就是天临府那样的下场，这道理谁都明白，可现在还能怎么办，这难道就是作为掌门所要经历的吗？爹还什么都没有教会自己，就要独自面对这一切，这样公平吗？

　　一旁的赵若即也被淹没在了喧嚣声中，那种无奈感油然而生，这时，吴圣轩察觉到了赵若即的情绪，连忙疾步至赵若即身旁，半蹲下身，抬起坚厚的臂膀轻拍了几下赵若即的后背，小声安慰着眼眶微微发红不知所措的赵若即。

　　也许是周遭的环境声音太大，反而显得吴圣轩小声的安慰更加明显，赵若即看向吴圣轩便认出是那天帮忙捡面纱的那位公子，赵若即没有说话，只是轻微的对吴圣轩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收到了这份安慰。

　　在场的其他人看见吴圣轩的举动，不免显得有些疑惑，人家在这种场合直接质疑自己的父亲，自己反倒来安慰人家，但此人又是吴易的儿子，他们自然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在这举动后，厅内瞬间安静了许多。

　　“好了，今天大家都累了，就到这里吧。”吴圣轩大声说完后看向吴易，手还落在赵若即的后背上道：“爹，早点结束吧！”

　　吴易满脸疑问的看着吴圣轩，这是吴圣轩第一次帮吴易做决定，以前这些场合基本都是不说话，恭敬的等待结束，今天是怎么了，正好吴易的大脑也一片空白，脑后神经还时不时地闪跳，也罢，吴易挥了挥衣袖表示同意，大家这才陆续散场。

　　赵若即在姜辰逸和吴圣轩的搀扶下去了客房，人都陆续差不多快要散完时，慕秋刚起身便被吴易叫住：“慕掌门，请留步，可以和你单独谈谈吗？”

　　慕秋一回头只见吴易笑脸相迎，便示意慕夜回避。

　　慕夜也只好先行离开，周遭的喧嚣渐渐消失，一阵微风拂过慕夜此刻深沉冷峻的脸颊后毫不停留，只留下庭院中的一丝凉意，不知为何，慕夜心中莫名的惴惴不安起来，随着一旁假山上的涓涓流水声，不知不觉就晃到了大门口，步伐又重又慢，仿佛在思考什么，大脑却又一片空白。

　　“慕夜！”一声熟悉又干脆的声音突然从上方传来，慕夜停下了脚步，“大晚上的，还不休息啊！”

　　慕夜略微顿了顿，双眸明亮了起来，抬起头望着香樟树上的黑色身影，这夜的月光格外的明亮，树上的林瑾瑜低头观察着在月光衬托下，那修长端正又挺拔有致的身形，和那棱角分明鲜明立体的五官，显得格外好看。

　　见慕夜一直原地不动的抬头看着自己，目光中是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只见林瑾瑜‘唰’的一下从树上跳了下来，露出了他标志性的不带一丝虚伪的纯真笑容，随后脚步轻快的向慕夜一步步走去。

　　慕夜就这么一眼不移的视线定在了林瑾瑜身上，看着林瑾瑜一步步接近自己，每近一步，慕夜就感觉自己的心跳更快一些，瞬间有些许的晃神，而挂在林瑾瑜脸上久违的笑容，就像一根利箭射进自己的内心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