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有邪》闲云大鹅

46、隐忍

　　刹那间，林瑾瑜已来到慕夜面前，见慕夜原地呆站着，眼神中虚无缥缈，他还从没见过慕夜这种神态，居然还有一丝好玩，林瑾瑜好奇玩味的把脸慢慢凑近慕夜，近距离仔细观察着他难得一见的表情，渐渐的越来越近，直到二人的鼻尖就快贴到一起。

　　慕夜的瞳孔就这么聚焦在林瑾瑜的双眼上，随之慢慢放大，直到感觉呼吸越来越急促，脸颊两边也微微泛起一丝红晕，就像被点穴了似的僵硬在原地。

　　只见林瑾瑜突然伸手用力猛地拍了一下慕夜的肩膀道：“——喂！”

　　慕夜这才从刚才的迷离状态回过神来，微微喘着粗气，努力的平稳心跳，他这一系列的动作很轻，是在极力的隐忍下完成的，以便于完美的控制住情绪而不被发现。

　　“你刚刚怎么一动不动，吓我一跳，还以为你被鬼附身了呢！”林瑾瑜见慕夜终于有了反应，这才吐了口气后怕道。

　　“没...没事。”慕夜结结巴巴的吐出两字后微微皱眉，自己也产生了疑惑：我刚刚是怎么了？难不成真中邪了？

　　“他两在里面聊什么呢？”林瑾瑜头带动着脸往前厅方向偏了偏问道。

　　原来林瑾瑜已经在香樟树上看到吴易把慕秋单独留了下来。

　　慕夜看了一眼前厅方向，然后垂下头思索了片刻后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但我能猜到。”林瑾瑜的眼神里满是自信，随后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人群全部离场，前厅内此时只剩下慕秋和吴易二人。

　　“慕掌门，把你留下也没其他事，就是想问问以除邪为终身使命的慕家，为何会让邪物在自己眼前来回晃悠，却不动手？”

　　只见吴易看着慕秋笑了笑，语气和平常一样，听不出半分情绪，仿佛真的只是出于好奇的随口一问。

　　但此话一出，明眼人都能听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他真的误会慕秋了，每次当他想去质问林瑾瑜的时候，慕夜都会想方设法的把他拦下，坚决要自己处理，加上林瑾瑜的抗拒，事情又比较特殊，你说他是邪吧，也只有举起鬼影时才有邪气，但又不能说不是。

　　慕秋沉默了许久，只好答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件事性质特殊，慕氏自会处理，绝不会袖手旁观。”

　　“性质特殊？他身上的邪气那么重，还有什么特殊的。”吴易虽然已经处在发怒的边缘，但说话的语气还算尊重。

　　“吴仙首，此事你就不用多虑了，我知道该怎么办。”慕秋向吴易行了礼之后便转身离开，只留下青筋爆起紧握拳头的吴易。

　　聚议厅门外。

　　“——哎？慕夜，打个比方，你说如果你大哥和我同时掉进水里，你会先救谁?”

　　虽说只是个假设，但其中隐含的意思，慕夜一听便知这是一个非常低级的试探，他绝不只是吃饱了没事干问着玩的。

　　看着林瑾瑜满怀期待又充满怀疑的神情，慕夜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止住了，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犹豫了，但这种选择题根本就是无解的，也是不合理的。

　　见慕夜突然眉头紧锁，咬着嘴唇垂眸紧盯地面，林瑾瑜便也不愿再为难他，随之笑了起来轻声道：“你不用回答，我知道的。”

　　见此时的林瑾瑜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仿佛已经确定他的选择一样，慕夜的目光回到了林瑾瑜脸上，还是没忍住问道：“你知道什么？”

　　林瑾瑜本也就是开个玩笑，但看到慕夜认真的眼神，居然内心有了一丝小小的波动，但也仅是瞬间而已，林瑾瑜微微侧头，仿佛在更加仔细的观摩着慕夜的神情。

　　只见慕夜微微闪动着的睫毛细长微弯，充满疑惑的眼神中还透出一丝慌张，眨眼的频率也增加了不少，配合上力挺的五官轮廓，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亭亭玉立，沁透心脾，林瑾瑜恍然间有些出神，随即又恢复笑道：“没什么！”

　　林瑾瑜说完转身准备离开，谁知刚迈出一步，只觉手腕一紧，被一股大力死死拽住，林瑾瑜回过头，视线顺着手腕扫到手臂，再到慕夜的脸庞，林瑾瑜霎时间愣在了原地。

　　他疑惑又紧张的看向眼前目光坚决的慕夜，他不觉呼吸一滞，因为这眼神就好似曾经捉妖时的那样坚定不移又不容置疑，被抓住的手本能的试图挣扎了一下，却感到慕夜的更加用力，随之手腕开始酸胀充血。

　　“你知道你刚刚身上渗出邪气了吗？”慕夜努力控制着声音的颤抖问道。

　　“......刚刚？怎么会？”林瑾瑜愣了一下，回忆着刚刚在聚议厅里的场景，只见他瞳孔微微放大，然后又有些许的怀疑，刚刚自己并没有拿剑，从哪来的邪气，而且他竟然丝毫没有注意到，难道......

　　见林瑾瑜顿时愣在了那里，背着月光的脸显得有些许暗沉，但仍然能看得清五官轮廓，那思索中微皱的眉头带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眉眼的间距是那么的恰到好处，哪怕这担忧的神情都显得那么完美，和那时不时轻轻抿紧的下唇带动着天生微微上翘的嘴角弧度，本来无忧无虑嬉皮笑脸的模样，现在居然只能在脑海中回忆，到底这一年里发生了什么，你为何只字不提呢。

　　慕夜缓冲了一下凌乱的大脑，极力保持镇定道：“鬼影的邪气已经开始不可控了，你可有何打算？”

　　林瑾瑜收起了刚刚疑惑又些许慌乱的表情，随即又露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莞尔一笑道：“那又如何？”

　　“......那又何如？！”慕夜没想到林瑾瑜对此事的态度居然是如此的不屑一顾，他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声音急切的轻吼道：“你可知再这样下去，你会被这些邪气反噬控制的！”

　　慕夜太阳穴处的青筋已经暴起，他从没有为一个人这么激动过，当他发觉林瑾瑜似乎并没有把这极其危险的事放在眼里时，他语气虽只比平时略快略高些许，但内心的躁动早已犹如火山喷发一样势不可挡，因为他不清楚对方对这其中利害，究竟是不知道，还是一直都知道.....

　　慕夜因家族的原因见过太多邪祟阴煞之物，他们几乎个个都是满腔愤怒，满怀仇恨，戾气怨气极重，一旦被这样的东西缠身，只有百害而无一利。

　　“不如......把剑弃了吧。”慕夜还是说出了他日夜所思出的能摆脱这邪气最快，也是唯一可以尝试的办法。

　　林瑾瑜不可置信的看着十分认真的慕夜，刚想开口说什么，这时，慕秋正好结束谈话正想出门透口气，走至聚议厅大门外，见二人正在不远处拉扯着。

　　‘——咳’一声，二人不约而同望向慕秋，林瑾瑜又立刻看向慕夜，眼底莫名的露出一丝惊慌，而这丝惊慌恰巧被慕夜捕捉，慕夜立刻松开一直抓着林瑾瑜的手，林瑾瑜抱着自己充血的手腕轻轻揉了揉。

　　“兄长。”慕夜礼貌的对走过来的慕秋行礼。

　　慕秋轻‘嗯’了一声，随即把视线移至林瑾瑜身上，林瑾瑜略有防备的看向慕秋，随即顺着慕夜也向其行了个礼，慕秋回礼后对林瑾瑜上下打量了一番，连他第一次登门逍遥居时也没这次看得仔细，仿佛连根头发丝都不愿放过。

　　见此刻的林瑾瑜并没什么异常，慕秋这才开口道：“林公子，正好遇上，有些事我也就直说了，之前两次在囚魔狱还有今天，为何你身上的邪煞之气异常浓重，你可否愿意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看似慕秋是在询问，但语气却是十分坚定而不容拒绝，林瑾瑜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如果说在这个世上最容不得自己存在的人应该也就是他了，他此刻一定迫不及待的想把自己碎尸万段。

　　林瑾瑜一边不由自主的绷紧身上每一根神经，以防突然而来的攻击，一边淡淡的答道：“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至于我身上的邪气是哪来的重要吗？”

　　“一个仙门中人，身上怎会无缘无故占满邪气，无非只有两个原因，要么你是自愿的，要么就是被迫的，其实如果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可以告诉我们，慕雨还是很懂医术的，只要你配合，可以和我们回清竹林，或许有办法。”

　　慕秋说完余光瞥了慕夜一下，轻轻呼出一口气，在慕夜一直的再三请求下，慕秋还是做出了让步，毕竟又是仙门中人，总归有些不同，但主要还是因为慕夜，不然以慕秋对妖邪的零容忍度，早就动手了。

　　这三番五次的质疑和质问，每一次其实都是在往林瑾瑜的心里捅刀子，总会逼他回忆起最不愿想起的往事，林瑾瑜尽量保持镇定道：“你说得对，可我是自愿的，还有清竹林那个地方和我八字不合，我可不想再去了。”林瑾瑜语气看似轻松还带点不屑。

　　“仙门中人自甘堕落与妖魔为伍，如果你一意孤行的话，就别怪我不手下留情了。”见林瑾瑜铁了心的不愿回头，慕秋的忍耐似乎也已用尽，就在慕夜预感不妙之时，慕秋已经举起除邪剑对准林瑾瑜。

　　林瑾瑜瞥了一眼慕秋手中的剑，缓缓道：“慕大公子这便是要动手了？”

　　“等等！”慕夜忙上前一步至慕秋身边，试图制止。

　　话音刚落，林瑾瑜已手持灌满邪气的鬼影，那邪气瞬间从剑端一直蔓延至林瑾瑜全身，快速且嚣张，每一缕形魄仿佛都饥渴难耐的躁动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