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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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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分手”二字,傅泽脸色刷白,一字一句从嘴里挤了出来。
“景梵,你在和我开什么玩笑?”
他从来没有想过分手的事情,甚至觉得景梵永远不会离开自己。
他的表情骤然变得有点凶恶:“就先不提林氏和傅氏的合作,我这些年在你身上花过多少钱,你现在想说分手就分手?”
傅泽冷笑一声。
“没有这个可能。”
景梵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放在桌上,往傅泽方向推了推。
笔记本已经略微有些卷边泛黄,傅泽打开一看……才发现这是一个账本。
从他强势入侵景梵生活开始……追景梵的第一天,在景梵身上的开销、送给景梵的礼物……尽数被青年记录下来。
“这一年住在你这里的开销我都有算进去,包括水电费、伙食费,都在这本账上了……你送的礼物,一些我没有收,另一些会依照原价偿还。”景梵态度决绝,“我现在暂时没有这么多钱,会给你写一张欠条,在三个月内还清。”
傅泽的脸色一点一点沉下来。
这份账本……大致粗略地扫了一眼,就知道上面没有任何问题。
青年的字迹劲秀有力,就连最微小的开销,他也全部记录上去。
傅泽控制不住颤抖起来,终于意识到景梵这次……是真的要和他分手。
“撕拉”一声,他将账本一页一页撕下来。
脖颈充血变得骇人,可直到傅泽将纸张都撕了个粉碎,景梵都只是坐在那里,表情并无波澜。
“你早就准备好了!”傅泽冲他大吼,“你根本没有喜欢过我!你他妈从记账的第一天开始就是为了等着分手这一天是吗?!”
景梵不作声,喝了一口水。无论傅泽如何发疯怒吼,他都不为所动,像个假人。
“你知道就好。”
傅泽痛心疾首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第一次见景梵,是在林老爷子的寿宴上。
林家的几个孩子在正堂大方待客,每一处都做得体贴到位,规矩十足。
傅泽受不了这种规矩,跑到后花园透气。
宾客都在前堂,后花园只能听见秋千摇晃的响声,傅泽循声看过去,一名漂亮的青年坐在秋千上一晃一晃。
“你是谁?”傅泽忍不住朝他喊了一声。
青年整个人都被吓得一颤,转过头来,手里还捧着一块小蛋糕,唇角沾上了奶油都无知无觉。
后来傅泽才知道,这是林先生的继子,景梵。
那时候的景梵……是有活力,有生机的。
“我的性格一直这样,很让人讨厌,你喜欢温柔一点的,我这一年也都在尽力扮演好你施加给我的人设。”景梵无意识扣紧自己的右手腕:“可谈恋爱不能一直是我在付出。”
“钱还清之后,我会把你所有的联系方式都给删掉,以后再也不来打扰你的生活。”
说完,他搭上旁边的行李箱,起身就走。
傅泽一把钳住了他:“我没有同意就不算分手!”
“你爸妈现在都有自己的家庭,离了我你还有家吗?”傅泽道:“没有我,谁还喜欢你?”
“你最好考虑清楚……”
景梵只觉得他莫名其妙:“我要别人喜欢我做什么,我又不是离了这个活不下去。”
他一点一点掰开傅泽钳住他的手,被抓住的那块地方都泛红了。
“傅泽。”景梵道:“为什么分手,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真的是因为简单的一周年纪念吗?”
幽黑的瞳仁直勾勾盯着面前的男人。
景梵嘴唇轻张:“因为我嫌你脏了。”
傅泽下意识说道:“你在胡说什么,我和谢以泛的关系很正常。”
他不打自招,青年直接拎起行李箱,等他走到门外,傅泽才反应过来自己露馅。
他马不停蹄地追上前去:“你听我解释……我真的……”
看到停在门外的车时,傅泽浑身都僵住了。
桑贺禅伸手接过景梵的行李箱,塞到了后备箱里。
另一只手还虚搭上青年瘦削的肩膀,扶着他上车。
“没事,你先上去吧,我还有事和他谈。”
男人语气温柔,把车门关上时,冷冽地看了傅泽一眼。
傅泽忽然明白过来,冲上去拍着车窗,一把被桑贺禅拦住了。
“都是你搞的鬼!”傅泽咬牙切齿道:“是你在故意挑拨我和景梵的关系!”
桑贺禅挑了挑眉:“原来我本事这么大,能逼迫你出轨。”
他忽然压低了声音:“你的心思就摆在明面上,可是景梵知道你追他是为了什么吗?”
面前男人瞬间蔫了,脸色灰败地呆站在原地。
透过车窗,隐约能够看见副驾驶的景梵没有转头看他。
桑贺禅嗤笑一声,不再搭理他,转身上车。
身旁的青年道:“直接去那套房子吧。”
他靠在椅背上,如释负重地轻舒一口气。
傅泽一开始追求自己,就闹出不少麻烦事。他的态度也非常坚决,不答应,强烈拒绝。
男人对他的态度很奇怪,并不能算喜欢,也不期望景梵能够提供情绪价值,反而像是买了一个精美的古董花瓶,放在家里赏玩。
后来实在是被傅泽折腾到精神衰弱了。
加上林家的一些事情……两人走到一起。
他以为,一年的时间足够改变一些东西。
现在看来老话说得对,狗改不了吃屎。
下车时,桑贺禅帮景梵提着行李箱:“这里毕竟是老小区了,安保系数可能并没有像水月湾那样好。”
“这段时间他应该不会过来找我。”景梵说。
找桑贺禅过来帮忙,便是让傅泽暂时不敢轻举妄动……等这段时间过去,钱款还清,傅泽那边应该也放下了。
桑贺禅道:“如果遇上麻烦,可以来找我。”
不止一次同景梵说过这句话了。
桑贺禅笑了一下:“我想我还是有必要保证租客的安全。”
“谢谢桑先生。”景梵再度道:“等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搬来得有些仓促,桑贺禅帮忙一起收拾屋子,两人一同将行李箱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清理出来。
行李箱中还摆着一个小小的医药箱。
桑贺禅将医药箱放在床头柜,打开箱子把里面倒得七歪八扭的医药用品一个一个扶正。
里面摆着两盒艾司唑仑。
他像是没注意到一样,把药箱整理好后就盖上了盖子。
两人在一起收拾,很快将东西归类整齐。
送走桑贺禅,景梵脱力地倒在床上休息。
这是独属于他一人的休息时间。
外面夜幕降临,景梵没有开灯,摸索到放在一旁的手机。
如今房租水电费都是一笔开销,即便能仗着人情稍稍拖延一点交付房租的时间,景梵也不会这么做。
每餐可以去医院食堂解决,如今压在身上的,就是要还傅泽那笔钱,趁早与人划清界限。
要找个兼职。
景梵已经有了目标。
他打开手机,找到一个叫“夏酒”的朋人。
两人已经许久没有联系了,景梵翻了一圈社交软件,看见前几天他还在宣传自己的花店。
景梵咬了咬唇,点进聊天框。
[景梵]:最近忙吗?店里最近还招人吗?
对面立马有了回音。
[夏酒]:!!!!!
[夏酒]:我的天啊梵梵,失踪人口回归!!
夏酒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对话框直接刷满整个屏幕。
[夏酒]:你谈恋爱后我们就很少见面了QAQ
上大学的时候他们三个关系很好,甚至打定主意准备一块开个花店
景梵当时在一个花艺工作室做兼职,做花艺助理,学习包花扎花,因为悟性高,赚得盆满钵满。
后面工作的事情太忙,傅泽也不愿意他经常在外面抛头露面,渐渐就搁置在一边了。
夏酒终于说回正题:[工作室最近挺多单子,急缺花艺师,但是……]
景梵明白。
他并非专业出身,并且很久没有接触过插花。
大众审美变化很快,以往那一套放到现在或许不太实用了。
[景梵]:我可以先跟着学一段时间,就是……因为我还在医院上班。
他没有办法固定在夏酒这里工作。
夏酒轻轻松松应下来:[OK,我能理解,那你找个时间过来熟悉熟悉工作环境吧。]
……
不出景梵所料,接下来半个月傅泽都没有来找他。
下班后景梵随着人群走出医院,留了一点生活费给自己,其余的钱全打傅泽的银行卡上。
正准备拐弯去夏酒的工作室时,手机突然响了。
一个没有备注的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景梵犹豫半天,点下绿色按钮。
“喂,您好。”
他把手塞进了薄薄的衣服口袋中保暖。
天气渐凉,还没来得及添置冬衣。
对面没有声音。
景梵又看一遍号码,继续问道:“您好,请问您是?”
女人温和的声音在电话对面响起:“梵梵,你没有存妈妈的电话吗?”
这声音像是电话中传来的,又像是不远处传来的。
景梵抬头看去,看见一名女人站在他的面前。
她穿着深灰色的打底衫,外搭羊毛大衣,下身着黑白花纹半裙,整个人雅致又大气。
女人朝景梵笑了笑:“今天刚从外省回来……听小泽说你已经不住水月湾了,就拐道过来看看。”
景梵怔怔放下手机,挂断电话。
“妈,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