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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赌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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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该起床了。”
大鹰的声音朦胧地传来,像是离她很遥远。
王枕玉迷迷糊糊地问:“滴滴滴滴滴呢?”
大鹰没有说话。冰冷的目光投落在她身上,淡得像结了冰的水面,泛不起一点涟漪。
王枕玉自讨没趣,揉揉眼睛坐起来打个哈欠,开始换衣服。
不对。
学院门口的公告栏挤满了人。三个女孩混在其中,天然就像一个小团队。她们神采飞扬,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孩说:“卡米拉,这下大家都知道你是新的敲钟人了。厉害啊。”
好熟悉的名字。
王枕玉从她们身边走过,视线没有一点交流。裙摆被风吹过,荡起花一样的弧度。
棕色头发,脸上有小雀斑的瘦小女孩脸红红地笑起来:“好啦,你们从刚刚就在夸我,夸得我脸都红了……”
王枕玉突然怔住,慢悠悠地倒过去:“卡米拉!”
名为卡米拉的女孩看向她,眼里闪过一丝迷茫。
王枕玉鼓掌道:“恭喜你成为新的敲钟人!”
卡米拉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你!我记得你是我们班的,叫……嗯……”
王枕玉笑着说:“我叫王枕玉,你可以叫我小玉。”
不对!!!
王枕玉从梦中惊醒,出了一身冷汗。夜色深沉,大鹰坐在床边,平静地说:“这是第三次。今晚。”
“真是要疯了!”她长舒一口气,重新躺下,目光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心脏仍砰砰砰地跳个不停。大鹰看着她,不似梦中平淡无波,隐隐透着担心。
王枕玉用枕头捂住脸,烦躁地用背对着她:“别看了,我什么都不想说!大鹰我这几天是不是很奇怪?我是不是像疯了一样?我是不是……”
她突然觉得委屈而无措,自己现在在干什么?对着担心自己的人发脾气?她是这样的人吗?
王枕玉想坐起来和大鹰道个歉,但是她的头突然剧烈地痛起来,痛得让人忍不住狠狠敲打,好像打得重一点那股痛感就会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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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枕玉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遍布红血丝的眼球,浅浅的黑眼圈,苍白的嘴唇,一切都在和上辈子的她重合。
这是哪里?
她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穿着蓝白条纹的衣服,上面还印了几个字。
王枕玉努力去看那几个字,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视线慢慢模糊了,镜子里的自己忽远忽近,让人看不真切。她像是被什么东西蛊惑似的伸出手,和镜子里的自己……
玩起了石头剪刀布。
好吧,看来不管是哪里的她都这么让人安心,没有一点恐怖的天赋。
但是她突然又想流泪了,无缘无故的。她不是一个泪腺发达的人,就算发达也早该在小时候枯死了。
“别玩了!她们!她们!”
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收回手,大喊起来。王枕玉心里一惊,泪水应声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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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
大鹰伸手抱住了她。她的背贴在大鹰温柔的怀抱里。大鹰轻声说:“不疯,也不奇怪。你做噩梦了。”
王枕玉感觉自己的眼眶滚烫滚烫的,然而流不出眼泪,像是干旱的池塘。她开口,声音低得如同喃喃自语:“对不起,我的语气太差了。你能原谅我吗大鹰?”
大鹰的手紧了紧,王枕玉知道那是表示原谅的意思。
她深呼吸几次,将心情平复了一点:“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大鹰说:“两个月之前。”
“如果再准确一点,是那个晚上。”大鹰回忆道,“你还记得吗,卡米拉在钟楼上……”
王枕玉翻个身,思绪回到那个阴沉沉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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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停止的晚上,她看到卡米拉从钟楼坠落,千钧一发之际王枕玉超越极限扑了上去,自己结结实实地充当了一次人肉垫子。两个人都受了在现实世界里应该当场死亡的伤,然而居然没什么瘫痪截肢之类的悲剧,只是骨头断了需要静养。
“小玉大小姐,”大鹰在救护车上拉着她的手,王枕玉感觉到她的声音在颤抖,“你是超人吗?”
王枕玉张张嘴,无声地笑一下,猛地咳出一口血沫。
她很想回答如果我是超人现在就一点事都没有了,但是她说不出话来。从天而降的卡米拉把她的肋骨砸断七根,整个腹部先是失去知觉,然后剧烈作痛,血堵塞住了鼻子,从眼睛、耳朵和嘴巴里疯狂地涌出来。
大鹰不敢碰她。得益于贵族学院内置医院,救护车很快就来了,把交叠在一起的两个女孩轻轻分开,抬上车。
王枕玉面前漆黑,全身软绵绵,提不起一点力气去看卡米拉的情况,想来肯定比她更糟。她动了动手指,大鹰凑过来,她喉咙里咕嘟咕嘟的,感觉自己已经被铁锈腌入味了。
系统说她触发了特殊任务。
王枕玉全身上下痛不堪言,脑子却异常清醒。
她和卡米拉都近乎不可能地活了下来。
那么这两条鲜活的生命要付出什么代价?
她身上有什么比生命还有价值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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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两个都没事,只是要修养很久。”医生通知道。
这是她们住院的第三天。王枕玉还晕着的时候恍惚听到艾瑟尔和安德莉亚在她床边痛哭一场,大骂她是大笨蛋,骂完又泣不成声地谢谢她。
王枕玉漫无边际地想,谢什么?
换作上面是自己,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会义无反顾地这样做。王枕玉相信她们。
艾瑟尔和安德莉亚好像请了假,轮流陪在她和卡米拉床边。
艾瑟尔每天高科技远程网课,会絮絮叨叨地说今天新学的知识点,还会拿出几张印满了问题的纸,不厌其烦地为她讲题目。
王枕玉很想哈哈大笑抱上去,跟艾瑟尔说你怎么这么可爱!然而她现在动弹不得,只好把这个想法憋在心里,等好了给艾瑟尔来个一百次。
安德莉亚则与她相反。她来时大多是沉默的,偶尔说两句话也是说王枕玉傻,说着说着就抱着她的手臂流起眼泪。
王枕玉急得想摸摸她的脸,把眼泪都擦掉,然而不行。安德莉亚自顾自哭一会儿就开始轻轻戳她的脸,而且还天天带各种香喷喷的食物在她床边大快朵颐。
插着管子输营养液的王枕玉决定等好了就要去安德莉亚家把她们家的好吃的都吃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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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天,王枕玉能坐起来了。
医生惊叹于她的恢复能力,啧啧赞叹:“你超人啊,哪有人恢复得这么快的!”
王枕玉朝医生姐姐露出一个笑容:“我平时吃得多,皮糙肉厚耐摔嘛。”
医生姐姐说:“厉害,从今天开始你就不用插管子了,想吃什么吃什么吧。”
王枕玉欢呼一声,被艾瑟尔和安德莉亚一把抱住。
“这不公平!”坐着轮椅的卡米拉叫起来,“我也想抱小玉!”
卡米拉比她早醒一天。艾瑟尔和安德莉亚把王枕玉和卡米拉扶起来,四个女孩坐在地上,叽里呱啦地聊起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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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周,王枕玉注意到她们的目光。
她开始意识到自己总是在半夜惊醒,似乎是做了噩梦,仔细回想的时候却又不知道梦到了什么。
“你是谁?”卡米拉问,“我认识你吗?”
王枕玉说:“我叫王枕玉,你可以叫我小玉。”
卡米拉说:“我记得你!你是我们班的那个体育部部长!你叫……嗯……”
她似乎很头痛的样子,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于是求助一样往后看,想寻求艾瑟尔和安德莉亚的帮助。
王枕玉重复:“我叫王枕玉,你可以叫我小玉。”
卡米拉又问:“你是谁?”
王枕玉不厌其烦地说:“我是你的朋友。我叫……”
她刚要开口,卡米拉又懵懵懂懂地抬起头,拉着两个好朋友提问:“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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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玉!小玉!”卡米拉在她面前挥手,担心地说,“你没事吗?”
王枕玉如梦初醒,呆呆地看着她。
安德莉亚说:“她那时候撞到头了,是不是会有什么后遗症?我叫医生来看一下。”
王枕玉拉住她的手,死死地盯着卡米拉。
“卡米拉,我是谁?”她问。
“你是小——”
无数个卡米拉、艾瑟尔和安德莉亚露出疑惑的神情,重重叠叠地交织在一起。她们频率相同地歪歪脑袋,问道:“你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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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睡过去了。”大鹰说。
她还抱着王枕玉,两条手臂都被汗水浸湿。王枕玉缩在她怀里,一动不动,像是没有呼吸的木偶。
此刻万籁俱寂,抱在一起的两人悄然无声。王枕玉突然开口:“我想去上学。”
“明天。”大鹰说。
“我想吃饭,”王枕玉说,“我不想睡觉。”
大鹰说:“我给你做,但是你不能嫌弃。”
王枕玉动了动,大鹰抽出双手,她们两个一起出了门,往厨房走去。
王枕玉面容憔悴地坐在沙发上,知道自己不能睡了,至少今晚不能。
这些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梦一定跟那个“特殊任务”有关。
她要搞清这个特殊任务是什么,还有为什么会这样。
然后解决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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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那些噩梦有很多个,其实王枕玉都梦到了结局。
很好的结局。
不管重来多少次,我都能和她们成为好朋友。
不管系统设置怎样的困境、不管你怎样调整她们对我的好感、不管她们对我多反常多冷漠,我都有自信这样说。
终结对从头开始的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坚持不懈,王枕玉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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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玉你终于来啦!”卡米拉蹦蹦跳跳地走过来挽她的手,“一个星期了!我们去你家的时候又听吴姐说你一直情绪不好,偶尔还要把大鹰赶出卧室,所以我们就没去烦你。小玉你现在怎么样了,心情好一点没有……”
王枕玉抚上她的脸,轻轻推了推,让她偏过头来,直视自己的眼睛。
“我需要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冷酷地说。
住院的时候卡米拉总是对那天发生了什么避而不谈,任凭她们三人如何打听都无济于事。卡米拉果然转移了视线,支支吾吾地说:“什么发生了什么……我就是脚一滑不小心的……”
“那天没下雨,而且你为什么那么晚还没回去?”王枕玉步步紧逼,“是不是韩漠逼你在那练习?”
“没有!”卡米拉慌忙摆手,“会长没有逼我!是我自己要留下来的!我想我好歹是会长选出来的不能给他丢人,想锻炼一下毅力,所以就待得晚了一点……”
“我不信!”王枕玉说,“那之后呢?锻炼什么毅力需要在那上面待到半夜十二点?你要在那边过夜吗?一个人?穿着校服?”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卡米拉咬紧牙关,在她灼灼的目光中终于败下阵来,挤出了几个字,“那是因为门都被锁上了!我没带手机!我想在上面看看会不会有人,结果不小心滑了一下……”
王枕玉松开手,搂住了她。卡米拉的泪水打湿了她的领口:“对不起小玉,都是我非要待在上面,我自己不好还害了你……你就不该来救我,我活该摔死,可是你、你……”
王枕玉说:“没什么活该摔死,该死的是别人。”
她把嚎啕大哭的卡米拉送进艾瑟尔怀里,同旁边两个还保持着理智的姐妹报备:“我去找个人。”
“找谁?”艾瑟尔捂着卡米拉的耳朵问她。
王枕玉说:“韩漠。”
艾瑟尔偏过头和安德莉亚对视,都露出不忍心的神色。
安德莉亚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了口:“小玉……你没看今天的公告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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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会会长有专门的会长室,平时少有人烟,除了韩漠,就只有接到通知的几个部长才能过来。
王枕玉一脚踢开镀着金色云纹的大门,韩漠正在喝红茶,张川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看见她进来,连忙戒备地问道:“你来干什么?”
“滚。”她无视了张川,径直走到韩漠面前。
红茶飘着袅袅白烟,浓厚怡人的香气钻进她的鼻子。韩漠抬眼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张川走过来想抓她的胳膊,被王枕玉一脚踢了出去,大鹰贴心地把门关上。张川还想进来,大鹰轻飘飘看他一眼他就吓得跑了。
“看来你看到那些通知了。”韩漠抿了一口红茶,淡淡地说。
“是啊,”王枕玉把旁边的椅子拖过来,冷笑一声,“《解除王枕玉体育部部长一职》,可以,无所谓。”
她叩着韩漠那张金丝楠木的办公桌:“但是《取消卡米拉·艾尔顿敲钟人职务》是为什么呢?请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韩漠冷冷地说:“把手拿开,这是你们的失职。你们缺席了一个月,这一个月的工作自然需要新的人来做。”
王枕玉说:“你听得懂人话吗?我问的是卡米拉的敲钟人身份,当初是你缺人她才自荐的,现在出事了就想把她踢走?你连她缺席的原因都没有写出来啊。听说你找了陈书学姐来敲钟,奇怪,不是规定学生会的成员不能做敲钟人的么?”
韩漠说:“她现在适应得很好,不需要你来担心学院的规定。”
王枕玉说:“韩漠,学生会由你管理,不是由你来当皇帝。你只是一个管理者,摆正你的身份。陈书学姐只是和当初的卡米拉一样想为你分忧,她还有宣传部的事要忙,你没资格这样决定。”
“注意你的言辞。”他面无表情地问道,“王枕玉,你到底要怎样?”
王枕玉感觉韩漠对她的那四十点好感已经荡然无存了:“让卡米拉重新去当敲钟人。”
韩漠像是突然放松下来,啜饮一口红茶:“你就只是想帮你的好朋友谋个职位么?”
“框”的一声,王枕玉突然跳起来,抄起韩漠桌上的文件夹在他左脸狠狠抽了一记,把他冰山般英俊而冷漠的侧脸抽得松动开来,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别说得我要以公谋私一样,那是卡米拉本来就应得的,她有推荐自己的勇气、坚持学习的毅力,而你——”王枕玉嗤笑道,“你这个学生会长的职责呢?坐在真皮椅子上喝红茶?你配坐在这里吗?”
系统尖叫着跳出来,黑字们慌乱地跑来跑去,组合成“剧情混乱!剧情混乱!请求修正!”几个大字。
韩漠呆了几秒,像是没注意到她打的这一下似的说:“我是学生会会长,我不能为了你们这些个人的需求放弃大局……”
王枕玉说:“这是你自私的推脱。”
韩漠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一样摸着自己的脸,王枕玉才不管他,继续说下去:“你就是个自私冷漠的蠢货,还天天装得高深莫测,装自己有多认真,有多敬业,其实都是演戏,你是不是演着演着把自己都演进去了?真的把自己当领导了?”
在她面前装?
她以前不想惹韩漠大部分原因都是卡米拉喜欢他而已,既然现在已经全毁了,那干脆大家都撕破脸皮。
小小年纪想要表现出不怒自威的形象,还是嫩了点。韩漠终于恼羞成怒:“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找茬?”
王枕玉说:“没什么意思,骂你而已。”
韩漠咆哮道:“我是永远的年级第一,你连成绩都考不过我,还敢在这里骂我?”
王枕玉看着他涨红的脸色,不由得有点想笑,很想回击他那些都只是设定而已,你的好成绩你的性格都是别人为你写好的,但是这话不能随便说,只好嘲讽道:“大家让着你罢了,如果我来当学生会长肯定能比你做得更好。”
她这话也不算单纯的赌气。王枕玉几乎是被人夸大的,上学的时候老师呼吁大家向王枕玉同学学习,没有人家的脑子也要有人家的努力;工作之后虽说领导看不惯她卡点上下班批评过不少次,但所有人都承认她一旦做起事来是很认真很靠谱的,有什么重大的工作都少不了她。
韩漠只当她是开玩笑:“下次大考你先考过我再说。”
王枕玉来了兴趣:“好啊,如果考过你了怎么办,你能把会长的位子让给我吗?”
韩漠虽然在气头上,但是也不是没脑子。他顿了一下才回答:“会长的位子不是能和你打赌的,它由学生会的部长们投票决定。你可以提一个别的要求。”
“如果我的总分高过了你,”王枕玉冷静地说,“我要求发起新一轮的会长选举投票。这就是我唯一的要求。”
这是一个完全合理、可以满足的请求,全在韩漠一念之间。他低头沉吟了一会儿,像是笃定自己有十足的胜算一般说道:“可以,我答应你。但是如果你输了,我就会提一个要求,你不能拒绝。”
“可以。”王枕玉无所谓道。
“随便什么要求。”韩漠强调。
“随便你,”王枕玉耸肩,“反正你永远都没机会说出来。”
“哦对了,”她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记得把卡米拉放回去。她摔下去的那天还没正式当上敲钟人,所以钟楼的钥匙肯定还在你那。你上锁的时候检查过上面还有人吗?”
韩漠没想到她临走的时候突然又一记回马枪扫过来,当场面色惨白,没有作声。王枕玉微笑道:“看来你也没有多细心、多爱护同学嘛。你给我等着。”
她拉开会长室这扇豪华的大门,带着大鹰一起大步向教室走去。
“张川进去了。”大鹰往后看看,向她汇报。
“随便他,”王枕玉不屑地说,“谁知道两个烂人凑在一起要搞什么事?不过我猜他们现在估计是想——”
“想什么?”大鹰问。
王枕玉一吐舌头:“想说我坏话呗!两个长舌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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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说那个王枕玉没有?”
“我听说了,”女孩回答,“她太久没来所以被撤职了,后来好像是去会长那里无理取闹了好久,会长没有答应,她就恼羞成怒说要和会长比下次谁考得高,笑死人了!”
“哪里好笑了?”王枕玉叽呱叽呱地说。她正在咬海蜇丝,口感和声音都很美妙。
“哪里都好笑,比如这个王枕玉不自量力要去挑战永远的第一名韩漠会长,再比如一天之内她因为这件事成为了论坛的新话题,大家的新笑柄。上一个这么惨的是谢贵。”艾瑟尔停止了角色扮演,看向她。
安德莉亚则是瞪她一眼:“糟透了,你居然还有心情吃饭。”
“事情比我想象中好多了,”王枕玉居然又镇定自若地嚼起牛排,“大家都没拿热汤泼我也没突然伸腿绊我一下,只是当着我的面或者背地里说我坏话而已。多大点事嘛。”
“心大也是种好事,”安德莉亚放弃挣扎,和她一起啃牛排,“你不难过就行。”
茶话会四人组一起嘎吱嘎吱地咬起牛排,场面居然有些诡异的温馨。背后的座位突然传来足以让边上几桌人都听到的窃窃私语。
“你知道那个叫王枕玉的人吗?”其中一个女孩问。
“知道知道,”另一个女孩回答,“她不知天高地厚要挑战韩漠会长呢,听说是为了以权谋私,让自己的朋友去当敲钟人。”
王枕玉:“……”
她转向小姐妹们:“你们找的托?”
艾瑟尔摊手:“艺术来源于现实。”
于是王枕玉转过身朝她们挥挥手,热情地问道:“嗨,你们在说我啊?”
两个女孩被正主抓包,一时间很有点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王枕玉说:“我要澄清一点。我的好朋友本来就是敲钟人,这是她自己争取来的,不需要我去以权谋私。”
其中一个女孩犹豫了一会儿,怯生生地开口:“那你为什么要和韩漠会长抢学生会会长的位子?”
王枕玉说:“这就是我的秘密了。不过话说回来,想当会长这件事很好笑吗?为啥大家看我的目光都很奇怪?”
女孩说:“因为你想和韩漠会长比成绩啊!他一直一直都是第一名,每一科都接近满分,你怎么跟他比嘛!而且,”她沉默了几秒,大声说,“他是个很好的会长!什么事都做得很好!学生会没有他一定是不行的!”
“这点我要反驳你,”王枕玉严肃地说,“很多你们觉得很好的事其实不是他干的,顶多算是他安排的。真正干好这些事的人是各个部门的部长,还有付诸行动的学生会成员们,学生会没有了她们才不行。”
“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就考不过他啊!”王枕玉又叫道,“他只是接近满分,又不是都是满分,这显然是一项可能性非常高的挑战好不好!对我有点信心嘛!”
女孩道:“可能性哪里高了,还有我为什么要对你有信心?!我永远支持韩漠会长!”
王枕玉可怜巴巴地说:“支持他的人那么多又不差你一个,支持我的人少得可怜,很缺你们呀!”
和她结伴的女孩结结巴巴道:“嗯……嗯,她说得其实很有道理!我决定支持你!”
女孩急得拉了好朋友一把。她这个朋友很善良,心肠很软,现在居然被这个大坏蛋王枕玉三两句话就拉拢了,真是可恶!
女孩看了看自己倒戈的好朋友,又看了看泪眼汪汪的王枕玉,妥协道:“哼……你支持她的话,我就跟你一起支持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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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旁边观看了一整场闹剧的谢贵:“……”
王枕玉,好厉害!
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打破了流言,还收获了几个旁观的支持者,和当初身不由己的他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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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游戏机坐在角落里,一直沉默不语的女孩走过来,弯下腰观察着懵懵的王枕玉。
“你就是王枕玉。”她缓慢地说,语气没有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是啊。”王枕玉说。
“好久不见。”女孩说,“上次我没有认真看你。”
她们的对话像老熟人一样自然流畅。小姐妹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王枕玉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一个看上去有点奇怪的女孩。
“你是谁啊?”卡米拉终于放下牛排,替在场所有人提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