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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此心不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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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模糊间,谢书情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仿若飘散。
他脑内混沌一片,在唇齿温热间只得依靠本能,低低闷哼一声。
听到这似小猫般的动静后,江无有倏然轻笑出声。
这副顺从的模样实在少见,让他忍不住想多看几眼怀中人,他将柔枝似的身躯往怀里多拢了几分,一手抚上后脑勺顺着发丝往下摸去。
借由隔音罩,二人间的动作也不似方才那般小心翼翼,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那些在谢书情眼底曾经看起来十分逾距的接触,此刻却是最真实的渴求。
脑子里在想什么,他不知道了,可他愿意相信自己的本心而发作,与眼前人咫尺靠近时,心底的怦然并不作假。
水面波澜不止,随声激荡。
四下无人地,他们惟做彼此的欢鸟。
难舍难分。
末了,谢书情摊靠在他怀中,手腕处隐隐的红痕在池水浸泡下更加分明,那勉强遮挡的浴衣此刻却被人撕作褴褛。
“怎么。”见他动作停歇,谢书情低低出声。
“嘘——”江无有将手指放在嘴边悄声示意,“来了。”
话音刚落,便听得一帘之隔的邻池传来了交谈声。
“退下吧,你们几个。”
是明老爷的声音。
“诶——你留下。”
一息后,听得那头有怯懦的女声。
“是......是。”
这边的两人即刻会意。
等待多时,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终于把人等来了。
好在谢书情来时还挂了一件长袍在云纹衣桁上,否则就看眼前人干的这好事,今天莫不是不见人了,两人即刻快速地上岸整理。
热泉前,一双凝脂玉足站在边沿的石子上,窘辱备至。
在明老爷再三的眼神催促下,她终于下定决心,带着满面凝重,颤巍巍探出了一只脚。
“明老爷。”屏风后突然走出一道白玉身形,与此同时,手起法落,旁边的鹅黄衣衫跟寻路似的瞬间吸附到了丫鬟身上,将她遮挡完全。
谢书情朝池中人微微颔首。
“这......你......”明老爷对这两位不速之客的到来倍感意外,毕竟这处药泉的地方十分偏僻,前来的路也不甚好走,四周重重遮挡,初次来这儿的人根本找不到。
他正想发问,见身后站着那人此刻正居高临下地睨着自己,眼神淡漠无情,舔了舔嘴唇,将话又咽了下去。
“啊哈哈哈......缘分啊,遇见二位。”明老爷顾自干巴巴地寒暄着。
丫鬟见这副情景,急忙抓着衣服跑了出去。
“此地确不好找,我们二人想着既来了,便也四处逛逛。”谢书情故意道,“还希望没打扰您雅兴。”
“长老哪里的话。”明老爷扯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
谢书情想要倾身下去,不料刚一弓身,腰间便传来一阵酸痛,席卷双腿发软,一旁立马生出股力,将他牢牢托住。
“小心。”
他看着身旁那罪魁祸首假惺惺的笑容,不忍低语一句“虚伪”。
“嗯?”江无有好像听到了什么骂自己的话。
“我以为仙者之躯,不会同我们一样沾染这些凡尘疾病,没想到,谢长老也为此所苦。”明老爷以为他要下药泉,见他动作顺嘴提道。
“明老爷,平日亦有腰酸腹胀之症。”江无有一手扶着身旁人,一边向他身上投去。
明老爷摆摆手:“嗨,旧疾了,这不,才特意在此地寻了个小地方,养养身子。”
想到方才场景,谢书情不禁在心底暗道,他这养身子的方法还真是闻所未闻,平日里少来这地方“养”身子也不至于现在跟个筛窦似的。
转而却一笑:“既如此,谢某承蒙这几日关照,便送老爷一道符箓,在此中疗养过后,身体的亏损或有好转。”
听得眼前的仙家要给自己动法,明老爷自是欣喜,尤其是治这身体的漏缺之症,眼底挡不住地蠢蠢欲动:“嗨,无妨无妨,你是明儿的师兄,这些事本就应该,还得多谢仙君为这身体操劳。”
谢书情谦和一笑:“小事而已,还得麻烦明老爷先移步岸上。”
仙家都开了口,明老爷无一不配合,跟着他指示连忙起身。
随着抬指间一刹光辉飞出,落入药泉,满池瞬间金光环绕,似有萤火融入其中,而后渐渐交融与原本的泉水混为一体。
光亮打在明老爷眼中燃起一团火焰,即便明安同为修士,但依他性子,想来也甚少在他们面前使用,明老爷不由得微微睁开了眼。
施法完毕后,谢书情一笑告别:“明老爷,我们还有事。”
见这两人不仅给自己施了法,还知趣地离开,他当即更加高兴:“好好,若有需要,可随时告知我夫人。”
谢书情并未答言,随后转身离去。
等走出好一段距离,确认四下无人后,谢书情才侧首过去。
“没有。”江无有说出方才所见。
刚才施法时,他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明老爷身上所有能被看见的地方,可遗憾的是,结果并不如他们设想那般,腰部,和其他地方,皆无一处伤痕。
“奇怪了......”谢书情不禁怀疑自己来,“我绝对不会记错,当年从妖兽嘴里救下那祠主时,腰部有很大一块儿伤痕。”
“别急,若是他无论如何也跑不了,反之我们更应该再想想其他办法。”江无有在一旁冷静分析道。
道理他都懂,只是谢书情真的不愿相信这明老爷是干净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他一时走入了死胡同。
见身侧人始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动不动,江无有突然好奇地问道:“你竟然还懂阳补亏虚的之术。”
谢书情道:“我不信你没看出来那是简单的万境净化术。”
他自然是看出来了,问这番话无非就想看看谢书情的反应,果不其然,刚回答完,谢书情就意识到什么,脸登时羞似潮红,愤极地朝他一瞪:“江无有你欠抽。”
说完一拳就要挥上来,好在对面反应够快,一个侧身躲过了这雷霆万钧的一击,甚至耳边还留着隐隐拳风。
“书情,我刚刚很温柔的。”他嗓音里夹杂了许多暧昧不清的含义,十分故意。
在经历那样狎昵的接触后,两人还没来得及因关系突变而产生不适应的疏离,就被明老爷的出现化解,等事情处理完毕,这会儿大家都冷静下来,谢书情才有功夫郑重思考起来。
但他的心却停滞下来。
好像方才的一切都只是他上头产生的错觉,而此刻才意识到那药池里的举动有多荒唐,完全没考虑后果。
明明他们之间,还有许多疑问没有解决,盘踞在二人之间那窥不清的沟渠依旧存在,但现在却走了一条捷径,绕过那些荆棘丛生,稀里糊涂走到了路的这头。
见对面一直沉默不语,江无有心底隐隐生出不安,他带着一丝不敢相信地问道:“书情,你后悔了?”
谢书情向来知道,自己在他面前一览无余,轻而易举就可被看穿,这不公平,他一直很在意这点。
从前可以不问,是因为两人间只是纯粹因利益堆砌的关系,殊不知这高塔下,内里的栋梁早已变质生根,长出了其他的东西。
“我骗不了你......”
“别说了。”江无有快速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极力抗拒面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结果。
他滚了滚喉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哑声道:“你可以骗骗我。”
“不能。”谢书情干脆地否定,见江无有还欲打断,他强硬地表明,“你听我说。”
这四个字如同审判的落笔,降到江无有头上,他能逃避一时却无法逃避一世,此事说清只是早晚的事,想明白后,他自嘲般地一笑置之,道:“罢了,你说。”
在一番心理斗争后,谢书情将所有疑惑中,那个急需当下搞明白的事放到首位,问出:“你心悦我,是我,对吗?”
这句话的含义涵盖太多,一时间可以有许多的理解,但他并不担心对方理解有误,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思考这个问题,都是谢书情心中想问。
似乎这个问题的答案过于显而易见,反倒让江无有更生疑惑,他开始思考起自己的行为在哪里让对方产生了误解,搜寻一番后实在想不出,但又觉得这问题需得认真对待,重视万分。
他伸手将谢书情的手掌握在自己掌心,拉到自己胸口放置,躯壳下,此刻正藏着一份如日月般恒久的共鸣,随手心传来的震颤怦怦跳动,在无声回答。
“白骨化石,此心仍在。”
誓言郑重,一字一句说得坚定万分,其实谢书情并不在意这份承诺的真假,若要言出必行,仙门中多的是血誓这样的法子,他所求,无非一个真诚的答案。
“那位你曾经‘保护的人’,是谁。”最终,他还是问出了这个令自己耿耿于怀的问题。
江无有听闻后略一愣怔,而后恍然大悟,他一下明白了方才对面人的纠结谓之何,指尖轻轻抚过来人脸侧,柔声道:“你很快就能知道了。”
谢书情抬头,只看到了那眼底藏满心事的寒潭,此刻却终于有了波澜,好像沉在水底的石头,就快要浮出水面了。
“好。”
他相信他。
江无有掩着心底雀跃,试探问道:“书情,可以吗?”
他望过来的眼神里,有过尽千帆都数不尽的柔情。
等见得那双如月色清绝的眼神对他闪动时,他一手拉过他的腰间,一手捧起脸庞,在那份珍重上落下轻轻一吻。
这一吻,比起池中那欲动的急切,显得尤为温柔,让贴近的两人如同置身竹间步月,石上眠云,醒后晚霞漫天,落在身侧。
等离开时还残留了诸多的念念不舍。
“我......还有一件事。”谢书情的嘴角尚残留红痕,却又忙不迭开口。
“嗯?你说。”江无有贴在他鼻尖,缠绵道。
“明天,我们再去一趟石草庄。”
......
他说得十分认真,将漫天的桃粉色登时打了个七零八碎,虽说江无有早就习惯了他这不通风月的劳模脾性,但每每遇见,还是招架不住。
“书情啊......”江无有十分无奈地揉了揉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