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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梦行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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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大家笑完之后,刘初意还想说几句逗趣儿的话,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聊了一会天之后也就将这些事情抛诸脑后了。刘初意又开始兴致勃勃地和人玩叶子牌。
玩着玩着,刘初意起身从旁边的桌子上拿酒吃,余光看见一边的李远德忽然“嚯”的起身,然后怒气冲冲的就要往外走,他下意识地大声叫唤:“哎,李兄,你干嘛去?”
李远德原本还想勉强扯出来一个笑,可是试了半天都笑不出来,只好硬邦邦的丢下一句“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就转身离开。
刘初意还端着酒壶站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茫然的自言自语:“李兄怎么看起来这么不对劲啊,好端端地怎么忽然就要走了?”
他还想说什么,可是身边的人已经催促他赶紧掷骰子了,刘初意便也将人抛诸脑后,自己又开开心心玩起了叶子牌。
李俭在李远德来之前特地嘱咐要他谨慎行事,可李远德是个暴脾气烈性子,现在以为自己已经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哪里还能耐得住性子回去和人商量?
所以现在他带着滔天的怒气一路走向周兰亭的家。
与此同时,周兰亭正悠闲的躺在床上,他的脸色看起来比平常更加苍白憔悴,可是神情却难得的明媚舒朗。
方辽站在床边,手中的托盘里放着一碗还没动过的药。
周兰亭看了一眼窗外,然后温和的说:“咱们安插在宣平侯家中的小厮可曾将那番话传到宣平侯世子耳中?”
方辽微微欠身道:“回公子的话,这些话已经一字不漏的让宣平侯世子听见了。”
周兰亭咳嗽两声,然后才笑着说:“那算着时间,李远德应该快要到了。李远德是个藏不住事的性子,这次大概不会善罢甘休,你叫接待的人小心些。”
方辽应了声表示记下了,又高兴道:“公子先前叫人散播的那些流言蜚语果然有用,这几日城中传的沸沸扬扬,若不是这样,那太常寺卿李俭想必也不会轻易中招。”
方辽说着,心中对周兰亭的敬佩之情不禁更多了些。
想做成这个简单的局,周兰亭不仅要准确及时掌握各方面的消息,还要懂得将这些消息用到最需要的地方。
除此之外他还要在必要的地方安插自己的人手,这些说起来轻轻松松,可是真要做起来那就很麻烦了,因为这些事情单拿出来一件被发现都是要命的,需得每一处都做的缜密,不被人轻易发现才行。
朝廷的局势瞬息万变,棋盘上的棋子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周兰亭不仅要了解棋局中的每一个人,还要清楚的知道他们的性格,预判他们将会做出来的事情,然后再根据每个人不同的性格制定不同的计划,确保最后的结果是自己想要的。
周兰亭单凭一己之力就能应付好太后和朝堂的关系,同时还能在让所有人都不起疑的前提下达到自己想要的目标……这得需要多大的筹谋能力和头脑才能做到?
方辽虽然跟在周兰亭身边学了这么多年,但自认为自己的那点本事和周兰亭相比完全就是雕虫小技罢了,因此也更加信赖敬佩周兰亭,事事向他看齐。
没多久李远德果然就来了,他的行为和周兰亭所预测的相差无几,一来便粗暴的敲门,守门的家丁一早就得了周兰亭的吩咐,此时依旧紧闭大门,只是隔着门朝外面的李远德喊:“今日周太师身体不适闭门谢客,若有什么事还请大人改日再来。”
李远德怒从心起,哪里还能听得进门子的话,他又使劲拍了拍门,大声喊道:“今日我定要见到周兰亭,你去告诉你家主子,就说我有要事相告,势必让他见我一面。”
因周兰亭家在天子脚下的清化坊,又坐落在坊中繁华的街道上,虽是最里面,但往来的百姓也不少,现在李远德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过路人都忍不住驻足观看。
家丁依旧关紧了大门,只是按照周兰亭提前教给他的话回答:“大人请改日再来,不是我家主子不见客,是今日他的身体实在是不好,下不来床。主子不愿怠慢了客人,也请您不要为难小的。”
李远德恨声道:“身体不适也可以见人,你家主子常年有病,怎得就今日下不来床了?别是装病不愿见我吧?今日我是有大事要说,怠慢的话就别怪我不顾情面叫圣上裁夺了!”
可是家丁丝毫不以为惧,声音依旧平淡的重复道:“还请大人改日再来,不要为难小的。”
李远德知道今日是见不到人了,他气的跺了跺脚,一甩袖子,咬着牙离开了。
周围停下看戏的百姓见主角走了,这才都意犹未尽的咂咂嘴也散开了。
不过人散开了,流言蜚语也同样散开了,加之周兰亭暗中使了点手段,于是当晚街上的传言就从“太后赏赐给周太师需得宝贝”演变到了“李远德不满周太师,亲自上门找茬”。
不得不说人言可畏三人成虎,一开始还没怎么有人相信,一旦说得多了,大家都信以为真,接着又将消息传给其他人,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假的也成了真的。
张环献听说这件事后,心里难免会焦躁不安,可是每每想出去为周兰亭说话,心中又会想起周兰亭最后的嘱托,他不忍让周兰亭这番心血白费,就只能极力按下心中烦躁的情绪。
这边的李远德一回家就怒气冲冲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了李俭,李俭也是一时生气,便没有多想,只道明天一定要去面圣,将此事告诉钦明帝。
可是没想到第二日一早,退朝后钦明帝倒单独留下了他询问此事。
原来外面传的沸沸扬扬,太后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又告诉了钦明帝,是以钦明帝才特地来问一下到底发什么了什么。
这件事昨日李俭乍一听见的时候自然是怒不可遏,但是冷静了一夜之后也自知李远德做的太鲁莽了,而且现在他也隐约觉得这事或许有什么隐情,所以才没有贸然向钦明帝说明,只是没想到钦明帝会听见风声特地来问他。
不过钦明帝既然已经开了口,李俭当然无法隐瞒,只能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告诉钦明帝。不过他自然没提真正的原因,只是说李远德有要事去找周兰亭,周兰亭却推脱身体不好闭门不见,而后又隐晦的说了一下周兰亭凭着喜好弄去乌芝,将名贵药材白白浪费。
钦明帝听后沉吟了一会,正要说话,正好这时候外头守着的太监来报,说是太后过来看望钦明帝。
钦明帝连忙让人将太后请进来。在太后的询问下,李俭只好又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又说了一遍。太后听了便放心不下,说是想亲自前去探望一番。
钦明帝自然不会让太后孤身出行,但是又实在劝不下太后,最后只得说要同太后一起去看看周兰亭,一是能陪伴在太后左右,二是也好知道周兰亭得了什么病。
李俭大惊失色,自然也开始极力劝阻,可是钦明帝心意已决,他拦不住两人,就只好战战兢兢的陪同前往周兰亭的府邸。
原本钦明帝出行的排场大肆铺张,可今日他们有意不惊动别人,再加上周兰亭的家紧挨着皇宫,天子脚下自然无人敢闹事,于是一行人便换了便服简装出行,只带了几个身手不错的御前侍卫一起过去。
几个人低调的站在了周兰亭的门口,不禁又引起了附近百姓们的啧啧称奇,虽然一行人都是便装,但是周身的气度也叫他们看出了这几个人非富即贵,身份不容小觑,所以也没一个人敢凑近,只远远的看看热闹。
钦明帝身边的公公敲了门,这次门子到没阻拦就将人放了进来,新来的门子不认得钦明帝和太后,只是规规矩矩的行礼道:“各位大人就是昨日来找我家主子的吧?我家主子今天身体好了点,可以见人了,所以特地叫小的等在门前,说只要有人再来访问一定要请进来。烦请各位大人随我一同前来。”
钦明帝没说什么,只是率一众人一同跟着门子进去。
周兰亭的屋外站着一个人,正是一直守在屋外的方辽。
因为从前方辽跟着周兰亭有幸见过钦明帝的面,所以现在才认出了眼前几位贵人的身份,他连忙跪下行礼,钦明帝还未说话,太后已经吩咐道:“我们听说太师身体抱恙,所以今日特地来瞧瞧,莫要耽误时间了,行礼什么的先免了,快让我们进去看看太师身子如何了吧。”
方辽面露难色,犹豫了片刻,口中道:“太师现在拖着病容,虽然勉强可以见客,但恐怕会有所怠慢,还希望太后不要怪罪。”
太后摆摆手,示意方辽不必再说,方辽见状也只好不再阻拦,推开房门让人进去。
除了御前侍卫留在门外警戒,其余人都进来了周兰亭的房间,绕过屋中的流云屏风之后,钦明帝见到了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周兰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