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的你》砚之喜

40、第三十九章

　　陈暮野走了。油门一踩，头也没回。林原清很了解陈暮野，知道这一去，大约是不会回头了。
　　陈暮野一走，林原清也不想呆在家里，即便他刚来不到二十分钟，可整个房间似乎都是他的气息。
　　林原清坐在马路边，呆呆地看着马路对面坏掉的路灯，一闪一闪。然后啪的一声，彻底不亮了。
　　周羽阳打完球回来路上，看到了林原清。
　　“哥……”周羽阳惊讶地看着林原清。
　　林原清这样子，周羽阳是见过的。一次是他初次来到周家，整个人毫无生气可言，后来慢慢便好了些。再后来尤其与陈暮野在一起后，整个人像是太阳那样热烈。
　　“你……”小心地看了一眼林原清，“你出来散步？”
　　“嗯。“
　　“那，我陪你？”
　　林原清站起来：“回去吧。”
　　“哦哦。”周羽阳连忙跟上去，什么也不敢问。什么也不能问。

　　转眼便是去学校报到，林原清决定提前半个月过去。
　　周羽阳本来想送林原清过去，反正开学还早。但是被林原清拒绝了。
　　放在以往，周羽阳怎么着都要死缠烂打了，但是这次看着冷冷清清的林原清反倒做不出来。林原清其实还是那个林原清，在别人眼里似乎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周羽阳听到陈烈说陈暮野来过，说林原清到底说了什么，陈暮野喝了很多酒，喝到胃出血。
　　周羽阳试着把这事儿告诉了林原清。
　　换来的是林原清一个淡淡的“哦”字。
　　看起来像是无关之人，连一丝情绪也不露。
　　一个月后，林原清独自踏上了前往Z市的火车，开启了他四年的大学生涯。

　　那四年里发生了很多事。
　　比如周成冬又将房子租出去，干脆跟着周羽阳去了Y市，在那儿盘了一个店面，做夜宵，生意很好，林原清放假就会过去帮忙，一家三口日子过得倒是平静而充实。周成冬将赚的一百多万给林原清去还债，林原清不要。周成冬说，早点还债，你早点从头开始。
　　比如陈烈将公司全权交给陈暮野，自己出国深造，与周羽阳告别。
　　比如若含结婚了，嫁给了一个精英人士，周羽阳去参加了婚礼，林原清没去，刚好大二暑假，他找了一份兼职，托周羽阳带了一个大红包。周羽阳后来回来告诉他，陈暮野也没有去。
　　结婚后若含仍然执着于事业，丈夫也一力支持。
　　又比如，陈暮野创业很成功，短短四年，就将公司做到上市，这后头虽然少不了后面有人推波助澜，但是陈暮野的事业扶摇直上。
　　大三那年，林原清看中了一个投资项目，和周羽阳商量后便一咬牙将手里的钱全部投了进去。两个毛头小子莽撞的很，却也有一定的财运。那一年，除了回本，尽赚两百多万。
　　那一年，林原清还清了父亲欠下的债。
　　他听陈暮野的话，还债时请对方出示欠条。
　　同一年，林原清给周成冬买了一套小居室的房子。一家三口在Y市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一个家。
　　而大四下学期这年，林原清去了Y市的医院实习生涯。日子充实而忙碌。有时候太忙了，经常忘了吃饭，有时候为了啃一个病历，连睡眠也保证不了。
　　也不是没有女生追他。他长得那么好看，大学四年，经常参加体育锻炼，也早不是曾经那个相对来比较孱弱的林原清了。他长高了，也壮了一些，皮肤没有那么白皙。但他仍然是人群中那个最打眼的人。
　　只不过，也已经没有那个总是凝望着自己的人。
　　也是。他话说得这么绝，甚至不惜踩着对方的自尊。原本也只是青春时代的心动，时光一洗，什么样的人都会忘记的。
　　他原以为，没有陈暮野的日子，就这么如一滩死水的过下去。
　　一直到那一天。

　　林原清难得下个早班，明天是五一，和周羽阳约好一起回镇上。往电梯口走去时，就收到周羽阳发来的信息。
　　“取消行程，我飞国外。”
　　林原清吃了一惊，当即给周羽阳打电话。
　　林原清：“不是说好回镇上吗？你怎么突然飞国外？”
　　“我去找陈烈那个王八蛋！”
　　“啊？”
　　“这么几年我还以为他死国外了呢。没想到他要结婚了！嘿，结婚？可能吗？”周羽阳在那边超级暴躁 。
　　林原清自然知道周羽阳心里放着陈烈。
　　这几年周羽阳也交过男朋友的，但是总不长久。且他找的每个恋人都和陈烈有那么一丝像。他也是劝过周羽阳，要是真放不下，就去找陈烈。
　　“是他当初将我丢了。我凭什么低三下四去找他！”周羽阳说。
　　他不清楚周羽阳是什么时候和陈烈分开的，明明陈烈出国那年，周羽阳也是支持的。大概异国恋并不那么好维持 。
　　哪里想到，陈烈居然要结婚呢？
　　周羽阳此时哪里顾得上林原清，买了票直飞国外抓人。
　　林原清还想说什么，周羽阳挂了电话。
　　林原清站在电梯口给周羽阳发短信，叮嘱他：“见到陈烈不要那么冲，有事就好好说。”
　　周羽阳没回短信。
　　电梯叮的一声，便到了。
　　电梯里面冲出来急救车，上面躺着血淋淋的一个人，还有急救医生跪着做心脏按压。但那个人的手已经垂了下来。
　　急救车哗哗地从林原清身边擦过。
　　林原清呆呆地看着远去的急救车，看到地点一路滴过去的血液，从头几乎凉到脚。
　　“林医生，你赶紧过来帮忙！”同科室的诸医生看见他，便叫他。
　　林原清呆立了几秒，便跑过去。
　　“患者腹部被刺三刀，血止不住，现在需要找到出血点，立刻要进手术室。你去找患者家属聊一聊把单子签了。”诸医生说了一长串，一皱眉，“小林！”
　　“啊。”林原清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往急救床那边看，木然地点头，然后转身出去了。

　　他站在手术室外，拿着一叠单子，等家属来。可是家属迟迟没来。
　　人已经送进手术室，诸医生主刀。
　　林原清将单子交过去，对方看了看，奇怪地问：“和你同名同姓啊？”
　　“是我签的字。”林原清声音干涩，“我是他家属。”
　　“哦哦。”对方于心不忍，“虽然伤得挺重，但是也幸好诸医生在，你不用过于担心。”
　　“好。谢谢。”林原清干巴巴地道歉。
　　之后的一小时里，林原清坐在手术室外，呆呆地看着手术室门口亮起的灯。
　　他不明白，一辈子不见也不是不可以。再一见，怎么忽然就要生离死别了？

　　陈暮野不知道自己从死神上逃了过来。他已经他已经踏进鬼门关了。必竟那几刀真的挺致命的。但他觉得这样来一回也不错，不然他怎么可能见到了林原清呢？这于他真是一个挺好的美梦。
　　挺好，死了，还能见着林原清。嗯？怎么还有若含那个女人的声音？
　　“他怎么样？”若含问林原清，看着病床上躺着的陈暮野，“啧啧，这下总算乖一点。”
　　“人暂时没有什么危险了。不过得住一段时间的院。”穿着白大褂的林原清看了一眼陈暮野，又移开目光，继续说道，“那我先去忙。”
　　“行。我在这儿看着他。等下一起吃个饭哈。”
　　“好。”
　　陈暮野睁开眼睛，怔怔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醒啦？”若含坐下来，拿了一个苹果在手里削 ，“你命还挺大。这么捅了几刀没挂。”
　　陈暮野闭了闭眼睛，又打开：“刚才那个人……”
　　“林原清。”
　　陈暮野猛地坐起来，没想到动作太猛，一下牵到伤口。
　　吓得若含尖叫一声，气得对着他的脑袋扇了一下。
　　“你能不能安份一点！嫌自己命太长吗？”
　　陈暮野躺下来，捂着伤口，叹了口气：“他真在这医院？”
　　“是。人家现在是医生，你收敛点！”
　　陈暮野哼了一声：“我收敛得还不够！我收敛了四年！”
　　若含：“……”
　　若含：“你别把自己搞得和痴情种一样！我看林原清搞不好还恋爱了，我看那个护士妹子才给他送了一个苹果呢。”
　　陈暮野冷冷地说：“他不喜欢吃苹果。”
　　若含：“……闭嘴吧你！”
　　若含：“其实我就不太懂，你既然这么喜欢他，怎么当年说分手就分手。”
　　陈暮野不耐烦：“你别问。”
　　“不问就不问呗。反正我等下要和我家原清吃饭的。哎，有的人就只能躺在这里。”
　　陈暮野气结，拼命按零。
　　护士进来：“三号床怎么了？”
　　“我要见林原清。”
　　“林医生啊，他今天出门诊。”
　　“……”

　　陈暮野接下来一个星期都没见到林原清。前几天他只能躺在床上，偶尔下床还不能出病房门。若含不能天天来，便替他找了个护工。那个护工是个年轻男孩，细心倒是细心，但是陈暮野莫名脾气不好，总是看这不顺眼，那不顺眼。
　　他呆在这医院左右不畅气，虽然公司不用他管吧。但是他反正在这儿也见不到林原清就想法子想离开医院。于是趁着小护工不在，就扒窗了。
　　其实林原清并没有避着陈暮野，他是太忙了。连续跟着主任连出了一个星期的门诊。后来又派到外院去学习了两天，再回来时才想起陈暮野还在这儿住院，也不知道出院没有。便抽空过来一趟，便看到陈暮野爬上医院的窗户准备跑路。
　　林原清淡定地用手敲了敲门。
　　陈暮野回头，僵在半路。
　　护工此时进来，慌忙跑过去。
　　“陈先生，你快下来！这里可是二楼啊！”小护工小心地扶着陈暮野下来。
　　陈暮野推开小护工，啧了一声：“还以为你不管我呢。”
　　“陈先生，我只是去上个厕所。怎么会不管你呢。”
　　陈暮野指了指门外：“你出去。”
　　小护工似乎这才发现林原清，指了指自己，马上明白，立马溜了，顺便还带上了门。
　　陈暮野靠着窗户看着他。
　　林原清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便走过去，故作淡定地交待：“躺床上去。”
　　林原清以为陈暮野肯定不听他的，没想到陈暮野干脆地爬上床，躺下。但目光依然追着他。
　　林原清翻看床头的病历，他知道陈暮野一直看着他，那目光灼烫得很。
　　“你为什么避着我？”陈暮野问。
　　林原清抬头看向陈暮野：“我没有避着你。这几天在外院学习。得空了来看看你。”
　　“还得空。”陈暮野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那真是不好意思，浪费了你宝贵的时间。”
　　林原清被噎住，半响后他说道：“没错。所以我现在决定挽回这个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