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败之地》苏行梦

48、第四十八章 余烬15

　　第四十八章 余烬15

　　方轻燃在星州和家人度过了中秋节和自己的二十七岁生日，假期还没结束便提前回到深圳，和同事们一起筹备付超的求婚仪式。

　　付超的求婚计划是这样的：先和女友约好一起吃晚饭看电影，快下班时告诉女友自己临时接到一项重要工作，但不会耽误太久，让女友在楼下等他一会。

　　很快，他就会从大楼里出来，手持鲜花和戒指。广场的喷泉随之喷涌，灯光大作，粉色的心形气球飘向天空。伴随音乐，大楼的户外大屏开始播放他们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

　　张煜霏得知这个计划的时候，直接在他们的小群里吐槽：说什么不好说要加班，你确定这能求婚成功？不会当场分手？

　　许鸽也建议：既然都去西藏旅游了，怎么不干脆找个雪山或者神庙之类的地方求婚？神圣又浪漫，多有纪念意义。

　　付超的回复是：因为是求婚，婚姻不是只有短暂的浪漫。这座城市承载的记忆更多，我们的未来也在这里，我觉得更有意义。

　　群里有片刻的沉寂。

　　方轻燃第一个点了赞。

　　张煜霏紧跟：头一次服你。祝你成功！

　　许鸽：被你说服了。肯定会成功的，提前祝你新婚快乐啊。

　　齐年：到时给你批一个月婚假。

　　邹明达：手续我帮你办。

　　事实证明，付超真是个幸运得让人嫉妒的家伙。当他说自己要加班的时候，女朋友不仅没有生气，还体贴地表示如果太忙今晚就不看电影了，她帮他点个外卖。

　　张煜霏把早就准备好的捧花和戒指递给他，挥着拳头威胁：“以后你要是敢对不起你老婆，我先替她阉了你。”

　　付超紧张到不经大脑，语无伦次：“好的，那我帮你阉了明达。”

　　邹明达：“……”
　　
　　张煜霏：“……”

　　付超最后整理了下头发，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邹明达举着摄像机跟在后面。

　　方轻燃和齐年在控制室里等待。从监控器里，方轻燃清楚地看见女生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接过捧花和戒指时，被付超一把抱进怀里。

　　于是她操作控制台的电脑，户外大屏开始播放付超花费数月精心制作的求婚vlog。齐年则调试音响，《爱，很简单》的音乐温柔流淌。

　　虽然世界变个不停
　　用最真诚的心让爱变得简单
　　如果你还有一些困惑请贴着我的心倾听
　　没有后悔 为爱日夜去跟随
　　那个疯狂的人是我
　　I love you
　　Oh yes I do

　　求婚成功。

　　周围聚了不少路人，都在围观拍照。

　　方轻燃看着vlog里两人一步步从青涩走向成熟，心中感动：“十几年，太不容易了。”

　　“嗯，而且很幸运，”齐年眼神闪动，喃喃自语，“我当年要是也抓住机会就好了。”

　　方轻燃诧异道：“你在高中也有喜欢的女生？”又鼓励他，“现在也不算迟，和对方还有联系吗吗？”

　　“经常联系，”齐年苦笑说，”之前以为不算迟，但现在觉得可能是有点迟了。”

　　“如果有机会还是试试吧。”方轻燃鼓励道。

　　“你觉得应该试试？”齐年认真地询问方轻燃。

　　方轻燃不太明白为什么齐年这么看重她的意见，但还是说：“当然了，如果对方还单身的话。”

　　“好。”齐年说。

　　关闭了机器，他们一同下楼。视频和音乐虽然没了，但喷泉、灯光和气球都还在，现场仍然笼罩在一片温情的浪漫中。

　　方轻燃正要告别，听见齐年说：“本来不打算这么仓促的，但既然你说应该试试，我也想借借付超的好运气——”

　　在方轻燃茫然的眼神中，齐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条粉钻项链：“这是我陪付超买戒指的时候买的，轻燃，你愿意让我试试吗？”

　　方轻燃的嘴唇微微张开，神色凝固在不可置信的无措上。

　　齐年笑了：“这么震惊吗？你这样，我都快不紧张了。”

　　方轻燃脑子乱极了：“是我？怎么会……为什么？”

　　齐年挫败地长叹口气：“所以你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是吗？”

　　“我……”

　　“没关系，现在你知道了，过程就不纠结了，”齐年温柔地看着她，“你的答案呢？”

　　方轻燃久久说不出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让安静变得更安静，让不确定变成确定，也带走了齐年脸上紧张的痕迹。

　　他苦中作乐道：“我能问问，你现在是在考虑要不要接受我，还是在考虑怎么拒绝我？”这么说着，终究是收回了礼物盒，声音艰涩无比，“虽然我已经猜到答案了。”

　　方轻燃动了动唇：“……对不起。”

　　“这种事不存在对不起，还是怪我，大学的时候错过了机会，后来还派你去麟跃，这不是给自己挖坑吗。”他自嘲地说。

　　方轻燃神色一僵。

　　齐年安慰她：“别有负担，不关你的事。”

　　方轻燃眼眸低垂：“你怎么知道的。”

　　“叶珩的醋味都快把我给淹了，你说呢？”他扬起手腕，亮了亮和方轻燃一同买的手串，强笑着说，“想通这一点之后回头再看，之前觉得奇怪的地方都清楚了。”

　　方轻燃有点难堪：“别管他，早就分手了。”

　　齐年若有所思：“介意我问问你们交往了多久吗？“

　　方轻燃淡淡地笑了下：“很短，认识大半年，交往只有四……三个月吧。”最后一个月基本没见面。

　　齐年一惊，脱口而出：“这么短？”

　　“……”方轻燃破罐子破摔，“是啊，你还故意撒盐？”

　　齐年心情复杂：“不是，只是觉得，输得心服口服。”

　　方轻燃蹙眉：“别这么说，他不比你强。”

　　“不是说这个。”

　　方轻燃不明就里地看着他。

　　齐年吁出一口气：“我是想说，时间这么短，说明刻骨铭心。”

　　方轻燃的心陡然重重一坠，想说点什么，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心里有个声音说，是的，确实刻骨铭心。

　　有的人在一起一辈子也如浮光掠影，这种事和时间长短、先后都没有关系。

　　五分钟后，他们坐在广场的台阶上，一人捧着一杯热饮。

　　“大学的时候我对你真的很有好感，之所以没有表白，一方面是你太优秀了，而且看起来没有在大学里谈恋爱的意思，我清楚自己没有希望，一方面……”齐年转动着手中的杯子，大学的美好光景在脑海中跑马而过，“那时候太年轻了，感情不够深刻，加上要忙的事情还很多，觉得错过了也不会怎么样。”

　　方轻燃理解地点点头：“这很正常。”

　　“后来在美国交了第一个女朋友，当时确实挺喜欢，但分手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很难过。她也是。我们谁都不会为了对方妥协，好聚好散，最多有一点遗憾。

　　“那时候我以为自己大概就是这种人了，对待感情成熟理智，不会为任何人伤心，挺好。

　　“直到那天在宝安机场遇见你。”

　　齐年问方轻燃：“我跟你打招呼的时候，你看出我的紧张了吗？”

　　方轻燃回想道：“完全没有，非常从容自信，举手投足都是成功人士的风采。”

　　齐年喝了口饮料，哈哈一笑：“那我演技还不错。”

　　“不过——”齐年挑了挑眉，语调深沉，”当时对你再见钟情，不止是我的问题，也有你的问题。”

　　方轻燃疑惑：“我有什么问题？”
　　
　　“虽然大学的时候你已经很漂亮了，但遇见你那天，你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耀眼。”

　　就像被什么，或者说被谁，点燃了一样。

　　现在他知道答案了。

　　齐年说：“我这辈子做得最冲动的事情，就是在你离开之后，马上给你发了邀请入职的信息。大学毕业的时候没有过，和前女友分手的时候也没有过，但那一天我看到你的背影消失在登机口，那种会错过你的心情，根本不能忍受。”

　　晚风沙沙吹过，弄乱了方轻燃的头发。齐年手指动了动，很想替她整理额前飞舞的长发，到底忍住了。

　　“谢谢，”方轻燃轻声说道，按住鬓边的头发，直视着前方，“那我也告诉你，其实你刚才的提议，我差一点就动心了。”

　　齐年一愣。

　　“真的，只差一点点。”方轻燃转过头，对他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他们是大学同学，都在美国留过学，学历相似，经历相仿，又在一个圈子里工作，有共同语言，意气相得。如此水到渠成，她想不出有什么理由拒绝齐年。

　　虽然不至于刻骨铭心，但也没有喜欢别的任何人。为什么不试试呢？

　　——如果没有遇见叶珩。

　　齐年静静地看了方轻燃许久，释怀地笑了。

　　“敬爱情，敬错过，敬人生，”他举起杯子和方轻燃碰了碰，“这应该是我这辈子最难忘的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