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941

3、开启旅程

　　“小姑娘，你醒啦。”
　　“这里是哪里？”陆云记得她吃完最后一包营养面之后走了好久，喉咙紧的难受，四周灯光昏暗，树影匆匆而过。
　　陆云意识到她是在车里，身旁是个穿着墨蓝色夹克外套，留着一头卷毛，头发和胡子连在一起的男人，听声音应该才十二出头，看长相……算了，反正有人就好，陆云算是发现了。这个鬼地方她自己走是找不到人的，她只能等着别人发现她，救助她。
　　“这里是在去雁城的路上。你不用害怕。你已经昏了两天了，是我哥哥救了你。那时你晕倒在一棵树旁，周围又没有其他人。我大哥看你还有呼吸，就把你扛了过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谢谢你们。你可以叫我陆云。”
　　卷毛咧嘴笑了一下，毛茸茸的胡子看起来还挺友善。他说他叫何沐雨，他哥哥叫何沐阳。
　　何沐雨说：“我……和我大哥是偷偷摸摸从家里跑出来的，我们要去雁城最大的军校，现在局势那么紧张，我们可不能坐以待毙。我哥哥说，男子汉一定要保家卫国！冲在第一线！”
　　陆云仿佛看到了一股熊熊火焰在何沐雨体内燃烧。应该就是当初师妹嘲笑师弟时说的中二之魂吧？
　　陆云听到三声敲车门的动静。
　　是那个开车的男人，就是他叫何沐阳？
　　何沐雨也敲了车门三下，他一边敲一边和陆云说：“这是我和我哥之间的习惯，他一定是嫌我太吵，每次都这样让我消停一点，可是我都憋了好久了！”
　　何沐雨冲着前面稍微大声喊了一句：“哥，她醒了！”
　　何沐阳：“知道了。她有没有什么不适？”
　　何沐雨：“瞧我这脑子，陆云你还好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陆云：“有点渴。有水么？”
　　何沐雨挠挠头顶的卷毛。他们哪里还有水啊？他就没见过能喝的水了。也许陆云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小姐吧。看她露在外面的皮肤白白嫩嫩的就跟他和他哥不一样。
　　何沐雨从来没见过白成这样的人。想到当初他哥扛着她走过来的样子，何沐雨有些惭愧。他竟然误会他哥扛了个假的人偶。
　　多亏了现在天色已晚，陆云没发现何沐雨逐渐泛红的脸颊。
　　何沐雨：“陆云，这是营养液，现在……我们没有能喝的水。”
　　陆云接过何沐雨手里的营养液，也真是奇怪，2123年了，吃的是营养面，喝的是营养液。这时候的人这么缺营养么?
　　营养液大概10ml。是黄色的液体，喝起来感觉有些辣嘴，陆云有些喝不惯，但是她没有说什么。刚刚何沐雨说他们要去军校？陆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局势，或许她可以跟着这两个兄弟一起到雁城，然后再做打算。

　　何沐雨：“陆云，你是哪里人啊？怎么会一个人昏倒在路边？”
　　何沐雨也是一个人坐在车后面太无聊了，见陆云长得可爱，就想和她唠唠嗑。
　　这营养液还有点东西。陆云喝完感觉自己好多了。她舔了舔上颚，之前应该是太累了才会体力不支昏倒吧。
　　何沐雨的问题令陆云犯了难，总不能和他说，她是糊里糊涂一觉睡到2123年的人吧，而且就算说了她是二十世纪初的人，那他们不得觉得她是脑子坏掉了？

　　何沐阳在前面开车，原本他是想一个人去军校的。临走前何沐雨没有出门送他，他还以为是这小子在闹脾气，何沐阳知道何沐雨也想和他一起走，可是家里只有他们兄弟俩，去军校也不是闹着玩的。
　　哎，他早该想到的，何沐雨会偷摸躲在后备箱的，直到他救起陆云何沐雨才冒出来。想到这个何沐阳就气的牙痒痒。何沐阳脖子也很酸。这是开太久车的反应，这辆破车原本都报废了，他修修补补能开到现在这么远也是难得。
　　何沐阳看着路标，距离雁城还有大约一天一夜的路程。他希望路途能顺利一些，平平安安到达雁城。他把车里的音乐打开，是一首很老很老的乐曲，陆云听出这是Edith Piaf的lavie en rose。
　　这是一首她也很喜欢听的歌曲，当时每次做完实验，数据不太理想的时候，她就一个人去天台，也会听听歌曲，这是为数不多她能一听前奏就听得出来是什么的。陆云放松了一些，何沐雨还在等她回答他的问题。一直专注地盯着她看。
　　陆云：“我不记得了。我也不记得我是怎么昏倒在路边。真的谢谢你们。”
　　陆云在心里说着对不起，她不是真的想欺骗他们。
　　何沐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状况。面前的女子像是从小就被保护的很好的样子，说话声音很小，眼神却很真诚，没想到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真是太可怜了啊！
　　何沐雨喊了声哥。
　　何沐阳也听到了陆云说的话，他原本是为了她的安全把她带上车，可她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他要把她带到哪里呢？
　　何沐阳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是好，也不能把她放在路边，这一段路本就危险。要是把她扔下，那还不如当初不救她呢。
　　陆云见两兄弟都不说话，她也不想麻烦别人，可是一个人走了太长时间。就没见到活的生物。可见这破地方人口实在是少。
　　陆云有些后悔给自己编了一个失忆人设。可是她确实是没有2014-2123年这期间的任何记忆。她也不算是……完全欺骗。如果他们要扔下她不管……陆云想想她能不能卖惨来博取些同情？
　　她之前一直和博士生活在一起。没有什么娱乐的时间，只在师妹嘴里听到过一些别人的事情，她记得她师妹说过曾经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年纪轻轻就得了当时非常罕见的基因缺陷。也正因为如此，他师妹才立志成为一个优秀的生物基因科学工作者。陆云在想这样的基因缺陷她或许可以按在自己身上？就说自己活不长了？
　　呸呸呸，好像也不行，既然已经说自己什么都记不得，怎么能记得自己活不长了呢！
　　真是人不能说谎，否则就要有无数的谎言来圆谎，做实验都比说谎话简单。
　　陆云在思考怎么能让两兄弟带着她一起走。
　　两兄弟同样在思考，不过这俩人想的完全不一样。
　　何沐阳把车子停在路边，何沐雨一屁股坐回副驾，从副驾上的包里掏出一根他藏了好久的棒棒糖咬咬牙递给了陆云。
　　何沐阳眼皮一抽，他要是没记错，那根棒棒糖是……每次何沐雨被他们的老妈打完之后他都是舔的那个吧？
　　现在竟然还没舔完！他真的是服了他的弟弟了！
　　何沐阳开口对着身后的两个人说：“要不，我们一起去雁城？到了以后，或许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去军校，我看你年纪和我们差不多。记忆这个事情我也不知道怎么帮你。但是军校有最好的医生，一切都能过去的。而且，没准儿你这只是暂时的。也许……你休息休息就好了。”
　　这已经是何沐阳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这是一张干净清秀的脸，看年龄也就是二十，寸头，剑眉，两眼炯炯有神，给人一种很踏实很有安全感的感觉，陆云很难把他和旁边那个一头卷毛长满胡子的何沐雨的兄弟关系联系到一起。
　　何沐阳也才正视陆云，她之前一直在昏睡着，娇娇小小，抱起来很轻，现在她眼睛一转不转看着自己，何沐阳这时觉得有何沐雨这个傻子在旁边也挺好。
　　何沐雨根本没发现俩人的气氛有什么不一样，他觉得他哥哥说的办法很不错。这样他们三个就可以一起走，要不他也有些犯怵，毕竟他哥还有些生气，没有原谅他偷摸跑出来呢！
　　“哥！我就知道你最有主意了！”何沐雨看陆云一直没有接他的真爱棒棒糖，他收回手，把棒棒糖在何沐阳眼前转了转，然后放回自己的包里。他想或许下次遇到他哥解决不了的问题时还能拿出来安慰陆云。但是他哥好像什么都能解决！他实在是太聪明了。

　　何沐雨坐回副驾也屁股不老实，就像后面长了个钉子一样，一会儿转过头和陆云唠唠嗑，当然基本上就是他在说，陆云也从他口中得知了现在的大致情况。
　　为什么路上基本上没有人。陆云不敢想象有一天大家喝水吃饭会成为奢侈的事情，她想到之前郭昙家里的营养面和他一副瘦弱无力的样子，还有这面前的两兄弟，都是很瘦，陆云忘了她自己，她甚至比他们还要瘦，但是她没有被饿过。她从来没有体会过饥寒交迫的感觉。
　　何沐雨说他从记事起，就是在喝营养液。他和他哥小时候经常抢一瓶营养液喝。谁能抢到，谁就能多喝一点，他小时候抢不过他哥，所以现在比他哥稍微矮了一点。这些全赖他哥！不过他们能活下来已经是非常好了。
　　路上没有啥人是因为现在人少。
　　在水被污染了之后，有的人经不住没粮没水早就饿死了。至于活着的，有能力的去了管制区，可以谋到一些活计维持一下生活，有的就基本上除了采购之外门都不出，生怕遇到劫匪。
　　也就是这样，军人在这个特殊时期是格外受人尊敬，尤其崇高的职业。军人不用担心饿肚子，也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从小的向往。
　　何沐雨和陆云说他以后也要当军人，他不只为了不饿肚子，也为了大家都不饿肚子。
　　陆云慢慢消化这些，她在2014年只会想到未来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他们一家人团聚，她有爸爸有妈妈还有妹妹。她哪里想到，109年之后，会是这样的局面，明明有家人在侧，却也要为了家人拔剑远行。
　　为什么没有粮食？为什么没有水？
　　何沐雨张了张嘴，他也不是很清楚，他听大人说过，大人也是从别的地方听说的。
　　最开始只是东部海域出了问题，被污染了，那时候政府采取了手段想要遏制他国的非常规泄露，东部海域连着整片海域，泄露是长期而又缓慢的，我们的国家采取的手段在当时很迅速，可是依旧来不及，那时有人闻到先机屯了很多物资。有人地址呐喊横幅游街，有人带着全家移民他国。可是这些都是暂时的，大人们说，他们发现孩子会莫名其妙的身体不适，长红斑。畸形儿的概率大幅提升，很多孕妇明明好端端的进行产检可是最后还会死胎。
　　那时人人自危。能活下来的人……已经很少了。
　　这时何沐阳一个眼神制止了何沐雨再说下去，车里的音乐还在放着，又是lavie en rose。
　　陆云在想，世界末日难道就是这样？
　　一点一点临近，悄无声息，带走一批人，还剩下一批人在努力抗争。也不知是留下的人幸运还是走掉的那批幸运。
　　或许，她可以像何沐雨何沐阳兄弟这样，为其他人的生活，做一些改变？
　　她还记得她最后那个没有完成的实验。
　　醒来的她，不再是2014年的陆云了。她是2123年的陆云，既然如此，那就试试，换一种活法。
　　陆云要和他们一起去雁城。
　　她也要去军校看看。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