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贪欢》玖渔

3、第3章

　　“这丫头快死了，倒不如趁着还能喘气，卖给我当药人，如果死了就不值钱了！”

　　“我说老头！你不会治就赶快滚蛋！我就是卖给人家配冥婚也不给你！你如果敬酒不吃，吃罚酒，一会你想走也走不掉！”

　　“好好好，那你们就另请高明吧！”

　　萧老头心中暗暗叫苦，那两兄弟的态度急转，肯定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他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漏出了马脚，让这对兄弟忽然拉下脸下逐客令。

　　看着老爷子垂头丧气地提着药箱，萧野心中忐忑不安。

　　他不得不起身准备跟着老爷子离开，又不放心的凝了女孩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才走出几步，还没跨出院子大门，他身后就传来嘶哑的戏腔。

　　萧野脚步微顿，凄凄惨惨如泣如诉的歌声，就像丧曲般，让人心情沉重。

　　祖孙二人面色凝重，沉默离开这座奇怪的院子。

　　走到拐角僻静处，萧野才开口：“这家病人有古怪！”

　　“我知道，那两个女孩子都是被拐来的。”

　　他当赤脚医生多年，见多了这种场景，院子里的小姑娘肯定是被拐卖来的。

　　更为重要的是，那小姑娘有故人之姿。

　　“萧野，我们一定要救人！”萧老头嘴唇都在发颤，激动的抓着萧野的胳膊。

　　“找到了，我…我终于找到她了！救她，我们一定要救！”

　　萧老头的呼吸有些急促，口中反反复复喃喃，眼神都有些飘忽。

　　萧野看着老爷子这幅语无伦次，情绪激动的样子，心中更加疑惑。

　　这些年来，老爷子他救下的病人有很多，拯救的被拐人员也很多，可没有像这次会这么激动。

　　找到了？到底找到什么？老爷子究竟在寻寻觅觅什么？

　　萧野愕然，一个奇怪的念头浮现在脑海，难道那个女孩，是老爷子流落在外的私生女？或者孙女？

　　原来老爷子不在家里享清福，从南洋回来，就开始马不停蹄到处漂泊行医，是为了找人。

　　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女孩决绝和倔强的眼神，她的眼神告诉他，她会死。

　　他必须赶快把女孩救出魔窟。

　　“哎呀！我这蠢材，真是关心则乱！他们明面上说小丫头是孙女，我怎么会蠢到花钱买人家孙女！难怪他们会变脸！”

　　萧老头懊悔的甩了自己一巴掌，被自己的愚蠢气的捶胸顿足。

　　“我要报警，报警让警察来处理！”萧老头掏出兜里的诺基亚手机，可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一点都没有信号。

　　“我们必须尽快救人！她存了很多苹果籽…”

　　萧野的语气顿了顿：“那些苹果籽都已经剥皮，剂量足够致死好几回！”

　　砰的一声，药箱子掉落在地。

　　萧老头急的直跳脚，“这小丫头，刚烈的性子和她奶奶一个样，这该怎么办！！”

　　祖孙二人边走边商量对策，最后决定其中一个人留在附近观察，另外一个人到镇上去报J。

　　此时已是暮霭沉沉，天光西坠。

　　他们来的时候，有刘家兄弟雇来的拖拉机送他们。回去的路不好走。

　　到县里最近的路程也要三个多小时。萧野担心老爷子毛毛躁躁会吃亏，坚决不同意老爷子留守在村里接应。

　　好说歹说，他才劝动老爷子尽快赶去镇上搬救兵。

　　萧野则躲在村口城隍庙的神像后，等天彻底暗下来，再做打算。

　　偏远山区的村子静谧安详，村里几乎都是留守老人和孩子居多。

　　晚上十点后，只剩下零星几盏灯火还亮着。

　　估摸着老爷子这会也快到了，萧野准备先去看看那个女孩。提前为解救她们做准备。

　　刘家兄弟的屋子在村尾，踏着熹微月色，他来到院子外的墙角。

　　垒起几块石头踮起脚尖，隔着昏黄明灭的烛火，萧野忽然听见奇怪的声音。

　　仔细一看，隐隐约约看到两道交叠缠绵的身影。

　　他的脸颊顿时羞得通红，有些尴尬的别过脸，忽然一道嘶哑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涤荡了此前不堪入耳的声音。

　　猪圈里的动静没有一刻停下，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才彻底安静下来。

　　隔着狭小砖缝，他看到刘家兄弟像喂猪一样，给猪圈里的人喂食。

　　可被关在猪圈里被人践踏的是人，猪圈外的刘家兄弟才是猪狗不如，萧野攥紧的拳头咯咯作响。

　　直等到听见簌簌鹅毛般大雪落下的声音，他才蹑手蹑脚翻墙进院里。

　　梁浅饿得饥肠辘辘，正在啃苹果，今天晚上下大雪，恶老头晚饭给的很晚。

　　忽然看见一道欣黑影闪身就跃到她面前。

　　梁浅正要惊呼出声，却被人捂住嘴巴，鼻息间是一股熟悉的淡淡草药香气。

　　“是我！”萧野低声说着，感觉到她不再抗拒，手掌才从她微凉的脸颊挪开。

　　看到是他，梁浅顿时激动的抱着他的肩膀。

　　四面透风的猪圈里，两个人蜷缩在角落，逆着微光，萧野看到她露在寒风里的肩膀。

　　萧野不自在的别过头，脱下自己身上的羽绒外套，披在她单薄瘦弱的肩上。

　　看见她在不住抽泣揉脚，萧野盯着她脚上冷冰冰的铁链，从药箱里取出一枚粗银针。

　　他俯身贴在她脚边，开始用银针解锁。

　　行走市井，老爷子不仅教他医术，还教了一些奇奇怪怪安身立命的本事，比如开锁。

　　约莫十几分钟，只听见一声极轻极细的咔嗒声，梁浅只觉得脚腕一轻，她终于挣脱束缚许久的镣铐。

　　就在此时，咕噜咕噜的肠鸣声传入耳中。

　　他看见梁浅羞怯的挠挠头，然后默不作声从猪槽里拿了一个苹果。

　　那苹果已经干瘪发皱，味道可想而知。

　　见她还在啃冷冰冰硬邦邦的烂苹果，萧野匆忙打开药箱，从药箱里面拿出一块四四方方的东西递到梁浅面前。

　　那是一块巧克力。隔着包装纸就闻到巧克力的甜香味道。

　　梁浅迫不及待伸手要拿，却下意识又触电一样的收回，满眼是恐惧。

　　在萧野错愕的眼神里，她回过神发现自己失态。

　　担心萧野会不高兴，不救她离开，梁浅压低嗓音着急解释。

　　“你别生气，你和他们不一样，因为每次他们拿好吃的给娟姐，就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来这的每个夜里，见证了那些混蛋用一块糖，半个肉包，一根烤地瓜，换来对娟姐蹂·躏和践踏的权利。

　　就是因为亲眼目睹，所以只有他们给她吃馊饭剩菜和烂苹果，她才能感觉到踏实和心安。

　　“你…”有一瞬间的哽咽，萧野把巧克力郑重的放在她手里，压低嗓音：“别怕，我和他们不一样，你放心吃吧！”

　　梁浅微笑点头致谢，然后把巧克力轻轻捏在手里，小心翼翼的抿一口。

　　她忽然想起阿嬷，她还在等着她买药回去呢。

　　想到阿嬷，梁浅又想起了药方，她转身从靠床边的砖头缝隙里，取出一张染着血的纸团子，捧到萧野面前。

　　“如果我走不出去，求你帮忙把这药方带给我阿嬷，她叫梁凤致，住在清河省赤岭县，兰溪村！”

　　“你就说和她说，说..我已经嫁人出国了。”

　　“你可以亲自对你阿嬷说。我可以帮你阿嬷治病。”

　　萧野展开泛黄的药方，这纸条有些年头，字迹却莫名很熟悉，他再仔细端详许久，发现竟然是老爷子的笔迹。

　　萧野心中骇然，难道眼前的女孩真是老爷子的私生孙女？

　　他又仔细看了看女孩的样子，但见她杏眼柳眉，消瘦惨白的鹅蛋脸，秀眉琼鼻，嗯……她其实长得还不错，但却没有任何一点长得像老爷子，难道她长相随妈？

　　听到女孩又在低声啜泣，萧野匆忙岔开话题：“我叫萧野。你叫什么？”

　　“我叫梁浅。”

　　从梁浅口中得知，那些人竟然利用她的善意，让她陷入万劫不复的境遇。萧野的眼神愈发寒凉。

　　“这世界上有很多向你乞讨的乞丐或者找你帮助的残疾人，可是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他们没有半分愧疚和怜悯的卖了你以后，数钱的丑恶嘴脸。”

　　这些丑恶嘴脸他见过太多太多，已经彻底麻木。

　　梁浅一时语塞，萧野说的没错，可她不明白，善良怎么会是原罪？会是被伤害的借口？会成为施暴者的利用工具？

　　两个人又呆了一会，萧野准备带着女孩先离开猪圈，到和老爷子约定好汇合的地点躲起来。

　　就在踏出猪圈那一瞬间，忽然迎面飞来一团黑影，萧野轻巧躲开。

　　一块青砖砸在地上，摔的粉身碎骨。

　　门口站着凶神恶煞的刘家两兄弟，他们手里分别拿着锄头和菜刀。

　　“好啊！竟敢到老子家里偷人，看我不打死你！”

　　萧野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暴露行踪。此时已经骑虎难下，老头子的援兵迟迟未到。

　　看着瘸腿的老头从腰间取下一个牛角号，萧野心中暗道不好。

　　犀利刺耳的号角声顿时响彻暗黑，撕裂静谧。

　　原本安静的山村很快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数道犬吠声也由远及近。

　　他有信心可以解决刘家兄弟，但现在他要抗衡的是整个村子，毫无胜算，只能孤注一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