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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要命 ...

  •   “你知道为何你当了掌事以后那书院空空如也....”

      杨翟看着那少年骂他骂得明目张胆,

      “因为你和袁意平不一样!你的心都烂透了!”

      “谁敢靠近你...你会要了他们的命!”

      庄弦琰的哭声招摇,震天动地。

      质疑砸在心脏,溅起一片火红岩浆。

      那太子倏地站起身,疯了一样抓住那少年的领子,两个人在狭小的马车里瞪着眼睛对峙。

      “你啊!你啊!”

      杨翟张开血盆大口,要生吞他似的,眼睛却流下一行悲哀的眼泪,

      “靠近我的不是你吗!”

      “我原以为你会懂我的....”

      那太子突然哭得呼吸乱颤,隐忍的痛苦一旦爆发就是决堤,原本用力的手也脱了力搭在庄弦琰身上,

      “我们是一样的...从主子变成奴才,被生父生母抛弃....”

      “若愚啊,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杨翟又把他强硬揽进怀里,眼泪放肆砸在他肩膀上,好像平时那些冷静和狠辣都是假象,

      “我从没想过要你的命。”

      “我要救你,我想救你啊!”

      庄弦琰木头一样被他抱着,眼泪不知怎么的不流了。

      他静静地说,

      “你放了袁意平,就是救我。”

      杨翟一只手移上他的背,抓紧,那衣服瞬间就在他手心皱成一团,

      “绝无可能!!”

      “袁意平必须死!!”

      庄弦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声音努力平静,还是中了毒一样颤抖,

      “那你就是要我的命。”

      杨翟低声嘶吼,顿时和个撒泼的孩子一样,

      “你可知他袁家做过什么事...!”

      “你可知他亲爹是怎样恶言将我父亲发配到幽通...又在我眼前将我母亲掳走凌辱!!”

      “看着父亲上吊自杀,看着母亲为了我强撑在沙漠生活...最后重病而亡....”

      “临走之际才告诉我,”杨翟说得悲恸,胸腔都跟着他的声音共振,“我是当今太子,而他们的儿子坐着我的位子高高在上.....你要我怎么活!啊!!”

      “若愚!你教我!”

      那太子猛地松开他,庄弦琰被他钳着肩膀,眼睛里的愤怒松懈以后全是恐惧,

      “不是袁意平做的。”

      他抖着嘴唇,还在替袁意平求饶。

      杨翟心里的火眼看着就要烧出来,

      “可是我要他全家的命!!!”

      而后被他钳着的那少年就开始嚎啕大哭,哭得肝脏都要呕出来,好像在用全部力气和什么道别。

      杨翟松开手,跌在座位上,那少年就那样无助地跪在他面前,用哭声一边一边敲打他的神经。

      他就这样站了好一会儿,再蹲下身,朝那少年伸出一只手,

      “若愚,跟我回东宫。”

      可那少年抬起脸,马车里伪装强大的两个人被剥开皮面对面,

      “我想活。”

      “太子殿下,我想活。”

      “你让我走。”

      杨翟的呼吸明显变快,手指也开始剧烈颤抖。

      他大喊一声,

      “停车!!”

      马车就停了下来。

      “你走吧。”

      这太子闭上眼睛,听到一阵衣物窸窣,强忍胸中的痛苦。

      而后马车一轻,什么人下去了。

      他勾魂的执念,也缺了一块,再补不回来了。

      —————

      庄弦琰下了马车就开始没命地跑。

      他分不清方向只管往前,心里很清楚这次袁意平不会来救他。

      这次要换他守住袁意平在意的人。

      一定,一定。

      白皙的少年一身最低等的太监衣服,脸上手上都是血污,头发也在马车里磕得不成样。

      路人觉得他疯了,带着嫌弃地避让。

      而这少年跑到一座桥上,突然停住了。

      他看见桥下的河,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清晰的,

      “我很快就回来,不耽搁。”

      然后一个身形挺拔的公子弯下腰,给一个少年擦了脚穿了鞋,转身走掉。

      他想起那天是他生辰。

      可现在他的袁意平再回不来了。

      抬起手,没有那块玉扳指,可触感还留在心里发烫。

      少年呜咽一声,用手背抹掉眼泪,侧过脸不再看那条河。

      而后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桥下,目光和他焦急地交汇。

      “亦厘!”

      韩望之大喊一声,朝他跑过来。

      庄弦琰二话没说跑过去,却径直越过那公子伸出来的胳膊,抓起绳子就往他身后的马往上爬。

      韩望之愣一下,也利落跨过马背拉着他坐稳。

      “大安庙...大安庙!”

      庄弦琰抖着嗓子喊,攥着缰绳的手也在发抖。

      韩望之握住他的手背帮他拉紧绳子,喝一声,马蹄就扬起来掉了头。

      两个人一匹马消失在繁华的街道上,离那条河越来越远。

      记忆里的少年和公子还在湖边缠绵,那花灯还依稀发亮,可现实里的少年必须咬着牙往前。

      心脏发烂了一样疼,可没办法。

      以前他吊一口气活着,是为袁意平。

      现在他吊一口气活着,是为袁意平的愿。

      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袁意平的话一句一句出现在耳边。

      “怕你无聊,给你带了一盒蛐蛐解闷。”

      “五皇子真把那香包放枕边了。”

      “去哪都行,你不哭。”

      “这婚,不成行不行。只要你一句话。”

      嗓子都哑了,可只要还能发出声音,哽咽就没法停止。

      这样的袁意平,叫他如何舍得。

      眼泪糊了满眼,根本看不清前方。

      风一遍遍把眼泪吹散,又次次聚回来。

      “我差点以为你回不来了。”

      韩望之突然在身后说。

      庄弦琰闭上眼睛,好久才挤出一句,

      “袁意平...才是回不来了。”

      韩望之没说话,庄弦琰再抬眼的时候,眼前出现一个人迹罕至的小庙。

      马都没停下他的身子就往前扑,被韩望之死命拖住。

      一个扫地的和尚看了看那个连滚带爬下马的小太监,又低头扫地,好像什么也没看见。

      世事如此。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而后那小太监跌跌撞撞跑进门,另一个公子马都没拴就跟进去了。

      没多久那庙里就传出来极度痛苦的哭声,在庙里住了好一段时日的小孩也哭了,惊飞好几只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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