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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六十一)推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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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大人和公孙策看着展霁雪,二人都是一脸的惊奇。虽然,他们对凶器一事有所疑虑,但也未敢做如此猜测。要知道,麻安他已经认罪了,她却说,余立不是他杀的,这怎不叫人惊讶。
“大人,展昭也觉得,小雪所说有些难以置信。不过,小雪说,经她解释之后,就会说得通了。”
“哦?”包大人挑眉,看看展昭,又看看展霁雪,说道:“那小雪是如何得出这样的推论的,本府愿闻其详。”
“包大人,你看。”说着,展霁雪从包大人的书案上抽了张纸,展开瘫在桌上。随后,又取了笔,在纸上迅速的画了起来。众人定睛一看,只见她在纸上简简单单画了三个人形。一大一小两个扁圆代表头和身体,四个条形代表人的四肢。虽然画的不好看,但是却能够清楚的表达人体的大致位置。三个人形看起来大体一致,唯一不同的是,第三个人形未画眉眼。
“这三个人,分别代表石琅、洪海和余立。最后一个是余立,因为他是背部受伤的,所以我画的是背面。”说着,展霁雪从包大人的书案上取下一只小毫的毛笔,沾上朱砂,分别在三个人形上画下几个红色的小圈。
“石琅的伤口在腹部,注意,他的伤口是在腹部偏左侧,而他右肩上,有被按压的指印。”
说罢,展霁雪看着公孙策,问:“单仵作的验尸报告,可是这样写没错?”
公孙策想了想,点点头,“正是。”
“也就是说,凶手一只手按着石琅的右肩,另一只手持刀行凶,你们看,就像这样。”说着,展霁雪卷了张纸,以纸卷作刀,比划了一下。
众人一看,明了的点点头。
见众人点点头,展霁雪指着第二个人形,接着说:“这个是洪海的,他是左侧颈部受伤,伤口自下而上,同时,他的右侧臂膀上,也留下了和石琅右肩上相似的指印。所以,洪海遇害时的情形,和石琅很接近。最后,这是余立的,他是背部受伤,伤口在左侧肩胛骨附近,伤口自上而下,略向右偏。此外,他身上再没有别的痕迹。”
展霁雪顿了一顿,看了看包大人,见他赞同的点点头,这才接着说:“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以下两点:第一、杀害石琅和洪海的凶手,用的是右手,而杀害余立的人,用的则是左手。”
“你怎知凶手杀害余立时,用的是左手而不是右手?”包大人看着展霁雪,提出疑问:“单凭他的伤口在左侧?也有可能是他以右手伤他左侧也未可知。”
“包大人。”展霁雪抿嘴笑笑,将沾了朱砂的笔呈到包大人面前,说:“您拿这支笔做刀,在这纸上试试看。”
包大人挑眉看了她一眼,然后伸出右手拿过毛笔,像握刀一样握在手中,然后在纸上划了下去。纸上出现一道红色的笔迹,自上而下,略向左偏。随后,包大人又换了左手试了一次,这一次的笔迹却是略向右偏。
“原来如此。”包大人放下笔,抚着胡须,连连点头。“若是凶手以右手持刀,那伤口便是略向右偏。小雪真是观察入微啊。”
展霁雪笑笑,说:“包大人过奖了。”
“那第二点呢?”公孙策看着展霁雪,饶有兴趣。
“第二点就是,凶手杀害石琅和洪海之时,是面对死者的,然而杀害余立时,却是背对着他。”
“这个……”包大人和公孙策对望一眼,对于展霁雪特地提出这一点表示不解,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见他们如此,展霁雪淡淡一笑,说:“这确实是非常显然的事情,不过,在这看似平常的表象背后,却隐藏着另一层深意。”
“是何深意?”在场三人异口同声问道。
“对于行凶之人来说,背后突袭不是更容易得手吗?为什么凶手要特意面朝被害人呢?”展霁雪卖了个关子,提出疑问。
“原来如此。”公孙策的反应倒是最快,他赞赏的看了展霁雪一眼,接着说:“凶手想让死者知道自己被谁所害,为何而死,这正符合麻安的心情。他父亲屡次被设计而欠下赌债无力偿还,妹妹还当众被羞辱,他恨他们给他的家庭带来不幸。因此,他在杀人之时,还特意以正面相对,让他们看清楚,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而招来杀身之祸。”
“小雪所说,确实有理。”包大人抚了抚胡须,点点头。
“但是余立呢?情况却恰恰相反。原来我也想过,也有可能是因为余立挣扎,凶手不得已才从背后下手。可是,单仵作说,余立身上并无任何其他伤痕,连瘀伤都没有。也就是说,当时余立跟凶手并没有发生剧烈的冲突。我们回想一下,麻安的手被咬伤了,而余立身上没有明显伤痕,也就是说,余立当时挣脱成功了。试问,既然余立已经挣脱了,他也知道有人要害他了,他还会束手就擒坐以待毙吗?”说完,展霁雪看着在场三人。
展昭点点头,接着说:“所以,当时余立已经从麻安手中逃脱成功了。只是,后来又被另外的人杀害了,而且,那个人是趁他不备的情况下,将他一刀毙命的。”
“一个用左手,一个用右手;一个杀人时面对凶手,一个杀人时背对凶手;再加上,余立的伤口与麻安的凶器不符。这三点足以证明,杀害余立的凶手,另有其人。”展霁雪这么一番解释,她的推断得到了完美的论证。
“如此一来,麻安昨夜所说的话,也就讲得通了。”公孙策想了想,说道。
“难怪他要那样说了。”展昭想起麻安昨日所说,恍然大悟,却又若有所思。
“余立既非他所杀,他又为何要认罪?”
“王朝马汉,带麻安前来问话。”
包大人一声令下,须臾,麻安便被带到。细问之下,麻安坦诚余立确实并非死在他的手中,问及原因,众人听罢,不知是觉可悲还是可笑。
“余立这样的人,没做过什么好事。要杀他的人,必然是受尽他欺辱的。我已杀了两个人,到底都是死罪。一并认了罪又何妨?命只有一条,不能死两次。那个人却因此可以逃过一劫,安生度日了。”
包大人听罢,连连摇头。“麻安啊麻安,若换成是你,伤了他人性命,即便侥幸逃脱,难道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安稳度日了?”
麻安只苦笑,说:“草民本就不求自己能够苟活,只要家人能够安好,草民死又何惜?”
“家人安好?”听麻安这样说,展霁雪不由地激动起来,对着他说:“你因杀人而伏法,你的家人又如何能过得幸福?你死后,那便是一了百了,往生不顾了。可是你的父亲和妹妹,却要负着杀人犯家属这个枷锁过一辈子!他们的感受,你可曾想过?你父亲失去了孝顺他的儿子,你妹妹失去了疼爱她的哥哥,你以为,他们会觉得幸福,他们会过的安好吗?”
麻安听罢,抬头看了展霁雪一眼,随后垂下双眼,默然不语。
麻安被送回牢里之后,展昭又出门了。余立被杀的案子,又要从头开始调查。而这一次,线索只有一条,那就是,凶手是个左撇子。而单凭这一点要找出真凶,那便如大海捞针,难如登天了。
因为展霁雪为本案提供了不少有用的线索,包大人便让展昭带着她一同出门。虽然她也不是第一次跟着展昭出去办公事,不过包大人开口让她和他一道,那可是第一次的。展霁雪有些高兴,不由地嘴角一直微微上扬着。
展昭见她一路微笑,心知她是为了方才之事有些得意,不由地微微摇了摇头,口上却明知故问:“何事让你这般高兴,一路上笑个不停。”
“包大人夸我能干,我能不开心吗?”展霁雪笑得更欢,答得理所当然。
见她这样高兴,展昭不由地也跟着心情好了起来。只是,小雪的这一番推论,连他都觉得有些惊讶了。他的妹妹,何时变得这样能耐了?还是,她向单仵作那里问来的?听衙门里的人说,这几日,她常去叨扰单仵作。
“雪儿,你是怎么发现这些线索的?”展昭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偏头看着展霁雪,开口问道。
“嗯……”展霁雪拖长了声音,嗯了一声,然后说:“这个呢,自然是需要非常细心的观察和绝对理性的分析,才能得出正确的推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想出来的,不过,你妹妹我这么聪明,是难不倒我的啦!”
见展霁雪毫不脸红的自夸,展昭嗤的笑了起来,不住地摇头。
“干嘛这样笑,我有说错吗?”展霁雪嘀咕着,埋怨道。
展昭听见了,微笑着摸摸她的头,说:“是,你说的没错,我们雪儿最聪明了。这一次真是多亏了你了,没想到我们小雪,这么能干。”
“既然这样,不如我就一直留在开封府给你帮忙,你觉得怎么样?”展霁雪碰碰展昭的手肘,提议道。
展昭见她虽是说的随意,眼里却有掩不住的期待,心里暗自叹了口气,然后伸出手指弹了一下她的头,说:“一个女孩子,留在开封府做什么。开封府的事情,自有我来处理。你还是得回家去好好呆着,等到时候到了,乖乖嫁人。”
展霁雪最不爱听这样的话,不过这一回,倒是没有反驳。只是脸上没了方才那样的笑意,静了好一会儿,才又说话。
“对了。”
“什么?”展昭最怕她闷不吭声的生气,听到她说话,忙接茬儿。
“哥,有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不自觉的,展霁雪又支起手肘。
“什么问题?”展昭挑眉。
“我在想,余立为什么会死?他本来应该可以逃过一劫的啊。”
“你的意思是?”展昭偏过头,看着展霁雪。
“石琅和洪海接连遇害,余立难道一点都不害怕,不担心吗?他竟然还敢在夜里出去,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可能就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啊?”
“这一点,我也在疑惑。李贵先前就已经去余家提醒过了,可是……”展昭微微皱了皱眉头。
“余立再贪玩儿,也不可能不顾自家性命啊。”
说到这里,二人都静了下来,陷入了苦思冥想之中。片刻之后,二人又同时抬起头来,看着对方。
“听李贵说,当时余立并不在家,李贵告知的是余立的家人。”
听展昭这么说,展霁雪忙接着道:“那,会不会余立根本就不知道?”
“如果余立不知情,那便说得通。可是,攸关余立的性命,余家怎可能会……”展昭皱了皱眉头,觉得有些不大可能。
“可是,这是唯一能解释余立为什么当夜还流连花坊的原因啊。”展霁雪睁大了眼睛,看着展昭,笃定的说:“余立他不可能明知有人对他不利,还无所顾忌的出门。唯一的理由就是:他根本就不知道!”
“可是……”展昭有些犹豫,他也知道不管是谁,准不会因为贪玩儿而不顾自家性命。但凡是个正常人,若是知道有人要加害自己,定然不会夤夜在外的。但是,如果真如展霁雪说的那样,那就是,余家有人明知余立有危险,却故意不告诉他,任其被人杀害。也就是,余家也有人,要置余立于死地!而这个人,他是……
“哥,李贵当时去余家,通知的是谁?”
展昭转过头,看着展霁雪,一脸的严肃:
“是余立的父亲,余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