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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六十)麻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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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具尸体,在开封府的敛尸房内一字排开。从左至右,分别是石琅、洪海,还有余立。这三个整日在一起鬼混的人,到死了,竟然也是到了一处。
余立的尸首,今早在得胜桥附近被人发现了,运回来才一刻来钟。单斌正整理工具,准备检验尸体。
得到消息的张龙赵虎,匆匆从外面赶回来。他们在麻四家附近蹲守了一夜,五六个时辰没合过眼了。回到开封府,不及洗漱,便赶着向包大人复命去了。
包大人书房内,愁云密布。
原本以为,麻四嫌疑最大。不想,他们守了一夜,余立还是遇害了。
包大人忍不住叹气,“若不是本府疏忽,余立也不会就此丧命了。”
“大人。”公孙策叹气,劝慰道:“昨日李贵已前去通知过余家,让余立近日小心出行,夜间莫要单独出门。是他不听劝解,深夜流连于烟花之地,才会招致杀身之祸,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又怎是大人的错?”
“何况,像他这样的人死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赵虎一向不待见余立,他死了,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可难过的。见到包大人为此自责,忍不住说道。
“或许他们行径恶劣,但,罪不至死。”包大人摇摇头。
“那凶手到底是谁,他有是为了什么,要将他三人置于死地?”展昭挑眉,问道。
“不管凶手是谁,余立一死,至少麻四一家可以松一口气了。”想起那可怜的麻小妹,马汉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麻四确实有作案动机,只是,他昨夜却一整晚都呆在家中,未曾出门。”公孙策指出症结所在。
“如此,麻四便没了嫌疑,问题就又回到原点了。”包大人皱眉沉吟道。
“也许是我们遗漏了重要的线索也未可知。”展昭偏头想了想,说:“大人,属下等再去打探。”
包大人点点头,展昭便领着张龙赵虎出去了。
开封府敛尸房内,单斌正埋头工作,却不时地皱皱眉头。因为展霁雪在他旁边,一会儿这个,一会儿那个,问个不停。若不是前次包大人已经允了她自由出入这里,他真想把她给轰出去,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他其实想不明白,好好一个漂亮姑娘,没事儿往他这里跑干什么?
“展姑娘!”打眼瞧见展霁雪的手又不安分的去碰死者的衣服,单斌出声警告。
“嘿嘿,我不碰,就看看。”展霁雪缩回手,干笑两声,然后转到另一边去,盯着余立的脸左瞧瞧,右看看。
“咦,单仵作,他这里有血啊。”展霁雪指着余立的嘴角,叫了起来。
单斌抬头看了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哦,你是仵作嘛,肯定看到了哦。”展霁雪尴尬地笑笑,“他的嘴受伤了?好像没有破啊,舌头破了?还是牙齿断掉了?”
“展姑娘,莫动手!”单斌站起来,看着她,然后又说:“他舌头未破,牙齿亦未断,口内并无任何伤口。”
“那他嘴角为什么会有血啊?”展霁雪偏头,自上看着余立,支起右手摸了摸下巴。
“他的伤口在背后,血应该不会溅到嘴角才对啊。”
“通常来说,不会。”单斌放下工具,脱下手套。
“那他受了内伤,吐血了?”展霁雪提出疑问。
“经验查,他身体健壮,脏器完好。”单斌简短答道。
“他身上没有其他伤口了吧?”展霁雪围着余立又转了一圈。
“小的验尸时,展姑娘可是一直都在看的。”单斌一边洗手,一边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
“是没有的。那……”展霁雪拧眉,想了想,跑到单斌身边,问:“单仵作,你说,会不会,会不会是凶手的血?”
单斌停下来,看着展霁雪。
“你想,比方说,他跟凶手争执的时候,他咬伤对方了,什么的?”
听展霁雪说完,单斌想了想,微微点了点头。“确实有此可能。”
“有可能哦!”展霁雪一拍手,然后就冲了出去。
“我去告诉我哥,单仵作,谢谢你啊。”
展霁雪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单斌只抬头看了一眼,便埋头写他的验尸报告去了。
当天下午,案件的调查有了出乎意料的进展。
展昭等人四处打听之后,得知麻四还有一个儿子,叫麻安,在一家小酒楼里当帮厨。因他吃住都在酒楼里头,偶尔才回家看望父亲和妹妹,所以他们去了麻四家两趟,却都没有碰上他,也因为这样,他们一开始也并不知道他的存在。
得知此事之后,三人便赶往麻安工作的酒楼。此时正是酒楼忙碌的时候,麻安却并不在酒楼厨房里头。听厨房掌事的说,他因手受了些伤,告了假回家修养去了。问及他是如何受的伤的,掌事的说不知道。说是昨日还是好好的,今早的时候就包上了伤布,同他告假了。
听他如此一说,众人心中暗暗一喜。又找来同他一个屋住的伙计一问,得知他近几日夜里总是外出,说是回家看望受伤的父亲,总是至深夜才归,昨夜亦是如此。
可是展昭他们知道,昨夜他根本就没有出现在家里过。如此一来,麻安的嫌疑,就更大了。
众人又赶忙奔往麻四家中,麻安正好在家,便被抓了个正着。麻安到底是心虚,几经询问之下,便露了马脚。眼见着无法抵赖,便想伺机逃跑。不过自然,他是跑不掉的。张龙赵虎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左一右,就将他按倒在地。随后,拆了他手上的伤布一看,右手虎口又红又肿,伤口赫然就是两排清晰的牙印。
“可抓到你了!”赵虎一声喊,解下身上带着的绳索,就把麻安给绑上了。
变故,发生的很突然。麻小妹有些懵,前一刻,他们一家人还坐在一起,吃着哥哥带回来的零嘴儿,下一刻,就有官差冲进来将他的哥哥给绑了起来。她不明白为什么,展昭他们昨日来带他的父亲去了趟衙门,今日又要绑他的哥哥走。
“官爷,你们为什么要抓我阿哥,阿哥他偷东西了?”
她猜测,难道,他哥哥偷了钱给他们买东西吃?而这,已经是麻小妹所能想到的最有可能的理由了。
而麻四,对于此事的原因,多少是知道一些的。他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儿子,哭喊着扑了上去。
“大人啊,您莫要抓我儿子,您抓小的吧,人是我杀的,是我杀的!”
“爹!”麻安猛地抬头来,睁大了眼睛瞪着麻四。“你胡说什么!”
“阿大,都是爹不好,是爹错了。”麻四离开麻安身边,跪着爬到展昭跟前,拽着他的衣摆,苦苦哀求。
“大人啊,大人啊!人是我杀的,您放了我儿子吧!放了他吧!”
说着,麻四俯下身,对着展昭不停地磕头。麻小妹虽然不明就里,也跟着父亲跪了下来。
展昭急忙忙闪躲,还是受了他们一叩首。
“老爹,您这是做什么。”
见麻四老泪纵横地跪倒在他身前,展昭一时之间没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了。他从来没有遇上过这种事情。他是官差,前来捉拿犯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为何他会觉得为难?
展昭的脸色,几经明暗。末了,俯身欲将二人掺起。
“老爹,我可以将你也带回衙门,凶手究竟是谁,包大人自会定夺。但,一经判明真凶之后,老爹不可再行此举。如此可好?”
“好,好。”麻四忙点头,站了起来
见此,展昭深叹了口气。
“张龙赵虎,将他们二人都带走吧。”
说罢,展昭也不再看麻小妹,率先转身出了屋子。
“是,展大人。”
张龙赵虎一得令,一人领着一个,跟着也往外走。
“爹,阿哥。”
麻小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慌乱地不知所措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究竟是什么人死了,而她的父亲和兄长,怎么就成了杀人凶手了呢?
心中的疑问一个又一个,麻小妹无论如何也放不下。这一次,她再也无法坐在家中等待,关上门,就追着他们去了。
对于此事,即便不是包大人,凶手真伪的分辨,也是极简单的。麻四虽然口口声声称自己是杀人凶手,却对杀人的细节:时间、地点、凶器等,一无所知。
包大人念在他救子心切,未追问他冒认罪行之责,告诫了几句,便将他送出衙门去了。麻小妹在衙门口苦等之后,只等回了麻四一人。父女二人,站在衙门口许久许久,直至夜深,才相携离去。
至于麻安,一开始的时候,他或许心存侥幸。不过,他终归是个有孝心,敢担当的人。他也始终明白,杀人是要偿命的,他不可能在连伤了三条人命之后,还能安然的继续过自己的生活。他对自己杀人的罪行供认不讳,并详细交代了他的杀人过程。
“想要杀他们,并不难。他们三人都喜欢喝花酒,几乎每日都会去‘醉红楼’。只要我守着他们来往‘醉红楼’的必经之路,便能堵到他们。好运的是,他们三人分别住在不同的方向,因此,他们出了‘醉红楼’之后,便会各自回家。”
“毁了石琅的容貌,是为了隐藏他的身份。如果一开始,他们就知道石琅死了,一定会引起他们的戒心。这样就会给我的杀人计划增加难度。”
“之所以把洪海扔到河里,那是因为实在凑巧。他被我刺死的时候,就是在汴河边上,血水溅到了冰面上。于是,我就在那里凿了个洞,把他的尸体和染了血的冰块一并扔到了那个洞里去。整个冬天,汴河都是结着厚厚的冰的。若不是有人凿冰捕鱼,而他的尸体又刚好漂流到那里,恐怕,要等到冰化之时,他的尸体才会被发现。”
说到这里,麻安自嘲般得扯了扯嘴角,哼了一声。
“我是没想到洪海的尸体这么快就会被发现,不过,我更没料到,余立明知道石琅和洪海都死了,他还敢在夜里出来寻欢作乐。本来以为,要被余立逃掉了,不过……”
说着,麻安呵呵笑了起来。
“一定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连老天爷都不想让他活下去啊。不管怎么样,我的目的达到了,只要他死了,阿爹和小妹以后就可以不受他们的欺侮了,再也不用了。”
隔日,张龙赵虎根据麻安的口供,在酒楼的厨房角落里,找到了他杀人的凶器——厨房里用来切肉的小刀一把。二人将凶器带回府衙,交予单斌查验。可是,奇怪的是,这把刀,跟石琅和洪海的伤口吻合,跟余立的,却并不相符。
“大人。”
看着单斌呈上来的检验结果,包大人和公孙策面面相觑。
“怎会如此?”包大人挑眉。
二人正在疑惑,房门被敲开了。展昭和展霁雪,一同出现。
“展护卫,小雪姑娘?”
“大人,小雪有话要说。”展昭领着展霁雪,走了过来。
包大人和公孙策看着展霁雪,一脸的疑惑。
“小雪姑娘要说什么?”
“大人,我觉得,杀害余立的真凶,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