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因祸得福 ...

  •   陆江远家里有个专门的雕刻室,靠墙的一面摆放着不少物件,仔细看,能看出来年头新旧不一。这些年做得多了,好些已经收了起来。有朋友见过他的手艺,不是乱夸,确实做得不错,说是行家也不过分。“这样放着,无人赏不是可惜了吗?”朋友想邀他参展的,不过都都一一回绝了。当初,他和林长宁在一起时就说好了,出了国要领养孩子,多几个都行,最好有个男孩,皮实点的,他要亲手做玩具给孩子们。后来......分手决绝又惨痛,长宁的离去,像剜刀一样把他的心一同挖走了。拖着这幅皮囊,像个活死人一样做了陆家的守门人。

      陈安修在校园里见到陆江远的时候有些诧异,上次见时,陆江远身边跟了个女孩子,看着年纪也不大,好像挺亲近的样子。

      两父子知道真相后的第一次相见,陆江远的眼里是迫切而又克制,比起以往的欣赏,眼神柔和了。看样子陈安修应是刚打完篮球,手里抱着球,大颗大颗的汗水挂满额头。

      “好巧,陆先生来学校有事吗?”陈安修回答得还算平静,抓着条毛巾的手却紧了又紧。
      陆江远看到孩子挤出笑容的嘴角颤抖着,原本挺拔的后背耸了下去,“也没什么事,有空刚好过来一趟,安修是刚打完球吧?快擦擦汗,别着凉了。”
      “好,谢谢!”陈安修的眼神里有躲闪,两个人似乎也找不到什么话题,“那个,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陆江远想在孩子离开前把手里的东西送出去的,刚准备说,不远处车辆提速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这是冲着人来,疾驰的速度一点没有减下去的意思。来不及避让陆江远猛地将陈安修推出去。先是砰的一声,而后又是一声巨响,车子哐啷撞到护栏上才停下来。这场事故发生得太快,周遭的学生也连带着翻滚几个。

      趴在地上的陈安修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他重重的甩了下头,又眨了眨眼,等视线逐渐清晰,探着头搜索着什么。奈何赶来的人越来越多,找不到目标的陈安修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撇开救援的人手,继续找。就在不远处,人群围在一起,有打电话的,有喊人别睡的。当他扒拉开人群,看到眼前的景象,跪了下去。陈安修脑子嗡嗡作响,什么东西喉咙卡着嗓子,怎么也说不出话来。用力的拍打地面,谁来帮帮他。陆江远终于翻动了下眼皮,看到安修好好地,又闭上了,就在一瞬间,陈安修喊出了爸爸!

      因为陆江远推得及时,陈安修看上去只受了点皮外伤,护士要给他先清理下伤口也不让。医生把陆江远台上车他要跟着,医生一开始不让,情急之下说是这人的儿子才同意了。
      林长宁赶到医院时,陈安修就孤零零坐在手术室门口的地上,头深埋在腿上,双手紧紧抱着。接到儿子出事的电话时,林长宁的手压不住的发抖。学校只说出了交通事故,人现在在医院里。一路上心都悬着,终于见着人了,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蜷缩着。护士说,来就这样子了,怎么叫也不回,拉他去检查也不听。
      “壮壮,壮壮,你哪里疼?你跟爸爸说!”陈安修听到小舅的声音,紧埋的头终于抬起来。嘴皮已经咬破了,连带着嘴角的肌肉都在抽搐,林长宁轻轻抱着儿子,用手抚摸着他的后背,“别怕,爸爸在,爸爸在呢!”哇的一声,抱紧林长宁,呼吸急促,牙关都在做响,“他被撞了,他救我被撞了!”
      林长宁小心的拉起儿子的身体,双手抱着他的头,“壮壮,你看着爸爸,是谁被撞了?”陈安修眼里夹着涌出来的泪水,胸口不住的起伏,呼吸急促,回答时鼻腔声浑厚,“是,是陆江远,陆江远被撞了,我怎么都叫不醒,他会死吗?”林长宁迟疑的转向手术室,亮着的红灯异常刺眼。陈安修因为太过紧张,身体开始痉挛,医生给打了一针镇定剂才睡着了!
      章时年赶来时,陈安修已经躺在病房里,林长宁继续在手术室外等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门口的电子钟有条不紊的跳动着。人看着平静,脑子里翻江倒海,他不敢想象,现在要是安修躺在里面该怎么办?“陆江远......”是为了救安修才这样的。听到儿子问陆江远会不会死,林长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即使曾经有过恨,今天过去,也不剩多少了。只要安修在,也不会再恼了他!
      手术室的灯熄灭了,护士出来问谁是家属,“我是!”林长宁没多想就站了起来。“手术已经结束了,很成功,等医生缝合完会先推进ICU病房观察。到时候可以有一位家属进去。”
      “好!”声明显是轻松了不少。

      人被推出来的时候,露出的头和手绑着绷带,一条腿也打了石膏。除此之外的被子下也瞧不见什么情况,紧接着人就进了ICU。林长宁透过狭小的玻璃用力打探里面的情况。
      等里面都安排好,终于能进去看看。那个人就这样静静的躺着,嘴巴微张,脸上也没什么血色。林长宁轻轻掀起被子一角,腹部到胸口缠了一圈绷带,渗透出来的深色液体异常显眼。
      林长宁想去摸摸他的脸,刚一碰到又收了回来。
      “陆江远,你醒过来,醒过来我就不恨你了!”
      空旷的病房里,除了仪器运作的声音,没有人回复。

      陈安修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头在枕头厮磨了一会,章时年见人是要醒了,又凑近了去。刚扒拉开眼睛,看到的就是章时年的大脸。章时年摸摸他的脸旁,“醒了,身体还难受不?”陈安修伸展了下四肢,虽然能动弹了,感觉身体有点重,眼珠子一转,突然就是一个挺身,“手术怎么样了?他活着吗?”绕是章时年心脏好,也受不住接二连三的惊吓。知道问的是陆江远,“我去看过,他上午就醒了,现在已经没有危险!倒是你自己,蹦这么高,不要再出什么好歹来!”还没有最终的调查结果,但从警察了解到的情况,章时年已经知道当时有多凶险,不是陆江远,现在躺着的就该是安修了。陈安修没见着人还是放心不下,执意要过去。
      陆江远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陈安修推开门,病床前已经围了好几个人,还有个坐在轮椅上的。陆知远闻声回头,看着陈安修心里一惊,即使过了这么多年,青年的模样还是忘不了,“这个人为什么和林长宁这么像?”慌神只在一瞬间,镇定的问道,“你找谁?”没等到回复,身后出现的外一个人着实让他震惊,“章时年!”
      “陆部长你好!”
      “是安修来了吗?”陆江远断了2根肋骨,现在躺在床上无法动弹,陈安修走了进去,看到浑身包扎着的人,心里不是滋味,“陆,陆叔,你怎么样?”陆江远听写儿子已经不叫他陆先生,忍着疼痛,笑到“没事,看着吓人,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倒是你,有伤到哪里没有吗?”
      “我没事,都是轻伤。谢谢你昨天救了我。”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陆江远的心思都在儿子身上,这些不同寻常的举动落在在场人的眼里,又有了其他意味,陆行远和陆知远都皱起了眉头。
      “江远,你怎会在学校出车祸?”陆江远看着陈安修面有难色,“大哥,鸿远那边和学校有合作,刚好过去,我跟安修的老师认识,没想到出了这么回事!”
      “以后还是要小心,你也不小了!”陆行远一行来了也有段时间,看着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剩下的还要长时间的修养,准备离开之时,陆知远又多说了一嘴,“江远,还是让家里留个人陪你吧?一个人总是不方便”
      “二哥,不用了,我助理会过来。”
      “助理总不是家里人,哪能照顾得周全。”
      “我一个人习惯了,你们回去吧!”这个弟弟从那之后就这样,跟家里人也不亲,没办法都走了。走时,陆知远又多看了陈安修一眼。章时年留意到人异样的眼光,心里沉了又沉。等到其他人都走了,陆江远赶紧叫人坐过来,“昨天没吓着你吧?警察已经来过了,撞人的人已经抓住了,还是上次那个张允。”
      “张允?他为什么会来撞我。”昨天的事不会是意外。“你先别急,警察说,人现在人有点疯癫,等好了再问,不过你这段时间还是小心点。”
      “好,你也要注意休息。”陈安修从昨天出事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做治疗,章时年追人去做全身检查。陆江远虽然不喜欢章时年,但听说儿子昨天在手术室外全身痉挛,不免皱起了眉头,催人快去。

      陈安修被按着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确认真没事了,章时年和林长宁才放心,但医院终不是个好地方,既然没事便接他回去。走时陈安修又去看了陆江远,只有一个助理守着。

      吴东来到病房时,看着包得像个木乃伊的老板,躺在病床上一个劲儿的傻笑,不经想问问老板,您脑子还好吗?要不要叫医生给您拍个片。不过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问,才毕业没几年,工作不容易啊!希望老板别被撞傻了!

      陈安修回家又被捂了一周,案子告破了,才允许去上学。

      其实张允的事没那么复杂,一个人作案。因为被学校开除,人跟着就魔杖了,觉得都是陈安修害的他,要报复。租了一辆车,急红了眼便不管不顾的撞了上去。他以为搭上鸿远这趟车就能平步青云,不过是自作多情。诬陷陈安修人品有问题,就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可笑的是这些本来也不属于他。
      出事之前,学校里还有传陈安修走后门的,张允的事被揭发,风向就转了。诬陷不成还要杀人,这是有多歹毒的心,即便这个人不是陈安修,明天换做另外一个人,谁都可能被他盯上。

      陈安修没空去理会这些,只要有时间就会去医院看陆江远,偶尔还会提上家里炖的汤,带点吃食。一来二往的倒生了几分亲近之情。林长宁是看在眼里,也没有阻拦,毕竟是亲父子,还是为了救安修才伤成这样的。一开始,陈安修是偷偷摸摸去的,后来出门的时候被林长宁撞见了,瞧人也没说什么,叮嘱他路上小心,后来就光明正大的去了。

      这天陈安修又要去,人都走到家门口了,林远恒电话里说,他们做的报告出了问题,明天就是最后的截止时间,关系到这学期的学分,让他快回学校。但今天要去医院是上周和陆江远就说好的事,还带着饭,不想失约。但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处理完。陈安修倒想过要不要让小舅帮他送的,但小舅见到陆江远会开心吗?

      林长宁看到杵在门口没走的儿子,担心出了什么事。陈安修支支吾吾说了今天的情况,试探着问小舅能不能代他去。
      其实安修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经过这些事,有的东西他可能真的放下了,便答应了。

      陆江远躺在床上,心已经飘远了,今天安修人还没到,又问了吴东几点了?吴东心里白了自家老板一眼,“陆总,才5:10,还早着呢!”
      “安修不会遇到什么事了吧?”
      “那不我去楼下看看?”
      “快去、快去!”要不是知道陈安修年纪轻轻儿子都可以打酱油,又见过章时年,他都怀疑老板这个万年老光棍对人家图谋不轨。
      吴东刚坐上电梯,林长宁就上来了。门把手被拧开时,陆江远竖着耳朵就听到了,“是安修到了吗?”但他做梦也没想到会是他,“长宁!”林长宁无视陆江远惊讶的眼神,把东西放到餐台上,一样一样摆放好,“安修有事去学校了,看到我失望了吗?”
      “没,没!”高兴还来不及,最后那句话小声嘀咕着。
      东西放好后林长宁把餐台给移过去,陆江远一只手打着绷带,一只手输着吊瓶,想了一下,还是用扎针的那只手去拿勺子。试着动了动,看能行,继续舀饭。没多会儿,血液在输液管里倒流,林长宁赶紧给人扶正,看着血没再回流,手才收回去,“你当心点!”
      陆江远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得到林长宁的关心,一时说不上话来。见他迟迟不动,林长宁拿过勺子喂。今天受到的冲击太多,林长宁喂一口,陆江远没怎么咀嚼就吞进了下去。吃得太快,嗓子眼被呛着,林长宁连忙拍着他的背,“这么大个人了,吃东西怎么跟吨吨一样!”陆江远一边咳嗽,一边说,“你饭做的太好吃了。”
      “你想多了,家里阿姨做的。”陆江远在这个人面前厚脸皮惯了,被数落了也不无所谓。“你喂得也挺好的!”

      吴东从门外瞧见自己老板吃得这么快心,想也不需要他了吧,悄悄溜走了。

      吃过饭,陆江远胆子也肥了,试着说想吃个苹果,林长宁还真给他削了,擦好牙签摆在面前。

      陆江远现在是半个废人,每天不是吃睡就是吃,然后就是打针输液。今天喂汤的人也好,一大桶硬是喝完了,现在非常想上厕所,该死的吴东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有点憋不住了,脸涨得通红。林长宁收拾好餐盒要离开,见人这样问他怎么了,要不要叫医生。陆江远一开始还有点矜持,但实在忍不住了,说他想上厕所。现在一条腿打着石膏,肋骨也断了,他摞不动。平时有吴东在,能搭把手推他去洗手间。但林长宁常年泡在实验室,就是个空架子,搬不动他。陆江远觉得,谁要碰一下他一下,八成得尿床上,难为情的道,“你能不能帮我把尿壶拿上来。”一开始医生是要给他上导尿管的,他没同意。
      林长宁觉得自己今天的耐心都要用完了,但也不能让人被尿憋死吧,不情愿的把尿壶递给他,脸转了过去,陆江远接过东西,释放之后人都轻松了。“长宁,麻烦你,帮我放厕所去,吴东回来会收拾的。”林长宁没正眼瞧他,拿了往厕所走,洗手间响起马桶的冲水声,人出来没打过招呼就走了,“长宁,今天谢谢啊!”人早走远了。

      陈安修躺在床上跟章时年说起今天的事,“小舅今天帮我给陆叔送饭去了,我开始以为他会不开心,但回来的时候挺好的。”
      “你想他们复合?”
      “倒也没有,看小舅的意思吧,不过我不想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章时年心想,要是等林长宁主动,陆江远这辈子估计都没希望。

      陆江远此时也躺在床上,不过他在回味今天林长宁的态度,觉得自己应该还有希望,心里打起了鸡血。

      不知道是不是儿子有意撮合,最近经常主动请他帮忙带东西去陆江远那儿,儿子的要求他不会拒绝,不过是跑趟腿而已,但陆江远这个家伙开始有点得寸进尺了。一会说背痒痒要人挠,一会说他渴了要喝水。“长宁,我腿那里有点胀,是不是有问题啊?”林长宁今天被这人使唤不下20次了,以为他又在没事找事,一开始不想理,见人好像真的不舒服,看了看他的腿,打石膏露出来的部分好像是比昨天肿了,叫了医生来看,检查了一会,把人推出去拍片。腿部浮肿,石膏要换了重新打。

      陆江远这一住就是快一个月,情况已经有所好转,医院住久也不舒服,医生说可以回家静养,只要定期回来复查就行,等过段时间再回来拆石膏。

      出院那天是陈安修、林长宁还有吴东一起接他回去的。

      到家才发现,就一个阿姨在。陆江远是好了一点,但人还离不开轮椅,手也吊着。
      “陆叔,你没有找个护工吗?周姨一个人照顾不来的!”
      陆江远看了一眼吴东,“没事,还有吴东在,家里多个人我也不习惯。”
      “老板,我还要去公司给您跑腿拿文件……可能不能24小时照顾您!”吴东已经当护工快一个月了天天不着家女朋友都要跟他分手了。
      “那你要不去我家吧?”
      “安修,没事,凑活着也能过!”
      林长宁知道陆江远是故意卖惨,不过这人要执拗起来,真可以不留一个人在身边,“安修还要读书,家里门槛也多,轮椅推着也不方便,还是我来照顾,!”一个月都过来了,顶多再照顾一段时间他也要回美国了。

      林长宁看着准备的住处不经睥睨了身旁的陆江远,不算小的床安放在陆江远的临时病床旁。理由倒是准备得好,晚上起来上厕所得需要人帮忙。瞧人看人脸色不对,陆江远赶忙又说着,“算了,算了,就憋着呗,憋出问题了再说!”林长宁最后还是把行李放下。
      第一晚夜里,林长宁左右睡不着,翻来覆去最后背过身子,实在不想被那双火辣辣的眼睛盯着。

      林长宁手头上有工作要处理,陆江远在家也不是完全闲着,重要的文件还需要他来签署。虽然住在一个屋檐下,也并不是时刻待在一起,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了。在这里呆得久,吨吨也会想爷爷的,电话那头叫着爷爷啊,他想他了!林长宁听到会心里一软。好在安修说周末就带吨吨过来看他。
      陆江远算第一次正式和小孙子见面,在林长宁跟前说,“我身上都快臭死了,会不会熏着吨吨,胡子也长长了,吨吨不会嫌我是个臭老头吧!”林长宁知道他在耍无赖,孩子是他心头最柔软的一块,没办法,找了防水胶带把不能进水的地方包扎好,便他推进浴室。
      虽然给自己做了很多心理建设,时隔多年,要再见到陆江远赤/裸的身体还是难为情,之前都是打盆水,让他自己擦擦的。

      陆江远倒很大方,自顾自脱了上衣。裤子麻烦点,见长宁不想帮忙,靠着一条腿站起来。艰难的脱到半截,想坐到椅子上再脱,结果重心不稳,差点摔倒之时,幸好林长宁将人抱住,两人就贴在一起,林长宁羞得涨得想把人推开,刚想撒手,想起陆江远行动不便,又收了回来。

      林长宁站在陆江远身后,轻柔的把头上的洗发水划开,动作格外温柔,仰头的陆江远刚好能看到,嘴角的笑意挂面脸上。洗身上的时候陆江远不用长宁帮忙,自己抹好沐浴露随便冲冲。洗到最后,还想修修脸,胡子拉碴确实也不好看。刚刚一条腿站着就差点摔倒,林长宁就让他坐着,帮他刮。上学的时候林长宁就皮肤比一般男孩子要白嫩一些,毛发也不重。陆江远的就要硬一些,这么久没好好刮过,直接用剃须刀就不行,先用热毛巾给他热敷一下,然后抹上剃须膏,差不多了,拿上东西,认真给他修面。林长宁做事一直都是小心谨慎,给他刮胡子也一样,像对待一个艺术品,一点一点刮着,皮肤上传来嚓嚓的声音,脸上的好了,又轻抬他的下颌,把下面那里的青茬也修修,完成后,重新审视了一遍,都干净了。当目光平视时,林长宁注视着眼前这个人,已经不全是青年时的模样,现在的轮廓更加挺拔,眼角也有了细纹。岁月是公平的,在每个人身上都留下了痕迹。
      陆江远看着他闪烁的眼睛,这原本是他们可以共渡一生的一个人生节点而已,但他等了好久,等他的良人回来。看着林长宁流下的泪珠,陆江远轻抚着,想擦干他的泪光,想把人揉碎了,镶到身体里。浴室里热水的余韵久久没有褪去,他们亲吻着,他们品尝着彼此的味道。

      窗外的喜鹊叽叽喳喳的叫着,搅人清幽,陆江远看着怀里人的睡颜,怎么也看不够。昨晚浴室里他们也是浅尝辄止,分开时嘴角拉起了银丝。晚上睡觉时,他又用了惯用伎俩,说这里疼那里疼,林长宁问他要怎么办,陆江远捣鼓着要他陪睡。虽然恼他,关灯的时候还是躺进了一个被窝。林长宁不愿看他,背过身去,陆江远就跟个狗皮膏药一样贴上去。一赶人,他嚷着伤口疼,继续拉扯也是枉然,最后随他去了。当林长宁睁开眼睛时,就看到起先那幕,直勾勾看得人身体想哆嗦。陆江远扒拉着眼睛,轻快的说着,“长宁,早上好!”

      章时年又飞回美国了,今天只有陈安修带着吨吨来看爷爷。

      吨吨是有人带他出去玩,就高兴的人,在车上的时候,就问“爸爸,我们去哪儿玩啊?”
      “我们说好了,今天去看小舅姥爷啊。”小孩子忘性大,他有好多爷爷,有经常给他送玩具的爷爷,有带着他追鸭子的爷爷,还有带他去玩海洋球的爷爷,书都数不过来了。来到新地方吨吨还有点陌生,下车的时候还紧紧抱着爸爸脖子。看到小舅姥爷了,他认得的,爷爷拍拍手,他就要下去,扒拉着两条小腿,往人身上扑。林长宁有段时间没看到他了,在怀里搂搂,“吨吨想爷爷吗?”
      “想啊!”
      “哪里想?”他指指自己的胸口,林长宁亲亲他的小脸蛋。陆江远坐在轮椅上,仰头望着这个小孙孙,手抬了抬,没找到话说。林长宁把吨吨放在地上,拍拍他,“吨吨,他也是爷爷,你想抱抱爷爷吗?”吨吨望着这个坐在奇怪椅子上的人,歪着个小脑袋,他先去碰了碰这个大轮子,没咬他,又大着胆子去摸摸,手回收背在身后,躲到了爷爷后面。林长宁知道孩子还认生,先带人进屋。陈安修今天感觉得小舅和陆叔两个人关系好像变了,他也说不上来,就是陆叔要找个水喝,小舅就自然的递过去,也没了往日的客气。今天他们家包饺子吃,陆江远是指望不上,留他在客厅照顾吨吨。周姨一早就面和好了,陈安修动作快,他来擀皮,小舅和周姨包。吨吨一开始就坐在沙发里,玩爸爸给他带来的小恐龙。他在那里扭呀扭,脑袋掰不回来了,爸爸又不在,这里就一个爷爷,他先是往周围看了一会儿,确定是找不到其他人了,他背着身子,等两条腿落地,跑过去陆江远跟前,把小恐龙放到那个爷爷腿上,“给!”陆江远抿嘴笑笑,尝试着怎么把头掰回来,他转动几下,找到关节处了,咔嚓,就好了,把小恐龙交回孙子手上。吨吨见恐龙好了摆弄了几下,又把它还到爷爷手上。
      “吨吨不想玩了吗?”陆江远摊开手。
      吨吨去摸摸轮椅,他对这个好像有兴趣,“吨吨要不要坐到爷爷身上来,我带吨吨玩。”吨吨,摇摇头,他还不确定这是个什么东西。陆江远见人不懂,又转动了下轮椅上的按钮,轮椅自己转了一圈。吨吨提起了兴趣,张开手,要爷爷抱他上去。爷爷把他抱到怀里,操动着轮椅在客厅里到处走,吨吨觉得好玩,比爸爸给他买的小汽车还要好玩。陈安修趁着喝水的功夫去了客厅一趟,就看到坐在轮椅上玩得正开心的两爷孙。晚上离开的时候,吨吨已经舍不得这个爷爷了,爸爸跟他说我们过几天还要再来,他才意犹未尽跟爸爸走了。在他心里又多了一个抱着他坐在奇怪椅子上可以到处跑的爷爷。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