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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生化研究院(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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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丽丝的脸色看起来很是憔悴,水月从她口中得知原来被带走的男人就是她的丈夫——对方因为犯下盗窃最高级别治愈芯石的重罪被执行了死刑。
爱丽丝和他是经研究院介绍认识的,结的是协议上的婚姻,虽说没有爱情的基础,但这么久的相处,要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水月向她隐瞒了生命芯石在自己手上的事情,尽管身体的状态比较舒适,但依然假装着被牢房里的设施所折磨出的崩溃。她向对方确认着男人口中的弟弟是否就是当初吞毒而死的人。
爱丽丝神色哀沉地点头,在水月的疑问中说死者已经被送往研究院外的殡葬馆火化了。
回天无望。水月的眼底流动着沉重的悲哀。
“水月,”爱丽丝低声唤她名字,盯着她的眼睛,疲惫地请求,“他给你的那把枪,我能再看一眼吗?”
水月抿了抿唇,遵从她的意思。
她捞起脚边宽松的工装裤管,把别在脚踝边的枪交给对方,向她叹了声“节哀”。
对方苦涩地笑笑,接过手/枪,慢慢抚摸着枪身的每一寸,低垂的眼眸中含着长久的眷恋。她把枪里的蓝色芯石取出来,拿在手中,对着牢房里的白炽灯细细看着。
“它还是那么漂亮。”
水月感慨道:“如果你需要它,完全可以拿走。”
爱丽丝看过一会儿,微微摇了摇头,把芯石装填回枪膛,递交出去。
“不用了,既然枪已经赠给你,你就是它的主人。更何况,枪是拿来战斗的,不是用来纪念的。”
“你比我更需要它的协助。”
爱丽丝诚恳地向面前的人表明她的实力应该不只是用小刀来战斗的程度。
水月心中泛起感动。她温柔地看着对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她面上忽然地一凝,默默问道:“爱丽丝,如果我说我是被柯嘉冤枉的,你会相信我吗?”
对方微愣片刻,抿紧嘴唇没有回答。
“你觉得柯嘉是个好人吗?”水月直截了当地继续发问,似乎在心中已把对方真正当做可以言谈的好友。
爱丽丝低头沉默了很久,最后抬起头,略显枯槁的容貌上浮现出一点纠结的苦笑。
“我……说不准。”
水月闭了嘴。
她认为自己不应该提起这个话题。
对方看她精神萎靡,猜测她对柯嘉成见很深,但自己作为一个局外人有些事情不好说清,也不再说这个话题。
“对了,我今天来找你是有正事的。”
她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质文件,微绽了笑意递给水月。
那是一份职位转调的通知书。
“经过研究院的审批,你现在被调到我们院的后勤科做替补啦,”爱丽丝柔和地说,“虽然后勤科的工作量很大,但是你好歹可以从这个监狱出去了,这件事我和院长协商了很久她才予以通过的,真是谢天谢地……不过你的原籍还是在特训科,每周组织的演练你还是要参加的……”
一头雾水的水月从她详尽的解释中逐渐反应过来,自己“误伤”柯嘉的事情在爱丽丝的周旋下得到了自导自演的柯嘉本人的谅解,特别免除了自己的牢狱之灾,转而以身兼两职做两份苦差的条件来还债。
她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人抓在手里随意蹂/躏的小草,镜月的分身就是难以撼动的风暴。
但这或许也是一把双刃剑。
水月利好地想着只要能出狱,哪怕她再没有空闲的时间应对敌人,也总能找到解决对方的机会——就算是习惯假寐的豺狼,也不会永远保持清醒。
“后勤科需要做什么?”她问爱丽丝。
对方说后勤科的人主要负责搬运受到过安/乐药剂注射的死囚去往研发科接受生化改造,并将改造后的生化人按照实验成功或失败、成功后的实力等级等指标分配到相应的“仓库”,外加负责研究院各部门之间的物料派发和传递工作。
“不出一个月,你应该会变成大力士。”
爱丽丝不知道哪来了点残留未散或是看破忧愁的闲淡心情,给她开了个并不好笑的玩笑。
水月无奈地耸了耸肩,接受了现实。
到后勤科报道的当天,她在中央区的走廊上看见了柯嘉。
对方一只眼睛缠着绷带,看向水月的表情是暗藏的阴鸷。
水月心里对她的自作自受感到痛快,嘴角浮起一丝嘲弄的笑意。
擦肩而过的一刹那,对方低声吐露一句:
“主格,我必除你。”
“奉陪到底。”
水月讥诮地说。
后勤科的工作比爱丽丝描述的还要繁杂琐碎,部门里绝大多都是些青壮年的男人,水月跟着他们一路搬运死囚的遗体,一天十二小时的工作,劳累至极。
起初因为身体里有生命芯石的效力,她能在短暂的睡眠和休息时让体力得到迅速的恢复。但她知道柯嘉惦记着这颗石头,并且在跟护卫队队长的勾兑下早晚会找到自己这里,现在带着芯石无疑是引火烧身。
于是她在到后勤科工作的第三天前,在一个寂静无人的夜晚,取出了手里的芯石,预备藏在爱丽丝宿舍窗台的那株玫瑰底下。
那朵玫瑰开得美艳,想来根系很是发达,水月在中午去食堂的时候偷拿了两柄消毒柜中铝制的勺子,藏在自己裤子的口袋里,如今拿了出来,准备撬松花盆里的土壤。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花盆的土却是松的。
水月用手捏着鲜花的花茎,微微用力往上拔过,花下看似紧拢的土壤居然轻易地松动起来。
水月心里一阵惊诧,正疑惑间,宿舍的走廊响起轻微但规律的脚步声。
她那一颗跳动的心脏一下子跃到了嗓子眼。
“滴答、滴答——”对方似乎穿着厚底的长靴,迈步发出的声音相对沉稳。
水月额头冒汗,眼观四周想要找个可靠的地方躲避,但周围空荡荡的一片令她避无可避。她只能转身藏在宿舍旁边的楼梯拐角,期盼对方不要经过这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水月屏住呼吸,右手紧紧按着腰间的短刀。
对方在宿舍前停了下来,距离她不过一墙之隔。
水月的心脏狂跳起来。
“滴答——”
对方再次迈动步伐,方向好像与她相反。
水月暗暗提起一口气,慢慢地呼出,稍稍放松了警惕。
但就在她放松呼吸的那一刹那,对方却朝楼梯忽走一步,水月脑弦倏断,拔刀闪身而出——
一方黑漆漆的枪口抵上了她的额头!
……
后勤科的休息室内,水月搬运完一具遗体回来的时候,看见那几个不修边幅的男人正聚在一起打牌。
其中一个长相粗犷的中年人看了她一眼,嬉笑了声。
“小姑娘你这体力不行啊,”他吐了口烟圈,眯着眼说,“前两天我看你精力还可以嘛,怎么第三天了脸色差得跟个鬼一样,还没适应?”
水月挥手散了散那股飘在空中的浓郁烟气,靠在墙边冷冷地看他一眼,并不回答。
对方自讨个没趣,嗤了一声,接着打牌。
牌没打完,一个人慌慌张张闯了进来,喊了声中年男人的名字,凑近到对方面前,神秘兮兮地交代事情。
水月一边揩着额头冒出的虚汗,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面的情况。
“他妈的!”中年男人把牌往桌上一撂,破口大骂:“又轮到老子去!后勤科一个个都死了是吧?!”
他才把话说了,突然顿了一顿,以一种好像犯了忌讳的表情不自然地咳嗽几声,又强烈地抗拒道:“反正老子不去!”
跟他说话的人放低了点姿态,好心劝他几句,说是院长的命令。
那糙汉便砸了烟头,狠厉地和人辩驳起来。
水月在旁边难忍他的聒噪,神经有些崩溃。她正要退出观众席位,耳边的通讯器却响起了铃声。
上面给她派了任务,把一份机密文件送往研发科第三区。
水月没有去过第三区,甚至也没有听说过有这个区的存在,心里有些抵触。
她的原籍在特训科,下午有一场实战演练,和任务的时间相冲突,因此她有权拒绝这个任务。
但实战演练的滋味也难受不堪,她在这两种残酷的现实中必须选择一个完成。
“喂,小姑娘!”对面的糙汉发话了,“上面喊我送东西去第四区,我不想去,你跟我换下任务!”
他态度强硬地表示要水月去第四区,自己去第三区。
对方的反应让纠结不定的水月有了抉择。
“我不,”水月目光锐利地盯向对方,“我去第三区。”
中年男人冷笑了声,脸色透着凶恶。
水月见他闷哼一声,朝自己走了过来。
“小姑娘,”对方站在她面前,嘴角咧着,咬着牙齿磨出一句,“你找死呢?”
水月抱臂看着他,眼底是绝不退让的坚持。
“老子再跟你说一遍——”
“我不。”
水月微扬唇角,用重复的两个字打断了对方的话。
躺在地上的烟头烧尽了最后的烟草,火星在空气中明灭一瞬,随即暗了下去。
但对决的硝烟却刹那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