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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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苏韵然讲了冬天永远不敢走出自己小房子的熊的故事，然后问她：“熊会出去吗？从来没有触碰过雪的熊，会有一天在冬天的时候推开那扇门出去看看雪吗？”
苏韵然想了两秒，回答道：“熊是要冬眠的，怎么可能会在冬天里出门呢？”
对啊，熊是要冬眠的，怎么可能会在冬天里出门呢。
我笑了，有些恍惚，突然想给闻辰安发信息，掏出手机来却没拿稳，手机摔在了地上。
手机屏幕没摔碎，摔碎了手机壳上我新挂上去没几天的陶瓷挂件。
那只丑不拉几的小猫。
我蹲下身去，看着地上碎得四分五裂的挂件。
“哎呀！碎碎平安！岁岁平安！”苏韵然忙站起来双手合十拜了拜，然后又轻轻拍着我的背安慰我。
闻辰安亲手做的挂件，是他送给我的，像那个瓷兔子水杯一样珍贵的礼物。
我不应该把它带出来的，我应该把它好好收好的，同那个瓷兔子水杯一样，收进柜子里。
我也不应该把它挂在我手机壳上的，我应该把它好好地收进我行李箱的夹层里，拿最柔软的衣服护着它。
我更不应该在恍惚的时候拿手机，导致自己没拿稳把它摔碎了的，我应该当心一点的。
苏韵然安慰我：“别伤心了，碎碎平安吧，新的一年就要到了，年头难过可是要一整年都难过的。”
我看着碎裂的小猫挂件，想起闻辰安当初把它交到我手上时，开玩笑地说他把自己的心送给我了。
我还说这么丑的心我可不要。
现在，闻辰安的心碎得四分五裂，躺在雪地里。
碎得更厉害的是我的心。
这么多年来一直都保护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碎了呢？
看了半天，我伸手把小猫挂件的碎片一片一片捡起来，收进了自己衣服的口袋里。
挂件碎片凉凉的。
“别难过了，碎碎平安，就当是它替你挡灾了。听点音乐吧，或许你会好受一点”苏韵然把一只耳机塞进我耳朵里，放了一些音乐来给我听。
我知道她是想让我开心起来。
我一点都不希望它替我挡灾，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能比失去闻辰安送我的东西更让我难受。
苏韵然听着听着跟着唱出声来，她唱：“地球毁灭了以后，我仍爱你爱得不知天高地厚。”
唱完这句，她又问我：“地球真的会毁灭吗？”
我说：“不知道啊。”
她看着天上不曾停歇的烟花，又说：“日子真是糟透了，要是能逃离这个世界就好了。我要去一个全是蓝色海水的新世界，然后我就会，学会游泳，或者长出尾巴，用腮呼吸。”
她说完之后就笑了，眼睛笑得弯弯的，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
“再给我一根烟呗！”她鼻子冻得红红的，像个雪人。
我给了她一根烟，替她点燃，然后又给自己也点了一根。
烟雾弥漫，抽烟的人比烟更苦。
我想起之前闻辰安也问过我类似的问题。
他问我：“如果有一天世界末日了该怎么办呢？”
我回他：“等真到了世界末日那天，我就什么都不做，不去上班也不看电视，就跟你在家里待着一起睡觉，我抱着你，你搂着我。然后我说这个世界要完了，你就跟我接吻。世界都走到尽头了，我们还在不慌不忙接吻呢，我们的爱那么长，比这个世界都长。”
我又问他：“那你呢，会做什么？”
他回我：“跟你接吻。”
我就看着他笑。
那可是世界末日哎，海啸爆发、地面塌陷、电线断裂、漆黑一片。天都快要塌下来了，我却什么都不怕，只是因为他在吻我。
世界末日算个屁啊，只要有闻辰安在我身边，什么都不足为惧。
闻辰安脑子里总有很多奇怪的想法，他有时会问我，如果有一天他消失了，我该怎么办呢？
我回答他：“没有闻辰安的世界，像一个空格。”
生命是一张没有字的白纸，这个世界也是，闻辰安铺满了我的一生，在白纸上写下了密密麻麻的字。
毫不夸张的说，我的世界是由闻辰安构成的，如果没有了闻辰安，我的世界是会崩塌的。
可能是见我太认真了，他向我承诺，说自己永远都不会离开我。
然后又说，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消失了，希望我可以做勇敢的小赵。
他说话太悲观，我有些不高兴，搂着他的脖子咬，咬完之后又把头埋在他的肩上，闷闷地说：“不会有这一天的！你不会消失的！就算是世界末日了，我们也要永远在一起！即使是外星人来把你抓走了，我也会打败他们！然后把你带回家！谁都别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他笑我小孩子气，就着这个姿势抱住我，说：“好好好，我一辈子都不离开你。”
我离不开闻辰安的，我一直都知道。
小时候有一段时间我病得特别严重，一直住在医院里吊水。
那时候我觉得冬天好冷啊，那么冷，那么长，我怎么挨都挨不到头。
长大之后的冬天，我也总是在生病，我常怀疑是那时留下的病根。
人病着，灰蒙蒙的，就想见见光，闻辰安便是我寒冬腊月的翘首期待。
屋漏偏逢连夜雨，那段时间我爸妈还闹离婚，总是在医院里吵架，一见面就吵，我不明白他们到底哪儿来那么多可以吵的事情。
我被他们吵得烦，所以每次他们一来我就装睡。我不想听他们吵架，也不敢见他们，我怕他们问我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更怕他们什么都不问我。
后来他们忙，就不常来看我了。
也不知道是在忙着工作还是在忙着打离婚官司。
那段时间一直是闻辰安在医院里陪着我，每天一放学就跑来看我，连书包都来不及放回家。
我是个没人要的东西，也就他把我当宝贝一样捧着。
我对闻辰安说：“我不想跟我爸，也不想跟我妈，我只想跟着你。”
他们两个我谁都不要，我只要闻辰安。
七岁的闻辰安点点头，笑着跟我说：“好啊，我最喜欢你了。”
后来我爸和我妈没离成，俩人出于愧疚一直对我很好，特别好，好得没边，但我心里却一直认为自己没有家，只有闻辰安。
只有他要我，我一辈子都要跟着他，一辈子都要和他在一起。
苏韵然唱的那首歌，歌词的最后一句是：“唯有你，我才能找回我。”
我是残缺的、灰暗的，只有有闻辰安在，我才是完整的，只有有闻辰安在，我才能够被照亮。
我的世界灰蒙蒙的，闻辰安是我唯一的光。
“快走！快走！要跨年了！”苏韵然拉着我起来，招呼我去旺火那里和大家一起跨年。
烟花在这时放得更多了，一朵紧接着另一朵，把天空都照亮了。
这庙建得高，站在这里能看到山下的点点灯火和远处人们放的烟花。
十里扬州，灯火不休。
“十、九、八、七……”周围传来人们倒数的声音。
马上就要跨年了。
今年跨年，我的身边没有闻辰安。
“三、二、一！新年快乐！”大家互相对着身边认识的、不认识的人表示着新年祝福，苏韵然喊得格外高。
我卡着点，给闻辰安发了“新年快乐”。
每年我都是第一个，今年也不例外。
从他的聊天框里退出来，二狗正好给我发来了新年祝福，然后是我大学的舍友，接着是我爸我妈，浩子和小飞也发来了新年祝福，闻爸闻妈各自给我发了个红包。
过新年收什么红包啊。
我不肯收，回了闻爸闻妈一句新年祝福，两个老人气得说我这孩子怎么这样。
刚和闻爸闻妈聊完，又收到了一些群发祝福。
我一一回复过去，回完已是十二点半。
浩子又问我闻辰安怎么不回信息，我说他太困，已经睡了。
和闻辰安的聊天界面，是我一个人的喃喃自语：
【赵闻：闻辰安，浩子刚刚问我你怎么不回信息，你不回我也就算了，怎么连浩子都不回？】
【赵闻：咱爸咱妈刚给我发红包来着，不过我没收。唉，今年过年回去咱爸咱妈肯定又要给我塞，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个更大的，你可要帮忙拦着点儿。】
【赵闻：你也不用太嫉妒，谁让咱爸咱妈喜欢我呢。】
【赵闻：我在庙里看了烟花，你应该也看到了吧？四舍五入，咱俩也算是一起跨年了。】
【赵闻：我又想起我小时候住院的那段时间了，七岁时的你笑盈盈地跟我说你最喜欢我了。】
【赵闻：是你说你要我的，也是你说你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我的，你可不能食言啊！】
【赵闻：反正我这辈子是赖定你了！你不能不要我！不能！谁都别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赵闻：我不小心把你的心摔碎了。】
【赵闻：你送我的那个陶瓷挂件，那只丑不拉几的小猫。】
【赵闻：对不起。】
……
“赵哥！我拉个群我们几个人来抢红包吧！”苏韵然喊我。
“行，你拉吧。”我叼着烟应她。
苏韵然拉群拉得很快，我点进去，顺手往里面发了个一百块的红包。
“我靠！这么多？老板大手笔！”郭诚昱抢了个最大的，高兴得一连往群里发了三个表情包。
苏韵然点了半天没点开，她换了个方向继续点，边点边提醒我：“赵哥，你别发那么多，每次发十块就行了，不然玩不了多久的。”
我回她：“行，我就是暖个场。”
“行吧——信号不怎么好。”她晃晃手机，一回头，看到了我嘴里的烟，“赵哥！你少抽点烟吧！”
我比个OK的手势，然后抽完这根扭头又点了一根。
苏韵然：……
“六块六毛八！这不妥妥的‘手气最佳’嘛！”
“我靠，郭诚昱你怎么手气这么好啊？”
“我发我发。”
“点不开，你们抢完了最后剩下那个就是我的了。”
“嘿！三块，剩的还不赖嘛。”
“一分钱？！怪不得你们能岁月静好，原来是我在替你们负重前行！”
“别嚷嚷了！等回去我们一起去吃烤肉，我请你。”
“这可是你说的！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知道了知道了。”
……
红包继续抢了几轮，跨年夜谁都睡不着，院里那么冷也没人回屋。
好热闹啊，好想闻辰安。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