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是春天 ...
-
于是掩耳盗铃地又围上围巾，还莫名地拉高再拉高些，直到遮住大半张脸，池也松手。
耳机里的音乐还在暂停中，主讲老师的声音变成了嘈杂的背景音，池也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挤满的英文单词牵起了手跳着舞。
点击播放键，池也呼出口气，捋平微起波折的心跳，低下头继续阅读。
眨了眨眼，池也慢半拍地迟钝地又反应过来：现在好像是一个跟他讲清楚耳机乌龙的机会。
可是，她都买新耳机了；池也握紧了手机，习惯性地又躲避。
那就…先这样吧！
周逾温手心握着的手机一震，他收回偏移的目光，一条条消息跳出屏幕。
卓燃：周哥你跑哪去了，我座位都帮你占好了，你快来！
卓燃：你别走错了！我们旁边是数理系哦
卓燃：人呢！人呢！我那么大一个周哥在哪！
隔着手机，周逾温都可以想象到卓燃跳脚的模样，不紧不慢地回复了句：“我随便找了个位置先坐下了，不用管我了”
唇角上扬的弧度伴随主讲老师的音调一同升高，他偷偷望了眼身旁戴着耳机低头认真阅读的陷在围巾里的某人，红色围巾衬得她的脸也红了几分。
红色与她很相衬，周逾温想，但好像什么颜色遇见她都很好看。
原来看一个人也能那么有意思：看她睫毛蝶翅般轻振，牵连心脏热带气旋；看她鬓边碎发，是赵孟頫落下的那一捺。
周逾温屏着呼吸，迟到多年的目光化为一支铅笔，在心底细细勾勒一幅关于她的速写。
从外套口袋里摸出耳机，他学着池也戴上点开音乐软件听歌。
手指在亮着的屏幕上下滑动，光映亮了面庞轮廓，莫名柔和；周逾温认真找寻着歌单，然后手指一顿，然后手机屏幕跳转进《耳机》的播放页面。
“你是耳机
你的呢喃穿过我的耳神经
……”
被身旁的从口袋里套出耳机的动静吸引，池也下意识侧头看向身旁男生，还是忍不住摘下那枚让她莫名耳朵发痒的灰色右耳耳机，在老师经扩音器而失真嘹亮的“爱情是荷尔蒙的催化”中，她张了张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似有感应地回望，四目相对。
周逾温的眼睑是窄窄的薄，瞳孔是咖啡色，眼底的睫毛荫翳与淡淡的黑眼圈混杂。
“同学，我们之前是不是拿错耳机了？”池也移开眼，目光停留在闪烁的屏幕上，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终于开口。
似是没有听清，周逾温摘下右耳耳机，偏头侧向池也，目光好像化为实体，夹杂雪松的凛然，轻声疑问了句：“怎么了？”。
“同学，我们是不是好像…之前拿错耳机了。”池也再次复读，脸在围巾里埋得更深了些。
说出口的话语在空中凝成小小白雾，蒙在她眼中，湿漉漉的。
周逾温深深望着池也，而她不太自然地敛眸。
顿了片刻，他似才恍然大悟，“啊！”
周逾温用着气声轻轻回应，“不好意思啊，那天是不是我不小心撞到了你。”
他勾了勾嘴角，弯了弯眼，像是不太好意思。
边摘下耳机，周逾温边无奈道：“想帮你找耳机，结果还不小心拿错了，实在不好意思。”
然后摊开手心，一枚的白色的右耳耳机沉默地躺在交错纠缠的掌纹上。
果然是主唱，声音好好听，池也漫无边际地走神，如果需要形容，她愿意评价为是黑胶质感。
思绪忍不住飘荡，又咬着唇回过神，手忙脚乱地摘下右耳耳机，她小声局促回应：“没事没事！我想和你早些解释的，只不过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伸手轻轻在他掌心落下一枚耳机，又拾起另一枚耳机，尽管已经很小心，她的指尖还是不可避免地掠过他的掌心。
握起拳，周逾温抿了抿唇，“我也是后面才发现的，也想寻个机会搞清楚，但都遇不见你，给你添麻烦了。”
说着他轻飘飘地收回目光，虚无地定格在空气中，“没想到那么巧今天能遇见你。”
回想起宿舍昨夜对周逾温的激情讨论，池也莫名有点不自在，如果昨天和她们一起去聚餐，或许就能提前碰见他，还或许可以听他唱一首情歌。
“蛮巧的。”她干巴巴地回答，心中为自己昨夜刚下单的新蓝牙耳机哀悼。
手机短信又震个不停，周逾温又开口，“如果我的耳机有打扰到你，我替它说声对不起。”
池也只低着头盯着屏幕上转而牵起手跳起篝火舞的英文单词，不知道他的神色，只从他的语气中触到一点玩笑意味，于是轻声落下句“没有没有，应该是我麻烦你了。”
眼神在一行行英文字母上流连，脑袋离心运转，杂质被甩离。
只留下轻盈的雪松气息。
鼻子好痒。
他好像轻轻笑了声，像是大雪压不住雪松枝丫，于是“簌”得轻易坠落，软绵绵地着陆，一片雪白。
莫名心烦意乱，池也只默默加快阅读速度，再仔细对照释义，略微懊恼地咬着唇，上下滑动屏幕寻找自己理解错意的词句。
池也敛着眸，扯了扯围巾深呼吸，重新整理思绪理解。
完成每日阅读，池也便按灭屏幕，仔细收纳蓝牙耳机揣进口袋里，转而看向台上主讲老师激动的地大谈爱情观。
难挨。难怪有三个学时。
脑袋被扩音器反复强调的所谓“荷尔蒙”与“多巴胺”搅得烦躁，池也再次低下头，点开手机备忘录。
算了，整理一下最近学业DDL吧。
首先试试看准备申请奖学金的材料；然后辅修哲学课程要申请；融媒体部门得提些策划方案了；院学生会部门第二轮纳新也得开始规划了……
繁琐事项一下就堆满脑袋，驱赶那些有的没的心事。
池也默默写下时间安排与事件执行的草稿与规划，忍不住轻轻叹气，已经可以预计到自己忙碌的大一下生活了。
抽空看了眼手机，周逾温先回复完卓燃无意义的啰嗦消息，再打开四人群聊，未读消息是99+，他只随便向上滑动随机读起。
没什么营养的对话，偶尔穿插几句练习时间地点确定以及新歌准备进度，也有几句调侃，针对周逾温。
楚问岭：哟哟哟，我们周大主唱的音乐软件“最近在听”里面怎么有那么多首情歌哟！不对劲哦！
楚问岭：@卓燃你周哥在B大最近有没有啥动静
卓燃：周哥果然在哪都一样热门！在B大也是好多女生飞蛾扑火地找过来要联系方式，还有好几个问到我这里，可惜他都不为所动
李塘：心有所属怎么敢招蜂引蝶呢［捂嘴笑］
气笑了，周逾温在群里言简意赅地回了个“滚”，又点进与卓燃的聊天界面，半哄骗半威慑地告诉卓燃不要乱传他的消息。
脑袋老是短路的卓燃还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只以为周逾温单纯不喜欢人家窥探和讨论，乐呵呵地保证不会乱说话，无聊地和他约起夜宵来。
周逾温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消息，眼神不怎么在屏幕上停留，却老是在身旁女生脸上降落。
讲座接近尾声，讲台上老师终于开始发表致谢了，池也从脑袋里乱七八糟的繁杂事务中脱身，抬手扯了扯暖烘烘围巾，脸颊已经恢复正常温度。
可是身旁的周逾温却突然开口，“那个——同学，可不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啊。”
池也懵懵地回过头，偷偷看了眼他身旁没有其他人，再确认他是在看着她，才迟钝地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形。
周逾温找她要联系方式。
脑袋宕机，不擅长拒绝且好像没什么要拒绝的理由，池也呆呆地点点头，打开手机，调出二维码。
等反应过来时，周逾温已扫码成功，屏幕亮光描摹他的面庞；池也晕晕乎乎地询问，语气是不确定：“你加我是有什么事吗？”
她又扯了扯松垮的围巾，疑心是它勒得太紧而导致缺氧晕眩。
“没什么事。”周逾温忽地一笑，不同于脸庞给人的清冷感，他的笑是温柔。
他的眼尾有一颗小痣诶。
池也不合时宜地思绪游移，又收回目光，泄气，反正都已经加了，好像也不适合再说些什么了。
还不待她捋清自己被今天快节奏事件搅乱的思绪，礼堂中就忽然掌声雷动，原来是讲座已经结束了。
台下人群纷纷起身拥挤着离开，池也被人潮推涌着也跟着起身。
在嘈杂人声中，周逾温忽然又唤住她。
池也回头。
“对了，差点忘了自我介绍了。
我叫周逾温。”
混乱场景中，他的声音是唯一清晰，池也将手揣进口袋里，不自觉地握紧了耳机，只仓促地点点头就被不停歇的人群挤走。
其实池也想说的有很多，比如我知道你叫周逾温，比如我叫池也，好像还有很多话语可以连续，但就这样停止也好吧。
毕竟那些差点下意识说出口的话语并没有什么意义。
回到宿舍，摘下围巾，拧开水杯猛灌一口凉水后，池也瘫软在书桌前，脑袋空空荡荡，讲座知识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不过收获3学时已经足够让她满足了。
哦，还莫名被加了一个好友。
想到这个，池也忙拿起手机先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用户名是“afterheat”，而头像好像是一张揉皱的写满草稿的琴谱。蛮文艺的嘛。
池也赋予他的备注名是老老实实的“17 机械工程 周逾温”，在描述中填入“B大 17 机械工程 A大交换生乐队主唱”
做完一切准备工作她又回到空荡的聊天页面，对话停在他的好友申请，很简单的三个字，“周逾温”
犹豫了片刻，出于礼貌，池也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咬着唇还是发送过去一句“你好[挥手]，我叫池也”
发出这一句，池也就先熄灭了屏幕，拿起玻璃杯仰头又喝了一大口冷水。
手机安静地在桌上沉睡，张筱筱连麦打游戏指挥着队友的声音伴随着许衿洗澡淅沥水声夹杂盈满宿舍。
池也的心好像变成了一颗成熟莓果，熟透了而从枝头自然坠落，却久久等不到落地的汁水横溅，只余留着忽上忽下的滞空感。
伸手揉揉心口，她蹙眉，今晚心跳老是失控。
忍不住开始追究今晚的细节，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一场无趣讲座，偶遇丢失耳机，聊天软件多个好友。
只是普通一晚。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是春天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