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青萍之末（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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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鲛人血肉炼制的长明灯在两侧的墙壁上排开，幽幽燃烧着蓝色火焰，延伸向大殿最深处的王座，显得诡异森冷。
大片的阴影笼罩在王座上，叫人看不清那里的情形。
南宫寂走入大殿后跪下，那是一个生着寿眉的中年男子，双眸含着凌厉的寒光，看上去颇为严肃。
“主上，属下已经让楼商怜去行事了，想必日后宸州不足为惧。”
黑暗中传来低低的一声应答。
正当南宫寂准备走出大殿时，一身姿曼妙的女子摇着腰肢妖娆地走了进来。
她咯咯笑道：“南宫寂，十八年的养育，你真的舍得？”
南宫寂皱眉：“若姎，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十八年前我们夺走楼商怜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控制楼氏，我怎么会对一个凡人有感情？哼，依我看，倒是我要问问你，魔神逆鳞你找到了吗？”
若姎的神情僵硬了瞬，嘴角的笑意凝固：“魔神逆鳞也是你配过问的？”
南宫寂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别以为在主上身边呆的久便可颐指气使了，你这条命，可是主上给的！”
“你——”
上面传来一声：“够了。”二人齐齐止住话语。
若姎跪地：“主上，若姎这些年来一直在为当年的过错赎罪，也一直在寻找魔神逆鳞，可是……属下罪该万死，仍旧没有寻到神物。”
七万年前，魔神元被封印后化为本体玄龙，雕像一般沉睡盘旋在无刹海底。
百年前，亓从无刹海底拔下元的玄龙逆鳞，只因玄龙逆鳞有联系魔息之效，若是将其投入转生水镜转生，假以时日，便有可能借玄龙逆鳞的转世复苏魔神的力量。
但是，亓拔下的这块玄龙逆鳞因为被封印得久了，与魔息的联系减弱，需得放在养冰壶里炼化数年，此事由若姎经手。不料，炼化时出现了意外，玄龙逆鳞竟然破了养冰壶，径直窜入了转生水镜。
若只是如此倒也还有挽回的余地，可亓竟然发现，转生水镜里除了玄龙逆鳞，还有另外一件神物！
水镜乃是神族所造，妖魔一族穷尽心力也只能窥得几分外围，好似云雾缭绕，看不清内里的情形。
因为承载了两个神物，水镜灵力不稳，其中有一个先一步落入十四州，三年以后，另一件神物方转生。
天机难窥，亓观星象十年方测算出，两件神物一个落入鬼州、一个落入宸州。但究竟孰为玄龙逆鳞已经分不清了。
神物难寻，直到今日，妖魔一族都没有找到玄龙逆鳞。
亓淡淡道：“若姎，你知道找不到神物的代价，不用我提醒。”
还有三年，若是若姎还找不到神物，她体内的毒蛊就会发作，生不如死。亓的手段她是见过的，冷血残暴，到时候绝不只是蛊毒发作这么简单。
“是……属下明白。”若姎颤声道。
“你今日所来何事？”
若姎竭力平复惊慌的心绪：“回主上，岁州江氏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江家家主江天觊觎沈家的三大州，想要和我们合作，从而获得强大的妖魔的力量协助他吞噬沈家。”
“竖子野心不小，”亓冷笑一声，“沈家到沈景疏这一代，可不是好对付的。江天如此愚蠢，难怪斗不过沈家……”
若姎问：“万缘冢即将开启，主上，可要让江氏子弟暗中蛰伏？”
亓沉沉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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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泠山。
阿羽盘腿坐在山腰小湖中央的一块巨石上，周遭水声潺潺，适合修炼。
伶舟月这段时日教了她一些简单的术法，阿羽悟性很高，修习极快。一日三餐都是伶舟月下厨，阿羽再次看到粥的时候，本来以为又该甜到发齁了，却并未如她所料，粥是很香甜的藜米的味道。扶苏山毕竟是修炼之处，所用的食材定不如宸州楼氏精细，但阿羽不挑剔，且伶舟月做的饭味道不错，阿羽觉得山里的日子倒也自在。
“破。”一声低喝，阿羽周围的湖面泛起一圈圈涟漪。她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才能像师父那样手中不结印都能要湖水倒流呢……
阿羽的修炼一日比一日勤勉，清泠山中的时日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万缘冢开启的前三日。
为了率先进入秘境，仙门的弟子们都会提前三日出发。
阿羽和伶舟月到时，扶苏台上已经立了一众弟子，身负各式法器，交谈甚欢。
见伶舟月出现，都下意识放低了声音，投来或好奇探究或艳羡嫉妒的目光。伶舟月冷淡的视线并未落在他们之中任何一人的身上，似是孟冬寒霜，不染尘世纷扰。
“哟，剑圣来了！”沈景疏从远处闪到他们面前，仍旧是纨绔贵公子的打扮，腰上的风灵碧玉在阳光下反射出的光晃得阿羽眯了眯眼，他又望向阿羽，桃花眼弯弯似月，打着扇子道，“伶舟月这个师父比我如何？”
阿羽道：“师父对我很好，几乎不出清泠山的。”不像你，十天半个月的见不到人。
“谁人不知我沈家家大业大，我这个家主自然是事务繁忙，不得旋踵。”这倒是实话，只不过用他懒散的语调说出来，莫名令人难以相信。
扶苏双骄站在一处，一个风流倜傥耀眼若太阳，一个清冷出尘淡然若寒潭，自然有不少女子将目光投过来，伶舟月不理会，沈景疏一双桃花眼却是多情地四处流连，对上她视线的女子，都羞怯地低下了头。
阿羽抿唇，琥珀般的眼眸好奇地在扶苏台上的修士之中打转，望见燕辞竹神色淡然地站在离他们最远的地方，亭亭玉立，若芙蕖清雅，喧嚣和嘈杂都到不了她这里，福至心灵的，燕辞竹抬眸见了阿羽，阿羽冲她招手，燕辞竹报以微笑。
“铮铮。”有长刀落地的声音。
一道红色身影出现在扶苏台上，那是阿羽不曾见过的女修士。
沈景疏道：“那是周长老的大弟子，宁长安。”
宁长安手边长刀泛着寒光，刀背上有细小的铁环，墨发高高束起，腰间束着皮质的腰带，看起来颇有英气，举止豪放洒脱，甫一到扶苏台便扛着刀热情地和一众修士打招呼寒暄。
等到来到阿羽身边，宁长安看了看伶舟月，奇道：“你和伶舟月是什么关系？”
眼神极其微妙。
怎么会有人和伶舟月站得这么近？
上次找这家伙切磋，这家伙理都不理她，瞧不起人似的在那山里呆着，她要上清泠山，他又落下结界。宁长安长刀劈了结界足足三天，竟然纹丝不动，这才意识到自己压根不是伶舟月的对手，只好作罢。
这么个冷情冷性的人，旁边竟然多了个女子？
宁长安下山办事，今日方归来，对于阿羽的事一概不知。
很难不多想。
不过这姑娘生得倒是……水灵。
她贫瘠匮乏的语言，竟然找不到形容她的词。
阿羽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暗地里扯着伶舟月的袖子，伶舟月扫她一眼，倒没抽出袖子。阿羽小心唤道：“宁师叔？”
其实阿羽在扶苏山中的辈分算是最小的，但是由于伶舟月也没长她多少，大家还是习惯性地唤她一声“小师妹”，阿羽这么唤宁长安是在告诉她自己和伶舟月的关系。
宁长安瞪着眼，半晌方诧异道：“你这家伙倒是可以，这才多久，竟然还收徒弟了？”
末了慈爱地摸了摸阿羽的头，才想起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楼羽。”
宁长安点点头，丝毫没有想到她是楼家之人：“我记得宸州好像有个世家，就是楼姓，你也姓楼，真巧。”
沈景疏轻笑一声：“宁师姐有没有想过，她就是楼家的贵女。”
宁长安恍然，“嗯”了一声后又去跟同门们寒暄。宁长安出身乡野，为人朴实，身份对她并不重要，不会因为一个人是贵族便去亲近。
三位长老已经到了。
方惜正立在最前面，弟子们一下子噤了声，就连宁长安都立好刀规矩站好，沈景疏倒是不以为意，仍旧懒洋洋的。
“此次上古秘境开放，虽有罕见珍宝，但也不乏凶险之处，诸位弟子当风雨共济……”方惜正在上面念，阿羽觉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漫长的时间过去，他终于道：“而今秘境即将开启，扶苏弟子听令——”
修士们抬起头。
“即刻出发！”
“是——”
响亮的声音几乎要将天上的云都震落下来，风迎着阳光吹过扶苏台，卷起地上的碎叶。
少年们的眼眸有神，满怀期待，最不缺的便是勇气和朝气，哪怕前路凶险，也自一往无前。
十四州已经七万年没有人飞升成神了。
——那又如何？
只要心怀希望，谁都可以比肩神明！
我欲乘风与天同，我欲浩歌且随月，我欲登高眺江海，我欲醉酒笑神仙。
总有一天，他们会在顶峰相见！
扶苏台上很快亮起道道灵力，阿羽的心也跳如擂鼓。
就要拥有自己的法器了诶！
伶舟月的眸色始终宁静，面前升起一片云。
“站上来。”
阿羽站上去，兴奋地打量着周围。
修士们或架云、或御剑、或乘自己的法器，只有沈景疏招摇地召出了一架兰舟，斜斜靠在内里，引得不少人侧目。
阿羽收回视线：”师父，你的法器是何物？“
“他要是祭出本命剑，只怕你我都不在这世上了。”沈景疏悠悠飘过去。
伶舟月的视线冷冷在沈景疏身上剜过，掌心翻出一把小小的剑，通体漆黑，剑身刻有银色纹路，剑阁和剑柄用蓝深似墨的寒玉制成。
只是虚影，便有凌厉的剑意。
阿羽睁大了眼，欲轻轻触碰苍霜剑，伶舟月已先一步收回手。
“苍霜剑剑气凛冽，除了我，谁都有可能被它伤到。”
阿羽轻轻“哦”了一声，她也好想要这样厉害的剑。
沈景疏回过头来，却是怔愣：“你给她看本命剑了？”
“你的兰舟今日行的有些慢。”伶舟月操控着云，和阿羽与他错开。
阿羽站的累了，便坐在云上，望着下边的千山万壑，心中出神。
修士们行进很快，休整一夜后，第二日便到了万缘冢的入口处。
人头攒动，已经有很多其他仙门的修士在此等候了。
阿羽跳下云，小小的身影一下子没入人群，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望见一黛色颀长身影，眼眸一亮，惊喜唤道：“哥哥！”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青萍之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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