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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背负阴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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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经过一整天艰苦练兵,乌恩奇的身体早已是疲惫不堪。明日便要领兵攻打大兰东门,这次的战斗可谓是充满了未知性和挑战性——空袭,从古至今没有一支军队这样尝试过,甚至对于“空袭”一词始终都是怀揣着匪夷之心。渴望飞翔,征服蓝天,向来都是人类执着追求的梦想,而这样富有奇迹色彩的梦想却被旭日干这样一个蛮夷部落的王者第一个实现了,乌恩奇不得不心升敬佩之心,那个骄傲的王者果然绝非池中之物。
白天当乌恩奇第一次目睹那传说中能载人滑翔的新式装备时,不禁惊愕不已,男子一直都以为这装备会像先祖记载过的木鸢大相径庭,那是最早能载人飞行的东西,但仅仅只飞行了一天就坏了,而且还很庞大笨重。但眼前的这个新式装备却完全颠覆了乌恩奇脑中的传统印象,它小巧精致,只有展开双臂的长度,穿戴好后就像瞬间变成鸟人一般,他们在一座较小的山坡上反复试炼,事实证明了这个神奇的装备的确能够顺风滑行,甚至在飞行期间还可以用手拿弓射箭。这种装备便由此而得名“人翅”,但旭日干却说这名字不好,便给它取了另外一个名字——“飞翼”。
明日即将到来的战斗,对于乌恩奇来说是存在一定压力的,但在他心里感到更多的却是异常的兴奋和刺激,这次的战斗无疑是个绝佳的机会,只要打赢了这场仗他便可以获得王者极大的信任,只要有了这个台基作为保障,那要完成那个大计便是指日可待的了。
脑中闪过王者高大的影像,乌恩奇突然回想起了练兵时旭日干一直看着自己的眼神,那样焦灼的目光,似乎比当空暴晒的太阳还要让人浑身不自在,乌恩奇虽然专心练兵,但还是能够感受到不远处那股热流般的目光如影随形的跟着他。王者亲临练兵之地,足以能表明对这次的进攻很是重视,但就这样甘愿顶着恶劣天气的旭日干,却丝毫不关心壮士们练兵情况,而只是盯着那名领队男子的身躯欣赏,这让认知到事实的乌恩奇心里一阵忐忑不安的骚动。
夕阳落山后,乌恩奇在河边洗了一个澡,直径回到了自己的帐篷内,收拾了一阵,便吹熄了蜡烛,大概隔了半盏茶时间,帐篷的布又被轻轻的撩开,已经换上夜行衣的乌恩奇从里面小心的探出身子,四周环顾了一下没有发现其他动静,然后纵身运用轻功,便听见树枝间发出一阵微风吹拂的婆娑声,男子的身影就瞬间消失无垠了。
乌恩奇来到密林深处一口水潭边,雪亮的皎月倒映在小潭的中央,他静静的站在那里,似乎在等着什么,一双美瞳比白日更加的深邃而神秘,在月光恍惚的折射下,仿佛披上一层银灰的男子在朦胧之下显得更加动人,矫健而挺拔的身躯散发着迷人的诱惑,冷漠沉着的气息荡漾着男子独特的气质。
夜风拂过,林间又响起了一阵短暂的婆娑,在小潭水面颤动的同时,一个穿着黑色绸缎衣服的男人已经站在了乌恩奇面前,等待的人一到来,乌恩奇几乎下意识的就朝那男人恭敬的单膝跪地。
“义父。”
被称作义父的男人,一身中原人的着装,发鬓已经有些花白,看来就算不是过了半百却也早过了不惑之年,男人面容严肃冷酷,一双刀刃般的眼睛不时散发着寒气,让人不敢直视,全身都充斥着暴戾和霸道气息,眉宇之间不怒自威,身上的穿戴也更是名贵之极,能让乌恩奇如此敬重的人,想来也绝不会是什么庸庸之辈。
男人看了一眼乌恩奇,眼神似乎柔和了一点,没有表情的缓动着嘴唇:“蓉儿,你起来吧。”
“是,义父。”乌恩奇起身,笔直的站在男人面前,但头却始终不曾抬起来,“不知义父今晚找蓉儿前来所为何事?”
“明日你就要领兵攻打东门了,如今准备得如何?”男人的语气依然淡漠,并不能听出心里在想些什么。
乌恩奇踌躇了片刻便说:“回义父,正如蓉儿上次所的那样,这次旭日干攻打东门选择的是空袭,而且使用的装备相当精良,现下早已准备妥当了,”男子顿了一顿又说,“而且这次的阵势部署的相当精密,所以如是全力以赴的话,我怕东门真的会就此沦陷,那么……”
“让他赢。”男人冰冷的嗓音打断了乌恩奇的话,看着乌恩奇惊异的面容,男人只是来回度着步说,“这次就再让他赢一次,这么多年你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得到他的信任,绝不能因小失大,所以这次的进攻你不仅要全力以赴,而且还要独占鳌头,在最显眼的地方让他看见你的忠诚。”
“可是义父……”
男人摆了摆手阻止了乌恩奇后话,便说:“蓉儿,义父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东门是大兰的军事要地,驻扎的是精英部队,这点你大可放心,今日我已经把那里大批最好的军队转移到了别方,那里现在剩下的只是鱼目混珠的小角色,所以你大可不必有所顾虑。”
“……是,义父,蓉儿知道了。”乌恩奇套路的回答到,面对严谨的义父他们之间的对话总是极其的单调,不容置喙,不容违背,只能永远的服从。
男人看着乌恩奇只是淡淡的点点头,轻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对乌恩奇说:“蓉儿,你可知道,就算再在精英的军队都是救不了大兰王朝的,能够拯救大兰的人只有你,所以你才是这最后的一颗棋子,之前牺牲多少都无所谓,只要最后一赢的人是我们,就都是值得的,”男人厚重的手掌搭上乌恩奇的肩膀,眼中流露出了温和,“蓉儿,大兰王朝的存亡就全靠你一人了,当你出手之日,便就是那湖梭族毁灭之时,杀掉了旭日干,你也算对你早亡的父母作了一个交代。”
乌恩奇一阵恍惚,但还是机械的动口:“是,义父,蓉儿绝对不会辜负义父的期望,为了大兰王朝蓉儿愿不惜牺牲性命,也一定会为父母早日报仇。”
“蓉儿,你真是义父的好孩子,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让义父失望过,这次也得到了如此好的一个机会,你做得非常好,你是义父的骄傲,也是大兰王朝的骄傲,”男人冷漠的眼神中闪烁起了欣慰的光亮继续说,“明日的进攻虽然全力以赴,但蓉儿你还是得多加当心,谨慎行事,知道么?”
“谢谢义父关心,蓉儿一定会多加小心,请义父放心。”
“恩。那就好。”
乌恩奇似乎已经感受到义父准备离开的气息,便再次欠身恭敬的说:“蓉儿,恭送义父。”
又一阵轻微的颤动,幽静的小潭便只剩下了乌恩奇一人,男子失神了片刻,轻轻呼出了一口气,来到了小潭边上,低头看着水中波光粼粼的自己,一时间陷入了沉思。他从小到大问过自己无数遍,为什么背负这艰难使命的人偏偏是自己?大兰……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地方他自己从来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是大兰人,但从小却在湖梭族里长大,自从有记忆以来每天晚上义父都会来将自己带到一个隐秘的地方,然后教导文武,小时候不明白为什么别的小孩都可以睡觉,而自己却要在夜里被义父逼迫着学文习武,尝试着反抗了几次,但却被义父狠狠的打了一顿。他有想过把这事告诉阿妈,但义父对他灌输的仇恨却一直围绕耳旁,义父说他并不是阿妈的孩子,他亲身父母是被这个部落的人害死了,他留在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报仇。那时,幼小柔弱的乌恩奇哭泣了,他无法懂得,也无法承载义父所说的那些仇恨,乌恩奇从小就是一个聪明冷静的小孩,但这一刻他脆弱的心灵却不停的在义父和湖梭族之间来回犹豫,然后伴随着他一点一点的成长。
乌恩奇最后还是选择了义父。当他长到能辨别是非黑白的时候,义父向乌恩奇说出了他身世的真像。
乌恩奇的本名是原叫韩萧蓉,是母亲为他所取的名字,因为生他之时正是芙蓉花开的季节,远处还能听见隐约的箫声,所以便取名萧蓉。父亲生前和义父是同僚,都是当时大兰的护国将军,就在十几年前湖梭族突袭大兰的时候,父亲为了保卫大兰王朝惨死在了湖梭族首领的刀下,而那首领便正是旭日干的父亲。湖梭族一路进攻来到了韩府,杀光了韩府上下几百余人,母亲也不幸遇难,还好当时自己是被义父所救,要不然也是凶多吉少,说到这里时,义父还拿出了一个红色的玉符,这玉符和乌恩奇脖子上从小就带着的玉符一模一样,听义父说这是母亲建在时给自己留下的信物。
那时义父救了乌恩奇,却正值大兰混乱之际,为了掩人耳目便把襁褓中的他放在了湖梭族一处人家的门口,想待战争停歇后再去接他回来。当激战了几个月后,大兰顺利击退了湖梭族,而却因为湖梭族实在太过强大,无法彻底的将之毁灭掉。
斩草不除根,必有后顾之忧。而就在这时义父想到了乌恩奇,这何尝不是老天爷给他的一个机会,男人心中酝酿出了摧毁湖梭族的大计,有谁会发现一个从小在这里被人看着长大的湖梭族人会是敌方埋伏的奸细呢?义父复仇大计的萌芽,便正是乌恩奇夜晚噩梦的开始。
从何时起自己由一个人变成一颗棋子的呢?乌恩奇无奈的想着,他为了一个只在地图上见过的地方献出性命,为了从不知道的容貌的父母承载仇恨,但他的人生还是同样的空白而模糊,他被迫要用仇恨来充斥着自己,可不管怎样的努力,还是不能像义父口中提到的那样,做到真正的愤世嫉俗。他会为阿妈的关心而感动,会因为巴布激昂的性格而愉悦,甚至在面对旭日干时都没有产生过于暴戾的情绪。乌恩奇想也许仇恨并不是这世间上唯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