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我背你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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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上，一整个晚自习，小顾言意的眉头都没有松开，他不知道洛叶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她回来了没有。
刘心海在桌子下面偷吃烧饼，看班的老师刚出去了，旁边嘎吱嘎吱的声音还有食物的香气冲击着小顾郁闷的心情。
“能不能不吃了，你晚饭没吃吗？”
刘心海停下动作，“你怎么了，我早就想问你，从你一回来就拉着个脸，老白刚才批评你了？你以前也没少挨批评，这次怎么了，还给你批评出来羞耻心了？”
“那么多废话，我问你，女生莫名其妙的让你离开，是个什么意思？”
刘心海微微张大了嘴，嘴角上还沾了烧饼的碎屑，他一抹嘴巴然后悄悄问：“哪个女生？几班的？好看吗？你早恋了？我怎么不知道？”
小顾下脚就是一踢，“你怎么那么多问题，你先帮我想想，这什么意思，明明十分钟前还好好的，突然就让我走，我，我也没干什么惹人厌的事。”
刘心海贱兮兮的笑了笑，“你没干什么事？你确定？你没趁机拉人家女生的小手？或者你是不是想亲人家？”
“胡说八道！我跟，我们是朋友。”
“什么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你又多了个朋友？话说你今天很反常，进教室居然提了一兜子的书，还都是参考书，里面数理化史地政，门门齐全是科科都在，你这是要冲击高考了？”
小顾看着桌子上的那一袋子书，也不知道洛叶会不会来找他，这眼看着就马上下课了。
“小顾，想什么呢？你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我都说了没有，我们一下午和和美美的，怎么到学校就变了，难道是因为我睡过站了？”
刘心海提取了关键词，一下午，和和美美，“顾阿姨说你今天学校有事要提前走了，你这事就是陪女生玩儿去了？阿姨知道吗？”
小顾看他一眼，“关我妈什么事，你少跟我妈哔哔，不然期中考试你等着抓瞎！”
“不敢不敢，但你真的一下午跟女生玩儿去了？”
“哦，还有两个人，我们一起的。”
刘心海好奇的要死，“怎么还有两个，你都不带着我，我不是你最好的兄弟了吗？是谁，谁让你提前回来的？”
小顾言意笑着说：“想知道？”
“想，我倒要看看是哪个这么大面子！”
“老顾。”
刘心海刚激起的雄心瞬间萎了，“老顾？”
“跟你说了也没用，我就白问！”
下课铃终于响了，小顾拎起桌上的书就出了教室，直奔楼下。
10班里面热热闹闹，洛叶的座位那里没有人，难道还没有回来吗？小顾言意找了个人问了问，那人似乎跟洛叶的座位很近，她说：“洛叶啊，来了，可能去厕所了，她一般一下课就先跑厕所。”
“谢谢。”
小顾言意就提着书站在10班门口，然后眼睛一直盯着厕所的方向，目不转睛，等了会儿终于看到洛叶出来，他连忙走了过去。
“洛叶。”
小洛叶看见他，眼睛四处飘了飘，最后垂下眼眸，“我刚要上去找你，把书给我吧。”
小顾言意拎着书的手一动不动，“你没事了吧，我，是因为我睡过站，你生气了吗？”
小洛叶沉默不语。
“我以后叫不醒，你就掐我几下，我就能醒了。”
小洛叶头有些痛，每次遇见这种事她都会觉得浑身不舒服，觉得疲惫，觉得想哭，觉得痛不欲生。总有些事情在提醒她，她不是正常人，总是在她觉得融进正常人的生活里的时候让她原形毕露，她好想远离人世。
小顾言意看她还是不说话，郁闷的心情就更加郁闷了，“洛叶，我下次不在公交车上睡着了，你跟我说句话。”
小洛叶终于抬头看他，顾言意并没有做什么，有错的是她，她心情不好不该也让别人心情不好。
小洛叶伸手，“书给我吧，不是因为你在车上睡着，跟你没关系。”
“那你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小洛叶手指蜷了蜷，“我不能告诉你，书给我，你回去上课吧。”
不能告诉你，小顾言意想，这是什么道理，我有什么都跟你说的，为什么你不能告诉我？
小顾言意闷闷的把书递过去，“我拿了两本出来，我自己做梳理就行。”
小洛叶拿过书抱在怀里，闻言点了点头，“自己做也好，自己做的印象比较深刻。”
铃声响起，小洛叶说：“上课了，你快回去吧。”
说完，经过小顾言意身边就朝教室过去了，小顾言意满脸不高兴，回头看了看，小洛叶特别快的跑进了教室，小顾忽然就更不高兴了。
再说，顾言意骑车把洛叶带到宿舍楼下，正好遇见了回来的徐晋，看见他两个人一起回来，调笑了一句：“呦，两个人刚约完会？”
顾言意把车停好，回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高三老师这么轻松的吗？”
“哎呀，是不如高一老师忙，除了上课还要搞对象。”
洛叶站在一边看着自己的数学老师，说道：“徐老师，今天晚上没有你的自习吗？”
“第二节第二节，时间还早，我先回来放点东西。”
顾言意说：“快回去吧，小心误了自习课扣钱！”
徐晋笑着走了，“结婚记得发喜帖！”
洛叶在后面笑，“你以前从来没跟徐老师这么说过话吧？”
“还是同辈好，同辈没大小。”
顾言意走到洛叶身边，“我，我背你上去？”
洛叶在黑暗里红了红脸，“嗯。”
洛叶红着脸趴在了顾言意的背上，顾言意起身把她背了起来，“挺轻的。”
“唔，我本来体重就不大。”
“那下午还说要减肥。”
洛叶贴着顾言意的衣服，企图用他的衣服给她的脸物理降温，“那不是为了减轻一下小叶子的愧疚感。”
“说到这个，洛叶，你小时候经常会觉得对不起别人吗？我总感觉，小叶子一旦犯了点儿什么错，不不不，也不能说是什么错，就比如下午你摔倒，小叶子她好像特别内疚，特别像是犯了无法弥补的错，但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顾言意一阶一阶的台阶上，他偏了偏头，“小叶子总有一种亏欠别人的感觉，洛叶，是这样吗？”
洛叶趴在他背上应了一声，“嗯，你感觉的没有错，我的确常常有一种亏欠别人的感觉，一旦有什么事情脱离了轨道，我就会觉得是我的错。”
对着老师背书背不出来觉得愧对老师的希望，因为不知道是谁弄脏了我刚擦过的瓷砖导致班级扣分觉得愧对小组长，因为自己乱发脾气让别人觉得我性格孤僻冷傲觉得愧对同学，因为生在这世上却给家庭带去了灾难愧对父母。
这种感觉像是做什么都是错的，就算她什么都没做，歉疚跟对不起也围绕着她，洛叶常安慰自己，不是自己的错，不需要往自己身上揽，但这种亏欠的感情积累的太深厚，她摆脱不掉，洛叶她习惯了什么都往自己身上加，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大学时，心理老师提前回来看到了等在心理诊室外面的洛叶，才知道她每天都会提前半小时就到，洛叶说不喜欢别人等她，让别人等好像是在浪费别人的时间，花别人的金钱。心理老师开导她，这是人之常情，同学、朋友之间等一等没关系，但是洛叶接受不了，或者说只是接受不了有人等她。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不觉得亏欠自己吗？”，顾言意问。
“自己？”
“嗯，你总是在想其他人，什么时候想想你自己？我们都是第一次当人，先顾好自己再说其他，先想办法让自己过得幸福快乐，再想怎么让他人开心快乐。洛叶，谁都不欠着谁的。”
“但是，辜负别人的期望，不太好。”
“哪里不好？”
“会让人失望的。”
洛叶趴在顾言意的背上，小声说：“会让人不再跟你说话，会让你渐渐脱离，只剩下你一个人。”
“一个人怎么了？一个人犯法吗？”
“可是我很喜欢热闹。”
“偶尔一次的热闹是好的，但是我们还是需要安静下来，沉下心去想想自己要做什么，孤独与热闹并不是相对立的，不需要害怕孤独。至于亏欠，你高中的时候把笔记什么的一股脑都推给我，也是因为觉得我每天给你零食，亏欠我吗？”
“嗯，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
“但是我们之间不成比例，我只是给了你一颗梅子，你却给了我无尽的知识，要说欠，应该是我欠你的。”
“不是不是，这不一样。”
“不要急着否认，洛叶，我给你梅子是因为我喜欢你，想对你好，并不要求你回报给我，你要知道，总有些人对别人好是不求回报的，这叫无私奉献。当然了，我当时并不是不想让你回报给我，我只是不敢跟你要回报。”
洛叶在黑暗里笑了笑。
“你待人好，别人也会对你好，但你不能否认这世上有忘恩负义的人，你对他好，他反过来咬你一口，你觉得这种人会觉得亏欠吗？”
“但我们不能跟这种人比，要比应该比上。”
“好，那就比上，你比得上雷锋吗？比得上革命先烈吗？”
“也不能跟英雄比。”
顾言意轻轻笑了一声，“洛叶，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根本不用比，每个人都是特殊的，都是独一无二的，先天条件只是出厂设置，每个人都不一样，但活成什么样子，善良还是邪恶，全看你自己。还有，我们所处的环境，这只是我们成人的外因，常怀感恩是很不错，但真的不必要求自己当个圣人。”
“那当个俗人。”
说话间，顾言意已经背着洛叶到了6楼，“嗯，俗世中俗人生，你我皆俗人，为什么要觉得亏欠？生而为人，心存善念，入世而活，先护己周全。[1]”
顾言意说完踏上了最后一节台阶，“我们到了。”
顾言意扶着洛叶进了屋，“饿不饿？”
“有点儿，刚才怎么没想着带两份饭回来？”
“不是没想，是不能，你都受伤了，在家吃干净点，我给你煮点儿面条去。”
洛叶问：“你会做饭？”
“我又不是五谷不分，煮个面条还能难住我？冰箱里有菜吗？”
“有西红柿，还有小油菜。”
顾言意点头，“你好好坐着，看着伤口流血没，创可贴一直贴着不透气，在家就不要贴了。我先下楼去拿急救箱，你等我一下。”
“你家里还有急救箱？”
“人生在世，难免生病，谁家不备着急救箱，也就是你，过得马马虎虎。”
“我养了花草。”
“花草病了你知道给他们买药吃，你病了应该怎么办？”
“这不是贴了创可贴，明天就好了。”
“你脚上的伤明天能好才奇怪，正好伤在脚踝下面，一走路肯定会用力，要好起码要一星期，而且还是要少走动。”
“这么久，不就破点儿皮，不严重。”
“你不是医生，你说了不算。”，顾言意说：“你就是活得太粗糙，我舍不得，受伤了就好好养着等它好。我先去拿急救箱，你别乱动。”
顾言意走到门口又看看，叮嘱道：“不准乱动。”
洛叶连忙把脚收了回来，“我没有。”
关门的声音传来，洛叶靠在了沙发上，这么严重吗？不会吧，她从小到大摔着这儿摔着哪儿，都是自己好的。
只有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发烧了，妈妈带着她去输液，时间太长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结果被身下的冰凉吓醒了，手背上的针跑了，因为这个她手背上青了好几天。
生大病的经历都不太好，洛叶不想生病。所以有次，她觉得不舒服，姑姑让她量一□□温，她量完就上学去了，走在路上觉得冷，但因为暂时住在姑姑家，爸妈都不在，她也不好麻烦姑姑。结果下午放了学回到姑姑家，姑姑才问她是不是有点儿难受，她有点低烧，洛叶坐在那里摇了摇头，说自己没事，然后就扛了过去。
长这么大，洛叶只要生病，就硬抗，生生把自己扛成了现在这样，只要不舒服，睡一觉，第二天就是个新的，活蹦乱跳的洛叶。
就很少有人跟她说要慢慢等伤口好。
洛叶鼓了鼓脸，她这些年连生病都不敢生，生怕给别人添了麻烦，但是顾言意，他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个麻烦，眼里只有她在生病，再也其他。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我背你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