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诈骗手段(gl)》九日文

31、坚冰初融

　　周栀最近有点郁闷，她原本跟步星竹约好了暑假一起去她租的房子，没想到计划还没实施，便已经胎死腹中了。
　　假期一开始，步星竹就被关在了家里，任她服软低头，抑或是怒气相向，步母始终岿然不动。
　　她只得无奈的跟周栀发发牢骚：“也不知道最近去哪里进修了，我话说那么难听也能忍住。”
　　郁闷归郁闷，周栀知道，步星竹其实心里更不好受，毕竟一边是难以释怀的家庭，一边是对喜欢的人的承诺。
　　“大概是阿姨终于发现，自己家里长了腿的大钻石要被别人家拐跑了，所以想要及时止损喽。”为了让步星竹开心一点，她每天都会煲电话汤给她，东拉西扯的胡说八道，好吸引步星竹的注意力。
　　步星竹知晓她的心意，便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就你会说，还长了腿的大钻石，我可没这么值钱。”
　　“是是是，阿竹比钻石值钱多了，千金不换！”
　　脑海里不断回旋着“千金不换”四个字，多番情绪涌入心头，让人在炎炎夏日里，仿佛啜了一口山涧清泉，通体舒爽。
　　因为家事而烦躁不已的步星竹总算静下心来，周栀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也只有周栀，是她的强心针，定心剂。
　　“阿竹。”话筒中传来一声轻柔的呼唤，带着撒娇的语气“我想看烟花。”
　　“上线。”
　　最近爆火了一款手机游戏，玩家可以通过联机方式进入对方的游戏世界进行1v1互动，也没什么需要大肝大氪的地方，非常适合情侣或者密友养老。
　　这款游戏建模精美，周栀被顾念安利后，常常拉着步星竹一起联机，四处跑跑转转，欣赏游戏里的日升月落，星海浮沉。
　　既然现实生活中无法见面，那只好在游戏里贴贴，过过眼瘾。
　　为了弥补失信的过错，步星竹偷偷做了很多攻略，为的就是能在联机的时候，带周栀去她从来没有发现过的地方，看新的美景，听周栀的一句“哇，好美啊，阿竹好厉害”。
　　最近这个游戏新出了一个七夕联动活动，每天下午五点二十分会在游戏世界的固定地点燃放烟花，活动持续一个月，到七夕过后截止。
　　其实前两天步星竹已经带周栀去过了，但这算是她们两个心知肚明的一点儿小心机吧，她总是故意跟步星竹说她第一次玩游戏，记不住路，不论多少次都不肯做攻略。
　　而她只要告诉步星竹“我想看烟花”，步星竹就会知道她说的是“我想你了”，她问的每一句“你能带我去吗”，都是她在说“我需要你”。
　　“星竹，我回来了。”
　　随着关门声的响起，步星竹跟周栀说过后挂了电话，倒不是怕被发现她和周栀还有联系，而是不想让周栀成为她们母女互相伤害的工具。
　　步星竹走出房门下楼，也不看最近反常总是带着笑的女人，她绕过对方，目标明确的径直走到冷柜前，取出一瓶可乐，“啪”的一声，冷气扑鼻，随后她便拿着可乐，慢悠悠地踱到沙发上，舒服的蜷了起来，全程没有给步母一个眼神。
　　步母脸上有些挂不住，她蹙着眉，问道：“你怎么又偷偷买这种垃圾饮料，我说了多少遍，这里面有很多防腐剂添加剂的，对身体不好……”
　　“可以了。”步星竹冷漠的打断她，“你想演母慈子孝的烂俗戏码，我已经如你所愿的出来迎接你回家了，你也适可而止吧。”
　　“你怎么……”
　　“哎呀哎呀，太太！”
　　家政阿姨眼看吵起来了，赶忙出来打圆场，她常年在这里工作，受了不少这家人的照顾。虽然不清楚这家里的具体情况，但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哪有不爱孩子的母亲呢，之前太太不愿意好好跟孩子谈谈，现在难得放下架子想修复感情，她不愿意看见她们母女再不欢而散。
　　“太太别生气，小姐正是闹别扭的年纪，我们家那娃儿啊，也这样。”她把半湿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好心劝着，“难得先生带着小少爷出门，您和小姐清闲清闲，要不就出去找个地方玩玩，娘儿俩好好说说话。”
　　步母本来是个急脾气，但是阿姨的话正好说到她心坎儿里去了，她最近推了手头大大小小的事，连敬轩都让老唐带回老宅那边住两天，就是想跟女儿好好联系一下感情，以便能提那件事……
　　她吐一口气，一时间转换不过来，话里还带着几分僵硬，又努力想让自己的声音柔和点，听起来奇奇怪怪的：“星竹，你收拾收拾，我们出去吃。”
　　“麻烦。”步星竹皱着眉头，却还是依言简单收拾了一下，拿上外套，跟在步母身后，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上车时，她本来想照常坐在后座，却不经意间看到了步母欲言又止的表情。
　　夏天的风说到底也是燥热的，偶尔一阵吹过步母被汗水洇湿的后背，不那么温柔地吹拂起她身上碎花的裙子，显出她略微单薄的身形，和微微前倾的曲线。
　　原来她这样的人，也会驼背吗？
　　“发什么呆呢，快上车，外面热。”
　　步星竹一恍神，再回过神来，人已经坐在副驾驶了。
　　她有些生自己的气，抿紧了唇，把安全带扣上，随后往后一仰，闭目养神，打定主意不再吭声。
　　步母用余光看了看她，没再开口。
　　车行途中，也许是母女两人难得有这么平和的时候，也许是外面不错的星光让她想起来乡下的夜晚，步母渐渐产生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有些不忍打破，但事情拖了这么久都没解决，还是决定开口：“星竹，你觉得英国怎么样？”
　　“唔？还行吧。”车里的冷气吹得人通体舒畅，加之有点晕车，步星竹已经开始犯迷糊了，闻言反应了一会儿，随口应了句。
　　步母有些开心，虽然事情已成定局，但如果能让女儿喜欢，那再好不过了。
　　“太好了，等我给你办完这边的休学手续，咱们就搬过去，我已经给你看好了那边的学校……”
　　“谁允许你擅自替我做决定的！”
　　步母一转头，就看到了一双怒火中烧的瞳孔，她一时有些发愣，“你不愿意？”
　　“我不愿意！”步星竹嘴唇都气得发抖，眼中尽是失望和愤怒，“你永远都是这样！生下唐敬轩，跟我爸离婚，把我带走，跟姓唐的结婚，不让我见我爸，你哪一样问过我！”
　　“你究竟有没有想过，我愿不愿意跟你走？”
　　“星竹小心！”
　　事情不过发生在几息之间，一时间喇叭狂鸣，灯光刺眼，步星竹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就被一具温热的身体覆在身上，碰的一声，脸颊侧面被猛拍了一下，随后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模糊间，好像听到有人说：“对不起，妈妈错了……”
　　步星竹的眼泪开始不受控制的往外淌，她想说“不是的，我也有错”，又觉得这时候纠结谁对谁错已经没有意义了，想说“妈，你别走”，又不知道她要去哪里，只觉得铺天盖地的绝望袭来，她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一边哭一边跑。
　　“妈！妈……”
　　步星竹一个挣扎睁开了眼，入目是雪白一片，旁边有仪器嘀嗒的声音，眼下至耳侧全是泪痕，她用手背狠狠拭去，翻身想下床。
　　“阿竹，你醒了！”周栀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步星竹挣扎着要下床的情形，连忙上前按住她，“阿姨的手机被挤碎了，他们用你的手机联系了我，我已经通知了……你叔叔，我不放心这边，所以来看看。”
　　“这次事故是由醉酒司机把刹车当成油门引起的，警察已经来过，把他控制起来了，肇事司机的妻子也来医院送了钱……”
　　“我妈她怎么样？”步星竹见她半天说不到自己关心的点上，有些着急。
　　周栀不忍，却还是实话告诉她：“还在手术室抢救，会没事的。”
　　步星竹脚下一滑，幸好周栀及时抱住她，缓冲了一下，才没让她直接摔在地上。
　　她现在看上去就像个满身伤痕的陶瓷娃娃，一触即碎，周栀看的揪心，索性陪她坐在地上，把步星竹抱在怀里，用自己的存在安抚不安的步星竹。
　　步星竹回抱着她，把脸埋进周栀的身体，颤抖的声线泄露了她的心思：“周栀，我害怕……”
　　虽然步星竹被检查过后，认定没什么严重的伤，但周栀还是不太放心，却也知道她担心步母，索性去护士站借了个轮椅，推着她往手术室走。
　　手术室门前已经等着一个有些憔悴的男人，修身裤子里露出一截睡衣，一看就知是着急赶来套上外衣就出门了。
　　“唐叔。”看到他眼下青黑和眼底的憔悴，步星竹心里更不好受了。
　　男人颔首表示回复，实在没有心力开口说些什么。
　　周栀拍了拍步星竹的肩膀，示意她振作一些。步星竹把手放在周栀的手背上，也拍了两下，意思她还能坚持。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门前“手术中”三个字终于灭了。
　　步星竹目不转睛的盯着门，直到里面有人出来，她又转而盯着出来的医生，周栀的手被她攥的有些变形，好在等来了还不错的消息。
　　“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