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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当年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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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星竹长舒一口气,仰靠在椅背上,直视着头顶的白炽灯,看得眼前氤氲,突然被一片阴影覆住。
周栀用手挡在步星竹眼前,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阿竹,我会心疼。”
她茫然的眨了眨眼睛,那边步母已经被推出来了,医生在跟唐叔说话。
“病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接下来需要在监护病房观察48小时,之后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
“医生,我太太什么时候能醒?”
“这个因人而异,最晚到转入普通病房的时候,大概就能醒了。”
“谢谢,谢谢医生。”
接下来的日子,对步星竹来说,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她好像陷入了一片混沌,只有周栀一如既往的陪在她的身边,周栀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医生!医生你快来,醒了她醒了!”
“……喊什么,我头顶上不是有呼叫铃吗?”
房间里传来一阵骚动,步星竹终于迎来了属于她的救赎。
恍惚间步星竹想要往前走过去,腿却好像长在了地上,她一着急,整个人都往前倒,好在周栀一直扶着她。
“不着急,你这两天都没怎么走路,我扶着你慢慢进去。”
进入病房,医生刚给步母简单做了检查,她用笔在病历本上简单写了几行,欣慰的说:“行了,体温也正常了,接下来好好静养就行。”
“好好好,谢谢医生,您辛苦了。”
唐叔站起来,想要送送医生,被医生摆摆手拒绝:“你照顾病人吧,她刚醒过来,还需要你们家属多费心。”
路过步星竹,医生点了点头算打了招呼,见步星竹直勾勾的看着病床上的人,不再打扰他们一家人团聚,转身出去了。
医生走后,不大的病房便一览无余,步母也看到了周栀和步星竹。
她的视线掠过周栀,眉头又皱了起来,流露出一种不满的神情,但她没说什么,目光最终落在了步星竹的身上。
她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怀旧又有点厌恶,“……我想起来了。”
“刚做完手术,医生让你好好修养,别想那么多,有什么事,等你好了再说。”唐叔试了试水温,把她扶起来,给她递了杯温水,让她先润润嗓子。
“星竹,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步母喝了两口水,解了渴便不肯再喝,她示意唐叔把床摇起来,“你出去。”
唐叔眼里尽是担心,但他拗不过步母,又顾虑她还在养伤,怕惹她生气,最终还是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周栀看这架势,也知道自己在这里不合适,她扶着步星竹在床边坐下,跟她简单眼神交流后,便自觉的出去了。
本来以为要谈很久,没想到不一会儿步星竹就出来了,只是她状态完全不对,她出来后没跟周栀说一句话,双眼发直,不管不顾的往前走。
周栀在她后面跟了一会儿,发现她确实漫无目的以后,拦了几次才把步星竹拦下来。
她停下来后,要哭不哭的看着周栀,眼中破碎一片。
“原来我以为的,都是错的。”
步母跟她说的,颠覆了她过去所有的认知,原来步星竹的亲生父亲,在她小的时候就已经因病去世了。
那个年代,她一个女人独自带一个小孩不容易,又想给小步星竹一个完整的家,便经人拉线认识了她的养父,草草嫁给了这个大了她足足九岁的男人。
养父很疼爱步星竹,一家人日子虽然不是多么大富大贵,却在步母的操持下也井井有条,可直到唐敬轩出生,一切都变了。
不知道别人跟他说了什么,男人开始疑神疑鬼,他总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怀疑唐敬轩不是他亲生的,即使做了亲子鉴定,也总是怀疑步母和其他人有染。
初时还是言语暴力,后面便开始拳脚相向,为了两个孩子,她忍了一年又一年,生生把自己逼出了心病,遇见唐叔那年,她已经在看心理医生了。
“他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后,便劝说我妈离婚,我妈本来不同意,没想到被我爸发现他们两个联络,喝了酒以后,想,摔死我弟……”
步星竹心里一阵阵发苦,她难以想象记忆中顶天立地,带给她无数欢乐和幸福的父亲,竟然是这样的人。
那次意外给步母留下了很严重的心理创伤,大概是有些应激,很多记忆一夜之间混乱了,她变得不安易躁,记忆模糊间,只知道绝对不能让两个孩子再和那个男人见面,却已经无法跟步星竹解释原因。
“这几年她什么都不说,唐叔以为她不想提,怕惹她伤心,索性不提,其实她是真的不记得了。”悲伤和沉痛仿佛化作有形之物,压的人喘不过气,步星竹压抑着哽咽,“这到底算什么呢?”
短短几分钟时间,她的父亲,她的家世,她藏在记忆里的美好,她一厢情愿的不肯原谅,她的爱与恨,突然就没了归处,以至于她想哭不能哭,想笑笑不出,她只能问周栀一句,这到底算什么呢。
她操蛋的人生,到底算什么。
“我们没法站在妈妈的立场上,替她做一个更好的决定。”周栀听在心里,也是感慨万千,她紧紧握住她的手,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步星竹。
步星竹透过她沉稳而深重的眼眸,获得了无比的慰藉与安心。
是啊,也许她有诸多不好,也许她伤害了我很多,可她也是那么的爱我……她是我的母亲,是生我养我的人,是人与人之间,最深的羁绊。
“我可能依然爱她,但我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那么喜欢她,依赖她了。”
入夜时分,周栀才到家,她是被步星竹赶回来的。
这两天她一直陪步星竹住在医院,脑子里的弦紧绷着,也没法好好休息,傍晚在餐厅等步星竹打饭的功夫,睡过去三次,结果今天晚上,步星竹说什么也不要她在医院陪着了,非要让她回来好好睡一觉,养养精神。
“回来了?”
周栀一开灯,就看到坐在客厅正中间的老周,吓得当场无声尖叫,心脏跳得快要飞出来了。
“大半夜的坐在这,也不开灯,是打算吓死我吗?”她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九点半多了。
“呸呸呸,怎么说话呢。”不知道是不是受老太太的影响,老周迷信的不得了,他接连“呸”了几声,求个心安。
“我这不是怕你找不着家,帮你看门嘛。”
老周话里话外都在刺她,这段时间为了照顾步星竹,她谎称去同学家学习,顺便住在那里,忙起来一连几天电话都没打,现在正心虚呢,哪还敢说什么。
“咳,爸,我有事情想跟你说。”
这两天发生的事,让周栀切实体会到了生命的脆弱,和世事的无常,她觉得有些事,不能再等了。
“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
“什么?”
老周本来以为周栀会像往常一样,要跟他聊聊家常,哄哄他开心之类的,身体都已经放松下来,没想到突然接收到这样一颗炸弹。
“嘘。”周栀把食指竖在嘴边,让他他小声点,不要把周杨吵醒,她用眼神安抚老周,示意听他讲完。
“我跟她,谈了有快一年了。”
周栀忽略老周的瞳孔地震,把一切始终娓娓道来:“这么说有点俗气,但是见到她第一次,我的心就乱了。后来我们在一起,她对我也很好,什么都顾着我,不愿意让我受委屈……”
“不行,我不同意!”老周听的一个头两个大,他态度坚决,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周栀两次被打断,已经有些不爽,她忍不住问老周:“我平时跟你讲这些同性的事情的时候,你不是挺开明的吗,怎么现在又变了?”
“别人是别人,我管不着,反正我闺女就是不行!”老周难得这么豪横的跟周栀讲话,刚说完就有些愧疚,没两句话就软了语气,“这条路哪有这么好走,我是怕你受苦啊。”
看着老周眼里的乞求,周栀一时无言,可她又不得不说:“我们已经约定好了,高考之后我们打算一起报A大,我跟她是很认真,想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的那种。”
“我也不知道未来会不会分开,可是现在我未来的所有规划里都有她,我想象不到没有她的未来。”周栀看着老周,目光炽热而明亮,“爸,我是认真的。”
老周知道,周栀素来是一个有自己主意的孩子,从小到大,不知道让他省了多少心,可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周栀能像小时候拿不准主意那样,来问一问他,“爸爸,你看这样可以吗”。
终归还是不舍得她失望,老周长叹一声,算是服了软,话中透着一股寂寥。
“有空请她来吃个饭吧。”
“爸!”
“怎么,我还不能见见我未来女婿?”老周吹胡子瞪眼,故作恶声恶气的样子,“我又不会吃了她。”
刀子嘴豆腐心,周栀释然,“其实,是儿媳妇。”
老周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周栀拿着东西进了屋,他才满脸黑线,现在的年轻人玩的真花,他是一点也跟不上时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