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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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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三爷,有消息传来,平宁邵氏的人进入始皇地宫,无一人归。邙山有,封印松动鬼门大开。”
一个身着唐装利落精干的年轻人,在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起身,穿过幽深的庭院朝着正院跑去。
正院屋顶上瓦片压得密如鱼鳞,在月光的照耀下犹如水波般静谧。
通常屋脊上所安放的兽件为螭吻,而在这处屋脊上却是摆放着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四圣兽,四圣兽按照各自的方位朝着四周做出气吞山河之势。
外人如果有幸看到,肯定会惊讶于这做宅子主人的狂妄,四圣兽在这里竟只做出镇压气运之能,着实大材小用。
青年在正房门前停下,“咚咚咚”一长两短的敲门声响起,听到里面的回声才急忙开口,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掩饰不住心中的焦急。
房间里的木床上同样雕刻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圣兽,和屋脊上的四个方位正对,相互呼应头尾的朝向又稍显不同,看起来颇为不同凡响。
床上一个模样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的男子正躺在那里姿势端正,睁开的双目沉静淡然又不带丝毫迷蒙,这样极大的反差出现在一个年轻小伙子身上不显违和,却也根本看不出他竟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
此人正是秦三爷,儒林秦氏的家主,尽管整个秦氏只剩他一人,仍得江湖后辈敬重。
秦三爷闻言,原本沉稳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异色,缓缓坐了起来,轻声说道:“进来吧。”
少年叫明苍,是秦三爷早年收养的一个孤儿,因为命数特殊,所以一直在这里当个管事,直到满十八岁时才能迈出宅院。
明苍一进门,就见秦三爷的房间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床榻上的锦被铺着连一丝褶皱都不见,一副压根没休息的模样。
他走到秦三爷身边躬身沉稳道:“黑爷使人传过来的消息,他老人家还让来人转告您,这次平宁邵氏是要灭族了,别的他看不透,还请您尽早做准备。万一要是进去的话,您别忘了带上他。”明苍顿了顿接着说道:“黑爷说,您知道他的意思。”
“开了?”听到这话秦三爷眉头微皱。
“地宫无事。”明苍显然不可置信,就连语调都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一些:“黑爷说他们没有进入地宫,只是入口处也没了神魂,仿佛消失一般,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神魂俱灭!”
听到神魂俱灭四个字秦三爷眼睛没眨一下,只要确定地宫无事,他便不担心其他。
“呼。”秦三爷想到黑子那骨子里的执拗便忍不住长呼一口气,他明白黑子的意思,很多年前他就这么要求过,他还是放不下。转头对明苍吩咐:“你告诉来人,就说我知晓了。”
明苍刚要走,秦三爷又道:“离你十八岁生辰,还有半个月,好好准备一下,等生辰过后,我们一起去邺城。”
明苍闻言大喜过望,他还真没出过门,早就渴望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先前刻意沉稳的模样立马绷不住:“我可以出门了?您当真要带我出门?”还不等秦三爷回答,就担心他会反悔似的,连忙继续道:“您继续休息,我先去收拾一下。”说着就朝外跑去,脚步里全是轻快。
秦三爷看着明苍的背影笑了笑,等孩子走远之后,他的脸色才变得难看起来。
不知道想到些什么,端起的茶杯停在半空中,脸色沉得厉害。
呷了一口茶重重放在桌上,转身走到窗边,抬头看向天空良久,轻声喃道:“终于来了。”
忍了半晌后还是忍不住蹦出一句脏话:“妈的,真是不给人好日子过,苟且偷生这么久,终归还是来了。”说着长长吸了一口气后整个人消失在原地,等到天大亮时才步履蹒跚的重新出现在屋内,将床头上四圣兽扭动到和屋脊上方完全一致的方向后直接朝书房走去,满头花白的头发除了微风无人知晓。
从这晚开始主院儿书房的门再没打开过,明苍将所有的吃食都放在了门外,一连半个月都是这样。这般严肃郑重的状况,在十年前出现过一次,而那日,秦三爷背回了重伤的黑爷。
那次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三爷和黑爷两人始终讳莫如深,外人唯一能知道的便是黑爷自那天后失去了一双眼睛。
明苍生辰当天,书房的大门终于被打开。
秦三爷仿佛一下子苍老了二十多岁,眼角有了细密的褶子,两鬓的青丝伴随着衣襟上的松香而变得斑白,仿佛一抹云烟飘过就抹去了许多岁月。
这已经是他现在最好的状态,自从当年那件事情之后,他的身体便不再受自己的控制,至于半个月前满头花白的头发,除了那夜的月,再无人知晓。
“三爷。”明苍捧着蛋糕正开心,一转身,就见到秦三爷那张满是沧桑疲惫的脸和鬓角的白发,满腔兴奋瞬间烟消云散,急忙上前两步眼里都是惊恐,就像十年前那次一样:“您,您这是怎么回事?”
“一点代价而已,无妨。”秦三爷欣慰地看着明苍从小豆丁长成了一个男子汉,不动声色地将话题转开:“走吧,去陪你过生辰。”
他顺手拿过明苍手里的蛋糕在前面走着,秦三爷不想说的话明苍从不多问,他望着前面那道可靠的依旧挺拔的背影掩下心底的担忧努力扬起嘴角跟了上去。
天气渐暖,梨花开满枝头,阵阵花香仿佛也在像他的生辰道喜。
头顶的喜鹊在明苍头顶盘旋一周,这才落在秦三爷肩头蹭蹭他的颈窝表示亲近,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三爷,您出关了?”良叔带着满身烟火气息走了出来,对三爷两鬓的花白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微微弯腰行了一个几乎看不出的礼。
他老人家已经八十多岁了,但精神矍铄,偌大的家族只留他一人在世上,无依无靠的,所以一直呆在秦三爷这里做做饭消磨剩余的时光。
秦三爷刚把肩上的一直喜鹊拿在手上轻抚着羽毛,正抬起头和良叔说些什么,却在看到他脸色的时候僵硬了一下,片刻后颇有些无力般轻轻叹了口抬头朝天空望去,接着恢复如常说道。
“是啊,良老哥,我们爷俩吃完饭就要出门了,你自己在家可要保重身体。”
这般客气的话两人谁也没当真,只有如被命运洪流裹挟般的无奈,双方都在这一刻维持着微妙的平衡,早就有这一天的,不是吗?
“好,好,知道了,回来的时候一定要提前告诉我,我给你们爷俩准备好吃的。”良叔说完一把揽住笑嘻嘻的明苍进了餐厅,三人吃了一顿饭后良叔便去休息。
等明苍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时,只见秦三爷站在他卧室门口没进来,看过来的眼睛里满是怀念,好像透过他在看什么人。
“过来。”秦三爷径直走进屋内坐在一旁,示意腰背挺直的明苍可以随意点。
明苍一看这是要交流啊,从小到大每次出现这种情况都是因为秦三爷要出远门,想到这茬他顿时急了起来:“您又不带我出门吗?”
“呵呵,你小子这么多年憋够呛吧?”秦三爷亲手给明苍斟了一杯茶,唬的他赶紧站起来接过茶壶,还不忘给三爷把茶续上,就跟椅子上有针扎似的,来回扭动坐不踏实索性站了起来。
秦三爷一脸怀念地看着眼前终于长大的少年,看着他像根木桩一样站在自己身边,有些好笑地说道:“坐吧,好好罚你干嘛?”
看他屁股只坐了三分之一,腰挺得笔直,也知道自己一时失态惊到他了。
“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我有时候半夜转醒,总是回忆你还是个小豆丁的模样。小小的一个,被你爸妈、爷爷奶奶抱着,整天除了吃就是睡。”还没等明苍激动,秦三爷转头看向他,将他进屋后一直捧着的一个阴沉木匣子放在桌子上,郑重地将匣子推向明苍:“这是你们公输家的东西,随身收好,不可以给任何人看到,是任何人,明白吗?”
明苍还是头一次知道自己家人的事情,以前他还不懂事,经常叫秦三爷“爹”,每次三爷都会认真地纠正他。
从小到大他想要什么都可以,只有两件事情,就算他哭死三爷都不会妥协。
第一件事情就是不可以踏出秦宅半步,第二件便是不可以喊三爷爸爸。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懂了只有父子才可以同一个姓,他是没人要的孩子,所以不能姓秦,偷偷难过很多次。每次三爷发现都会安慰他,陪他玩,却从没松口过。
“公输?”明苍死死抱着匣子没打开,看向秦三爷的目光里蓄满泪水,仿佛只要三爷一点头他就会忍不住质问他们为什么要抛弃他。
“他们都死了,十八年前,在你刚出生后的大半年。”秦三爷眉头紧皱,整个人斜靠在椅背上,不复往日的潇洒,目光涣散仿佛陷入了回忆,手里的烟随着他的话飘散在空中分外缥缈。
随着这句话说出,明苍的眼泪吧嗒一声落在桌子上,他整个人双手用力地撑着桌子,腰呈九十度上半身看向秦三爷追问道到:“是谁干的?”
“没有谁,都是利益。那场战斗连对错都分不出来,死了很多人,那日天上的云都被血染成了红霞,他们死在邺城。”秦三爷抬头看向天边大片的云朵,不知道是否有当年邙山的那片红云。
“邺城?”
“对,邺城邙山。当年不知道哪传出的消息,说邺城有一个阴阳大阵,只要解除封印就可以让混沌之气重新充斥整个大地,混沌之气就是你看小说里面说的灵气。那群人想成仙想疯了,他们在打斗中不小心放出来一个旱魃,我们费尽心力才封印了那只旱魃。”
“然后呢?”明苍见三爷说了一半停住焦急问道。
“后来发生什么,你现在还不是知道的时候,我今天来不是为了给你讲故事。你要记住,你的八字和别人不同,今天之后,你就再也没有八字了。匣子里的玉牌你挂在脖子里,靠近心口处,除了你谁都不能看到,否则落在有心人眼中你将会有性命之忧。”秦三爷说完递给明苍一根暗红色的绳子,示意他用这个穿。
“那我如果以后谈恋爱呢?”明苍接过这条红线触手是温热的感觉,诧异间还不忘满脸泪痕哑着嗓子问这个。
秦三爷就没见过这么猴急的人,不过他也知道,这孩子从小是跟着他长大的,而他大半的时间都在外忙碌,以至于明苍的性子比旁人慢热一些,对家人的事情只是下意识的行为,估计得等一会才会反应过来 :“不能谈,没听过那首歌吗?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两人的对话重新变得轻松起来,三爷有时觉得逗这小子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不然漫长的生命该有多无聊。
“我就喜欢小母老虎,我喜欢那个唱歌的女歌手廖娘”明苍擦着鼻涕还不忘示爱,冲着秦三爷撒娇。
秦三爷这个儒雅的硬汉,实在是承受不住他的少年心,转身又点燃一根香烟,让自己冷静下来。
屋子里即使老态頽现的秦三爷依旧儒雅风流从头到尾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一旁的明苍死死抱着一个盒子喋喋不休,不时问一两句,秦三爷总是宠溺的泡着茶水应答。
一老一小互动间透着亲昵。
直到最后明苍情绪渐渐低落下来,这是他回过神来有了生身父母消息的状态,秦三爷这才结束了这次突如其来的聊天。
他起身准备离开之际认真的看着明苍再一次郑重嘱咐:“你给我记清楚,公输明苍是你的名字,可是你彻底改命之前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的姓,明白吗?如果你敢和别的女孩子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我一定会让你见识一下古代公公的身体结构是什么样的。”
听到这个明苍被吓得一个哆嗦,不敢再多说什么,整个人缩在椅子里像小可怜一样抹着眼泪点头:“我知道了。”看着秦三爷转身出去,他又把多年前的问题问了一遍:“你不让我叫你爸爸是因为我是公输家的孩子吗?”
秦三爷没想到这么多年,这个问题还是绕不过去。眼瞅着他再不回答明苍能记得地老天荒:“我们秦氏辈分及高,就连你爷爷都得唤我一声师叔祖宗,你叫我爸爸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呆滞的明苍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原因,他看着秦三爷离去的背影仿佛都带着一丝窘迫。
揉揉眼睛确实没看错,所以这么多年他的拒绝都是因为年纪大了吗?
曾叔祖宗,哈哈哈。
想到这个称呼,明苍没忍住冒出一个大大的鼻涕泡来。笑着笑着泪水又不受控制的从眼眶中奔腾流下,他用力地抱紧怀里的盒子喃喃道:“原来我是有家人的,你们没有抛弃我。”
秦三爷出来后一路朝着良叔院子的方向走去,远远的就看到他已经沏好茶躺在躺椅上悠闲地扇扇子,看到自己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内忙不迭站起身来低头做出恭敬模样。
“良老哥的白茶可真不错。”三爷喝了一口,一股清香扑鼻而来,恰到好处的味道让他几欲飞升,摆手示意他随意点。
良叔听到这声“良老哥”忙不迭的摇头,一个劲儿地慌张说道:“使不得”。
待看到秦三爷脸上噙着的笑意知道他来此何意,垂首将一份清单和一株凤凰花放在茶桌上,他眯着眼睛看了凤凰花一会,这才说道:“劳烦您顺便带上这株凤凰花上邙山吧,我已是将行就木,就不去啦。”顿了顿想到什么似的转而又笑了起来:“我看不到封印被破的那天了,这些身外之物都留给明苍那孩子,其余的,嘿,咱们这群人没那么多讲究,估计您上邙山的时候,我也正好到。”
秦三爷摸着眼角的皱纹,抬眼看着良叔满脸沟壑,两人相顾无言对视了好一会,眼看时间差不多这才站起身来拍着他的肩膀告别:“该准备的东西已经给你准备好,路上注意些,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管给我传信,门口我也撤了精制,你可以随时进来。”
良叔站起身来看向秦三爷手中那株凤凰花眼神分外眷恋,待两人送别到院门口时良叔躬身九十度,双手举止头顶行天揖大礼沉声道别:“小子恭送秦三爷。”
辈分奇高的秦三爷带着第一次出门的小豆丁朝着机场驶去,作为儒林秦氏的家主,秦三爷非常有钱,他的私人飞机此时就在机场等候主人的到来。
明苍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色,脑袋靠在车窗上,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住。
“头缩回来,这样不安全。”三爷的话明苍是听的,即使他很兴奋也还是乖乖坐直。
秦三爷扭头看了一眼明苍,见他一脸激动,心情也跟着放松下来:“这件事办完了,你就去学校吧,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你要努力好好考。”
明苍听到这儿还有点踌躇:“三爷,我从来没有跟陌生人打过交道,这也太急了吧?”他从小到大见过的人一只手就数得过来,突然要面对学校那么多人,想想就发憷。
“你怕什么?谁还不是一个鼻子两只眼?再说了,现在的小孩一个个会玩的很,你也得适应一下年轻人的生活节奏。每天跟着我们几个老头子在一块,是要学怎么给自己打棺材板吗?”秦三爷一手打着方向盘一手抽着烟调侃明苍,言语间很是轻松:“三爷我年轻的时候啊,就是玩。你记住,人这一辈子,一定要玩够、吃够、享受过了,等哪天天灾人祸来临的时候你才能不畏惧。”
“您就没理想吗?”明苍这个没出过门的小孩问的问题就是空洞。
秦三爷听到这个话题,没忍住笑出声来,他低沉的嗓音笑起来也会带着一点岁月的沉淀,不显浮躁。
秦三爷没有笑话他,语调异常平缓:“小子,你的理想就是努力活下去,邺城邙山的阴阳大阵还得靠你维持,你的理想从你出生那一刻起,就已经被公输族人定好了。”秦三爷不用扭头都能感觉到明苍的僵硬,但是他还在继续说着实话,毕竟这条路对他来说太过艰难,这些苦里还是别掺假话的好:“你别想多了,这就是你们公输一族的宿命。他们生下你是因为爱,但是你做为仅存的公输后人,这是你唯一能走得路。或许有一天这条路终于到了终点,你也有机会重新走另一条能让你欢喜的路。人生嘛,谁知道下一步是不是就圆满了呢。”
“三爷,不是说平宁邵氏已经进入始皇陵寝吗?这和邙山有什么关系?”明苍此刻不愿意多谈这个对他来说有些陌生的话题,连忙岔开话题。
秦三爷刚停好车就听到这个,他稍微扬起一点嘴角,露出一个称不上自然的笑:“你们公输家的人还真是一个样,赌得起,但是输不起。”他不和小辈一般见识:“邙山是你的事,其他的别掺和。”
秦三爷不愿意说的事情,永远没有答案,但他的每一步,都是答案。
说话间,两人已经朝着前方走去,一人拎着一个行李箱,帅气的模样引得过往行人纷纷侧目。
不过更引人注目的是秦三爷手里的拐杖,过路行人无不侧目。毕竟一个潇洒风流的中年男子无时无刻拄着拐杖,总感觉有些不对味儿。
“三爷,您能不能把这家伙儿放车里,咱们在家杵着就算了,怎么出门还不撒手啊?你看他们都朝这边看过来了!”明苍沐浴在大家的目光中感觉到了些许的丢脸。
“你懂什么?我这拐杖五十年都没离过手,出生就抱着这根拐睡觉。”秦三爷眼看这小屁孩还敢嫌弃他的拐,拎起来给了他一下子,然后直接快速走两步,跟他拉开了距离。
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明苍明显有些慌张,没看路直接一头撞在一个扎着两个马尾的女孩身上。小姑娘大大咧咧地说没事,还不忘调侃他的胸肌不错,嘴里念叨着什么“男妈妈”,这可把单纯稚嫩的明苍唬的不行,壮壮的一个男孩子紧张的满脸通红,忘记了道歉,这副害羞的模样直接将小姑娘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最后小女孩被同行的伙伴叫走这才算完。
挥别小女孩,明苍拉着行李箱赶紧朝着前面的三爷跑去,外面的世界实在是太可怕了。
秦三爷一只手搭在明苍的肩膀上低声挪逾:“我记得前不久某人还跟我说过他爱慕廖娘,难不成这年头年少呓语,梦寐不得都如此迅速么?”儒雅的秦三爷操着一口低沉的嗓音调侃着明苍。
光天化日之下的挪逾让从来没有出过门的明苍紧张的手掌心里全是汗,使劲蹭着裤子都擦不干净,这种气氛加持下的慌张让他更加臊得不行,低下了头,脖子都开始泛红,就像一只煮熟的大虾。
爷俩站在一起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年长的儒雅洒脱、年轻的青涩纯白,均长着一副好容貌,路过的大姑娘小媳妇儿都爱多看两眼。
“哎,你看那边的父子俩,长得好帅啊。嗷嗷嗷,那个大叔看过来了。”
“那个小的好看,鲜嫩可口。”
“呸,大叔有味道。”
“汗臭味吗?”
两个小女生说着说着竟打闹起来,被这一幕怔住的明苍一脸懵逼看向秦三爷,眼神里满是茫然。
秦三爷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我一直都是被人喊着哥哥的,现在突然升了辈分被叫叔叔,我比你更无法理解。”说罢还抬手抚了一把鬓角刚刚长出的白发,眸子暗了一瞬。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爷俩身上,明苍除了在电视里,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若有若无的视线像是柄聚光灯照的他连身上的衣服都感觉烧了个洞很有继续扩大的趋势,很是不知所措。
秦三爷站在旁边,深沉莫测的的模样除了明苍没人能感觉出来他在幸灾乐祸,根本没有相帮的意思。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人群里传了出来:“喂,你们快看,那个戴着黑色帽子,穿着一身绿色衣服的女人,是不是……廖娘?”
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这句声音集中在了那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身上,她穿着一身绿色的衣服,戴着一顶大大的太阳帽,却还是被热情的粉丝给认了出来。虽然隔着很远,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她的生无可恋。
众人原本对廖娘的好感,在看到她那一身俗气的打扮后,都有些失望了,不过看着廖娘那张丧气的脸,他们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爆发出更大的笑声,原来她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甚至比其他人都要土。
“哈哈哈,这是什么情况?哪个品牌的新款做得那么难看?”
廖娘是一位新生代的歌手,她的歌曲也是五花八门,适合各个年龄段的人。她为人真诚就是有点社恐,每次都会很有礼貌也很体面又带点拘谨的面对大家,这还是大家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的,不拘小节。
丑出人类天花板的新高度,这种搭配就算是闭上眼睛都不会选择的那种。
“哈哈哈,你们看廖娘的那双鞋,死亡芭比粉,她是在搞什么鬼?不会是玩游戏输了的惩罚吧?”
廖娘着实没想到都这样了还能被认出来,说来好笑,她去客串朋友电影里的丑女一角,刚卸了妆就感觉邺城方向不对劲,奶奶当年就是在那儿失踪的,所以她格外地关注,这才着急忙慌地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赶来机场。
正当她维持着尴尬的面容时突然心有所感转身朝后方人群中看去,顿时抑制不住的露出震惊的模样,对上了秦三爷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深沉的让人仿佛沉溺其中,再也挣脱不得,让她不由自主想起年幼时那匆匆一瞥。
廖娘微微点头示意,接着目光不动声色的朝着他的右手看去,视线落在那枚白玉扳指上后强忍激动,立马把视线左移,等看到三爷左手的拐杖后彻底确定下来,眼眶中都噙满泪水。
这下她现在可以肯定,人群的那个儒雅的男人便是江湖上人称秦三爷的儒林秦氏家主。
他老人家终于出山了!
整整十年,她等了整整十年!
廖娘向秦三爷微微躬身行了一礼,然后便带着助理率先离开了喧闹的人群,暗流涌动旁人全然不知,在场的只有三人知道他们相熟。
“三爷,您认识廖娘啊?”明苍现在很尴尬,如果现场有条地缝他肯定第一个钻进去,前不久还说喜欢廖娘来着,没想到三爷竟然认识她。
想到这里,明苍咂摸出点不对味,赶紧追上前面的秦三爷,神情略猥琐地八卦道:“三爷,您该不会是和廖娘有点什么吧?”言语间平添一丝醋意,有点像宅男知道女神结婚后类似的情绪。
秦三爷看都没看身边的小鬼一眼径直朝前走去,徒留一个背影让明苍惊叹,举手投足间尽是风雅:“不认识。”
三个字顺着空气飘到明苍耳中,显然他并不认同这个回答:“不认识她干嘛向您行礼,我看到了!”明苍难得的小孩子气性。
“你既然看到了行礼就没有看到行的什么礼?”秦三爷有点发愁,这孩子被他和良陌养得一脸天真无邪,这还怎么行走江湖?别回头被人骗得裤衩都不剩。
明苍这跳脱的样子回想了一下廖娘手的动作,内掐子午、外呈太极,分明是道家的拱手礼。小伙子眼睛瞪的溜圆,凑到秦三爷身边讨好一笑,就像只流浪小奶狗一样:“三爷,廖娘不会是我师姐吧?”他知道江湖人都这么称呼。
妈的,这一声师姐出来可把秦三爷噎得够呛,他眸色转深看了明苍一眼,语气倏地沉下来:“你跟我来。”
爷俩没有直接登机,转身朝着贵宾室走去,明显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走进去后秦三爷右手微抬对服务人员表示拒绝,皱着眉头找到一处安静的地方背靠座椅点了根烟,凝重的气氛让明苍感到不安,他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我告诉过你,你的姓氏是公输,对吧?你是不是没反应过来?公输乃是鲁班的后裔,鲁班术属于厌胜之术,不属于任何一道,你没有任何师门,也不能另拜山头。”秦三爷看到换了身衣服往这边走来的廖娘对满脸无措的明苍说道:“她是五花八门里的水仙花,你看她手腕上的那个镯子和衣摆暗线绣的水仙花,苗疆廖氏。”
成熟男人和小年轻看异性的方式就是不一样。
秦三爷眼睑都没有波动,一眼就看清廖娘整个人身后的煞气,第二眼直冲冲朝着她左手上的那银镯子上看去,至于衣摆上那只有透过日光才能隐隐看到的水仙花在外人眼里不过是好看罢了,最重要的是那冲天的煞气,体弱的人长年和她待在一起绝对身体吃不消。
明苍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崽子,眼睛第一下放到廖娘换上的衣服上,一声及膝的墨蓝色长袍上绣着繁杂的花纹,古朴又厚重,第二眼又落在廖娘那双修长的双腿上,预计着目光停留最少五秒,视线上移停留胸前的一个银质香囊里又是三四秒钟,有点想不通这玩意儿为啥不挂在腰上,等他知道里面住着一只金线蛊的时候已是后话,最后这崽子视线扒着廖娘那张瑕白的脸上就没挪动,镯子是什么?他根本没时间看。
秦三爷视线停留在镯子上一秒钟,古朴宽大的银镯看上去有些笨重,不像一般小女孩会喜欢的样子,三爷却是知道,那镯子里一定住着一只蛊王,比她脖子上的那只更甚。
明苍视线还没来得及下移,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快速走来,廖娘满脸的肃穆惊住,他也不自主地挺起脊背目光清明起来,直勾勾的盯着前方虚空,好似眼睛空洞的才是他的本性。
廖娘行到秦三爷身前三步,躬身行礼,只见她身体肃立,双手合抱,深深俯身朝着秦三爷拜下。
她腰弯九十度,几乎与地面平齐,这明显是晚辈对长辈或是尊行者行的大礼:“晚辈苗疆廖氏、廖娘见过秦三爷。”
“起来吧,我们见过,十八年前。”秦三爷看着面前的已经长成大姑娘的廖娘,想起了当年在邙山满地尸骨中哭泣的小姑娘,一样的眉眼,一样的倔强。说完还递给廖娘一个小锦囊做见面礼,面露慈祥,一看就是德高望重的长辈。
虽然他那张年轻的脸没什么说服力,不过两鬓斑白的头发却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威严。
“晚辈还要多谢您当初在邙山的救命之恩。”廖娘再次对着秦三爷拜下,寒暄一番之后才带着身后一个沉默不语有些木讷的男子离开。
明苍看着廖娘离开的背影这才回过神来:“三爷,您不是说我们公输家不属于任何一道么?那当年怎么会有苗疆的人出现在邙山?”
“三教九流五行八作,这整个江湖的人何其多,当年那邙山上的亡灵又何止苗疆廖氏?”
秦三爷神色淡淡,他这一生见过太多生离死别,早些年还有些不忍,近几年竟开始有些羡慕那些离去的人,最起码他们总算可以解脱。
时间越走越快,他倒愈发不敢面对,这一生,终究还是不知对错。
明苍搓了搓手掌,然后有些顾虑地问道:“三爷,廖娘和我们的目的地一样吗?”他见着三爷点头有些不解:“那您为何不邀请她和我们同行?还有她在媒体面前一直以来都是温和的模样,怎地刚刚我见她整个人冷冷清清,和传说中一点都不一样?”
说话间他俩已经坐在了三爷的私人飞机里,满目奢华和秦三爷平时低调的样子相差甚远。
“当年只是顺手救下她罢了,苗疆廖氏的女人浑身带蛊,你还是小心点的好。至于人设,哼,她满身的煞气是个社恐?糊弄傻子罢了。”秦三爷悠哉悠哉地闭目养神,现在的人,谁爱应酬呢?
要说秦三爷这人,仿佛将风雅刻进了骨子里,光靠在那儿就是一幅画,把小空姐迷糊的不行,总是偷摸着看他。
明苍这摸摸那看看,还没等他过完瘾,邺城便到了。
“走吧。”睁开双眼的秦三爷双目清明看不出一丝睡意率先走了下去,明苍撇撇嘴急忙跟了上去。
刚出机场就有两个穿西装打着领带的黑衣人快步走来,朝着秦三爷躬身道:“秦三爷,我们老大已经按照您的意思准备好,只等您什么时候用空,他好前去拜会。”说完便一脸恭敬弯腰双手朝上捧起一张拜帖和一把车钥匙。
“明日辰时,邙山山门会开,你回去转告林老八,三年前他要我见的人,明日可同行。”
秦三爷说完就拿着钥匙坐进了驾驶座,等明苍一个人放好行礼后,他一根烟都抽完了,还不忘感叹:“崽崽大了就是好,终于我也是有晚辈孝顺的人了。”
明苍刚系好安全带就对上秦三爷一脸的慈爱,鸡皮疙瘩被他抖了一地。
“三爷,林老八又是干嘛的?”第一次听说江湖事的明苍激动到不行,自动带入了曾经看过的电影情节,对任何事都充满了激情,活脱脱一本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
天色渐沉,月色慢慢地爬了出来。
邺城的夜晚显得分外荒凉,也许是千年前那一战抽去了这座城市所有的生机,只要天色一暗,大家就会收摊回家,就连客栈也不例外。
这座城市,就像一个被世人遗忘的地方,人们日复一日过着古老的生活,如今的一切高科技都和这里没有关系。
寂静的街道上只有秦三爷的车孤独行驶,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在楼上众人略带激动的表情里朝着邙山开去。
“小子,你记牢喽,明早儿来的林老八是五花八门里的一门金。他是八门的头儿,你见了他得恭恭敬敬叫声林八爷,哪怕你有一天恢复了公输的姓氏可以和他平起平坐,也对他客气着点。他那人好排场、爱面子、小心眼、但是也够义气,记住了吗?”
秦三爷自从带着一个小家伙出门,手里的烟就没停过,实在发愁,当年第一次养崽子,是不是养歪了?怎么有点傻呢?
明苍听着秦三爷这种嘱咐的话不知怎么得浑身不得劲,胡乱答应了一声转声问些旁的岔开话题:“五花八门,那您呢?三爷,您属于哪一门?”明苍今儿个见了水仙花,还知道了一门金,未知的世界对他来说格外新鲜,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叽叽喳喳。
“我哪门都不属于。”
明苍看着秦三爷的侧脸暗暗撇嘴,每次都这样,不过精力旺盛的小年轻转头又有了新的发现:“三爷,为什么他们都收摊回家了?这才八点。”明苍整张脸贴在车窗上,正好和窗户里的一个小孩的双眼对上,对方麻木的瞳孔和熔城的热情一点都不同。
秦家祖宅坐落在熔城湖中心的小岛上,虽然明苍从小不能出门,但是曾经也隔着院子看到过同龄孩子的童年,奔跑在河岸边肆意玩闹,远不是楼上他们那样的僵硬。
“三爷,这是怎么回事?”明苍下唇微张,还有点颤抖,就连手指都来回抠着,显然是被这怪异的一幕吓到了。
“邺城每晚都会有阴兵借道,鬼王娶亲,所以他们就这样。下午六点逢魔时刻,每到这个时候他们都会关门回家,要不然魂魄就会不知道被哪个小鬼捉走一起玩耍,晚上变成植物人,白天魂魄才会被放回来。”
秦三爷平静的语气搭配着窗外阵阵阴风,莫名让明苍有种他要把自己扔出去的感觉:“三爷,您可得冷静啊,我刚成年,还没来得及和小姐姐们谈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恋爱呢。”明苍的手死死抓住门把手,就怕秦三爷一个兴致上头把他扔出去享受一下异界鬼民们的热情。
要说明苍为什么这么轻易地接受了这个解释呢,还得从十年前说起。
当年八岁的明苍长到了狗都嫌的年龄,总想着往外跑,即使秦三爷把正院搬到了湖中央,还是躲不过好奇心旺盛的小明苍。
秦三爷第一次养崽没有经验,害怕明苍趁着良叔不注意的时候从湖里游出去。
于是,有急事出门的秦三爷当场招了三个厉鬼出来陪小明苍打麻将,他们各个都是当年赌场出老千的好手。三爷出门一年的时间,回来之后明苍都没能赢过一局,经历过世间险恶的明苍至此再也没闹着要出门。
在那一年的时光里,明苍彻底刷新了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他见到了各种鬼魂,什么样的死法都有。当然也听了很多凄惨的故事,大多都没能圆满,那一年的时间让小明苍迅速成长。
“你忘了三个老鬼带你玩牌的美好日子吗?”秦三爷显然也想到了当年那三个老鬼,每次都出老千,直接把明苍玩到自闭。
说起这个,明苍瞬间精神起来,嘴角抽搐地跟三爷埋怨:“您当年拍拍屁股出门,留我一个人面对三只鬼。他们白天黑夜地打牌啊,别说麻将牌九了,就连斗地主我都没有赢过一次。”
“你好歹也是和鬼近距离相处过一年的人,还怕外面那些?”秦三爷说着就把车停下,眼睛朝着外面的大红花轿看过去。
明苍抖着手指着车前面路过的迎亲队伍:“这,这是,怎么,怎么回事?”乌央乌央一大片没有神志僵硬的鬼魂走了过去。中间的那顶喜轿满是奢华,轿顶四周雕满了龙凤呈祥的花纹,夜明珠镶嵌在四个角上直接将迎亲队伍点亮了起来。唢呐一响,不是大喜就是大悲,伴随着天上飘洒的红纸分外苍凉。
“这是五百年前,历史上一个没有记载小国家的将军,你就叫他摇光鬼王吧。他成亲那天被皇上下了大狱,罪名是谋反,其实谁都知道,是因为皇上看上了他的夫人。将军夫人誓死不从,联合朝臣给摇光鬼王平反,皇上更加气急败坏,当场就下令三日后处斩。一名内宅妇人为了摇光鬼王竟然直接起兵,五百年前女子的地位很是低下,将军夫人却是能说动将军的部下直接跟着她起兵,一路过关斩将杀到了皇城脚下,直逼皇宫,厉害吧?”
秦三爷一讲故事就习惯点一支烟,还不忘给窗外也递过去一支,片刻间刚刚还燃着的烟就消失不见。
“牛!”明苍举起大拇指夸赞道,还不忘顺嘴一问:“刚刚窗外的是谁啊?”
“摇光鬼王啊,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他怎么可能不在。”
“摇,摇光鬼王?三爷,你不是说每天都有鬼王娶亲吗?怎么正好是这一个?您这是当着人家的面说八卦啊?”
“摇光鬼王每天都出门迎娶的他的新娘子。当年将军夫人确实救出了她的将军,可是他们的国家是一个巫蛊盛行的国家,将军夫人为了摇光鬼王,赤着脚踏进一片刀山火海才把她的夫君背了出来,浑身的灵魂都被蛊虫撕扯粉碎。”秦三爷说着又递出窗外一根烟才接着说道:“至此摇光鬼王杀尽皇族之人,他自己沾满滔天因果,就为了她的妻子能重新聚魂。有人帮他把将军夫人仅存的一缕魂魄封进喜轿中,他需用千年时间,每日都去当年将军夫人离开的地点迎娶,直至聚魂成功。”
“三爷,你小声点,摇光鬼王能听到吧?”明苍听完这个令人激荡的爱情故事,赶紧小声提醒道。
“哈哈哈,秦三爷,您家这个小辈还挺有意思嘛。”秦三爷的故事讲完,车前的迎亲队伍才走了大半,一声爽朗的笑声从窗外传来。
随着秦三爷降下的车窗,明苍终于看清来人的面庞。一个身穿银色盔甲的男人身上绑着一朵大红花,胯/下的白马头上也是带着一朵大红花,一看就是新郎官的装扮。剑眉美目,高挺的鼻梁,嘴唇有些薄,菱角分明的侧脸明显就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模样。
明苍万万没想到故事的主角竟然一直停在车外听着,小心脏受不了这个刺激,只是人家都开口说话了,他不行礼说不过去,只是外头黑压压的一片,他是真的不敢出去。
“晚辈见过摇光鬼王。”车外都是鬼魂,明苍不敢出去只能侧过身朝摇光鬼王行礼,别扭的声音都带着哆嗦。
“好个好体格,小伙子要是在我军中就是一员小将啊。”
秦三爷抽搐着嘴角赶紧打断:“他是公输家的小辈,你别想了,死了也不去你那。”
明苍也抽搐着嘴角,没想到这摇光鬼王,长得人模狗样,竟然盼着他大好年华的小伙子赶紧去死?这还有没有点天理了?不能因为你厉害就为所欲为好吧?还有三爷,什么叫死了也不去他那?他就不能好好活着吗?
等好不容易等摇光鬼王顺了三爷一条烟前去迎亲,明苍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埋怨道:“您怎么能盼着我死呢?”语气还有点小哀怨。
秦三爷没往前开还停在原地,喝了口水随口一说:“我们这帮人都是活了今天还不知道有没有明天的人,有时候死了反而是解脱,你习惯就好。”
三爷话刚说完,明苍就指着前面的一众鬼魂无力询问:“爷!你给句准话,到底还有几波鬼?我都快饿死了。”明苍抬起手腕指着指针上三点的方向低声哀嚎。
“再等一个小时,你的老千鬼叔叔们已经做好了饭,再忍忍。”
“行吧。”明苍靠着后面有气无力的说道。
他着前面整齐划一的军阵队列又没忍住好奇心:“三爷,这又是因为什么?”
“他们都是当年在战场上牺牲的战士,就是摇光鬼王杀死的那个皇帝他爹。那个老皇帝荒淫无道,为了他的妃子,也就是后来小皇帝的生母,不顾战场上将士的死活,连粮草都没有,就为了给妖妃修亭子。还是摇光鬼王他爹变卖家产养活将士们,他们都是皇族利益的牺牲品,虽然最后还是没能逃过皇家的阴谋诡计。这群英灵牺牲后怨气不散,终年徘徊。摇光鬼王每次迎亲的一路都是用喜气冲散他们身上的怨气,他作为少将军,对这群将士来说是最好的安神药,所以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没人敢出门了吧?”
明苍十分无语:“那咱们就不能在邺城找地方睡一觉再上邙山吗?这一路走一路堵啊。”他来之前根本想不到是这样的局面啊,出门第一天,见到的鬼比人都多,开局不顺利,以后更艰难。
“废话,这我不知道吗?要不是为了带你小子赶时间,我早就跑长安去了,轮得着你机灵?”秦三爷啪的一声拍了明苍头一下,必须用威严告诉他,长辈威信不可侵犯。
“三爷,我错了。”明苍立马变脸,小奶狗的模样给秦三爷说好话,压根不敢问赶什么时间。毕竟秦三爷可是干过给他招鬼玩的经历,他害怕一个不小心就被踢下车,那么多阴兵,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鸡仔承受不来。
等阴兵过去之后秦三爷才继续往邙山开去,五点天开始有了一丝亮,两人刚下车就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和带着笑意的声音:“三爷,明苍好久不见。”
秦三爷转身看着来人,一双紧闭的双眼走在满是石头的地面上如履平地,他叹了一口气问道:“你这又是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