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她决定去死[明日方舟]》阿噗噜

43、不老梦

　　1
　　博士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凯尔希？
　　嗯。

　　凯尔希……
　　嗯。

　　……

　　连着叫了两声也没缓过来气氛，博士不由得往被子里缩了缩，她用被子遮住小半边脸，两只手拘谨地只露出捏着被子边的苍白指尖，眼巴巴地看着坐在床边眼睛眨也不眨看着自己的凯尔希，小小声地问道，干什么呀，我这几天不是都没有工作吗？

　　是的，你没有……凯尔希缓缓吐出一口气，闭上眼睛的片刻时间里要求自己做了个很困难的决定，然后她才睁开眼睛放软语气，对博士说道：所以你可以再睡一会。

　　博士看了一眼指向六点的时针，又看了一眼坐在床边衣衫整齐的凯尔希试探着闭上了眼睛。

　　博士：……
　　博士：…………

　　三分钟后，她忍无可忍的睁开了眼睛。

　　凯尔希对她和颜悦色，温言软语：不再睡会了吗？

　　博士看了一眼悬在床铺另一侧根本没办法保持绝对安静的Mon3tr，任劳任怨的爬了起来：我起来了，我起来了。

　　但是凯尔希这一次好像并不是要拿Mon3tr恐吓她，见她真的打着哈欠从被子里爬出来，还跟着重新调整了一下她的枕头，很温和的问道，你如果在这儿睡不着也可以去我那里睡，更安全一点。

　　博士原本只能称得上因为被强迫早起而略显丧气的表情立刻变成了惊恐万状。

　　2
　　等到坐起来洗漱完毕穿好衣服重新坐在办公室里，博士才发现摆在她面前的并不是平时的各类办公文件，而是一本……童话故事？

　　博士看着这本故事书，又抬头看着一旁的凯尔希。

　　这是什么？
　　给你放松精神用的，你在巴别塔的时候还蛮喜欢用这一套打发时间，反正已经失忆了，那就正好重新看一遍吧。

　　医生已经神色自若地点开了自己的终端，开始看起了最近的医疗报告。

　　博士：“不是，凯尔希……我第一次觉得需要做检查的是你不是我……”在她惊恐不安的注视下，凯尔希竟然当真点了点头，露出沉思的表情：“你要这么说的话，我的确需要反思一下我之前做的几个决定。”医生的脸上露出了相当可怕的表情：“源石病是否能影响大脑思维模式和感性判断，罗德岛也许应该加强这方面的相关研究进度——如果不是因为大脑部分组织病变，我怎么会做出那种决定？”

　　博士坐姿愈发拘谨，听着凯尔希从未有过的仿佛在嘲讽自己脑子有病的诡异发言，反复思考自己是不是还有个剿灭没打，或者是什么报告没来得及做——哪怕是什么伤害脑细胞又只有讨厌对象的商业会议也行，总而言之，来点什么事情，让她脱离这片苦海。

　　很快有人进来了，毛绒绒的小怪医拎着大包小包和一堆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瓶瓶罐罐，堂而皇之进入了权限开放的会客室，从备用紧急通道直接绕进了办公室里面。

　　“老板？”阿当着凯尔希的面对着她露出个极为灿烂的笑脸，毫不顾及地摆出来一堆东西，大尾巴在身后摇来摇去，幅度明显的让人怀疑他到底是佩洛还是菲林：“我来帮你检查一下身体状况吧？反正医疗部的……”他顿了顿，吞下什么明显讽刺过多的评论，只是对着凯尔希略带挑衅的笑了笑，然后才说：“规矩太多，你也不喜欢的对吧？”

　　博士深吸一口气。

　　她的救赎——或者说崭新的苦难，似乎正在开始。

　　因为凯尔希对此只是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皮，Mon3tr在她身后厉声咆哮。

　　3
　　十分钟后，阿被冲进来的吽捏住后颈，按着脑袋对她连连道歉然后拉拉扯扯的离开了，小怪医支支吾吾炸着毛不愿意离开，一步三回头的试图不走，那副罕见的执拗样子让吽也有些心软，只是一抬头看见凯尔希冷冰冰的脸色，那点心软立刻又转成了铁石心肠的强硬。

　　博士搞不懂情况，只是她从少年回头看过来的那双眼睛里看见了一点……恐惧？

　　她转头看着凯尔希，医生已经低下头继续看着自己的终端，摆明了不打算替她解释。

　　博士：……
　　她也只好乖乖低头，继续翻看手上这本童话集。

　　而她第二页还没翻过去，存在感极强的脚步声就闯了进来，博士维持着那个看书的姿势长达几秒的时间，然后才慢慢抬头，看着站在眼前的另一个菲林。

　　煌的体力有目共睹，可现在她脸色潮红胸口剧烈起伏，明显是从远距离之外直接靠着自己的体能硬生生跑回来的，博士想了半天想不到自己这儿有什么是值得她连搭乘交通工具这种最起码的意识都没了，纯粹靠着自己着急跑回来的事情……

　　菲林的瞳孔扩张着，看得博士浑身发毛。她放下手里的故事书，很谨慎地开口问道：“……有事情？”

　　煌的耳朵原本直直的在脑袋上立起来，这会也跟着软绵绵的耷拉下来，她看着博士，眼睛里有不安，有害怕，也有一种完全无从解读的委屈和慌张，大猫小心翼翼地看着博士，声音怯怯，可怜兮兮：“……我来找您玩？”

　　博士：……
　　她的额头青筋跳了跳。

　　凯尔希仍然低着头，对于这个她连抬头都懒。

　　看在这只大猫现在一副毫无自觉急得快要哭出来的份上……博士起身走到会客室过分舒适的宽大沙发上坐下来，两条修长的腿并起来，拿出平时哄医疗部小孩子的架势，对着支棱着耳朵的大猫拍了拍自己的膝盖。
　　“陪你玩不太可能，但是这里可以给你躺一会。”

　　煌的耳朵抖了抖，她没像平时那样大呼小叫喊着好耶然后立刻凑过来，而是很仔细地摘掉了身上会咯人的东西，反复确定自己身上不会出现什么让人不舒服的地方，然后才凑到了博士的身边。
　　当菲林的脑袋终于枕在博士的腿上的时候，煌闻着熟悉的气味，感受着微凉的体温和真实的触感，她抓着博士顺便送过来的手沉默了一会，然后她把这只手搂进怀里，窸窸窣窣的往前蹭了蹭，把自己的脸颊埋进了博士柔软的小腹上。

　　察觉到小腹处濡湿散开的温热水痕，博士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另一只空着的手摸向了煌的脑袋，一下一下地轻轻抚摸着。

　　4
　　在枕在腿上的大猫呼吸重新趋于平稳，听着好像马上就要睡着的时候，今天的第四只菲林冲了进来。

　　博士花了一秒思考为什么罗德岛上这么多菲林，又花了一秒思考她究竟是什么时候捅了菲林窝，然后她才抬头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银灰，出于对这位金主老板的尊重，她姑且不去计较他毫无预兆直接冲进来的冒犯行为，而是客客气气的问道：“有事吗？”

　　银灰看着她，原本糟糕至极的脸色渐渐有了几分鲜活气。

　　“……有。”
　　他哑着嗓子说道。

　　然后恩希欧迪斯三步做两步冲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声音里写满了严肃的急迫感：“先不要计较那些无聊的虚礼和过程了，魏斯已经准备好了回程所需的所有东西，我们马上回谢拉格举办婚礼！！！”

　　博士：？
　　博士：？？？

　　银灰见她满眼震惊，被自己牵着手腕拉扯着露出不知所措的惊慌模样落在眼中完全称得上楚楚可怜的柔弱，便也跟着放缓语气，深情款款的回望着她：“如果你不喜欢谢拉格的环境，我也可以在罗德岛先求婚然后再说别的……亲爱的你想去哪里结婚？如果你喜欢，我们可以举办不止一场婚礼。”

　　在银灰说出来的内容变得愈发离谱之前，煌终于从她的腿上跳了起来，满脸杀气的和银灰在会客室直接打了起来。

　　5
　　凯尔希，我抽屉里有份商业合同拿出来，等他们打完后给银灰签字，记得会客室的报销另外走账。

　　……你是说这份你当时说是写着玩但是连可露希尔都觉得你可怕的合同吗？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别人也就算了，趁希瓦艾什老爷的脑子不清醒，送到面前的资本家猫毛我们还是要薅一薅的……你给他签，我出去躲躲。

　　6
　　博士觉得自己只是出来透透气，棘刺正好要来找她，两个人在走廊上卡了一会，他的身高比她略高一点，眼神坦荡神情直率，看着她的姿态倒也称不上居高临下，博士看着他直勾勾盯着自己好一会，然后从衣兜里掏出来一瓶深黄色药液的小瓶子，很郑重的交到了她的手里。

　　“我听说你和伊比利亚审判庭的关系还算不错，博士。”年轻人抿了抿嘴唇，像是做了一个什么决定：“那地方我不太喜欢，但如果你当真不介意而且他们也能对你很好的话……我努力试试习惯吧，入境手续不需要你担心，我会解决好的。”

　　博士：“？”

　　就这么一会功夫，她觉得自己已经用完了半辈子的疑惑。

　　7
　　她往前走，没走两步就听见了干员急慌慌冲过来拦住她不要往前走的声音：“博士！博士！别往前走啦！”

　　博士满脑子都是又怎么了，正准备继续往前走就听得干员急得直接对她喊起来：“幽灵鲨小姐回来了要找您！”

　　博士：没毛病？

　　干员：“sharp先生也要找您！”

　　博士：这个也没毛病？

　　干员：然后他俩遇见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就直接打起来了！
　　博士：……

　　她果断换了另外一条路。

　　8
　　——她自打恢复意识以来，第一次觉得罗德岛本舰可能也不是那么安全。

　　被人抓着肩膀拦腰扯进名义上的小黑屋的时候，博士的脑子第一反应是可露希尔不行啊和普瑞赛斯鼓捣这么久也没搞明白能量源的问题……但很快她就冷静下来了，被人掐着腰强行坐在了精英干员结实的大腿上，她的两只手规规矩矩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一点也不敢动。

　　这是间早就废弃的杂物间，东西很明显已经放了有一段时间没人管，除了基础打扫保证灰尘没有很大之外，她甚至看见了好几款前几年就已经淘汰的机械款式。
　　Stormeye被工程部千百次调试过的组合长弓架横在门口，让这件杂物间彻底变成了密室……不对，要不然这种地方除了每周定期清扫也不会有人来开门吧！

　　维持了一会过分僵硬端正地坐姿，萨卡兹狙击手还没有一点放松的打算，博士叹口气干脆也跟着放软了已经开始发酸的身体肌肉，然后她马上就感觉自己被那双钢条一样坚硬的手臂进一步往怀里扯了扯。
　　摘掉护目镜的Stormeye把脸埋在指挥官的颈侧，年轻的狙击手一只手箍着她的腰，一只手贴着她的后背，宽大的掌心之下是心脏跳动的位置，她总觉得这姿势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因为这个姿势下Stormeye的嘴唇好巧不巧地贴在她的颈动脉的位置，博士没功夫觉得暧昧，反而久违的泛起一点仿佛被猎手盯住要害部位的不安。

　　她试探地往后面躲了躲，但很快对方就无声地重新凑了上来，而且手臂力度明显比之前更紧了几分。

　　博士：……
　　我很担心你咬我，这个位置破皮我都可能死。

　　她低头看了一眼埋在自己颈侧这个头发乱糟糟的脑袋，和他明显是不计后果的暴力厮杀过后破损了不少地方的战术制服，暴露出来的伤口附近的血液已经凝结，但是这种程度的伤口只需要闪躲一下就可以，平时根本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不愧是被那群没良心的同僚们评为送死大赛第一名，也不知道什么事情让他这么慌慌张张地……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现在坐在Stormeye的腿上，脚尖只能堪堪蹭到地面，而且卡在门口的长弓看起来不是他本人动手凭她这个纸片身板压根不用考虑，指望靠自己正常出去大概不太可能了，博士认命地抬手摸了摸Stormeye的脑袋，好声好气地问到底怎么啦？

　　Stormeye不发一语，他原本压在她后背上的手忽然抬起来，扣住她的后颈把她的脑袋压了下来，没过一会快要被逼得窒息的博士拍打他肩膀的力度明显变大，死命咬了一口对方舌尖才得到重新呼吸的权利，她气喘吁吁，恼羞成怒：干什么玩意！

　　Stormeye看起来表情还有些茫然，他的目光没从博士的嘴唇上转开，很是有些恋恋不舍的意味：“您之前说过的，抚慰的特殊方式？”

　　博士：……
　　博士：…………

　　她能怎么办，她总不能抓着那两个罪魁祸首的小混蛋打一顿吧。

　　于是她一脸自暴自弃：亲吧亲吧，看在的确是实至名归送死大赛第一名的份上……

　　“你别咬我……嘶……！”博士咬牙切齿的抓住了他已经不知不觉间伸向自己腰带的手指，别太得寸进尺啊小子。
　　Stormeye没说话，他把脑袋埋在博士怀里，无意识发出一种类似小狗被主人踢了一脚之后不知所措的脆弱哀鸣。

　　博士：……
　　博士一脸麻木的松开了抓着他手腕的手。

　　……顶多给你抱抱，明白吗！

　　9
　　即使没有工作，博士也还是度过了身心俱疲的一天。

　　我要放假！病假也是假！我三天病假结束之前谁也不要进来，凯尔希也不要进来！
　　这是她关闭包括会客室在内所有权限的第一句话。

　　萨卡兹没一个好东西！！！
　　这是第二句。

　　10
　　博士睡了一个自然醒的好觉，并度过了有史以来真正意义上无所事事完全放松的一天。

　　但是她大意了，她太大意了，她光记着关闭权限能阻住那些这两天拼命往她这里跑的干员给她换点清净，她忘了源石技艺这玩意本就是相当不讲道理的——睡眼朦胧间被夺走了被窝里所有的暖意，一双冰冷手掌钻入被窝把她拉进另外一个怀抱的时候，她已经连生气都懒得气了。
　　凌晨三点，博士困得意识不清，但还是认命往对方身上拽了拽被子。
　　Misery低声说了句抱歉，把她搂得紧了些。

　　博士在他胸口重新找好入睡的姿势，迷迷糊糊的嘀咕着：
　　“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不然你就等着出一个月的外勤吧……”

　　Misery有点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从未如此庆幸过自己如今的身份，可以毫无顾忌的肌肤相贴，手足相缠。
　　“没什么，博士。”

　　他喃喃自语，仍然在发抖的双手只能从她柔软温热的肌肤上汲取最后稳定的力气，他的声音轻得可怕，不知是在说服谁。

　　“没事的，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让他无比绝望的、真实又冰冷的，一旦是事实的话就连追随她去死的资格也没有的……一个残酷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