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着陆》袁润润

26、第 26 章

　　“好，我问下。小姑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
　　“哈哈，我们讨论过，但我想提前安排好，再告诉她，不然她到时肯定又手忙脚乱的。”
　　陆堂发信息去问王助理和律师，两人不约而同地询问是什么职位，他记得姑丈小心翼翼说的闲职，不忍心回头追问究竟是什么清闲的职位，于是改问姑丈他想在公司做什么？
　　姑丈很快回复，意思是自己老眼昏花，管理什么的肯定不行，但是受气什么的那也不行，一句话就是钱多事少离家近。
　　陆堂思考了下，问王助理姑丈之前的岗位可以吗？颇为艰难地复述了一遍姑丈的要求，他从没求过人，但是很敬重王助理。
　　王助理感慨陆总的老谋深算，小陆少并不是凶狠的小狼，而是一只未涉世的狼崽。还是这位皇亲国戚，苦笑着和律师商量一番，提出可以继续担任原岗位，采购三部副主任。

　　姑丈听到结果，心满意足，剩下的事情自己去安排了。
　　倒是小姑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气冲冲地打电话给陆堂，却也没说什么，最后哽咽提了几句陆父又挂了，情绪波动就像过山车，令陆堂抓不住头脑。
　　他想起去年吃饭小姑赌气那次，猜想她应该是不希望姑丈总依赖表哥，哪怕人已经去世了，又回忆起表哥的好，悲从中来。在很多人眼里，姑丈这种老实好脾气的人，要求他斗狠创一番事业，确实有些鱼和熊掌不能兼得的意味，只有陆明婷会嗤之以鼻，说他能耐大着呢。

　　蝉鸣高树，日子逐渐归于平静，还有一个月就要期末考试。
　　一个午后，陆堂突然接到王助理的电话，对方声音懊恼和沉重，“小陆总，公司突然发生了一件不好的事情，是关于姑爷的。他负责的采购项目，在财务昨天付款了了第一期金额两千万之后，公司并没有收到货物，经过调查供应商是个空壳子，姑爷和对接的财务两个人都不见了。”
　　“是我和程律师的失误，没有监督到位，小陆总，您看这件事要怎么处理？”
　　晴天平地惊雷，陆堂听得懂每个字，组合起来还需要消化，姑丈居然骗了公司携款逃跑，他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小陆总，小陆总，您能听见我说话吗……”
　　“我在听，公司给出的解决方案是怎样。”
　　王助理听见陆堂发哑的声音，犹豫半晌，还是开口，“其实整件事很简单，怪我们没有多留个心眼。款项和人员都不知所踪，我们建议报警，警方帮忙找回来，如果小陆总，您知道姑爷他的消息……”
　　“我……我会去问清楚身边有没人知道姑丈的下落。”他和姑丈联系并不频繁，除了父亲去世和帮忙安插职位那段时间聊得多，报警去抓姑丈吗？那小姑和表弟……
　　“事态紧急，辛苦您了小陆总，两千万对于陆氏并不是非常庞大的金额，但这这关系到后面的生意和其他部门的运作，报警只是万不得已的下下策……”
　　“王助理，您说还有个财务也一起不见了吗？”
　　“是的。”王助理叹了口气，这也算是直接曝光了一桩陆家的家事丑闻，“她和姑爷关系有一丝微妙，您方便来一趟公司吗，我让老李来接您。”

　　陆堂和老师匆匆请了个假，便前往校门口。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姑丈的脸，眼尾有笑纹，总是给人如沐春风，不论小姑怎么骂没出息也只是好脾气地微笑，这样的一个老实人居然会天衣无缝地欺骗所有人挪用公款？还记得姑丈的职位要求是清闲不受气，可以早早回家，离权力中心分明很远，还能和财务部暗地配合，陆堂算算，姑丈回陆氏时间也不过一个月。现在他身上牵扯的种种事件，不管是结果还是缘由都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打小姑的电话一直在占线，姑丈的电话则直接提示关机，距离陆氏大楼越来越近，陆堂重复拨了几次未通之后，恼火地摔在一旁，烦躁地下降车窗玻璃看向车外，人是他打招呼带回陆氏的。
　　老李平稳地快速行驶，路过十字路口的时候，抬头透过后视镜看了下陆堂，心里叹气也是一言不发，只有几个小孩子不知道，姑爷早就出轨了，和小姑的婚姻名存实亡。

　　离公司还有几百米时，小姑终于接电话，老李有眼力地停靠在一旁，下车去买些水，留下独处时间给陆堂。
　　“小堂……刚才王助打电话都和我说了，”小姑带着哭腔，又哭又气，“孙浩山这个混蛋，居然敢做出这种事情？！亏表哥对他那么好，居然连自己的亲外甥也骗，什么安排养老就是放屁，气死我了，这个王八蛋！”
　　陆堂摩挲着手机背后的摄像头，等小姑发泄一通，稍微平静下来之后问，“小姑……我现在还有点难以相信，姑丈会做出这些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电话一直关机，姑丈去哪里了啊？”
　　另一头没出声，只能听到呼吸声，“我和你姑丈很早就分房睡了，他几天前说出差，我也没联系，现在我打也是关机。有没有误会，王助他们不是在查吗，他还能跑到哪去，孩子还在这儿。”
　　“有说去哪里出差吗？”
　　“不记得了，没听。”
　　陆堂靠着座椅仰头长呼一口气，这个提议对于小姑来说会非常残忍，“款项已经打过去了，不止是姑丈，还有一个人也跑了，找不到人就要报警……”
　　“不能报警，被传出去，你姑丈就要背一辈子罪名了，你想表弟也被人叫犯人的儿子一辈子吗？”
　　“如果找到姑丈，他归还了这笔钱，他也许不会进去的……”还有自首的机会，没有人想看亲人一错再错。
　　“绝对不可以！这件事情不能闹大，我们一家人会一辈子抬不起头的，区区两千万，大不了我补上这笔钱。”小姑冷笑一声，“你以为陆氏差这么点钱？”
　　“小姑……这不是谁来补这笔钱……”
　　“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姑姑，就按我说的做，”陆明婷急忙打断了他，铁了心一意孤行，“请给我们母子保留一些尊严吧。”

　　老李重新回到车上，递了杯冰镇饮料给他，让人握在手上，继续开往公司。
　　到了大堂门口，李叔去地下停车场泊车，看陆堂脸上焦急，就让他先上去找王助理，自己等会去会合。
　　与上一次来到的心境全然不同，陆堂把鸭舌帽沿往下压低，和前台说与王助理有约，就去搭电梯了。
　　还没下班，有几个同行的员工也是这趟电梯，他们拿着文件夹，是相识的，也不在意角落的陆堂，聚在一起低声愤愤一起抱怨。
　　——你们听说了没，陆总离开还没三个月，小舅子就空降回来。都是那个陆总的儿子！让小舅子回来的。
　　这几天不是出事了吗，听说他勾结财务部的人挪用公款，一起跑路了。
　　——嘘！在公司不能议论这些，被听到怎么办？
　　——算了吧，难道还有人维护小舅子啊？谁不知道他平时最斤斤计较了。要是陆总还在就好了，万一真是他儿子掌管公司，公司怎么办？网上不是说这种任人唯亲、有没有经验的老板，手下人最倒霉了。
　　——按你这么说，最早安排小舅子的人是陆总……
　　陆堂在后面低头站着，沉默不语，电梯门开了，他一边低声说着“抱歉”，一边小心地挤开人群出门。
　　电梯里面议论的人又转开了话题，好奇道业务什么时候招了个大帅哥？
　　出来的陆堂按向另一部电梯，呆呆地等待，地板一尘不染，大脑里不断回荡着刚才的那几句话。

　　王助理安排他坐在隔壁的会议室，拿出了一台笔记本电脑过来，桌上放着厚厚的文件，还亲自泡了一杯茶。程律师抱着自己的笔记本坐在隔壁几个位置，眉头紧锁地敲打，一看到他亲切地询问，要不要也来杯咖啡？陆堂客气地推辞了，坐下来随手翻看了下桌上的文件。
　　一段时间不见，王助理头发剪短了些，深灰色的西装裹着发福的身材，上嘴唇上火起泡了，一贯地笑容可掬：“小陆总，这是姑爷这次采购涉及到的文件凭证啊，事发突然，昨天到现在我们几个人翻找整理出来的，请您看看。”
　　陆堂拿起上面的几张仔细查看，具体内容他其实是看不太懂的，一些落款都是姑丈的手签姓名。
　　“工厂那边没在规定时间内收到货物，想去问姑爷的时候发现他请假了，找不到人，因为他关系比较特殊，采购经理都比较新人姑爷，没想到让错误发生了，小陆总您要叫采购经理上来聊一聊吗？”
　　陆堂没有立刻回答，又翻了翻下面的一些文件，隔行如隔山，他直视王助理：“你们问过就好，我相信您和程律师的。很抱歉，我也联系不上姑丈，有什么忙我能帮上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