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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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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酒晃了晃他手中的扇子,问道:“瞧见扇轴了没?”
望川厌恶地瞥了一眼“随风”的扇轴,不屑道:“我又不瞎。”
凉酒早知他这般态度,也不嫌弃,继续道:“合扇后以扇轴击打剑刃,我能将剑刃直接折断。”
望川难以置信道:“你刚刚是这么折断的?不可能,少吹牛了!”
凉酒猜到他不信,张开手臂,一指自己胸脯,扬头道:“不信?来,先给我一剑。”
他张臂张得坦诚,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旁边吾财吾缘怎么可能放任凉酒冒险,吾缘扒住凉酒肩膀,紧张道:“小师爷!”
凉酒“啪”的一声将扇子合上,摇头道:“无妨。”
望川警惕地盯着凉酒,刚刚还仇深似海,此刻却迟疑起来,望川尽其所能观察着凉酒的表情,眉头紧锁,眼神凌厉,可是这一副紧张神情却始终没有什么变化,好像他没看出什么来,正在迟疑。
凉酒鼓励道:“刚才不是还在用眼神剜我吗?怎么现在不动手?”
望川长长呼出一口气,仿佛下定决心,凶狠道:“动手就动手!”
望川说罢,一剑袭来,激了剑锋,直取凉酒命脉,别看望川年纪不大,手中的剑却出奇地稳,凉酒一眼便看出,望川甚至比他们阁主天赋还高上一档,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长剑近了凉酒的胸膛,杀势凶猛,剑锋狠厉。
凉酒念诀,反手握扇,横截一击——
“当!”
吾财眨眨眼睛,忧愁道:“我又没看清......”
那速度真不是常人所能企及的,连眼睛都跟不上,众人只看见凉酒手上一动,手中扇子便横截剑刃而去,绿光一闪,再瞧望川手中长剑,已是自击打处断为两截。
下半截还留在望川手里,可是上半截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倒头就凶狠地栽进了地里,砸进去了将近一半。
望川手持断剑,双目圆睁,合不上嘴,犹如被定身法定在原地,动作全无。
过了半晌,他才迟滞地收回半柄剑,磕磕绊绊道:“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凉酒心说:“昆仑崖绝学,你要是当我徒弟我就告诉你。”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凉酒一见望川少年英才还重情重义,又动了些许收徒的歪心思了。
虽然人家望川已经有门有派。
凉酒没有回答望川,而是指着脚下剑刃,问道:“看吧,剑刃落在哪?”
望川低头,还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结巴道:“落在......脚下。”
凉酒道:“深入几尺?”
望川估计一下,道:“一尺朝上。”
凉酒迅速发问:“无论是下落途中还是砸进地里在之后,我有没有机会让他飞出去杀死望海?”
望川摇摇头,表示没想到什么办法。可是吾缘却在身后搭话道:“那你要是在剑刃翻滚之时,给它一脚呢?”
凉酒险些被吾缘逗笑,真是“不怕什么一样的对手,就怕什么一样的队友”,吾缘给凉酒拆了台,还一脸不自知地瞪眼瞧着,望川恍然大悟似的看了看吾缘,一起问道:“对啊,你要是来一脚呢?”
凉酒看了一眼吾财,吾财就机灵很多,已经开始掩面偷笑了。凉酒知道吾缘的实诚脾气,也不怪他,毕竟他这么一问,正好打消了望川的疑虑,让望川完全信任这一套解释,正合凉酒的意。
凉酒一撩袍子,露出自己肉乎乎的腿来,无奈道:“给它一脚?你先看看我有没有那么长的腿。”
吾财终于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后头众徒跟着一起笑,笑地前仰后合,连望川都跟着他们乐出一个笑来,又突然感觉不对,收了回去。
凉酒本来没觉得怎么样,结果吾财差点笑撅过去,硬是给凉酒笑得脸红,凉酒噘着嘴,心中暗想:“一群孽徒,怎么这大逆不道跟我学的这么像?”
“等我变回原来的样子,我两条大长腿能一脚从山顶跨到山下!”
望川轻轻咳嗽了两下,众人终于止住了笑声,望川回头看了看望海尸身的方向,狐疑道:“那这剑刃是怎么跑到望海师兄身上的?”
凉酒耸耸肩,对着刚才望悠下山的方向一挑下巴,道:“这就要问你家阁主了。”
望川闻听此言,皱起眉来,低头不语,过了一会,他忽然伸出两指,口里念诀,将手指向上一提——
望川刚刚遗留的断剑霎时剑间犹如萝卜一般从地里拔了出来,调转了剑尖,直指望海尸身的方向。
这孩子倒是有天赋,凉酒欣慰道:“明白了吗?”
望川的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凉酒继续道:“看见了吧,这是你的剑,我不能动,但是哪怕这剑断成两半,你还是你能控制它。你家阁主刚刚用剑杀我,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第一种是我死,这是正常情况,第二种是我将剑镗开,只要剑一飞,必然也是正中望海。”
“他此行共带了两把剑前来,一把若能杀死望海,他必还有一剑备用防身,你们家剑阵混乱,到底是那一把剑扎死望海,谁也看不出来,只要他手里还有剑,就没人能怀疑到他身上,剑——便是他刚刚带走的那一把。”
望川嘴唇颤抖起来。
凉酒继续道:“只是他没想到,我能将剑折断罢了,我击打剑刃瞬间,他御剑袭击望海,可是他没料到长剑已断,因此只带走了剑刃,剑柄这才遗落在我这。否则,两半长剑都能另做凶器,我为何不分别击中两人,还要留下一半在脚下呢?”
望川已经完全信服凉酒了,少年的眼里除了悲伤,更多是绝望。
凉酒最后总结道:“你还是去自家查查,望海到底是哪里得罪了望悠吧。”
望川跌坐在在地,掩面哭泣,凉酒蹲下身,细心的拍拍他肩膀,将他身上的衣服抚平,而后,他低声嘱咐一句:“你别跟你们阁主硬来。”而后对身后众徒挥手,掩不住喜色道:“走。”
吾缘还沉浸在这个悲伤的故事里回不过神来,凉酒赶紧扯着他这傻乎乎的二弟子往林子外头走,众人从忘忧阁的人身边经过,那些人也在黯然神伤。
望悠为了让他们能更好的看管住昆仑崖众人,或者还有心思,就是要给他们机会报仇,所以留下的都是望海的至交。这本来是绝妙的安排,可是此时却成了凉酒逃跑的垫脚石,凉酒给他们找出了真凶,而真凶就是望悠,他们自然不会再横加阻拦。
凉酒一边拉扯着众徒逃跑,一边着急道:“谁带地道钥匙了?”
吾缘从怀中摸了摸,赶紧答道:“我带了!”
“走走走,快点,来不及了,上山!”凉酒催促着众徒,赶紧奔去了岱岳亭。烤一半的鸟还在原地扔着,凉酒将鸟踢进草丛,催促道:“开门开门。”
吾缘将怀中石块掏出,伸手向石桌背面摸索,摸索了一阵,他摸到了一个有花纹的地方,而后将石块贴了上去,两边纹路契合,吾缘以灵气催动,石桌震了震,从内部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
刚刚放过鸟的石凳移开,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来,好像整个岱岳亭忽然睁了眼,昆仑崖众弟子有序下了地道,一看就是经常干这种事,吾缘殿后,等他下去,石凳移回原处,不留痕迹。
......
话说昆仑崖上,四百剑阵对阵五百花剑,鹤鸣坐镇阵中,白衣翩然,比那位“仙家”更像仙人。
对面“五百花剑迷人眼”自然是天山门的拿手好戏,此阵在修仙界被评为天下第一剑阵,说是五百人的剑阵,可是哪怕只有一个人,功力够了他也能独自布阵,着实是个稀奇罕见的阵法。
此刻琮玉带了两百来号人攻山,已经是实力不凡,昆仑崖若是换了鹤鸣凉酒外的任何一个坐镇,都保不齐会落于下风。
可是“上一代修仙硕果”到底是“硕果”,鹤鸣泰然自若撑在阵中,风轻云淡,负手而立,仿佛正站在昆仑崖上瞭望远方,实际上,他望的倒是不远,也就是半山腰,岱岳亭的方向。
他看了好一会,终于开口说话了:“吾生,找个人去后山接龙井他们一趟,记得给他们说明山上情况。”
吾生答“是”,扭头给后边的师弟使个眼色。
一人自阵中撤出,迅速有旁人顶了他的位置。他一路小跑往后山去,心中还疑惑:“鹤鸣老祖怎么知道他们到了后山?”
且不管这弟子如何疑惑,天山门那边此刻已是加强了攻势,两边的长剑“噼里啪啦”地在中央相撞,剑阵交错之地,几丈开外听不见旁人说话,全让碰撞声给盖过去了,
天山门强势,鹤鸣也不相让,只见他将大袖一挥,扫出一道九尺长的弧形锋芒,那锋芒悍然撞向对面剑阵,惊天地泣鬼神,别说天地和鬼神,就是真神仙见了,也得退避三分。
那一道白净的锋芒撞到五百花剑上,顷刻间将对面长剑撞掉几十把。
对面琮玉脸色一青,千里传音,将声音穿透中央剑阵,对鹤鸣怒道:“鹤鸣师叔,你本是山间闲云野鹤,我天山门也一直当你归隐,未曾对你起疑,可是你竟私藏罪人凉酒,是想以一人之力,和整个修仙界为敌吗?”
可是鹤鸣并没有任何的怒气,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的情感,只听鹤鸣冷冷道:“虽然整个修仙界也不足为惧,但是你无端给我扣上藏匿罪人这么大的帽子,我可受不起。”
闻听此言,琮玉沉默一阵,他早听说鹤鸣实力超凡,性情狂背,可是实在没想到竟然会真的把整个修仙界都不放在眼里。
琮玉定了定神,继续道:“我自然知道你有横扫天下之力,只是,你再能荡平山海,今天也保不住这个昆仑崖!”
鹤鸣道:“何以见得?”
说到这,琮玉忽然“呵呵呵”地冷笑了起来,本是仙气之人,可是此番一笑,却酷似厉鬼邪神。
琮玉轻声道:“师叔,你听?”
若是旁人,恐怕只能听见这两方剑阵“乒乒乓乓”的碰撞之音,可鹤鸣是这修仙界顶天厉害的修士,别人听不到的,他听得到。
喊杀声从四面八方而来,甚至连昆仑崖的山崖下都没有放过,吵吵嚷嚷,十分繁杂,鹤鸣依稀从中听到“杀凉酒,灭昆仑”的口号,不由得眉头一皱。
旁边吾生见他皱眉,赶忙问道:“老祖,发生什么了?”
鹤鸣低声问:“现在开护山大阵,来得及吗?”
吾生也是一惊,双眼失神刹那,紧张道:“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一个门派要是开了护山大阵,那就是拿出了最后一张底牌。
鹤鸣轻轻答了一句“嗯”,没夸大可是也没安慰,就平平淡淡地认可下来。其实此刻他着急也不是,宽解也不是,毕竟真的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候——昆仑危矣。
可是吾生却焦急道:“来不及了,阵眼在后山大洞穴,御剑也赶不上。”
他身后有昆仑崖的徒弟听着,脸色越来越白。
然而就在这时——
“哗啦!”
一阵水波光束自昆仑崖中心升起,霎时间窜至数丈,以这光束顶端为中心,薄膜成圆向下覆盖。
昆仑崖不少弟子纷纷回头,一见这阵势头,竟是欢呼起来。鹤鸣也回头望去,脸上忽然浅浅淡淡一笑,默默在心里道:
“护山大阵,凉酒,你还真是从来没让我失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