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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恶心 ...

  •       当二人的房门一关上,那些目光终于有了肆无忌惮地交汇的机会。分散打扫的下人一个个聚在一块,撂了扫把扔了抹布开始窃窃私语。

      那个叫真真的姑娘刚整理完书房走到客厅时就看到大家聚在客厅里说说笑笑着。她纳闷地挠了挠头,她只是在这个宅子里做兼职所以也不太爱加入他们的八卦。

      尚不知发生何事的她隐隐约约的听到他们说白先生什么什么的。

      一听到白先生三个字,她毫不犹豫地走到了人群里。

      人群中站着一个在宅子里干了两三年的大婶,自认为资历高深地唾沫横飞着自己在寨子里的所见所闻。

      “那个跟我们一样住在公寓里的白先生,据我所知他啊刚开始也是和咱们一样给苏先生打工的下人。”大婶很享受处在人群正中的感觉,说着说着双手就叉在了腰上。

      下人们胃口被吊着,很反感大婶说话大喘气的个性,但是不明真相的他们只能靠大婶吃完整个瓜,所以赶紧催促着,“然后呢?后来怎么就被苏先生看上了?”

      大婶眉毛一横,撇了一眼那房门紧闭的房间,左手招呼下人们靠近,右手垂在脸侧悄悄地说,“我也是听最早在这儿干活的人说的,说那姓白的就是个兔儿爷,有一天打扫卫生扫到苏先生床上去了,撅着腚求男人要他呢。”

      说完,啧啧啧了好一阵,连平日里的尊称都扔掉了,到最后直接称呼白曲为不要脸的兔儿爷。

      “可是,我感觉白先生并不是这样的人。”一直听大婶说完都没发言的真真突然开口说道。想起那天白先生贴心地揽下自己的活,还让自己注意身体。那种善解人意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是大婶嘴里不要脸到为了钱而出卖自己的兔儿爷呢?

      大婶不满的拿胳膊肘顶了顶真真,极度反感他人和自己唱反调的她立即不满的撇了嘴,“小丫头片子懂个啥?”

      还没正式步入社会的真真红着脸替白先生争辩,“我和白先生说过话,他真的不是你们说的……”

      可是这个答案明显不是所有人喜闻乐见的说法,大家都在指责她小不懂事,更多的则是戏谑地说她看上了那个被男人睡的兔儿爷。

      真真被说的委屈极了,嘴笨的她最后只能闭着嘴红着脸听着那些下人的“反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都打扫好了的话,就都回去吧。你们这样聚在这儿聊天,影响我休息。”

      房门被打开,苏子衿站在楼梯上对客厅里的下人们说道。

      那些下人见状,一个个闭了嘴。似乎是因为心虚,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别墅。

      还在伤心的真真站在原地,丝毫没发现其他人离开了别墅。等她抬起头的时候,就看到苏先生穿着西装,站在了她的面前。

      “苏……苏先生。”真真立即站直,对于大学还没毕业的小姑娘来说,苏子衿还是极具魅力的,更何况之前自己找兼职无门之时是苏子衿给自己抛出的橄榄枝。

      她不用做过于脏的活,只需要在周末来这里打扫书房和房间,却能够拿到和其他下人们一样的工资。苏子衿对真真的照顾让真真格外感激。

      所以看到苏子衿,真真是有些手足无措的。

      “没事?”苏子衿看到了真真脸上的泪珠,想了想掏出了放在西装口袋里的餐巾纸。

      真真接过,迟迟没有把那包餐巾纸开封。

      苏子衿把下人的话都听了个一清二楚。那些无端的造谣也让他很不舒服。白曲毕竟是他的人,他自己虽然经常对白曲不管不顾也对白曲恶言相向,但是听到自己之外的人用恶意的语言诋毁白曲,他心里多半是恼怒的。

      难怪白曲在自己抱着他经过客厅时会这么紧张。

      这个叫真真的姑娘肯帮白曲说话让苏子衿有些意外,看着姑娘被这些下人针对,他也就出声制止了。

      可是公司的事情过于紧迫,让他没有过多的时间道谢。冲着姑娘说道,“明天开始,你别在这里工作了。你到我公司做兼职吧,年后记得联系我。”

      真真讶异不已,正要问苏子衿。可是苏子衿却已经出了别墅。

      望着男人的背影,年轻的姑娘红透了脸。咬了咬唇瓣,直到人已经走了好久她才慢吞吞的把目光放在手心那包没开封的餐巾纸上。

      ......

      天色黑下来了。说一会儿就回来的苏子衿果然还是没有回来的迹象。

      白曲看着地上被打翻了的粥彻底变成了残羹冷炙。他笑了笑,靠在床上摸着自己的心口,仿佛里头跳跃着的并不是心脏而是被关在笼子里找不到出路的老鼠。

      窗外隐隐有风,吹得窗帘一鼓一鼓的。雪霁后的月亮格外的亮,亮得足够让白曲看到窗外身穿墨色襦袍的男人的身影。

      “这些天神社有事,我来晚了。”神明踏窗而入,脚下无声,转眼间就来到了白曲的床畔。

      “你感觉怎么样了?”神明伸手要握住白曲的胳膊感受他的生命特征,仅仅过了十几天,男人的身体就比以往衰弱了数倍。

      “你这几天……”这样的速度让神明都瞠目结舌,像是想到什么似得,神明咬牙,“我都说了要戒除情欲,你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苏子衿哪里值得你做这些?”

      无欲无求断情绝爱的神明大着嗓子指责着这个为了男人不要命的傻子。像是一个人一样气的浑身颤抖。

      白曲把手从他手里抽出,“啪”的一声打开了灯。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神明手足无措,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举动多么失常。好像是生怕白曲看到自己的神色一样,他往后退了一步,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耷拉下了脑袋。

      “都怪我,当初就不该跟你定下契约。”

      头上重了重,神明抬头就对上了男人含笑的双眼。

      男人没有说一句话,自始至终的表情都是这样淡然温和。似乎是在跟他说,这一切并不怪自己。

      神明知道自己于这茫茫尘世来说只不过是个身外客,并不能带着私情去完成人们的愿望。

      所以神明没有再说什么了。

      他转过身,不看白曲。

      “神社有事,我先走了。”他一步一步的走到窗前。

      没敢回头。

      迈出第一步后的路,永远也不可能回头。
      苏子衿刚进办公室就闻到了浓到刺鼻的酒味,熏得他直接皱了眉。抬头看到那靠在沙发上打着鼾睡得四仰八叉的人,不悦地攥紧了拳头。

      若不是苏子衿此刻在谈判中处于劣势,怎么可能会任由这人这般无礼。他咽下怒意,给一旁的林安使了个眼色。

      林安立即会意,俯下身轻轻拍着那人的肩膀,唤道,“高总,我们老板来了。”

      沙发上的高总睡得正香,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呢,砸吧了一下嘴,伸手就揽过了林安的腰肢,一施力就扯着那身娇体柔的男秘书躺在了沙发上。

      “老板……”林安顿觉自己被高扬轻薄,一双美目瞬间红了一圈,委屈地看向苏子衿。

      苏子衿虽与林安解除了关系,但看着自己曾经的情人被别人这样戏弄心里多半不适。

      脸瞬间冷了下来,“高总,我们是来谈合同的,希望你不要对我的秘书动手动脚。”

      高扬随即睁开眼,转头看着那站在不远处已经恼得额前青筋只冒的苏子衿。松开林安,林安摆脱高扬的骚扰后,立即退至苏子衿的身后。

      高扬扯了扯自己被压的皱巴巴的西装,似笑非笑道,“啊,苏总您终于来了?等得我都睡着了呢。”

      苏子衿招呼林安去泡茶,自己坐到沙发的另一侧。

      高扬似乎是铁了心的要和他绕弯子,摸了半天才从公文包里摸出一份文件,却不急着交给苏子衿,“上回我帮您找着白曲了,等把人带到酒吧等您签完合同接回去。结果您却出尔反尔,合同也没签成。这让我怀疑您与我合作的诚意了。你也知道顾氏也有意找我合作,但是我们两家自上一辈就交情匪浅。”

      高扬的话让苏子衿心里一紧。白曲是高扬带去酒吧的,那么白曲必然是没有在酒吧厮混。昨天自己还因这个事和白曲发火,对他做了这种……

      想到这里,苏子衿不免心里有些不好受。想要马上回家抱着那个被自己误会的人,告诉他自己错了。可是奈何此刻最重要的事情摆在眼前,让他抽不开身。

      “说吧,什么条件。”苏子衿单刀直入,丝毫不给高扬废话的机会。

      高扬这才乖乖的把合同交给苏子衿。

      合同虽然只有薄薄几页纸,但是上面详细的罗列了合作双方需要履行的职责。

      高扬所管理的高氏旗下一直是做文化产业的,手下做得最大的出版社也就是小城里数一数二的建文文学。建文文学有自己的网站自己的刊印。和小城其他现代文化产业相比,体系已经是相当成熟了。手下管理的几百号作者,其著作不说世界有名,在国家也是小有名气。

      而苏子衿所接手的影视公司,正是需要高扬手下这些作者的作品作为影视剧来作为剧本的来源。因为只要形成了产业链,有了源源不断的剧本资源,影视公司才能够走得更长远。

      合同中的大致条款并没有被修改多少,利益分成方面高扬也只是比上一个合同写得多出了一成不到。

      这让苏子衿有些意外。毕竟高扬此刻在合作关系中占优势,不可能只占自己这么一点便宜。

      高扬似乎也早就料到了苏子衿会是这个表情,他笑了一声,给自己点了一根烟,“苏总,我都说了我们两家是世交,我怎么忍心宰你?”

      “高总能这般手下留情,我很欣慰。”苏子衿说着,门外的林安适时地端了茶进来。

      上好的龙顶泛着淡淡的清香,新鲜的嫩叶在一次性纸杯里舒展。

      高扬端着茶打量了一番,放在了桌子上,“不过,我个人有个请求,不知道苏总答不答应。”

      “什么?”苏子衿刚签完合同,听到了高扬的话眉心皱了一皱。

      “是这样的,我听说您身边似乎有一位文采了得的作家,我很喜欢他的作品。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他能来建文。”高扬说着,难得神色认真。

      高扬没有把这人名字挑明,但是这一番含沙射影下来,苏子衿已经知道高扬指的是谁。

      他想也没想直接拒绝,说,“高总说得那位作家已经不写作了,他在我的影视公司做剧本顾问,这个职位没了他不行。所以,承蒙高总厚爱了。”

      “这样吗?”高扬摸了摸下巴,弯起了唇,“那我总该见见他的,毕竟我很喜欢他写的东西。尤其是他的那本《不生不死》,当时在业界里激起了不小的反响呢。”

      苏子衿没有看过白曲的作品,他也从来没觉得白曲写的有多好听高扬这么一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生气。因为他从没听白曲提起过这本书,对,白曲从没有跟自己分享过他在写文章这方面的事情。

      真的没有分享过吗?

      苏子衿忽然想起来。

      似乎在前不久,自己删了白曲写的东西。

      白曲并不是不跟自己分享,是自己从来不愿意让白曲分享给自己。

      毕竟在苏子衿眼里,白曲写得书再多也没有他开公司挣得多,他不放在心上也不在意。

      想到这儿,苏子衿再也不想应付高扬了,说话语气也带足了不耐烦,急着要送客,“今天他休息,改天高总来一定引荐。徐敬,送高总回去。”

      “那我回去了,合作愉快。”

      高扬瞥了一眼苏子衿的臭脸,撇撇嘴收好文件,心想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苏子衿。不过合同签了就好,只要签了合同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变得很简单了。

      高扬走后,苏子衿自然也没在办公室逗留的打算。一想到白曲还在家里,他就一刻不想留在这儿。

      满心的都是想要回去见白曲,听白曲说他文章的事情。

      天色已晚,不知不觉已经和高扬聊了这么久。

      苏子衿把车开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整个屋子黑黢黢的,没有开灯。苏子衿心里一凉,连忙下了车。

      像是怕晚了什么东西会丢了一样,急得忘记了开门用哪根手指的指纹。一直输入错误老半天,这才开了门。连门也忘了关,直直的冲进屋内。

      “白曲,我希望你还在。”

      他自言自语着,一路冲到了二楼。直到隐隐看到了从卧室里传出来米色的暖光,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灯开着,人还在。

      随着门被推开,屋内米色的暖光像是水一样流了出来,溢到了苏子衿的脚前,蔓延到了他的脚跟,最终没过他的胸膛。

      借着灯光他看清了那乖巧的跪在地上擦拭地板,等待着晚归的自己的男人。男人瘦小的身体缩在地板上,仿佛只要自己一伸手就能将他整个儿揽在怀里。

      满腔的暖意和歉意让苏子衿迫不及待的上前实现了幻想。闻着那人身上熟悉的馨香,他低低地说着,“我回家了,久等了。”

      白曲跪在地板上正在清理着被打翻在地上的粥。因为时间隔得有些久了,有些粥渍撒在地板上结成不厚不薄的一层白翳。就像是长在地板上一样,白曲用抹布擦了好久都没有想要被剥离的意思。

      也不知道是在寓意着什么,但是这个寓意让白曲有些难过。

      看了一眼黑沉的天,白曲知道苏子衿又要在外头过夜了。

      这么多年在这个屋子里等着苏子衿,上千个夜晚都是这样孤身一人,白曲也早就不对苏子衿抱有任何期待。

      苏子衿离开的这段时间,白曲完全有机会永远离开这里,再也不用被苏子衿纠缠。可是白曲并没有逃跑,一是担心方秋辞被找麻烦,二则是即使他出去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父母留下的老宅子也被卖了,弟弟也没有音讯。没有任何亲人的他在外头也不过是早些晚些被雪掩盖住尸骨。与其突然死在外头上头版头条,白曲想自己不如就死在这儿。

      因为对苏子衿心死了,所以不会担心苏子衿看到自己离开会有多难过。

      出手阔绰的苏老板的身边不缺一个白曲。白曲也不必在意少了一个自己的苏老板有多么撕心裂肺。

      不,可能他根本连疼痛都还没来得及感觉到,身边的情儿已经给予了甜蜜。

      白曲跪在地上,捶了捶自己发酸的腰。现在的他真的是稍微干点活就会累,叹了一口气正要拿着抹布去洗。

      却被人从后整个儿抱住了。

      一句久等,看似深情实则讽刺。

      因为久等,所以晚归。还是因为晚归,所以久等呢?

      白曲不愿意深想,深想的后果只不过他一个人陷在囹圄中。

      男人的臂膀坚实有力,搂住他的力道很大,大得他连抹布也拿不住。

      白曲知道是苏子衿回来了,但是他不知道苏子衿到底要做什么。舌头上还有伤,无法说话的他只能转头去看那人脸上的表情。

      可是还没等他看到什么,男人早已经急不可耐地咬住了他的嘴唇。

      纠缠,研磨……

      撕扯着他舌头上未曾痊愈的伤口,针扎一样的刺得白曲不住地哆嗦。白曲早已习惯了与疼痛相伴,可是心理上却在抗拒着苏子衿带给他的疼痛。

      以至于苏子衿把手伸到他衣内进行下一步时,他想也没想的就一掌挥在了苏子衿的耳畔。

      响亮的声音震得两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我……不……”白曲张了张嘴,舌头的疼痛让他一说话整个人都在发抖。

      “没事,是我忘记了。对不起。”苏子衿想起了白曲的伤,实相地松开了他。而且如今苏子衿也不敢再强迫白曲什么,毕竟他害怕强迫的后果。

      两个人呆坐在地上半晌无话。

      以前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过。刚在一起的时候,苏子衿就知道白曲性格沉闷,话题总是需要自己来找。到了后来,愿意为自己找话题的人一抓一大把,自己也就不大愿意照顾白曲这个个性了。

      所以许久没有找话题的苏子衿,此刻居然有些手忙脚乱。看着白曲一声不吭地捡起地上的抹布打算离开,他慌乱得不行。

      伸手抓住白曲的手,对上那人疑惑的目光,腹中干瘪,半天憋出一句,“你饿了吗?我给你煮粥。”

      白曲没有拒绝,在他眼里这不过是苏子衿的一时兴起。

      等哪天苏子衿倦怠了,说不准自己又会和之前一样待在这里孤零零的死去。

      反正结果都是回归沉寂,白曲也不再随意的感动。因为每一次感动,付出的代价对白曲来说都太过沉重。

      白糖加米粥,这是苏子衿最为得意也是唯一能够做好的东西。

      盛粥的时候飞溅出的米汤不小心烫到了他的手,起了一个小小的燎泡。但苏子衿丝毫没有在意,兴冲冲地端着两碗热腾腾的米粥,趿拉着拖鞋像个小孩子一样喊白曲下来喝粥。

      太久太久没有用过餐桌,以至于两碗清淡的白粥摆上桌子的时候让这个家看上去有一丝丝的温馨。

      “这次火候控制得不错,没有像上次一样煮糊。”苏子衿替白曲拉开椅子,还把自己的椅子也搬到了白曲的身侧。手托着下巴看着白曲拿着勺子舀起一小勺往嘴里送。

      “甜不甜?我在里头放了白糖。”苏子衿满怀期待地等待白曲的反应。

      白曲冲他弯了弯嘴角,然后低着头接着喝。

      白曲本来就没有什么胃口,吃东西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必要。因为苏子衿要看他吃东西,所以他就吃。等苏子衿厌倦了,他也可以不用再吃了。

      滚烫的粥送到嘴里除了疼痛,并没有特殊的味道。

      苦着嗓子好不容易喝完一碗,白曲的胃就开始翻江倒海。胃部在剧烈的排斥着食物的进入,白曲忍着恶心感要回房间。

      苏子衿心情大好,看白曲喝完了一碗又给他添了一碗,“你看看你瘦成什么样了?我不在家看着你,你就不好好关注自己的身体。正好,过几天就放年假了,趁着公司事情不多我每天回家看你吃饭怎么样?”

      苏子衿把手放在了白曲的手背上,和他十指相交,“咱们好像好久没有一起过年了吧。”

      好久了……

      自从苏子衿出狱之后,白曲都是独自一个人守着一桌子冷透了的年夜饭跨的年。

      出版社年前就已经关门,员工们也都是外籍人员,一个个上赶着春运的火车离开了小城。没有家人没有爱人没有朋友的白曲,连个新年祝福也送不出去。

      只能一个人守在一桌子菜旁,看着电视里的姹紫嫣红,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一如此刻,白曲不知道听到这句话自己脸上该摆什么样的神情。

      如果早些听到苏子衿这样的话,估计自己会感动到哭吧?

      不知道苏子衿一时兴起会什么时候停止的白曲只能点头答应。看着苏子衿高兴得笑弯了眼睛,他也弯了弯唇角。

      这几天雪都没再下了,白曲借着通风换气的由头让苏子衿在夜里开了窗户。月色苍白,照的屋子亮亮堂堂。

      那连睡梦中都紧紧地抱着自己的人睡得香甜,脸靠在自己的肩头,热热的鼻息擦着白曲的脖子。

      白曲吃了东西不好消化,在顾少秋家里多半是吃一些吐一大半的。在苏子衿眼皮子底下喝了的两大碗粥虽然被他勉强压在胃里,可是终究逃不过只能不断的在他的喉管里上下攀爬的环节。

      白曲深呼吸了几口气,最终还是打算去卫生间把胃里的东西吐干净。他轻手轻脚地从苏子衿怀里钻出来。

      正要扶着墙慢慢的磨蹭到卫生间,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男人睁开了双眼,透着月光剔透的瞳眸映出白曲的影子。

      “你是不是又要走?”

      “没……唔。”白曲胃里难受,他使劲要挣开苏子衿的手。苏子衿握的太紧,最后索性抓住白曲的肩膀。

      苏子衿太过着急也太过害怕,说话的声音大得白曲耳膜嗡嗡的,“你大半夜的要走去哪里?我都说了我今后会对你好,你为什么连这个机会都……”

      话没说完,胸口就受了一力。苏子衿怕把白曲弄受伤,本来也没太大力抓着白曲。这一推正好把他推开,而白曲则整个人向□□摔到了地上。

      隐忍了好久的恶心感终于不可遏制的翻涌上来,喝下的一点粥也全部吐了个干净。刺鼻地味道瞬间蔓延到整个房间里。

      白曲吐的昏天暗地,身体随着胃部不断的痉挛。灯是什么时候打开的他不知道,他只是感觉到背上男人的大手轻轻地拍着给他顺气。

      等他好不容易停下呕吐,以为看到的会是苏子衿满是嫌弃的表情。身子却被人抱起来,放在了床上。

      “身体不舒服的话为什么不说?”苏子衿拿了纸巾替他擦嘴角的污渍,然后冲了温水递到白曲手里。面对着满地的脏污,眉头也不皱地下楼拿拖把打扫。

      这样的反应让白曲着实意外,这些年早已经不在意自己死活的苏子衿怎么可能会替自己打扫屋子?

      看着苏子衿煞有介事地抡起袖子的样子又疑惑又好笑。

      苏子衿对家务是一窍不通的,拿着拖把进门的时候还没拖把棍子砸到了脚。白曲实在看不下去,下床要自己打扫。

      可是那个男人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抓过白曲的左手就咬了一口,虽然只是轻轻一咬但也留下了印子——无名指上一小圈。

      白曲不解地看着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那一小圈牙印,苏子衿佯装生气地揉乱他的头发,说到,“吐成这样会不会怀上我的孩子了?真是的,你这样不是明摆着叫我娶你吗?”

      白曲愣在原地,那圈牙印就像是施了魔法一样开始发热发烫。热度一直漫到心口,以至于白曲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脏上。

      扑通,扑通。

      这景象像极了过去,苏子衿给他的温柔他一寸不落地记得清清楚楚。

      “大作家,在我有钱给你买戒指之前,这个就当是订婚戒指好不好?订了婚,你可不许反悔,一生一世都要和我在一起。”大老板呲着牙,像一个偷食得逞的大狗狗。

      一生一世,大作家和大老板许诺的一生一世还能不能实现了?

      时光荏苒,白曲的手指不自觉地屈了一下,眼眶红了。

      苏子衿见状,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忙上前给白曲擦眼泪,一边擦一边哄,“怎么了?咬疼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白曲摇着头,抱着苏子衿的腰。一张嘴要开口说话舌头就疼的厉害,但白曲还是忍着疼含糊不清地说,“我想……一生一世……我……”

      “好好好,一生一世。”苏子衿当他要说什么呢,原来要一生一世和他在一起,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吻了吻来人的额头,才发现白曲身上烫的厉害。

      那个抱着自己不远撒手的男人,烧得脸颊红彤彤的,身体的重心不住往自己身上倒。

      苏子衿赶紧抱住白曲,想着得赶紧带白曲去医院检查了。

      ……

      说到去医院,白曲心里是忐忑的。因为他有些怕医院查出些什么,所以在契约生效之后他就不太敢去医院了。

      虽然期间有几次发高烧晕倒被送去住院,医生也没查出什么。但是白曲还是有些担心,一连拖了一个多月才答应和苏子衿去医院看看。此刻他坐在车上,一路上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让苏子衿打消这个念头。

      “就做个普通的身体检查,你别太害怕。”苏子衿见白曲愁眉不展,以为白曲是害怕医生,安慰道。

      “可我真的没有生病。”白曲反驳道,“没必要花钱……”

      “当是花钱买个安心,我陪着你呢,别担心。”苏子衿伸手揉了揉白曲的头。

      去医院的路也就二十来分钟,可是对于白曲来说却极度漫长。他不安的捏着拳头,看着红灯转绿,一直到车子停在医院门口。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鼻腔,紧接着就是形形色色的患者。这么些年,他是第一次有人陪自己来看病,所以白曲第一次感觉到生命在医院里显得如此举足轻重。

      一串体检下来,他都没有紧张的情绪。一直到和苏子衿坐在排椅上等检查结果的时候他才感觉到紧迫。

      万一自己命不久矣被苏子衿知道了会怎么样?万一……

      隐藏了这么久的秘密被戳破,白曲还是只担心苏子衿难过,而不是自己的生命的流失是否得到该有的心疼。

      他以为自己不会再关注苏子衿的想法,可是他的眼神几乎一个早上都在苏子衿的脸上徘徊。

      苏子衿的或喜或忧,包括现在把买来的蛋卷递到他手上的一个动作都让他格外在意。

      白曲在苏子衿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啃着手里的蛋卷,直着嗓子艰难的把食物咽下去。看到白曲把东西吃下去,苏子衿蹙着的眉心这才舒展开来。

      “慢点吃,一会儿胃又该不舒服了。”苏子衿把手里的豆浆递给白曲,白曲接过豆浆喝了一口。

      等到东西吃完,白曲的胃又开始不断的翻滚。

      他深呼吸着要把恶心感压下去。因为他不想连一点食物都无法消化,毕竟是苏子衿买给他的……

      “怎么了?”苏子衿侧头看白曲,白曲却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我去洗个手。”白曲说着冲他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你知道洗手间在哪儿吗?我陪你去吧。”苏子衿斟酌了一下,说道。

      “一会儿结果出来了没人拿怎么办?你在这儿帮我等着。”白曲顺手拿过苏子衿的手机,放在口袋里,“如果你实在担心,到时候可以打电话。”

      苏子衿这才安下心,“那你早去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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