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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赏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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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云昭躺在榻上还在懵然中时,院外的丫鬟跑进来说:“郡主,裘公公来了,说是听闻您被找回来,特奉太后之命过来看望。”
听此,骆云昭坐起身。
还没来得及让榴月扶她下榻迎接,就听见裘公公走到院外的声响。
“哎呀,郡主失踪的这两日,太后在宫里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担心坏了!”
人还未至,话就飘了进来。
骆云昭身披外衣,从榻里下来。
裘公公进门来就见到她面容憔悴,额头缠着纱布,他赶忙快步上前,把她扶回榻里。
“我就一个低贱的奴才,郡主无需多礼,还是快快歇着吧。”
“裘公公谦辞。”
骆云昭轻轻打量他左右,跟着两个拿东西的宫女:“你这是?”
裘公公让宫女把补品之类的东西放上来,说道:“都是太后让我拿过来的给郡主的,你被贼人掳去,这宫里宫外都吓了一跳。”
这门亲事是太后赐婚,虽然被找回时,没看到太后的人,但现在缪王府得罪不起,她自然最为着急。
骆云昭道:“就还请裘公公代我跟太后谢礼了。”
裘公公看着她这娇娇弱弱的模样,叹了叹:“经这一折腾,郡主身子又弱了,好在抓到贼人治了罪,京里没人敢说闲嘴的。”
骆云昭微惑,便询问起:“裘公公,我院子里病了一天,这会儿才醒过来,不知外头都发生了什么,说了什么。”
裘公公环顾起屋里的丫鬟,个个都还不清楚。
他说:“郡主受苦了,今儿早缪王府就把绑您的那几个贼子押去大理寺治罪,算是把这事交待清楚了。这会儿外头都改了口风,什么逃婚之类的谣传不攻自破,还了郡主清白。”
骆云昭轻思。
缪世子押人去大理寺,恐怕是几个给缪王顶罪的,不然父子不合的消息传出,难免有人趁势作乱。
骆云昭看了看裘公公,“逃婚?”
她在私狱里被关了一天半夜,回来就是昏着,到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
裘公公见她不解,都不知怎么说了。
屋里的丫鬟是一件事都没说啊。
榴月耸肩,这还不是郡主刚醒,她们才把郡主怀有身孕这事交待清楚,裘公公就来了嘛。
榴月解释道:“郡主走失这一日,京城的长舌妇多得很,都说您是为了祁小公爷,躲避婚事出逃的。”
骆云昭神色惊诧。
难怪会遇到祁晟,他真是来找她。这么说来赵砚都知道,可昨夜他怎么都没冲她生怒。
裘公公道:“嗐,现在都说明白了,郡主不必为此心忧,重要的是养好身子。”
他瞧了瞧骆云昭略显苍白的脸,继续道:“太后同缪王府商议,郡主刚被寻回来,病气伤身,情有可原,大婚日便往后延延。”
“我赶这一趟过来,就是为了传太后口谕,让郡主安心养身,已命钦天监重挑良辰吉日。”
骆云昭起身福了福:“谢太后怜爱。”
裘公公乐呵呵的,把口谕带到便要回去复命。
骆云昭不免问了几嘴:“不知我那不争气的弟弟何时能回府安住。”
提到骆凤池,裘公公还忍不住夸了几句,说道:“这两日小骆王不就已在王府里住着了吗。”
骆云昭微微踌躇,裘公公安慰她莫担心,随之便不再耽搁,带着人离开王府。
骆云昭坐回榻,脑子一团乱麻。
这两日事情都堆在一起,许多事都是她今日才知道的。
榴月斟了杯水递给她,说道:“延了婚日是好,省得郡主腹中孩儿没坐稳,明天就要行礼拜堂的去折腾。”
说到此,骆云昭摸摸小腹。
想起昨日腹中的隐隐发痛,她在阴寒的牢狱待这么久,而后被绑着马车奔波,还在车厢里绊倒,不禁感到后怕。
不过祁晟因她而受伤,她命家仆去关怀一二,但想想本就惹人非议,不去烦扰才是合时宜的。
骆云昭喝些水后,等丫鬟把赏品收去库房,忽想起什么,她向榴月问起京中叫做姜丹褚的姑娘的消息。
是姜丹褚把她送进私狱的,听了这么久,没听人提起这个人。
榴月摇摇头,何止没有,简直听都没听过。
骆云昭见此,不再打探便重新躺回榻中去休息。半点消息都没有,这恐怕还得去问赵砚了。
……
不久,钦天监重新选定的喜日就用张红纸送了过来,往后延迟半月。
骆云昭在院里歇得清闲,害喜的症状也随着这几天接踵而来,吃的总吐,反胃得厉害,每次吐完就眼泪汪汪的。
膳房赶忙换了菜品,她是一点荤腥都沾不得,常含着酸甜的果脯缓解反胃。
今日府里又添置上了聚顺和的甜点和果脯,骆云昭爱吃,榴月贴她耳边轻声说:“是缪王府那位派人送来的。”
骆云昭懒洋洋地多看了几眼。
自打那日她被掳,府里的管事都换了人,她的院里多添了丫鬟。
她吃什么用什么,有贪睡还是出去晒太阳,都被榴月几个看得紧紧的,生怕再次弄丢。
趁着日头晴朗,徐家侯府的表妹邀她游湖赏荷,摘莲蓬。
骆云昭在屋里歇了这么久,本就闷得慌。
徐家这位表妹活泼可爱,自她入京来就关系要好,徐家是自家人,倒也不担心什么,便就去了。
如今正夏,临阳湖都开了荷花,莲蓬差不多都已成熟。今年的荷花还没去看过呢。
她不乘舟,就在旁看看就成。
于是一早,骆云昭便随同徐家妹妹去了临阳湖游玩。
这徐家妹妹今年已及笄,听闻舅父舅母正在为她的婚嫁做打算,相了几家,近来听闻跟崔侍郎家走得亲近。
临阳湖中的长亭,骆云昭坐在亭栏处,捏着蒲扇轻摇,她看着湖中撑竿划舟的徐薏薏,惬意自在。
骆云昭倒是想乘舟,榴月不让她乱来,说没法给缪世子交代。
这还没正式成世子妃,她的贴身丫鬟都向着他去了。
骆云昭枕着手臂,南风徐徐吹动发丝,如此惬意,又忍不住困倦起来。
本以为跟祁晟不会再有牵连。
这次游湖,却正好撞见他,像是安排好的凑巧。
长亭游廊,祁晟和徐家嫡子走在一起。
他见到趴在亭栏上犯懒的骆云昭,停顿步伐。
骆云昭阑珊的睡意浅淡许多,看来不是徐家妹妹想邀她赏湖,而是祁晟想见她。
亭湖蛙声片片,景观优美。
片刻后,原本伴在旁的丫鬟和小厮都退出了亭外。
二人只是简单行礼。
骆云昭询问祁晟那次手臂的伤,得知恢复得正好后,便不再说话。
祁晟端正坐在石桌旁,神情踌躇。
而骆云昭依然倚着亭栏,只是姿态不再像刚才那般松散,姝容娇色,周身泛着淡淡光华,煞为好看。
不过她眉眼间比以前似乎多了一层慵懒,正看着湖中荷花里采莲蓬的小姑娘。
那次回去后,祁晟便总想起以前的事,骆云昭对他的百般讨好,到底从什么时候起,她就不再理会他。
渐渐发觉,她似乎对他没有感情,只是一味的讨好罢了。
而他好像有点无法坦然去面对她会跟表兄成亲的消息了。
祁晟开了口:“我想知道以前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骆云昭略微诧异地回眸,祁晟眸色有些执着,似乎很想知道答案。
以前的祁晟从不在意这些,她更没有必要去解释这种事情。
骆云昭漫不经心道:“就像世人说的那样,以前心慕你吧。”
祁晟紧着问:“那现在呢。”
他看到她跟缪世子在一起,情投意合。
骆云昭道:“小公爷,我都是要踏入缪王府的人了,我心中所属你自然能知道啊。”
祁晟丝毫未察觉自己情绪有些激动,起身上前,他不愿接受道:“短短两个月你便移情别恋了?明明你还为拒婚来着。”
祁晟突然其来的情绪使得骆云昭不禁愣住,浅摇的蒲扇停顿。
这副样子像极了被辜负后,而讨要说法的女子,移情别恋这个词倒显得她像个情不专一的女子。
若被旁人听去,又是一套说辞。
骆云昭回过神。
渐渐意识到祁晟这副样子难不成还对她念念不忘了?
直到她从他眼里的情绪中确认了这个事实。
骆云昭道:“没有移情别恋一说,我喜欢的人从来都不是你。”
骆云昭不再应付他,直说:“在没有他的时间里,只是你和他长得有几分相似。”
听到真正缘由的祁晟如同被浇了盆冷水,渐渐低黯下来,原来他只是替身……
以前他多么对她不好,嘲笑她对他的殷情,看轻她是从雍北来的蛮荒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即使如此,她都能够忍受。
只是因为他跟她心中之人,长得相像。
骆云昭收回目光:“这种话,祁小公爷以后就别再说了,本来你今日就不该来问我的。”
她声音柔柔的,但也显得无情。
祁晟久久缄默。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开始在意起来,尤其是她和缪世子。
若不来问她得个答案,他心里始终是不畅快的,到现在更是不畅快了。
他缓缓道:“那个人是谁?你喜欢的那个人。”
骆云昭浅趴亭栏,正打算回答。
凉亭外沉着的步伐渐渐靠近,只听候在庭前的下人们福身:“世子殿下。”
骆云昭心中咯噔一下,她侧过身。
只见熟悉的男人已来到亭前,月白外衫罩着玄墨里衣,金玉革带束腰。清冷疏朗,气宇轩昂。
他入亭来,深眸淡瞥亭中人。
直径行向骆云昭,温和道:“时侯不早,我来接你回府。”
他怎么知道她在这?
骆云昭愣愣地看着赵砚。
赵砚则俯身扶她的手臂,他何止知道这个,每日吃了什么喝了什么,他都知道。
骆云昭眼里闪过半抹慌忙,可不是她要会见祁晟的。
祁晟见他到来,黯然心绪。
行礼道:“表兄。”
赵砚看向祁晟,仅是点首。
然后骆云昭就被他揽着出了凉亭,她看了看湖中摘莲蓬的徐家妹妹,说道:“薏妹妹还在摘莲蓬。”
赵砚微微依向她,口吻危险:“好大的胆子,敢私下会见祁晟?”
骆云昭哽了哽,几日不见一来就惟她是问。
她拽住男人的衣袖:“今日是跟薏妹妹出来游湖,正巧遇到祁晟。”
赵砚步伐渐停,道:“一会弟弟一会妹妹,你的弟弟妹妹最多了。”
骆云昭蹙眉。
阴阳怪气的,说的什么话呢。
赵砚道:“他跟你说了什么,怎么,还惦记着上次他为你受伤的事?”
语气里满是醋味,仿佛她要解释不清楚,有她受的。
“说了你啊。”
骆云昭道:“是他忽然来问我,喜欢的人是谁。”
赵砚眉梢轻挑,看着她的眼睛。
心间染了些许期许。
“阿姐怎么说的?”
骆云昭说:“我还没回答,你就来了。”
赵砚顿了顿,想搂她的腰肢:“若我没来,你打算说谁。”
这还在外头,搂搂抱抱成何样子。
骆云昭不好意思地推了推他,“你看我有半点喜欢他的样子吗。”
赵砚虽然吃味得紧,但不想因为情绪为难她,容忍着骆云昭拉开距离。
“以前你不挺喜欢的吗。”
“那还不是因为!”
骆云昭赶忙辩白,跟着又缓下来:“还不是因为思念你。”
赵砚惑然不悦:“什么意思。”
他不理解这两者有什么关系,思念他所以就喜欢别人。
骆云昭抿了抿唇,浅声道:“因为他像你,我那时就很想阿也啊。”
赵砚看着她的面容,有着难言的情绪。
在他甘愿接受她见异思迁后,她说都是因为他。他和祁晟哪里像。
“那你到底爱谁。”
骆云昭怎么好意思直说,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但赵砚却尤为强硬道:“我要听你说!”
二人紧紧相视。
她有些气恼:“我爱你呀!”
骆云昭渐渐委屈起来,难过道:“那时我只有你的死讯,我能怎么办,祁晟是我见过的最像你的人,我放不下。”
她放不下,才忍受他的欺负。
哪有什么世人说的爱慕祁小公爷。
赵砚看着骆云昭泛红的凤眸,思绪百转。
所以不是见异思迁,之前不是喜欢祁晟,只是把祁晟看作他。
赵砚神色温和下来。
轻揽她:“我们回去说。”
骆云昭赌气似地别开赵砚,不太愿意跟他走。
她些许哽咽道:“你去把薏妹妹叫回来,跟她拿点莲蓬,我想吃莲子。”
本来今日很高兴的。
他突然出现,非要和她吵架。
赵砚靠在她身后,温声道:“大夫说近来你别碰凉性吃食。”
说着说着,怎么岔到吃的上去了。
但她腹中宝宝还没安稳,有许多忌口。
骆云昭侧着泪眸轻睨男人的脸,显得更加委屈,她等这么久,不能吃?
这些日子她吃不好,常常反胃。
够难受的了。
赵砚轻轻颌首。
抬手抹了抹骆云昭眼里掉的金豆豆。
然后回应被她岔掉的话题:“我也爱你。”
他声线清沉,些许磁性。
骆云昭耳根微烫,没有吱声。
好吧,这算得到了点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