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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抚顺郡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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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众人退了出去,越夫人的意思大概是想让越遥好好休息一番,毕竟自打她早上醒过来就见了不少的人。
兰兮要留在屋里伺候越遥,隔着厚重的床幔,越遥没有发觉屋里还有个丫头,脚一落地就被一双手按住。
“姑娘这是作甚?”兰兮下手轻飘飘的,手笼在越遥的脚踝边,顺势往里面一拢将越遥推回床上。
“兰兮?你还没走?”越遥有些讶异,原以为屋里人都走空了,没想到这个丫头还在屋里。
倒让她有些难办。
兰兮气鼓鼓的,但也不敢对越遥发脾气,只道:“我便知道姑娘不肯安分,特意留在屋中伺候姑娘。”
越遥有些尴尬,越大小姐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她也不是。
既然已经想好了要回去,那她总得做些什么,总不能一直躺在床上等着嫁给傅案做寡妇吧?
“姑娘要寻些什么尽管使唤奴婢去就是了,切莫自己动手,若是姑娘有个头疼脑热,老爷是不会饶了奴婢的。”她说着,嘴巴又瘪了瘪,似乎是在求得越遥一丝同情。
兰兮和竹意是越夫人买来陪越遥的丫头,从小跟在身边,情分非比寻常,越大小姐脾气再差,再苛待下人也没亏待过她们俩。
所以撒娇讨饶这招,兰兮百试百灵。
越遥也没了办法,眼前这个福娃娃一样的丫头正滴溜着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实在可怜。
越遥躺在床上,望着烟粉色的床幔,百无聊赖的用手拨弄着上边的流苏。
书中对越遥这个女配描述甚少,就连长相也只用一个词一笔带过——容貌艳丽,不似良人。
她对此起了兴趣,随即吩咐兰兮道:“兰兮,去帮我把铜镜取来。”
兰兮虽然困惑,但也照做了,嘴里安慰道:“姑娘不必忧心,姑娘只是伤到了头颅,脸上是没有留下疤痕的,这几日姑娘昏迷,奴婢们也是照旧用米浆为姑娘净面,姑娘现在就算不施粉黛也是国色天香,姿容过人呢,别说是御史小姐,那便是天上仙子都做得。”
越遥被她一大段的夸赞给整的面皮上险些挂不出,随即“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这些话都是从哪学的?夸起人来说话倒是比平日里机灵。”
兰兮将铜镜递过去,闻言气的跺脚,脸皮憋的通红,“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奴婢平日里不机灵么?”
越遥促狭的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兰兮这才后知后觉是越遥在故意逗她,小嘴一撇:“姑娘什么时候也学会打趣奴婢了?”
越遥摇了摇头,拿起铜镜,轻笑一声:“我可没有打趣你……”
剩下的话尽数吞没,越遥望着铜镜里的人一时无言。
铜镜材质通透,里面的人更是琉璃剔透,芙蓉面,柳梢眉,齿若编贝,眼若寒月皎皎,唇似点朱艳艳。女孩脸蛋极小,脸颊线条流畅,下巴尖尖,鼻梁挺拔,鼻头微微翘起,山根处接近左眼角处有一颗褐色小痣,眼尾微微上扬,睫毛浓密卷翘,而琥珀色的瞳孔更添冷艳,让整张脸变得冷艳动人,竟有几分凌厉来。
越遥放下铜镜,心中感叹这越大小姐可真是长了一张十足狐狸精的脸。
不过越遥突然意识到什么,眉毛微微一拧,又拿起铜镜左右看着。
伺候在一侧的兰兮见状有些紧张起来,特别是看到自家姑娘一脸严肃的对着铜镜查看时,还以为是姑娘觉得自己黑了或是胖了,憔悴了……不管是哪种,都非常可怕。
“姑娘,你……你看什么呢?”
越遥这才撇下铜镜,一脸郑重的看着兰兮。
兰兮瑟瑟道:“姑娘近几日缠绵病榻,有些憔悴是常有的,姑娘不必紧张……”
越遥摆摆手道:“不是这个,我近日卧病在床,唇色应该偏白,可我看着却不太对劲,莫不是气血盛,肝火旺……”
她应该是上火了。
兰兮张了张嘴,有些惊讶道:“姑娘从何得知这便是肝火旺导致的?”
“我偶得医书,随意翻阅得知。”越遥胡编乱造,“命药房把参汤补品停了。”
兰兮想说什么,竹意却在外面轻声唤她,当即没再纠结,微微行礼道:“姑娘先歇着,奴婢去小厨房看看午膳如何了。”
越遥抬了抬眼,没说什么。
她让兰兮停了补品不仅是因为上火的原因,主要是越遥动了点别的心思。
不知道越大小姐这身子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午膳时,竹意和兰兮一人提着食篮,一人捧着漱口的茶盏进来。
床幔被放下,看不清里面人的动作神色。
竹意放好食篮,和兰兮对视一眼,走到床边,轻声道:“姑娘。”
没有人应她。
竹意又唤了一声:“姑娘?”
竹意撇过头和兰兮对视一眼,兰兮便要开口再唤,被竹意拉住袖子扯了扯。
竹意摇了摇头,将兰兮拉了出去,最后轻轻地将门带上。
一路走到院子里,竹意才回过头看一眼紧闭的房门,无声的叹气。
兰兮有些不解道:“你这是做什么,姑娘不吃饭一直睡着怎么行呢?”
“你啊,姑娘又不是小孩子了,若是饿了自会起来用饭,姑娘正是难受的时候,好不容易睡着了,若是把姑娘叫醒,八成是不高兴的。”竹意最是妥贴,也是越遥手底下最得力的丫头,只要越遥一个眼神,她便知道该怎么做。
“我们先去厨房看看楼太医的药煎的怎么样了。”
兰兮跟了上去,心中纳罕,嘴上也就问了出来:“竹意,这楼太医到底是什么意思,以前他可最是避讳我们姑娘了,如今莫不是良心发现,上赶着巴结咱们姑娘了?”
“小声些,让老爷夫人听到,姑娘可饶不了你。”竹意低声提醒她,随即看了看周围道:“楼太医也是皇命难违,以后可不准说这些话了,有损姑娘清誉。”
兰兮撇嘴,“噢,那我便不问了。”
竹意见她实在好奇,便知道这丫头此时怕是急的抓心挠肝的,“告诉你也无妨,只是你可万万管住嘴不要往外说。”
“好好好,我定不往外说。”兰兮不住的点头央求:“好姐姐,快跟我说说吧。”
“那楼太医是太后的亲侄儿,这事除了朝中的人,几乎没人知道。近几日太后娘娘有意为楼太医相看,据说是看上了抚顺郡主。”
兰兮闻言悚然,当即捂上嘴惊讶道:“抚顺郡主?”
抚顺郡主是什么人,那是镇守西郡的顺西王嫡出女儿,顺西王是当今陛下的兄长,在带兵打仗一事上很早就显出过人的天赋,宣明帝在位时便知此子乃天生将才。恰逢西羌作乱,顺西王请帅前往西郡平乱,那时顺西王的母妃并不受宠,所以一直未曾封王,顺西王的正妻也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官家女子,顺西王这一去便是三年,回京时抚顺郡主已经两岁了,皇家愧对顺西王,可西郡不可无人,顺西王带着妻子离开京城,将女儿抚顺郡主交由顺西王生母郑太妃抚养。
郑太妃不得先帝宠爱,无非就是貌若无盐,无才无德,脾性古怪且骄纵傲慢。被她抚养长大的抚顺郡主不似爹爹顺西王豪迈率真,也不似母亲柔情似水,而是和郑太妃一般无二,据宫中秘事所传,郡主私底下与几名相貌出众的伶人私交甚密……
说是伶人,实则就是男宠,看上楼玉泽,怕也是见色起意想收归囊中。
竹意点头,“想来那楼太医也是个清绝的人,该是不愿意的,若是能不必待在宫中在宫外待上几日,楼太医定是不会拒绝的。”
“可是那抚顺郡主怎可与姑娘相比?楼太医也太过分了,若不是抚顺郡主看上他,他脱不开身,也不会想到我们姑娘了。他若是不愿意照看姑娘,就算是陛下口谕又如何,照样可以太后身体抱恙为由脱身。”兰兮气急:“他竟,竟如此拿小姐做筏子给自己消灾,若是那抚顺郡主知道了,指不定怎么为难姑娘。”
竹意叹气:“你都知道的事,老爷夫人又如何不知,可楼太医确实是奉陛下口谕而来,是万万拒绝不了的,小姐重病在身,老爷也顾不得那些了。”她忽而想起自家姑娘对楼太医的情意,心中郁郁,“姑娘尚且不知此事,等姑娘病好些了再慢慢跟她说,若姑娘能死了这条心也好,若是不能,你我也得护着姑娘不受抚顺郡主为难。”
兰兮应了,心情也低沉下去。
一路走到厨房,便见灶台一旁坐着一位长衫男子,脊背挺拔,发带束起的发丝随着低头的动作垂在一侧,手指颀长白皙,正执着一把有些破旧的蒲扇对着炉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
“楼太医,让奴婢们来吧。”
楼玉泽抬头看了她们一眼,浅浅一笑,婉拒道:“不必,姑娘们不去照看你们小姐,怎么到厨房来了,这里不干净,当心污了衣裙。”
兰兮心道他这会倒是体贴,面对小姐时却不冷不热的,真是两面三刀。
竹意客气道:“姑娘睡下了,午膳尚且没动,奴婢们不敢打扰,便来帮楼太医煎药。”
“煎药最讲究火候,小姐千金之躯怎可怠慢,还是在下亲自来吧。”
这下竹意也有些不知所措了,这位宫中新贵,太后侄儿的楼太医,在越府简陋的厨房里,坐着小的有些蹩脚的凳子上,拿着把破蒲扇给她们的小姐煎药。
这本是不合规矩的,可是竹意没办法,只得拉了兰兮去外面等着。
兰兮站在走廊边,往里边瞧了瞧,问竹意:“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我们给姑娘不知煎了多少药了,怎会不知晓火候呢?何必这样往外赶人。”
“这药若是不能他亲自煎,怕是姑娘有所好转他就得回宫。”竹意冷笑一声:“真是打得好算盘。”
兰兮捂着嘴,半晌才急道:“我知道了,姑娘不日就能好转,但这药定然是要吃到姑娘好全了才能停,若楼太医拿这话来挡,谁也赶不走他。”
“何止,越家账上艰难,就算老爷想让他走,另寻名医来怕也是囊中羞涩。”
况且,老爷不知姑娘对楼太医情根深种,但抚顺郡主知道。
“这可如何是好,想必姑娘也是舍不得开口让楼太医走的,若没人开这个口,那……那姑娘不就麻烦了。”
竹意敛下眸光,似是下定决心一般:“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楼太医就这样白白利用我们姑娘。”
说完,竹意就扬起脸,对兰兮道:“你在这里等着,若楼太医把药煎好就帮他把药送去姑娘屋里,顺带催着小姐用饭。”
兰兮点头,她知晓竹意素来便是个有主意的,这时应该是想到了什么解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