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菩萨之许一人偏爱》东君雪姬

107、第五章 神兵

　　翌日清晨，城门刚打开，姐妹俩便光明正大地出了晋阳，一路上果然发现暗中有人在跟踪。
　　阿舍只故作不知，一路带着阿得紧赶慢赶的样子，倒真像是普通江湖郎中偶然出手救人，并不愿与江府有什么牵扯。
　　追踪的人观察了半天，确定二人并无可疑之处，更没有调头返回晋阳的打算，于是放心回去复命。
　　影卫已经探查过并确定了跟踪者的身份，无非是看江小楼不顺眼或各怀心思的军中派系，其中并无江府之人，想来是江副将特意交代了其他府兵，将姐妹俩的来历隐瞒得极好。
　　果然，很快便有江小楼旧伤被治愈即将返回军营的消息传来，没几日又有加急战报送到：刚刚占领了介州（介休）的刘武周大军有意进逼晋阳，甚至有一队数千人的先锋军已悄无声息潜入晋阳边界！
　　于是，才苏醒尚未完全恢复的江小楼就这样被推了出去迎战，一时再没有人顾得上那曾为江小楼诊治过的江湖女郎中。
　　晋阳西南边界的晋源镇外，号角声此起彼落。远远望去，旌旗猎猎，人喧马嘶，空中羽箭来去如飞蝗，浓重的血腥味弥漫于荒野丛林之间，断臂残肢堆积在夺目的鲜红之上显得格外狰狞可怖。随着旭日东升，杀声越发震天动地，一个大大的“江”字旌旗迎风招展，猎猎而舞。
　　朝阳拨开迷雾，显现出山峰之上立着的一白一紫两道身影，衣袂轻扬，恍若谪仙临凡。
　　“昔年的虎贲将军果然名不虚传，当真是一员虎将！”随意扫视了战场一圈的紫衣女子轻声喟叹，山风拂过她微显凌乱的鬓边碎发，荡涤了她青莲色裙摆处残存的一丝血腥之气。
　　单手持弓的白衣青年也在观察山下的两军交战，语声冷静而笃定：“此番战局已定。”
　　这二人正是阿舍与石惊天。
　　原来阿舍在跟阿得分开后又悄悄折回了晋阳，与石惊天一道盯着那群东瀛死士的一举一动。
　　眼见这些死士正分作两批，一批打算去与当日那个暗算江小楼的同伴会合混入战场伺机行动，另一批则准备带着玄铁弓偷偷摸上山。
　　山下江、刘两军正自鏖战，若能抓住时机朝唐军的主将江小楼冷不防地射出一箭，只怕唐军原本一片大好的战局很快就会被扭转。
　　所幸石惊天与阿舍早就察觉到了对方的意图，趁着这些死士准备分头奔赴各自目的地之时突然现身出手。阿舍身上残存的蛊王气息对各种蛊物有着十足的压制威慑，否则当日也不会如此轻易便助江小楼清除了体内蛊毒，而石惊天内力深厚，且不知为何那些蛊虫竟未对他发动攻击。
　　两人如今的武功本就难逢敌手，又因顾虑到死士身藏蛊毒，若有漏网之鱼恐怕还会再去暗算其他人，于是出手均毫不留情，二人联手不多时便将在场的大部分死士斩于剑下。
　　阿舍眯眼沐浴了一会晨曦，转头颇为好奇打量着石惊天手上的玄铁弓。
　　石惊天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去，不由笑了笑，先把弓上配套挂着的特制玄铁箭镞取下扔到马背上，又提醒了一句“有些沉”，才将长弓递过去给她。
　　阿舍伸手接过，哪怕早有准备也依旧被上手之后的沉重感震慑，手臂不由往下坠了坠：“这就是玄铁弓？且不论威力如何，单说这锻造的玄铁就极为难得了。”
　　“对，这就是相传可在百丈内裂石的玄铁弓。”石惊天嘴角噙笑看着正在把玩长弓的阿舍，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阿舍，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寻常蛊虫也近不了我身？”
　　阿舍正专心致志地抚摸光滑流畅的弓身，暗自感叹高超的锻造之术，闻言随口答道：“对啊，你身上其实也带了一丝蛊王的气息，那些蛊虫自然不敢咬你···”
　　正说着阿舍突然反应过来就此打住，游移的目光瞥见石惊天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一副好整以暇坐等下文的样子。
　　她侧过头睨了他一眼，索性大大方方地继续解释道：“之前在雪山，我曾用内力给你疏通经脉疗伤，彼时我体内残存的蛊毒刚好完成转化，你身上自然而然就沾染上这一丝气息，这也是为什么这个扳指只能给你佩戴的原因。”
　　“我也曾想过给阿得和其他人备一个防身，但他们跟你的情况不同，身上没有相似的气息混淆蛊虫的判断，容器中的残蛊反而随时可能会反噬佩戴者。”
　　简而言之，石惊天身上的气息使得玉器内的残蛊产生了同出一源的错觉，非但不会遭受反噬，还能顺带震慑其他蛊虫。
　　石惊天也隐隐猜测到了大致的原因，但细品阿舍亲口说出的话却令他不由心神微荡：他的身上沾染了她的气息，仿佛昭示着两人有着非比寻常的亲密。
　　阿舍并不知道他心中遐思，但那一瞬明显的欣悦她能感受得到，唇角不自觉也漫出了笑意。
　　既然提到蛊毒，她很自然就想到了自己的打算，将需要调派影卫的事逐一告知石惊天：“那些蛊毒我准备也派人送些给阿得，由阿得跟温姐姐联络探讨，确定这蛊毒发作时的症状以及是否有简易的解除防范之法，等你那边收到了徐夫人的回信，再比照着找出最便捷有效的法子。”
　　末了，阿舍拨弄着弓弦若有所思：“我总觉得无论是东瀛死士或是蛊毒，这事都还没完。”
　　“嗯，就照你说的安排。”石惊天早在阿舍开口的时候他就已收敛了心神，闻言道：“事情的确没那么简单，对方的图谋我已隐约猜到一二，回头再说与你听。那个带头的死士曾隐晦地提及江南的某个湖泊，我准备传书给姜世叔，劳烦他先安排人去留意打探一下江南的几处湖内是否有异常。”
　　“好，那我也传书给一些江湖朋友，请他们若是方便的话一道帮忙查探一二。惊天，你觉得倘若我们将东瀛死士这些事告知江小楼，他们会相信吗？”
　　“信或不信，那是对方该烦恼的事，不是我们。”
　　他二人随意应答着，仿佛完全无视了山下的战局，石惊天漫不经心地从马匹上取出一枝普通的羽箭，阿舍接过之后暗暗运气展臂拉开弓弦。
　　她屏息运足了八分内力，见弓形依旧半展如残月，不由惊奇地‘咦’了一声。
　　石惊天缓缓行至她身后站定，微微躬身贴近。
　　阿舍只觉背脊靠在他宽厚坚实的胸膛处，冷冽气息清新如霜露，温凉的双手包裹住她十指。
　　两人同时运劲拉伸，相传只有异士才能完全拉开的玄铁弓瞬间饱满如圆盘！
　　隐隐泛着寒光的锋锐箭镞一点点移动，慢慢锁定了目标。
　　“放。”石惊天冷静沉着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阿舍闻声而动，气息沉稳地松开了翎羽箭尾。
　　“嗖”的一声，羽箭划破长空，箭镞翎尾闪耀点点流光，挟着乘风破浪的磅礴气势，直直朝山下平野的某个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的黑点呼啸而去！
　　凌厉的破空声逼近，身披铠甲的将军猛地抬头，神情依旧刚毅沉稳。
　　却见一个刚刚斩杀了几个敌兵朝他奔袭而来的男人僵硬地站在原地，全身还保持着举刀的姿势，眼睛死死盯着他，眉心处汩汩而出的鲜血很快遍布整张神情狰狞的面孔，整个人轰然倒地。
　　是他？
　　江小楼挥开闻声奔过来护卫的江副将，皱眉上前打量了几眼倒地的尸体，终于认出了此人正是不日前与他比武却下毒暗算的卑鄙小人，看这架势似乎还打算趁乱行刺于他，着实可疑。
　　但令江小楼更为惊讶震撼的是，那人后脑处插了枝羽箭，一枝十分普通的羽箭，却能从山峰数十丈远的地方射出直接透脑穿过将人当场射杀，这该是何等的神弓神力！
　　思及至此，他的目光掠过高高旌旗，向对面的山峰处遥遥望去。
　　灰白峰石上，一抹鲜艳紫色俏然而立，衣袂翩跹，如仙子俯视苍茫大地。
　　亮眼的丽色，灵动的风采，莫名的熟悉感，英俊的青年将军瞳孔骤缩，一瞬间有些恍神。
　　是你吗···
　　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