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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现代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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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主席和对方辩友。对方刚才的陈述中说,文化兼容需要一定的过程,这点我们都是认可的。但关键问题在于什么可以兼容,什么不能兼容。和而不同和和不是融合,是和平共处。虽然说我们中华文化在发展的过程中的确吸收了许多外来文化,但吸收的这些都停留在‘道与器’‘体与用’之中的‘器’和‘用’的层面,归根结底,我们的本质思想还是具有排他性的。其次,我们接纳外来文化本身就代表对自我文化的认同,因为我们接纳的那些外来文化都是符合我们认同感的文化,而那些不符合我们认同感的文化就会遭到我们的拒绝,只接纳自己认同的,这难道不正是排他性的一种体现吗?最后……”
“皓尘。”下台后,有人抛给楚皓尘一瓶水。
楚皓尘一把接住,朝社长笑了笑:“谢谢学长。”
社长走过来,拍拍楚皓尘的肩膀:“不错啊,这么淡定。‘文化具有排他性’,咱们反方的这个辩题不好说。他们正方那么咄咄逼人,看上去就快掐起来了,你还在那里从容不迫……哈哈,说实话,这个场景有点好笑。”
楚皓尘笑笑:“本来嘛,辩论又不是比谁的嗓门大语速快。”
“走,学长请你们大一的小朋友们吃饭!”社长振臂一呼,社员们立刻前呼后拥地高呼“社长万岁”。
一伙人吃完饭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了,男生们勾肩搭背、女生们三五成群地往回走。社长嘱咐:“我和你们不顺路,星宇,你们记得送皓尘回宿舍。”
楚皓尘摆摆手:“不用不用,其实我和星宇他们也不顺路。”
社长疑惑:“你们不是一个班的吗?”
“嗯。但是我们的宿舍不在一起。”楚皓尘不好意思地说,“咱们学校的宿舍是上床下桌,我爬不上去,没办法住普通宿舍,所以跟学校申请的无障碍宿舍。”
张星宇插话:“嗐,学长你不知道,楚皓尘待遇可高了,我们都是四人间,就他住单间!你说羡慕不羡慕?”
“哇,这么好!”“好羡慕啊!”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说。
楚皓尘告别了大家,一个人操纵着电动轮椅往自己的宿舍走。
秋天的晚风不急不躁,吹在脸上凉丝丝的,很容易让人的心绪平静下来。
“嘀嘀嘀”轮椅操控器突然发出警报。
楚皓尘低头一看,方才惬意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住了。
药丸药丸!今天没料到会和同学出来吃饭,轮椅的电量不足了!
他赶紧往回走,一心祈祷这点电量能撑到回到宿舍。
“大哥!你可是续航25公里的超级锂电池,你可要撑住啊!”楚皓尘念念叨叨。
怎奈电池大哥的电量并不以楚皓尘的意志为转移,楚皓尘也没有意念发电的超能力。离宿舍还有最后的800米,轮椅终于电量耗尽,往前突突了几步,再也不动弹了。
楚皓尘一把呼住脸。
完了,这回真的芭比Q了!
他脑海中有无数个楚妈妈蹦出来唠叨:“你都多大了?心里没点数!”“我跟你说过多少遍,出门之前要给轮椅充满电!”“叫你懒,你要是坐运动轮椅还用得着担心没电?靠什么都不如靠自己的双手!”
楚皓尘晃晃脑袋,把来自老妈的“关爱”晃出脑壳。
为今之计,只能求人帮忙把自己推回宿舍了。楚皓尘无奈地想。
他调整好表情,向四周环顾,决定随机抽取一位幸运路人赠送奶茶。
一个女生慢慢走过来。
女生不行。楚皓尘想。电动轮椅太沉,推这么远会累着女孩子。而且女生也没办法把他送到男生宿舍。
那就再等。
又一个女生路过、再一个、还有一个……楚皓尘满头黑线:男生呢!?平时也不觉得自己学校男女比例失调啊!
终于,盼星星盼月亮,从路的尽头走来一个高个子身影。
楚皓尘如蒙大赦,朝那个男生挥手:“哎——同学!麻烦帮一下忙好——”
男生听到声音,抬眸朝这边看过来。
楚皓尘的世界一下子失了真,唯有那个身影清晰可见。
那是他闭着眼睛都能描摹得分毫不差的轮廓。
“辰……辰安?”楚皓尘嘴唇颤了颤,轻声呼唤出一个名字。
男生站在原地,似乎是怔了怔,随即迈着长腿快步走来,走到楚皓尘面前蹲下,笑着问:“同学,你在叫我么?”
楚皓尘呆呆地看着对方那双含笑的眼睛。一模一样的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总给人一种含情脉脉的感觉,他很喜欢被那人这样全神贯注地看着,记忆中,两个人情到浓时,对方总是……
“同学?”男生歪了歪头,又问,“怎么了?”
“啊!”楚皓尘猛地回神,看着面前的男生,攥紧手心慌张道,“抱歉,我……我轮椅没电了,你能帮忙把我推回宿舍吗?谢谢。”
男生温柔地笑了笑:“当然没问题。你的宿舍在哪里?”
“我住在……”楚皓尘心乱如麻,报上了自己的宿舍位置,脑子里想的却是:这不是他,只是长得像……那个人怎么会在这个世界上?不对,万一世界上的确有那个人呢?
男生推着楚皓尘往前走,从后面悄悄打量他,状若随意地问:“你是大一的吗?我以前没见过你。”
“啊?嗯对,我是大一的。”楚皓尘心不在焉地回答。
他好像做了一场纷繁复杂的大梦,梦里他度过了风云变幻的一生,遇见了三五知心好友,品尝过爱憎会恨别离,还有一人,血染白衣,横剑寒霜,护他趟过千难万险,开创属于他们的盛世华章。那个人的身上,系着他一辈子的心事与纠葛、牵挂与眷恋。
“你是什么专业的?”男生的声音响起。
“法学。”楚皓尘木然道。
不是的,那些不是梦。那天他从医院醒来,泪水打湿了枕头,那份沉甸甸的记忆就这样来到了他的脑海中。他去找沈恬,找雷千钧,几个人都能确定,他们的确好像在某个世界一起经历了什么,那些不是他车祸昏迷时做出来的梦。
“你叫什么名字?”
楚皓尘呆呆地回答:“我叫楚皓尘。”
“楚、皓、尘?”男生重复了这三个字,“是《楚辞》里‘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之尘垢’的皓尘么?”
“是。”楚皓尘木木地点点头。
男生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轻声笑起来。
两个人很快到了楚皓尘的宿舍。楚皓尘开了门,男生把他推进去,惊叹道:“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我们学校还可以提供这样的宿舍。就你一个人住?”
“啊,对。”楚皓尘如梦初醒,连忙向男生道谢,“今天真是麻烦你了。同学你是哪个班的?我们加一下微信行吗?有时间我请你喝奶茶,咖啡也行。”
“噗。”男生笑起来,他弯下腰,双手撑在楚皓尘的轮椅扶手上,“加微信可以,但是我不想喝奶茶,也不想喝咖啡。”
“啊?”楚皓尘愣愣地抬起头来。
“我都进来了,你就不请我坐坐?这么着急赶我走啊?”男生眯着眼睛笑。
“哦哦,你进来玩一会儿也可以。我宿舍里有零食,你要吃吗?”楚皓尘沉浸在回忆中,脑子还不太灵光,闻言把男生让进屋里。
对方却推着楚皓尘,边走边说:“我叫叶阑,是医学院临床研二的学生。”
叶阑……
楚皓尘咬了咬嘴唇。是那个人曾经的名字。
“原来是学长啊。”楚皓尘的声音有些哽咽。
叶阑看着墙边一字排开的几辆轮椅,问楚皓尘:“你要把轮椅推过去充电么?”
“嗯,我换一辆。”楚皓尘说。
“嚯,你的车可真够多的!”叶阑惊叹。
楚皓尘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呃,不同的车用途不一样,黑色的是可折叠的,最轻最方便携带,这辆黑底蓝边的是运动轮椅,我现在坐的这辆是电动的,我自己推不了,那边那辆白色的小车是站立移位机。”
“你要坐哪一辆?”叶阑问。
“那个,运动轮椅。”楚皓尘指指。
叶阑把轮椅推过来,楚皓尘刚折起电动轮椅的扶手,要把自己挪到另一辆轮椅上,叶阑却忽然弯下腰:“我抱你吧。”
“啊?学长,不用!”楚皓尘慌了神,“你抱不了我。”
“你放心,我是专业的,不会把你弄伤。”叶阑动作娴熟地把楚皓尘从轮椅上抄进怀里。
楚皓尘一瞬间恍惚了。
这个怀抱,这个气息,实在是太熟悉了。
他习惯性地搂住了叶阑的脖子,叶阑把他放下的时候,他的胳膊还搭在对方的肩上。
叶阑扬扬眉毛:“怎么?舍不得放手了?”
楚皓尘脸一红,慌忙把手缩回来:“啊!对不起!还有,谢谢!”
叶阑轻笑一声:“你怎么心绪不宁的?”
楚皓尘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地说:“没有啊。”
只是关心则乱罢了。
叶阑忍不住伸手刮了刮楚皓尘的鼻子:“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像个一惊一乍的小兔子。”
楚皓尘愣了一下,神色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
如果这仅仅是一个普通同学的话,那么这个叶阑的举动,属实有些冒犯了。
“抱歉学长,我要休息了,今天谢谢你,请回吧。”楚皓尘说。
叶阑张了张嘴,反应过来,笑道:“怎么突然变脸?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我明白了,你不愿意让我碰你?”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继续在楚皓尘的下巴上摩挲流连。
楚皓尘皱眉,狠狠打掉这只手:“学长请自重!我们这是在学校!”
叶阑:“……”
他不禁失笑:“开个玩笑,这么大反应?”
楚皓尘低下头,抿抿嘴:“抱歉,我不喜欢这样开玩笑。”
叶阑终于收敛了玩笑的神态:“你这个样子,让我想起一个人。那人跟你一样,看起来柔弱可欺,其实比谁都倔,平时总是和和气气,一旦板起脸来就跟个冰窖似的。”
楚皓尘没吱声,满脸写着“我不想听,关我屁事”。
“他也叫楚皓尘,我叫他阿尘。他说他来自另一个世界,未来的世界。”叶阑说。
楚皓尘蓦地睁大了眼睛。
叶阑嘴角带着笑,仿佛陷入了甜蜜的回忆:“我喜欢他喜欢了一辈子,能为他拼命的那种喜欢。我们也确实在一起过了一辈子。哦,对了,那时候我改了名字,不叫叶阑,叫——”
“……辰安?”楚皓尘红了眼眶。
“阿尘,是我。”叶阑朝楚皓尘笑了,“我来找你了。”
一瞬间,楚皓尘仿佛被雪崩似的回忆碎片淹没了,他大口地呼吸着,泪水夺眶而出。
叶阑赶紧蹲下,揩去他脸上的泪珠。
楚皓尘双手颤抖地抓住他的手,紧紧地咬着嘴唇。
“唉,我还以为你会给我来一个久别重逢的吻,结果你像盯仇人一样瞪着我做什么?”叶阑歪着头说。
“你……”楚皓尘声音发颤,“你玩儿我呢!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刚才多难受!我看着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但是他不认识我,也不是你,你知道我有多……”
叶阑无奈地看着他:“对不起,我错了。我一开始也不确定是你,确认了之后就想逗你玩玩儿——”
“叶、辰、安!”楚皓尘咬牙切齿地喊。
“好好好,我真的错了。”叶阑哄道。
楚皓尘瞪着他,突然双手揪住叶阑的衣领,恶狠狠地吻了上去。
两个人重心不稳,一起倒在地上。叶阑双手护住楚皓尘的腰,让他跌在自己身上。
“嘶——”叶阑抽了口气。
楚皓尘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连忙松开对方,泪眼朦胧地看过去,只见叶阑的嘴唇渗出红红的血丝。
“亲爱的,你确定一见面就要玩儿这么激烈?”叶阑用手背蹭了蹭嘴唇,看着坐在他身上的楚皓尘。
楚皓尘一言不发地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了叶阑。
怀里的人是真实存在的,这是属于他的奇迹。
“你是怎么过来的?”楚皓尘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
两个人并排靠在楚皓尘的床上,叶阑一手搂着楚皓尘的肩膀:“死了之后一睁眼就来到这个世界了。”
楚皓尘侧身抱着叶阑的腰:“你是怎么死的?老死的?你活了多大岁数?”
楚皓尘在那个世界活了三十多年,享年五十二岁。这个年纪不算长寿,他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他和正常老人一样颐养天年,年纪大了就面临诸多病痛,尽管太医们绞尽脑汁,众人悉心照料,怎奈古代的医疗水平有限,到最后也没办法留住他不断消逝的生命。
“料理完你的身后事,没过多久就死了。”叶阑回答。
楚皓尘心神一震:“你是自——”
“嘘——”叶阑伸出手指按在他的唇上。
楚皓尘睁大眼睛抬头看着他。那个世界的叶阑是习武之人,身体素质很好,平时也没有什么病痛,又是锦衣玉食的贵人,按理说会长寿,怎么会……
“你想说‘自杀’?别说得这么不堪,我这不叫自杀,叫殉情。殉情多浪漫啊。”叶阑眨眨眼睛。
楚皓尘的手有点发抖。叶阑一把捉住他的手,像过去一样攥在手里揉搓,给他放松:“大概是老天爷都被我感动了,我一睁眼,世界就不一样了。”
楚皓尘哽了哽:“那你来到这里多久了?我觉得……你适应得还不错。”
叶阑想了想:“大概十几年吧。”
“十几年!?”
“嗯,十四年。”叶阑说,“我醒来是在一个十岁的孩子身上。这个孩子就叫叶阑,嗯,就是现在的我。我在这个世界长大,如今已经过去十四年了。”
“说来我比较幸运。我刚来的时候什么都不懂,而恰好这个孩子小时候患有自闭症,从来不和人说话,我就继续装做不会说话的样子,一直没有露馅。后来我慢慢开口说话,逐渐让自己和正常人一样,别人还惊叹这是什么医学奇迹。我妈妈见孩子好了,她激动的模样我到现在还记得。”叶阑叹了口气,“我也算是替这个孩子尽孝吧。”
隔世重逢,两个人都有说不完的话。一聊就聊到深夜。
叶阑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过来一看,是舍友发来的。
“十一点半了,我舍友问我怎么还不回去,是不是在实验室猝死了。”叶阑笑了一声,坐起身来,“他就不盼我点好?”
楚皓尘一把抓住他:“你要走了吗?”
叶阑动作一顿,似笑非笑地低下头,蹭蹭楚皓尘的鼻尖:“你这是在邀请我留宿么?”
“反正……反正我宿舍只有我一个人住……”楚皓尘红了脸,“我舍不得你走,你在这里陪我呗。”
“哎哟,稀奇。”叶阑揉了揉楚皓尘的脑袋,“两辈子加起来五十多岁的人,怎么还跟个小孩似的?”
楚皓尘撇撇嘴:“我现在的身体年龄是十九,我的心理年龄也跟着年轻了!有意见吗!?”
“不敢不敢,皇上的旨意,臣怎敢不从?”叶阑立马表态。楚皓尘喜欢黏他,他当然求之不得。
于是舍友就被一句从天而降的“今天不回宿舍了”砸了个晕头转向。
“卧槽!卧槽!叶阑你变了!你居然学会夜不归宿了!”第二天,那哥们儿在实验楼里鬼哭狼嚎。
“你给我老实交代,昨天晚上在哪儿销魂呢?”舍友肖咏哲吊在叶阑的脖子后面刨根问底儿。
叶阑眉头一皱:“啧,现在疫情封校,我都快在学校里闷得发霉了,我上哪儿销魂去?”
“不正常!那你昨天在哪里睡的?”肖咏哲穷追不舍,“你看你今天,神清气爽,精神饱满,根据我的经验,昨晚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旁边几个同学笑起来。
叶阑扶着额头。
他倒想发生点什么,但在学校里他也不敢乱来。更何况楚皓尘一直絮絮叨叨地和他说话,这失而复得的温存让人很难忍心破坏。俩人就这么盖着被子纯聊天,一直聊到楚皓尘迷迷糊糊睡过去。
“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谈恋爱了?”肖咏哲凑在叶阑耳朵边问。
叶阑心里一动。
“是,我是谈恋爱了,所以——”他把舍友的脑袋推开,嫌弃地说,“你以后离我远点,和我保持安全距离。”
“铁树开花啊!”肖咏哲吃了个惊天大瓜,激动不已,上去勾住叶阑的肩膀,“这些年也不是没人喜欢你,男的女的都有,上次那个学妹堵到咱们实验楼门口,你都给人家拒绝了。你知不知道,我都开始怀疑你是无性恋了!啧啧啧,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路神仙能把你拿下!”
“快把对方的姓名住址身份证号报上来。”他缠着叶阑问,“是咱们学校的吗?哪个学院的?哪一级的?”
“法学院,大一的。”叶阑说。
肖咏哲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夭寿啦!叶阑!你禽兽啊!”肖咏哲哀嚎道。
周围的同学听到动静,纷纷回过头来。
叶阑头疼道:“你小点声会死吗!?”
“叶阑!你一个研二的老学长诱拐大一的无知小学妹!”肖咏哲控诉道,“你摸摸你的良心,它不会痛吗?”
他把叶阑拽到玻璃前:“你看看你,你这岌岌可危的发际线,你这熬夜熬出来的黑眼圈,还有你这双透着疲惫的空洞无神的双眼!你再看大一的小朋友们,一个个朝气蓬勃,眼神清澈,嫩得能掐出水来。你好意思朝他们下手吗!?”
叶阑抬手,若有所思地摸摸自己的头发,然后朝肖咏哲翻了个白眼:“你有本事也去诱拐一个。”
“你……”肖咏哲遭受了一万点暴击。
中午出实验楼的时候,肖咏哲还在死鸭子嘴硬:“我那是喜欢知性成熟的,不喜欢小孩儿。你信不信我要是捯饬捯饬往那儿一站,保准也有一堆学妹喜欢我……哎你跑这么快干什么?叶阑!”
实验楼门口,“法学院大一的无知小学妹”楚皓尘站在那里——没错,是站在那里,等着叶阑。
叶阑惊奇道:“你……居然……”
“昨天你看到的那辆站立移位车,怎么样,高级吧?”楚皓尘拍拍脚下白色的小车。
小车把他的双腿固定住,托着他的屁股和腰,让他看起来像是站着一样。楚皓尘说着,操纵着手柄让小车转了一圈。
肖咏哲也跑过来:“叶阑,你朋友?嚯,同学你这是平衡车吗?好炫酷!”
“哈哈,也可以叫做平衡车。”楚皓尘递给二人一个袋子,“喏,请学长们喝果茶。”
“还有我的?谢谢!”肖咏哲很是惊喜,“同学,你是叶阑的朋友?之前没见过你,哪个专业的?”
“法学的。”
“噗——咳咳咳。”肖咏哲现在最听不得“法学”两个字,闻言被呛了个正着。
他迟疑地问:“我能问一下吗,你大几的?”
“大一的。”楚皓尘回答。
“法学院”“大一的”几个字像泰山一样砸在了肖咏哲的脑袋上。他惊恐地看向叶阑,又看向楚皓尘,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来来回回。
“你、你们……”
叶阑握着饮料的手指紧了紧。他抬眸扫了楚皓尘一眼,见楚皓尘站在那里笑,笑容像秋天的阳光一样晴朗美好。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给了舍友最后一击:“嗯。”
肖咏哲捂住心口:“叶阑,你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行,你可以啊!”
楚皓尘莫名其妙地看着肖咏哲气愤离去的背影:“他怎么了?你干什么禽兽不如的事了?”
叶阑把胳膊搭在楚皓尘的肩上:“他说我诱拐无知的大一小……学弟。分明是看我脱离了单身狗队伍,酸得要命。”
“哈哈哈……”楚皓尘笑起来,眨着眼睛看他,“叶阑学长,你难道不是在诱拐我么?”
叶阑揉了揉楚皓尘的脑袋:“我拿什么诱拐你?凭我这岌岌可危的发际线?”
楚皓尘“噗嗤”笑了。他仰头瞅着叶阑的头发,若有所思地说:“哎你别说,我还真觉得你的发量比上辈子少了不少。看来学医是真耗头发,连穿越都躲不过脱发的命运。”
叶阑的脸一下子黑了。
楚皓尘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逗你玩儿的,你发量不少,嗯,起码比刚才那个学长的发量多。”
刚刚走远的肖咏哲“阿嚏”一声,摸摸发凉的后脑勺:“嘶——是不是叶阑那小子骂我呢?”
“你放心,就算你头发掉秃顶,你也是最好看的。朕就是这么霸道不讲理!”楚皓尘笑盈盈地把叶阑的手拉过来,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大口饮料。
“你这车真不错。不过你能站这么久吗,不会难受么?”叶阑记得以前陪楚皓尘锻炼时,因为站姿和坐姿的腹腔受压迫程度和血液循环状况不同,楚皓尘一站起来就容易头晕恶心。
“还可以,我练习的次数多了就不容易难受了,这辆小车就是帮我练站立的。”楚皓尘说着,又低声补充了一句,“而且,我站着就可以和你肩并肩手牵手了。以前从来没有机会和你并肩站在一起。”
叶阑的心一颤。他不由得心疼起来,伸出手握住了楚皓尘的左手。
“好,以后咱俩就和其他小情侣一样,手牵手轧马路。”
楚皓尘将手指扣进叶阑的指缝:“那你可要跟紧我!”说着用右手操纵着小车跑了起来。
“啊!这车跑这么快!”叶阑毫无防备地被拽着跑了起来,“你小心点!你这是在撒欢儿么?”
“哈哈哈……”
当时楚皓尘第一次见到这辆小车,一脸震惊地问:“妈,你这是从哪儿买的?这玩意儿是干什么用的?”
楚妈妈拍了拍科技感十足的车身:“从淘宝买的。它可以辅助你练习站立,你坐上它,就能够得着煤气灶了,你高中毕业之后有大把空闲时间,以后就要学着帮老妈做饭……”
说着,把手机屏幕亮给楚皓尘看。屏幕的淘宝界面里,一位漂亮的截瘫小姐姐站在车上,一手操纵小车,一手拿着拖把,正在悠哉游哉地拖地。
楚皓尘看了一眼标价:“……嘶——老妈,你花两万多块钱,就是为了让我做饭?”
“你知不知道,会做饭的男生才有魅力!”张教授理直气壮地说,“而且不止做饭哪,你也可以像视频里一样,帮老妈拖地、扫地、出门买东西。货架上的东西放得太高,你站起来就能够得着了。”
“咱家有扫地机器人,还用得着我拖地?”楚皓尘嘟囔。
“楚、皓、尘!”张教授凤眼圆瞪。
楚皓尘一个激灵:“老妈!谢谢老妈,我特别喜欢它!你放心,我肯定会坐着它练习洗菜做饭、洗碗拖地!”
张教授做梦也不会想到,楚皓尘饭没做几回、地没拖几次,这辆站立移位车的最大价值,竟然是让楚皓尘得以和男朋友肩并肩手牵手轧马路。
真是物尽其用啊。
晚上,叶阑罕见地早早开始收拾东西。
肖咏哲啧啧摇头:“唉,叶阑你真的变了。”
“我有事。”
肖咏哲撇撇嘴:“噫——有什么事?哦,去接小男朋友下课,陪小男朋友吃饭,送小男朋友回宿舍。啧啧啧,这恋爱的酸臭味。”
叶阑脚步一顿,折返回来,拍拍肖咏哲的肩膀,丢下一句:“记得关灯。”
说完扬长而去,留给肖咏哲一个潇洒的背影。
肖咏哲:“……”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弯下腰,和实验台上的小白鼠大眼瞪小眼:“亲爱的,还是你们最爱我。”
小白鼠:“吱——”
“所以你们能不能争点气,快点给我把实验结果搞出来?”肖咏哲哭丧着脸。
小白鼠:“……”
小白鼠把头一扭,跑开了,留给肖咏哲一个孤傲的背影。
“唉,什么时候才能解封啊。”楚皓尘看着花园里并肩而行的男男女女,惆怅地说。
疫情极大地压缩了小情侣们的生存空间,什么一起逛吃、一起去游乐园、一起看电影,这些恋爱活动统统都不存在。即便两人在同一个学校,每天都能见面,能做的也就只有牵牵小手,连接吻都不一定能找到没人的地方。不同学校的更惨,原先设想的“一个电话立马坐高铁/飞机来到你身边”都是浮云,唯一能做的只有抱着手机煲电话粥,以慰相思之苦。
“我们回你的宿舍吧。”叶阑勾勾楚皓尘的手指。
好在楚皓尘的宿舍只有他一个人住,这为二人提供了私密空间。肖咏哲听说了,气得牙根痒痒,连连叫嚣要把叶阑赶出自己宿舍。
“好啊。”楚皓尘一歪头,眼睛亮亮地看着叶阑。
“你说咱们会不会提前放假?我爸和我妈他们学校去年就在元旦前放寒假了。”楚皓尘说,“他们今年也提前放假,而且他们现在都很少线下上课,课都改成腾讯会议了。我妈说,如果我们也改成线上上课的话,就让我别在学校里待着了,回家上课也一样。”
两个人转入宿舍区,楚皓尘刷学生卡打开门禁。
“如果改成线上的话,你来我家吧。”叶阑说。
楚皓尘意外地回过头来,微微张大嘴巴。
“我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小公寓,研一的时候就租了。”叶阑抬抬下巴,“别愣着,开门啊。”
“哦哦。”楚皓尘拿钥匙开了门。
叶阑把楚皓尘推进屋,将两人的书包往桌子上一扔,又把口罩一摘,捉住了楚皓尘伸出去开灯的手。
“你来不来?”他低头凑过去,修长的手指勾掉楚皓尘脸上的口罩丢在一旁。
楚皓尘长得没有叶阑高,即便是站在小车上,也比叶阑矮半个脑袋。叶阑一只手握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轻轻抬起来,凑在唇边轻啄。
这种若有若无的吻在黑暗中格外暧昧。
楚皓尘两颊发烫,轻声一笑:“来,你邀请我,我当然要来。”他在黑暗中摸索到小车的按钮,“我要下来了,你接住我哦。”
他按下按钮,解开安全扣。身体失去支撑,他顺势扑倒在叶阑怀里,双臂挂在对方的脖子上。
叶阑揽住楚皓尘的双腿,把人抄起来放到床上。他一条腿跪在床沿上,把人抵在床头亲。
“唔……哈……”楚皓尘喘息着推开他,“呼……不行,先洗手去。从外面接触那么多东西,万一有病毒怎么办?”
“那你再答应我一件事。” 叶阑压着他不让他动弹,“我今天晚上能不能在你这里睡?”
楚皓尘:“……哈哈,我当时申请宿舍的时候,倒是没想到还有这种好处。”
“行不行?”叶阑抵着楚皓尘的额头,“对你来说只是过了几个月,但是对我来说可是十几年。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嗯……”楚皓尘想了想,“可是我的宿舍没有你的洗漱用品,也没有你的拖鞋浴巾,你确定要在这里凑合?”
叶阑:“……”
他气馁地磨了磨牙。
楚皓尘笑着捧起他的脸亲了亲:“不过你可以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你先放我去洗漱,回来我们继续。”
“好。”叶阑直接把他打横抱起来,往卫生间走去。
两个人简单地洗了洗,回到床上又摸黑厮磨了一阵。上辈子两人去世的时候年纪大了,爱情都处成了亲情,日复一日过得越来越平淡,如今重新回到年轻的身体,那些年轻的躁动也跟着回来了。
“不行……你轻点……”楚皓尘受不住地别开脸,声音发颤,“宿舍隔音条件很差的……不能继续了……”
叶阑把他的脸掰回来,看着对方水润的眸子和紧皱的眉心,另一只手娴熟地一捻,又引起身下之人的一阵战栗。他低声轻笑,用克制的声音说:“可是我忍不住了。”
“我……”楚皓尘喘了几口气,抬起发颤的指尖攥住对方的衣服,“我帮你就是了……”
“嘶——呃!”叶阑沉沦着沉沦着,突然攥紧了身下的床单,双腿忍不住蜷起。
“咳咳!”楚皓尘抹抹嘴,抬起泪汪汪的眸子,“你没事吧?”
叶阑的手指插在楚皓尘的头发里,他哭笑不得地哀求道:“阿尘……你能不能……别用牙?”
楚皓尘快羞得熟透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对不起!我错了!我太久没做已经快忘了……这个世界的我又没做过这种事……我只是紧张……”
叶阑不由得失笑,伸手把楚皓尘捞上来,抱在怀里安抚地亲亲:“好了好了,别这样,你这个样子会让我良心受到谴责的。”
“嗯?”
叶阑摸着他的头发:“我真的好像在‘诱拐无知的大一小学弟’来给我做这种事……”
楚皓尘听了忍不住笑起来,他仰着脸亲叶阑的下巴:“我是被学长的美色引诱,自愿被拐的。”
一个月后,叶阑真的把楚皓尘\"诱拐\"回家了。
肖咏哲一脸生无可恋地帮楚皓尘拉着行李箱,嘴里控诉着:“叶阑你没有良心,单身狗那么多,你干嘛总是可着我一个人虐啊!”
楚皓尘“噗嗤”笑了:“晚上请学长吃火锅。”
肖咏哲不为所动:“你们不仅要虐狗,还要把狗骗进门杀!”
叶阑去停车了,肖咏哲四处看看,小声对楚皓尘说:“哎,学弟,你不觉得你们进展的速度太快了吗?我没别的意思……我这哥们儿人的确不错,但是吧……你真的了解他么?”他意有所指地问,“你父母知道你们谈恋爱吗?你放假不回家,家里人会不会担心啊?”
楚皓尘知道,自己是别人眼中的弱势群体,这种情况确实很容易成为“受害者”。两个人才认识不到两个月就开始同居,属实有些不正常。
“不是的,肖哥。我和阑哥认识很久很久了,我们从好多年前就喜欢对方了。”楚皓尘仰起头来笑笑,“不过,还是要谢谢肖哥关心。”
“噢噢,我还以为你们是一见钟情,怪不得……哈哈哈,叶阑这小子早有预谋啊。我说这人怎么一直不谈恋爱,对谁都不感兴趣,我还以为他那方面有问题,原来是等着你呢。”肖咏哲挠挠头,“真好。”
楚皓尘笑得眉眼弯弯。
晚上,肖咏哲在叶阑家里蹭了一顿小火锅,对面坐着一对如胶似漆的小情侣,肖咏哲从来没有吃过这么憋屈的一顿饭。
“你们是不是以为自己周围有什么‘情侣屏障’之类的结界,别人看不见你们秀恩爱啊?”肖咏哲质问道,“我就不该和你们一起吃饭,饭没吃多少,狗粮倒是吃得饱饱的!叶阑你清高,你了不起,你给我等着,我迟早会找到女朋友,脱离单身狗的行列!此仇不报非君子!”
“不着急不着急,你慢慢找,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叶阑揶揄他。
“你……”肖咏哲气得跳脚,嘴里念叨着“智者不入爱河,寡王一路硕博”,跺着脚离开了。
“我们秀恩爱很明显吗?肖哥不太高兴哎。”楚皓尘歪歪头。
“不用管他。我给你夹个菜他都要说咱们秀恩爱,就是单身久了受不了刺激。而且这段时间我们老板总是呲他,他压力挺大的,所以比较焦躁。”叶阑说着,从锅里给楚皓尘抄起几片羊肉,又用漏勺捞了一勺手打虾滑,放进他的碗里,“你多吃点。你看看你这么瘦,身上都没有多少肉,摸着都硌手。”
“我看你平时也很忙,咱俩谈恋爱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啊?”楚皓尘问,“以后你别老是往我身边跑了,你的事情够忙的,我自己又不是做不来,不想总是麻烦你。”
“怎么会呢?”叶阑搂着楚皓尘的腰,“跟你在一起怎么能叫耽误时间?我恨不得整天和你粘在一块儿。而且,被喜欢的人麻烦就不叫麻烦。”
楚皓尘轻声笑起来:“得了吧,上辈子一起呆的时间还不够长么?我还以为你得和我相看两生厌呢。”
“相看两生厌是不可能的。只能说越看越喜欢。在这个世界还想和你一起呆一辈子。”叶阑说,“现在的医疗技术发达,我又是学医的,这辈子你肯定能长寿,我就陪着你慢慢变老,咱们下辈子还要再一起。”
楚皓尘的心皱巴巴的。他鼻子一酸,故作玩笑道:“一辈子那么长,你干嘛非得从我这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我不是恋爱脑,我活了这么多年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不开谁,也没有什么是爱情是值得死去活来的。上辈子的时候咱们身份特殊,所以你和我绑定在一起,一绑就是三十几年。但是这辈子我们都是普通人,我们的关系既没有道德规定,也不受法律约束,你想干什么都是自由的——唔——”
叶阑原本满心的温情,被楚皓尘的一番话浇上了一盆冷水。他越听越生气,直接把楚皓尘的脑袋转过来,扣着后脑勺堵住了这张叭叭说个不停的嘴。
楚皓尘的性格哪里都好,就是有一点——这人实在是太看得开了,以至于有些时候显得有些不近人情的淡漠。
叶阑这一吻带着气恼,楚皓尘被亲得喘不过气来,又推不开叶阑,被逼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叶阑把楚皓尘的嘴唇碾磨得嫣红,终于放开了他。楚皓尘抬手蹭了蹭唇边的水渍:“嘶——你干什么?我说得不对吗?还不让我说啊。”
“不对。”叶阑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楚皓尘失笑:“我只是在阐述客观事实而已,你怎么还生气了?”
“我说得不对么?连结婚几十年的夫妻都有可能离婚,两个人在一起时间长了,总会被消磨掉新鲜感,产生这样那样的嫌隙,这很正常。更何况这辈子我们都还很年轻,一切都是未知数,谁都没办法轻易许诺一辈子。你看看你长得这么帅,学习又这么好,万一哪天看上了别人,或者被谁看上了,觉得我们不合适了,我也不是不能接受。我理解的一段好的感情是,两个人相爱的时候可以毫无保留地爱对方,相互扶持着走下去,一旦两个人之间没有了爱,分道扬镳的时候也能体体面面,各自珍重,不至于你死我活反目成仇的。毕竟,世界没了谁都照样转。”
叶阑被楚皓尘的一番话气得指尖发抖。他紧紧攥住拳头,把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做好了我会离开你的准备,如果我不喜欢你了去找别人,你也能接受?”他沉着脸问。
楚皓尘觑着穆宁的脸色,讪讪地改口:“呃……理智上可以接受,情感上不能接受。我当然希望我们一直在一起。”
“呵。”叶阑冷笑一声,“楚皓尘,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说话特别像渣男!?”
楚皓尘:“……”
“上辈子我们在一起三十多年,这辈子我等了你十多年,结果你告诉我,这是一段随时都可以抽身离开的感情,我即使离开你,你也无所谓……”
楚皓尘一个激灵,赶紧为自己辩解:“你别曲解我的意思啊!我没说我无所谓啊!我只是说我会比较冷静地对待——”
叶阑深吸一口气,伸手捏住楚皓尘的后脖颈:“那咱们的感情在你眼里算什么?我的等待在你眼里算什么?你对我就这么没信心吗?还是说,你对你自己就这么没信心?”
楚皓尘被捏住命运的后脖颈:“不!我对你很有信心!”
叶阑逼近他,在他耳朵边咬牙切齿道:“那你就是对自己没信心?这算什么?自卑吗?自我保护机制?因为怕被伤害,所以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被伤害的准备?”
楚皓尘:“……”
楚皓尘不敢说话了。
叶阑心疼得发紧。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把楚皓尘捞到怀里来,像逗猫似的把人圈在怀里揉弄一番。
“我真想撬开你这聪明的小脑瓜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奇怪的构造。”叶阑恨铁不成钢地说,“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在别的事上都能拎得清,唯独在感情上不开窍。你就不能毫无负担地和我谈个恋爱嘛?总是犹犹豫豫、瞻前顾后,走一步能想到800年之后。”
楚皓尘最受不了这种磋磨,不一会儿就只能两颊潮红、气喘吁吁地伏在叶阑肩头,说话声音都打着颤儿:“我……我这不是怕……怕委屈了你……”
叶阑动作一顿,低垂的眼睫遮住了眼底满溢的心疼和心酸。
“死鸭子嘴硬。”他闭了闭眼,嘲讽了一句,继而凑到楚皓尘耳边用气音说道,“那你今天晚上开开恩,别让我委屈了。”
楚皓尘最后悔的,就是今天要死不死地发表了这么一番关于爱情的“高论”,不偏不倚地戳中了某人占有欲极强的小心脏。
他被叶阑翻来覆去地爆炒了一顿,里里外外熟了个透。
叶阑用手指撩开楚皓尘被汗水打湿的刘海,露出下面一双迷离涣散的眼睛。他把手覆在这双漂亮的眼睛上,低头轻咬那双已经被亲得十分红润的嘴唇,齿间溢出恶劣的笑:“阿尘,你刚才说什么?”
“我错了……我不行了……你饶了我吧……”楚皓尘带着哭腔断断续续道。
叶阑用拇指摩挲着他泛红的手腕,问道:“你哪里错了?”
“……”楚皓尘无力地抬了一下胳膊,下意识地想要往上爬。
叶阑毫不费力地箍着他的腰把人逮住:“看来你还是不明白。”
“呜……”
“阿尘,说你离不开我。”
“我……我离不开你……”
“说你是我的。”
“我是……你的。”
“我是谁?”
“辰……辰安。”
叶阑奖励似的亲了亲楚皓尘的嘴角,用诱哄的语气说。
“说你想要我。”
楚皓尘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自己被叶阑逼着说了些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话没说,但是又抽不出精力来思考别的。直到最后他被叶阑圈在怀里昏昏沉沉快要睡过去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辰安……”
“嗯?”叶阑用下巴蹭蹭楚皓尘的额头。
“我只有对爱的人才会患得患失……”楚皓尘喃喃低语。
他从来不自卑,所有的冷眼对他来说都只不过是过眼云烟,根本不能伤他分毫。他从小就被教育,没有谁会一直陪着你,只有你自己是最可靠的。他什么都看得开,以至于佛得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但只有一个人是例外。
“唉。”叶阑轻声叹息,揉着楚皓尘的头发,“我当然知道,我没有真的生气。这么多年了,我还不了解你么……”
第二天,楚皓尘没能从床上爬起来。
叶阑给他端来热水:“起来喝点水。感觉还好吗?”
楚皓尘一副灵魂出窍的状态,双目空洞无神,用嘶哑的嗓音说:“你觉得我像是还好的样子么?”
“你声音怎么变成这样了?”叶阑笑道,“昨天晚上叫哑了么?”
楚皓尘恼羞成怒:“你还好意思说!我这辈子第一次哎!我都快被你做废了!”
叶阑伸手去抱他,结果碰到他后不禁一皱眉:“发烧了?怎么回事,我起床的时候你身上还没这么烫。”
他知道楚皓尘的身体差容易生病,昨晚给楚皓尘清洗干净,睡觉时也一直留心着。楚皓尘身上虽然热乎乎的,但是睡得一直很安稳,叶阑还以为不会有事。
“我不知道。”楚皓尘哼哼唧唧地说,“我现在浑身都疼,一点劲都没有……咳咳!”说着伏在叶阑怀里剧烈地咳嗽起来。
两个人面面相觑。
叶阑咽了口唾沫:“不是,你身上疼可以理解,是、是我不对,但是……咳嗽是怎么回事?”
楚皓尘:“咳咳咳!”
叶阑:“……”
楚皓尘仰着脖子喘了口气,费力地抓住叶阑的手,嘶哑着说:“宝娟,宝娟,我的嗓子!我再也不能得宠了!”
叶阑:“……”
他的表情裂开了。
“不是,你先别慌,说不定是昨天晚上洗澡的时候着凉了。”叶阑贴了贴楚皓尘的脸,把人塞回被窝,“还好我家里提前储备了感冒药和退热贴,我去给你拿。”
楚皓尘脑门上贴着退热贴,身上裹着厚被子,夹着体温计,手里捧着保温杯,保温杯里沏着感冒颗粒。
叶阑把体温计拿出来,举着看了看:“39度……你升温升得够迅速的。”
楚皓尘气若游丝地对叶阑说:“要不然,你还是帮我买一个抗原检测试剂盒吧。”
俩人盯着桌上的检测试剂。
一道杠,两道杠。
叶阑搂着楚皓尘的腰,哭笑不得地说:“亲爱的,你觉不觉得咱们特别像是在看验孕棒?”
楚皓尘木着脸,毫无感情地称赞道:“呵呵呵亲爱的你真的好厉害啊咱们才做了一次我就怀上了你的孩子。”
叶阑笑弯了腰。
楚皓尘炸毛:“你还笑?都怪你!”
叶阑觉得冤死了:“是病毒让你生病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楚皓尘:“可是我之前一直都没有症状。要不是你晚上折腾我,我怎么会发烧?说不定我是无症状感染者,一点事儿都没有就康复了。”
“好,怪我怪我,你别生气。”叶阑自知理亏,赶紧给楚皓尘顺毛,“那我来照顾你,将功补过好不好?”
“算了吧,你离我远点。”楚皓尘面无表情地推开他,“我可不想让你也中招。”
叶阑扣住放在自己胸口上的这只手:“可是我们现在才保持距离是不是晚了点?”
楚皓尘:“……”
他往床上一瘫,生无可恋地说:“听天由命吧。”
事实上,阳了之后的症状轻重真的是因人而异。这段时间网上到处都是相关新闻,朋友圈也被“小阳人”攻占了,楚皓尘以为大家都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直到自己也生了病,他才发现一个残酷的真相——人和人的体质真的很不一样。
“是哪个砖家说这玩意儿90%都是无症状!我要sha了他——咳咳咳!”楚皓尘蜷缩在被子里,“等我进化成丧尸,我要半夜去扒他家的窗户……”
叶阑把烧得软趴趴的小丧尸从被窝里捞出来:“阿尘,起来吃点东西。你不能连饭都不吃。”
“可是我一点都吃不下去。”楚皓尘坐都坐不住,直接往叶阑怀里栽。
叶阑坐在床沿上,从楚皓尘的身后搂着他:“你这样算不算投怀送抱?是想让我亲你么?”
“嗯?”楚皓尘偏了偏头,叶阑就捏着他的下巴抬起来,在干裂的嘴唇上印下一个吻。
“怎么喝这么多水嘴唇还发干?”叶阑歪着头问。
楚皓尘无力地靠在叶阑怀里:“你这样是作死,迟早也得阳了。”
“阳了就阳了吧,人固有一阳,早阳晚阳,都是得阳。”叶阑逗他说。
楚皓尘笑起来,笑着笑着就又开始不要命似的咳嗽。
“要不你还是去医院吧?”叶阑担忧地说。
楚皓尘摇摇头:“我一个青壮年去和人家老人小孩抢医疗资源干什么。而且我现在一点劲都没有,不想出门。外面又冷人又多,我出去就是找罪受。”
“你对自己的定位还真准确,你这样叫‘青壮年’?”叶阑哭笑不得。他知道楚皓尘出门不方便,只好不再提去医院的事。
“那你总得吃点东西吧?我做了瘦肉粥,熬得又软又烂,皇上赏光吃一点呗?乖,听话。”
楚皓尘味同嚼蜡地喝了半碗粥,吃到一半,突然把碗一撂:“辰安,你快帮帮忙!”
“怎么了?”叶阑一惊。
楚皓尘把脸皱成苦瓜:“我、我想吐,你把我抱到卫生间里行吗……快点!我要吐出来了!”
叶阑:“……”
他赶紧把人抱起来冲到卫生间里。楚皓尘趴在洗手池上呕了个昏天黑地,吐完之后说什么都不愿意吃东西了,躺在床上蒙头自闭。
“我一定是感染了传说中的暴瘦株。”楚皓尘把手机屏幕给叶阑看,“你看新闻上,一女子感染‘暴瘦株’,阳后6天暴瘦8.7斤。还有人感染了‘干饭株’‘学习株’……”
叶阑给他按摩着,闻言弹了楚皓尘一个脑瓜崩:“你学医的男朋友告诉你,根本不存在什么‘暴瘦株’‘干饭株’‘学习株’。你看新闻上也说了,感染之后食欲不振,上吐下泻,能量的消耗远大于摄入,这样瘦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
他把双手放在楚皓尘的腰上,比划了一下:“而且你看看你,你可不能再瘦了,我都害怕在床上一用力你的腰就断了。你有一百斤吗?”
楚皓尘翻了个白眼:“那你也没少用力啊。”
“你……”叶阑倒抽一口气,拧了拧楚皓尘后腰的软肉,“发烧也不耽误你顶嘴是吧?”
“嗷——”楚皓尘立马怂了,“你下手轻点!我现在的身体可不如上辈子。上辈子的我瘫痪之前起码健康了十几年,骑马射箭样样都行。现在的我从五岁就不会走了,身体健康状况肯定不能和之前比啊。你要是不留神,真的有可能把我的腰弄断,把我摧残成高位截瘫。”
叶阑:“……”
他伸手罩住楚皓尘的后脑勺,把楚皓尘的脸摁进枕头里:“行啦,你这刀片嗓就少说两句话吧。”
就连楚皓尘自己也没想到,他的悲惨经历不止于此。到了晚上,他才迎来变阳之后最大的挑战——腿疼。
“腿疼?”叶阑皱着眉头问。
楚皓尘咬着嘴唇点点头,艰难地开口道:“幻痛……你是学医的应该听说过吧,中枢性神经痛,神经痉挛……没事,我小时候也这样,你去帮我买点止疼药行吗?”
“好。”叶阑立马起身换衣服,“你说你吃什么药?”
楚皓尘把要吃的药给叶阑说了,于是夜里十点多,叶阑顶着十二月的寒风心急火燎地赶到医院,给楚皓尘开了药,又一刻不敢停地跑回家。
“谢谢……多亏有你,我自己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楚皓尘从被子里伸出手接过药。
叶阑刚从外面回到家,带着满身的寒气,被楚皓尘的手一碰,竟然像是被烫了一下。
他的心狠狠一跳。他想伸手试试楚皓尘的体温,忽然记起自己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凉的很,于是赶紧跑到客厅脱掉被寒风吹得透心凉的外套,又用热水把手暖过来,再拿着体温计跑回卧室。
楚皓尘脸色惨白地蜷缩在被子里,两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额头上的冷汗在灯光下滚落到枕头上,将打湿的发丝贴在额头上。
叶阑伸手一摸,楚皓尘躺着的床单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他连忙给楚皓尘喂了药,又测了体温。
“阿尘,阿尘,咱们还是去医院吧,你又烧到40多度了。”叶阑捧着楚皓尘的脸。
楚皓尘疼得像是被电灼火烧一般,那种疼痛不是从皮肤的神经末梢传来的,而是从骨头缝里传来的。他紧紧地蹙着眉头,失去血色的薄唇颤了颤:“不用。去医院也一样是打针吃药,又没有什么特效药。”
他艰难地喘了口气:“你别担心,死不了。我听雷千钧说,他们截肢的人阳了之后也有幻肢痛,他们还建了帖子,讨论幻肢痛应该怎么办,雷千钧发给我了。雷千钧这小子的体格是真好,他都没怎么难受……这病毒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肺炎病毒么?怎么还能和神经扯上关系!我要恨死这个病毒了,我不行了,我要死了,老天爷啊,给我个痛快吧……”
叶阑几乎从来没有见过楚皓尘这副模样,心就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扎着一般疼。他抿抿嘴,挤出一个笑来:“胡说什么呢,你自己都说了死不了。”
他突然十分痛恨自己。上辈子有神医师娘,这辈子混到了医学硕士,学了两辈子的医术,到头来却连心爱之人都治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备受煎熬。
他站起身来,却被楚皓尘勾住了衣角。
“辰安……”楚皓尘哼哼唧唧地叫他。
“哎,我在呢。”叶阑赶紧坐回床边。
“……你别走。”
叶阑看见楚皓尘的眼角湿润润的,不知道那是疼出来的冷汗还是眼泪。他脱掉衣服,掀开被子钻进去,把浑身发烫的人拥进怀里,一下一下给对方按揉穴位,希望能起到一点作用。
“我不走。我一直都在呢。”
“你会不会觉得我特别娇气……”楚皓尘痛得牙关都在打颤儿,“我也觉得我越活越倒退了,明明小时候没有这么疼,小时候都能自己挺过来……我的腿好多年没有疼过了……”
“不会的,阿尘,你已经很厉害了。”叶阑摸摸他的侧脸。
“我就是……”
“我知道。”叶阑把楚皓尘细瘦修长的手指展开,一根一根地揉捏放松过去,然后十指相扣。他低下头,用鼻尖蹭蹭楚皓尘的鼻尖,“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在朝我撒娇?”
“……”
“想要老公亲亲就直说,亲亲就不疼了。”叶阑俯身在楚皓尘的脸上“啾”了一口,“你睡不着的话,我讲故事给你听?”
“讲什么?”
“嗯,我想想……《暖阁春》《画翠屏》《盛世娇妃传》,我会讲的故事不多,你要听哪个?”
楚皓尘:“……”
这不都是上辈子坊间流传的两个人的香艳话本吗?
“我还会吟诗,你要不要听?”叶阑温声细语地在楚皓尘耳朵边说,“芙蓉帐暖度春宵,朕与先生解战袍。轻拢慢捻抹复挑,从此君王不早朝。”
楚皓尘无语:“……这是什么玩意儿?”
叶阑:“皇上当然没听说过。这是沈恬编的,还谱了曲,在宫女之间广泛流传。我当初以为这是她自己写的,还为此惊叹不已。直到我来到这边才知道,原来这是她用几首诗拼凑而成的。不过,拼凑得倒是很有意思。”
楚皓尘虚弱地咬着牙:“沈恬……好,她可真好啊,我谢谢她……”
彼时的沈恬尚且不知自己又被楚皓尘记了一笔。过了一段时间,她兴致勃勃地打来视频:“楚哥楚哥,你寒假有时间吗?我们音乐社写了一首新曲子,录的时候需要男生念白,可是我们音乐社都是女生,你能来帮帮忙吗?我超喜欢你的声音的!”
“什么歌?”
沈恬激动不已:“是一首古风,讲的是一个男子嫁与亲王为妃,两人相护扶持走过血雨腥风,最终携手登极九五之尊的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
楚皓尘:“……”
楚皓尘:“谢邀,不去。”
沈恬哀求:“楚哥~”
“我刚阳过,嗓子不行。”楚皓尘无奈地揉着眉心。
“没关系!我可以等!”沈恬表情一亮,“那就这么定了,楚哥,我们会给你出场费的!”
楚皓尘:“……”
叶阑刚好从外面回来:“怎么了?”
楚皓尘仰起头,两个人交换了一个温柔缱绻的吻。
楚皓尘回答:“沈恬让我去给她做配音,我说我嗓子不行。”
“你还咳嗽吗?”
“嗯,有点咳,恢复总需要时间。”楚皓尘笑笑,“这段时间多亏了你,谢谢亲爱的。”
“跟我还客气什么。”叶阑揉揉他的肩膀,“对了,我今天在我实习的医院里看见一个好玩的,你看看感兴趣吗。如果感兴趣的话,我带你去玩怎么样?”
说着把手机递给楚皓尘:“外骨骼机器人。我才注意到医院里居然进了这个。我听说这种机器人是医院里康复训练用的,它能感知、辨别人的细微动作,根据穿戴者的主观意图,帮助人完成起立、坐下、行走等动作,医生用这个来锻炼患者的肌力。”
“我去!这么高级!”楚皓尘眼睛一亮,“我们当年就是做运动治疗、器械训练、针灸这些,零几年那会儿,还没有这种高科技的训练仪器。”
“你要不要去试试?”叶阑问。
“我腿的肌力只有一级,也能操纵这个吗?”楚皓尘狠狠地心动了。
“应该可以吧,试试不就知道了。”叶阑看着楚皓尘亮晶晶的眼睛,晃晃手机,“我这就联系陈主任,让他帮忙安排一下。”
周末,叶阑带着楚皓尘来到医院。
“小伙子多大啊?”医生和康复师们一边帮楚皓尘穿戴设备,一边和他闲聊。
“十九了,今年上大一。”楚皓尘作为医院的常客,和医生聊天这种事信手拈来。
当然,之后就免不了引发叔叔阿姨们的一阵怜惜:“这小伙子长得真帅。”“哎哟,学霸呀。”“一看就特别懂事。”
楚皓尘十分乖巧地接受这些赞誉,抬起头来,见叶阑专注地看着自己,忍不住展颜一笑。
“好了,你往前迈一步试试。”众人给楚皓尘穿戴好设备。
楚皓尘双手握着支架,尝试着向前挪动。
机器人纹丝不动。
“你想象一下,你要往前走,你的肌肉应该怎样用力?”康复师在一旁指导楚皓尘,“以前你做康复训练的时候是怎么抬腿的?”
“我……”楚皓尘努力想象着走路的样子,气馁地说,“可是我五岁就不会走了,我早就不记得走路的感觉了……我忘记该怎么走路了。”
叶阑握住楚皓尘的手:“没关系,我们有时间,不着急,慢慢来。”
“那我给你调一下设备,让机器人带着你往前走,你找一下感觉行吗?”康复师说。
“嗯。”楚皓尘点点头。
康复师在机器上操作了几下,机械腿缓缓地动了起来。
楚皓尘蓦地睁大了眼睛,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一步,两步,三步。
楚皓尘看见自己的脚踩在地板上,机械腿带动着他的腿前后摆动,“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楚皓尘呆呆地看着,忽然喉间一哽,眼眶一热。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从眼睛里决堤而出。
“阿尘。”叶阑紧紧地牵住楚皓尘的手,揩去他脸上的泪珠,轻声唤道,“别哭。”
“辰安。”楚皓尘激动得双手发颤,“你看见了吗,我可以走了……原来走路是这种感觉……”
叶阑原本维持着平静,听到楚皓尘的最后一句话,突然再也绷不住了,鼻子一酸,眼泪紧跟着就掉了出来。
他努力仰起头眨着眼睛,依旧止不住不断流淌的泪水。
楚皓尘破涕为笑:“你怎么也哭了?眼里进石头了?”
叶阑努力扯起嘴角,一边流泪一边笑:“傻瓜。”
“你快帮我拍张照片——不,你给我录视频!”楚皓尘晃晃叶阑的胳膊,眼睛里像是蕴满了闪闪亮亮的星星。
叶阑赶紧掏出手机。
“哎呀你会不会拍照?别怼脸拍!拍全身!”楚皓尘喊。
“好,来,看这里。”叶阑举着手机,一边倒退着走一边录像,弯弯的眼睛里盛满了屏幕里的身影。
“耶!”楚皓尘朝镜头摆了个pose,笑得像个天真的孩子,“加入光荣的进化吧!”
“加入光荣的进化吧!”叶阑跟着笑了声,将镜头拉近,伸手抓住了楚皓尘的手。
镜头里,两人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