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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雷千钧番外 ...

  •   “奇变偶不变?”楚皓尘看着对面的年轻人。

      那人穿着北疆人的衣服,一身劲装勾勒出笔挺有力的身形,脚蹬一双鹿皮靴,左手绑着臂缚,腰间挂着一柄玄铁打造的重剑。

      “符号看象限!”对方脱口而出,眼里一下子燃起火苗。

      楚皓尘的目光扫过对方空荡荡的右袖管,又将目光移到对方那张熟悉的脸上。

      那人留着一头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短发,抬手撩起刘海,便露出一双深而明亮的眼睛和英挺凌厉的眉毛。

      “雷千钧?”楚皓尘挑挑眉稍。

      “楚皓尘!” 雷千钧脸上的表情像是打翻了的调味瓶,惊喜、激动、委屈、悲伤、难以置信,几经变换。最后,他嘴巴一瘪,“哇”地一声,朝楚皓尘飞扑过来。

      “楚哥——”

      楚皓尘罕见地喜形于色:“雷子!真的是你!”

      穆宁原本在冷眼旁观,眼看雷千钧像一只大型家犬似的朝楚皓尘扑过来,立马上前一步,拦在楚皓尘面前。

      雷千钧丝毫没有迟疑,一把将穆宁推到一边。

      穆宁被推得一个踉跄,额角一跳,眼睁睁看着雷千钧跪倒在楚皓尘膝前,抱住楚皓尘的腰嚎啕道:“老天爷啊——我终于见到亲人了!亲人啊,楚哥——”

      相比之下,楚皓尘要冷静的多,但他搂着雷千钧的肩膀,也激动得双手打颤:“哥们儿,没想到真能见到你!”

      穆宁冷冷地站在一边,看着这俩人抱头痛哭。

      这样一出感人肺腑的画面,任凭是谁都会不禁动容,然而穆宁铁石心肠,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把哭天抢地的雷千钧从楚皓尘身上撕下来。

      雷千钧感觉有人扳着他的肩膀往后拽,下意识伸手抓住楚皓尘的袖子。楚皓尘反手紧紧拉住他的胳膊。

      于是,雷千钧挣脱穆宁,“嗷”地一声,又扑过去抱住了楚皓尘。

      穆宁:“……”
      此情此景,为何他感觉自己像一个硬生生拆散苦命鸳鸯的恶婆婆?

      他不动声色地磨了磨牙。
      真好,好不容易远离了那个叽叽喳喳的女人,又来了一个碍眼的。

      等雷千钧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穆宁立马拉着楚皓尘的轮椅后退了三步,分开的时候,两个人还依依不舍地拉着手,大有藕断丝连的架势。

      楚皓尘还顺手撸了一把雷千钧的炸毛短发:“我去,我真是太怀念这个发型了,还是短发方便。”这个动作落在穆宁眼里,又让他的脸色黑了几分。

      “嘿嘿,我一只手不方便扎头发,干脆剪掉了。”雷千钧笑嘻嘻道,“不过楚哥你留长发也很好看啊,和短发的气质截然不同。”

      雷千钧沉浸在故人重逢的喜悦中,满眼只有楚皓尘一个人,没注意到旁边嗖嗖冒冷气的大冰碴子。他抹了把脸:“对了楚哥,你怎么在这里?”

      楚皓尘简略地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和处境。

      “噢,我知道,我早就听说兴朝要派一个王爷来和谈,啧啧啧,真没想到是你。唉,为什么连穿越——”他说着说着,突然一顿,目光瞥向一旁的穆宁,用眼神示意楚皓尘。

      楚皓尘:“没事,自己人。”

      雷千钧意外地挑起了眉毛:“他知道?”说着,目光在楚皓尘和穆宁之间来回移动。

      “嗯。”穆宁应了一声。

      “你还是说说你什么情况吧。”楚皓尘说。

      “哦哦。我和你一样,那天咱们出了车祸,我一下子就失去了意识,再醒来的时候,我是被痛醒的。”雷千钧说,“嘶——我现在想想都觉得要死。当时我出车祸断胳膊的时候,好歹还是在医院里打麻药截的肢,但是,我现在的右胳膊,我怀疑是被活生生砍掉的。”

      说着,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右臂,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头,仿佛又感受到了被砍断胳膊的痛苦。

      “啊!”楚皓尘关切道,“你穿过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雷千钧压低声音:“我都快被吓死了。你猜怎么着?我一睁眼,浑身都是血,身上还趴着一个死人!我往周围一看——全都是死人!就是古装剧里那种横尸遍野的场景!我的天哪,当时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楚皓尘联想起之前发生的种种,断言道:“这是单方面溃败的战场,你所在的军队遭到了埋伏。”

      雷千钧豁然开朗:“啊!原来如此。这么想来,当时我看到的大多数尸体穿的衣服都是一样的。我和他们的衣服也差不多,我应该是个当兵的。”

      楚皓尘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雷千钧挠挠头:“我当时又疼又害怕,浑浑噩噩地就往外跑。我也不知道那是哪里,只想远离那个到处都是尸体的恐怖地方,尽快找到人。我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记得又疼又累又渴又饿,那时候的天气还很热,我把身上沉甸甸的铠甲都丢掉了,衣服和靴子也脱了。但是我的胳膊没办法处理好,一直在流血,我觉得我马上就要失血过多而死了。到最后,我来到一条溪流边……”

      说着,他扫了楚皓尘一眼:“我看到一个人影,然后我终于撑不住了,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因为太疼,就晕过去了……再醒来的时候,就在北疆的营地里了。”

      “兄弟你好惨。”楚皓尘如是评价。

      雷千钧悲痛欲绝地抬头望天:“不堪回首啊。”

      “你现在的身份?”楚皓尘问。

      雷千钧吞吞吐吐道:“大概是……奴隶?”他哭丧着脸,“楚哥,你说,这也太不公平了吧!为什么你一穿过来就是锦衣玉食的王爷,我穿过来就这么悲惨?我的命好苦哇!”

      这回,楚皓尘没接雷千钧的话。他垂眸不语,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倒是穆宁,冷笑一声:“没见过谁家的奴隶还能配玄铁剑。”

      雷千钧愕然。他低头看看自己腰间挂着的那把剑。重剑通身墨色,剑身宽厚,上刻铭文,隐约透出赤色红光,一看便知是一柄传世利器。

      雷千钧慌张地看向楚皓尘,语无伦次道:“楚哥……这、这,所以,我是你的敌人么?”

      楚皓尘瞪了穆宁一眼,安抚雷千钧:“不是。这样看来,我们三个人,都是不带记忆的魂穿——”

      “三个?”雷千钧疑惑道。

      “嗯。”楚皓尘解释,“当时车上不是还有一个女生嘛,她也一起过来了,穿成了一个家破人亡的歌女。我在京城已经见过她了。”

      “噢,你说的是那个安利你看小说的女生!”雷千钧还记得沈恬,“我去!这是什么BUG,居然还能一次穿仨!”

      “我见到她的时候,就想,你会不会也在这个世界。”楚皓尘朝雷千钧笑了一下,“我在京城听说过你的名字。你知道你是谁吗?”

      雷千钧一脸懵逼。

      “既然你提起北疆和大兴,想必你穿越过来的这段时间也了解了不少这个世界的事情,那你听说过燕城之役吗?”

      雷千钧点点头:“听说过,北疆大捷,为此庆祝了好一段时间呢。”

      “那你知道在燕城之役中被胡罕杀掉的戚家元帅夫妇吗?”

      雷千钧回答:“知道。他们是胡罕最大的敌人,胡罕战胜他们后,为鼓舞士气,将他们当众戮尸,还把他们的头颅悬挂在城门外。”说着,雷千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还去看过呢,我靠,太残忍了,我就看了一眼,吓得好几个晚上都没睡着觉。”

      楚皓尘眼神一黯:“他们是我在这个世界的舅父舅母。”

      雷千钧愣住了。

      楚皓尘接着说:“还是你在这个世界的义父义母。”

      雷千钧整个人裂开了。

      “什么!?楚哥你再说一遍!”雷千钧腾地站起身,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话音未落,营帐被掀起,一人大步流星走入帐中:“表哥——”

      戚无渊兴冲冲地来找楚皓尘,甫一进帐,便愣在了原地。

      “钧……钧哥?”少年的声音颤抖着。

      雷千钧傻了眼。

      楚皓尘暗道:“糟了,还没解释清楚,怎么让他们见面了。”他连忙招呼戚无渊,“阿渊,你怎么不通报一声?”

      事实上,楚皓尘为了秘密会见雷千钧,早就把帐外的士兵遣走了,而戚无渊进表哥的地盘从来都不用通报,都是来去自由。楚皓尘暗道不妙,他一心想见老朋友,以至于疏忽了这一点。

      戚无渊没有搭理楚皓尘。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雷千钧,目光扫过对方身上的装束,滚烫的眼神倏然冷却下来。

      “你……你还活着。”戚无渊声音哽咽,“你为何穿着北疆的衣裳……你投敌了?”

      雷千钧不知道这少年为何像看仇人一般瞪着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求助地望向楚皓尘。

      戚无渊却将他的沉默理解为心虚。他蓦地攥紧拳头,不等楚皓尘开口,便一个踏步冲过来,提着拳头朝雷千钧的面门砸来:“我杀了你!”

      雷千钧倒抽一口冷气,错步矮身,闪过戚无渊的一拳。戚无渊紧接着飞起一脚,膝盖踢中了雷千钧的小腹。雷千钧闷哼一声,左手扣住戚无渊的手腕,一招过肩摔将戚无渊掀翻在地,顺势用膝盖顶住戚无渊的胸口。戚无渊猛喝一声,翻身暴起,将雷千钧反压在下。

      穆宁眼里露出诧色。楚皓尘焦头烂额地喊:“住手!阿渊!你钧哥没有投敌!”

      戚无渊闻言卸了力道,雷千钧立马挣脱对方,戚无渊从地上坐起来,两个人都哼哧哼哧喘着粗气。

      楚皓尘揉着眉心:“阿渊你听我说,首先我敢肯定,你钧哥绝对没有投敌。”

      很明显,原主是在战场上战死的,即便他遭遇伏击,即便他被敌人砍掉了一只胳膊,他仍然浴血奋战直到生命耗尽。这个只有十九岁的年轻小将军怀揣着视死如归的信念,用鲜血浇灌了他捍卫的这片土地。

      而对于穿越过来的雷千钧来说,他没有原主的家仇国恨,和楚皓尘一样,他只是这些故事的旁观者,没有必要站在任何一方的立场上。北疆人在他命悬一线时救了他,那么他留在北疆也无可厚非。

      楚皓尘心念电转:“其实,你钧哥他之所以在北疆,是因为他失忆了。”

      “啊?”
      “啊?”
      戚无渊和雷千钧同时发出疑惑。

      楚皓尘清清嗓子:“你不是听二舅说了嘛,当时他率兵突围遭遇伏击,身受重伤不知死活。其实他被救下了,只是脑袋受了伤,忘了自己是谁。”

      戚无渊站起身,狐疑地打量雷千钧。

      雷千钧反应过来:“对对对,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救我的人说,我是她的奴隶,我当时身体虚弱,又不知该何去何从,当然只能留在她身边了。这不是我看见楚——看见王爷,觉得眼熟,突然回想起一些画面,为了找回记忆,我才冒险来到你们的营帐一探究竟啊。”

      戚无渊看看雷千钧,又看看楚皓尘。他指着自己问雷千钧:“那我是谁?”

      雷千钧被问住了:“呃……我弟弟?”

      戚无渊一听,立马红了眼眶。他胸脯起起伏伏,咬牙切齿地瞪着雷千钧。正当雷千钧被瞪得浑身发毛时,戚无渊突然扑到他身上,两人重心不稳,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戚无渊骑在雷千钧的身上,双手死死揪住雷千钧的衣领,声嘶力竭地吼道:“你怎么能忘,怎么能忘啊!你以前都喊我阿渊的,你忘了吗?每次过年过节,你都会代替我爹娘从边关回来看我,我不给你开门,你就在我门口冻着不走,你忘了吗?每次在爹娘面前切磋武艺,你都故意输给我,明明那么明显还自以为不露破绽,你都忘了吗!?”

      戚无渊松开一只手,指向北方,声音开始哽咽:“燕城城门上悬着的头颅,那是把你从小养大、教你兵法武艺的义父义母,你怎么能忘!那些在我们的城池烧杀抢掠的北疆人,你曾经发誓要饮其血啖其肉,你怎么能忘!你的亲生父母、兄弟姐妹,还有曾经和你一起并肩作战的兄弟们,他们的冤魂在地下死不瞑目,你怎么能忘!你凭什么不记得!你说啊!”

      雷千钧被喷了一脸口水,躺在地上呆呆地看着眼睛赤红的少年,一时哑口无言。

      戚无渊吼完,泪水止不住地夺眶而出,啪嗒啪嗒滴在雷千钧胸前的护甲上。他的目光随之下移,落在雷千钧右臂空荡荡的袖管上。他伸出颤抖的手,抓住了那只袖管。

      “钧哥……”戚无渊把脸埋在雷千钧胸前,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你回来吧,我再也不怨你抢走我的爹娘了……咱们都没有爹娘了啊……”

      雷千钧倏地睁大了眼睛。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伸出左手,拍了拍戚无渊的后脑。

      “我明白,我特别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但是我的确不知道你是谁。”雷千钧说。

      戚无渊抬起头,如遭雷轰。

      雷千钧抬手把戚无渊推开,从地上爬起来,匆匆朝楚皓尘丢下一句:“对不起,楚哥,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完就落荒而逃,不敢再看地上的少年一眼。

      “哎——”楚皓尘想出声阻止,张了张嘴,终是没能说出口。

      戚无渊失魂落魄地看着雷千钧的背影,直到身影在帐外一闪而逝,戚无渊才如梦初醒,从地上跳起来追出去:“钧哥——钧哥你别走!你去哪儿啊!”

      楚皓尘坐在原地沉默良久,这才苦笑一声,叹了口气:“我之前确实抱着私心,我想,既然雷千钧在北疆混的还行,能不能把他拉拢过来,作为我们安插在北疆的眼线。不过看起来,他并不愿意加入我们的阵营啊。唉,也罢,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不能因为之前的一点交情就干扰人家的自由选择。”

      穆宁问:“看起来,你们之前的关系不错?”

      “嗯,上辈子的时候是挺好。”楚皓尘仰头朝穆宁一笑,“我之前不认识沈恬,但我跟雷千钧是老朋友,我们上初中——呃,不能这么说,你不知道——我们十四岁左右的时候就认识了。他和父母乘车外出,不料发生了意外,他的胳膊就是那时候没的,父母也在那场事故中去世了……”

      ——

      楚皓尘认识雷千钧的时候,雷千钧刚出车祸不久,又正好处在青春期,整个人消极、厌世、一点就炸,对谁都摆一副臭脸,就好像全世界都欠他八百万似的。

      那天楚皓尘的父母都外出参加会议,楚皓尘放学只能自己回家。那时候他上学基本乘坐手动轮椅,走到半路累得够呛,于是抄了条小路。结果没想到,在这条行人寥寥的小路上,楚皓尘遇见了传说中的杀马特小混混。

      更要命的是,冤家路窄,这几个小混混里还有楚皓尘同校的同学,就是之前欺负他,结果惨遭叫家长的几个人。

      面对来者不善的小混混,楚皓尘尽量心平气和地说:“哥们儿,无论怎么说,我从来都没有招惹过你们,咱们之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要和我过不去?”

      旁边有人一脚踹在楚皓尘的轮椅上,楚皓尘被踹得人仰马翻,狼狈地倒在地上。

      “你跟谁叫哥们儿呢?老子就是看你不顺眼怎么着!”

      楚皓尘没办法,只好偷偷摸出手机,在身后拨通110。

      不知道警察叔叔管不管打架斗殴。要是警察叔叔不管的话,他这次恐怕就要凉凉了。

      “老大,咱们给他点颜色看看!”一个人恶狠狠地说,几个人气势汹汹地撸起袖子。

      楚皓尘能屈能伸,把拨通的手机塞回口袋里,立马举手投降:“等等!你们先别动手打我,我请你们抽烟行不行!”

      他指指小混混们脚边乱丢的烟盒和烟蒂:“劣质烟对身体不好,我给你们钱,请你们抽好烟,或者……或者你们想吃什么、喝什么,我都请你们!”

      楚皓尘见小混混们犹豫了,于是深吸一口气,飞快地说:“但是我身上没带钱,我可以回家拿给你们!我家就在龙湾花园,咱们旁边是沿河公园的飞虹桥,从这里步行到我家不超过十分钟!”

      “你蒙谁呢!当我们是傻子啊!”

      “我没骗你们!你们不相信可以和我一起走,我家现在没人,你们不会被发现,路上碰见熟人,我可以说你们是我的朋友!”楚皓尘没办法明目张胆地打电话,只能通过只言片语传递出信息,寄希望于接线员不会把他的电话当成恶作剧,警察能通过手机定位之类的手段找到他的位置。

      “我算是明白了,老大,这小子在拖延时间呢!”

      “谁稀罕你的钱啊!上次你害得老子被抽了一顿,老子就想抽你一顿解气!”

      楚皓尘两眼一黑,心想这回真的要完。

      他被人粗暴地揪住头发,还试图垂死挣扎一下:“你们要是伤了我,会被警察抓走拘留的……”

      小混混们却哄笑起来。扯他头发的那个人掰住他的下巴:“哟呵,真是遵纪守法的好孩子啊,让我看看,你这张嘴还能说出什么花来。来,喂他吃点好东西。”

      说着,他朝同伴使个眼色,几个小混混走上前来,掰开楚皓尘的嘴,要把手上的烟头塞进他嘴里。

      “喂!你们干什么呢!”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小混混们动作一顿,纷纷朝声音处望去。

      楚皓尘挣扎着回头,见一个长得很高的少年站在不远处。他身上穿着和楚皓尘一样的校服,左手挎着书包,长长的碎刘海遮住了眼睛,让人看不清神色。

      “行啊你们,五个人合伙欺负一个坐轮椅的人,要不要脸啊!”少年阴阳怪气地嘲讽道。

      小混混们被激怒了,纷纷围上去:“关你屁事!”“嫌命长了吧!”

      “哟,原来又是一个残废!你们看,他只有一条胳膊!”一个小混混眼尖地发现了。

      “操!”高个子少年开口就是一句国骂,恶狠狠地说,“老子心情不好,你们偏要往枪口上撞。”

      说完,他把肩上的书包一甩,精准地砸中了领头小混混的脑袋。趁对方没反应过来,他一步上前,左手钳住小混混的胳膊,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将对方的胳膊拧成了麻花。

      领头小混混疼得鬼哭狼嚎,旁边的小混混们眼看老大受制,立马一拥而上。

      楚皓尘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少年出拳、踢腿,拳拳到肉,招招命中要害,不消片刻,就把小混混们揍得哭爹喊娘,抱头鼠窜。

      那是楚皓尘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做“一只手就能把人揍得满地找牙”。

      半个小时后,一伙人蔫头耷脑地蹲在派出所。

      一个民警走过来:“你说说你们这群小孩,整天不学好。都别瞪眼了,嘿,说你呢,瞪什么瞪!过来给我报一下家长的联系方式,叫家长来领你们。”

      轮到那个高个子少年的时候,楚皓尘听见民警走过去问:“你叫雷千钧是吧?说一下你父母的电话号码。”

      雷千钧靠墙站着,闻言掀起眼皮,张嘴吐出两个字:“没了。”

      民警一愣:“什么没了?”

      雷千钧别开视线:“就是死了。”

      警察:“……”

      他张口结舌,过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那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雷千钧“啧”了一声,不耐烦地撸了一把头发。

      楚皓尘连忙摇着轮椅过去:“警察哥哥,他是我同学,见我被那几个人欺负才出手的,这不算打架斗殴吧?应该叫见义勇为,您也看到了,要不是他,我今天……还不知道会被怎么样呢。”

      派出所的民警们都很喜欢这个像琉璃一样干净又脆弱的小孩,在那种情况下不但一滴眼泪都没掉,还能保持冷静报警,说话既有礼貌又有条理,这让派出所的民警们——尤其是女警们,一下子就被戳中了心巴。

      那个小警察赶紧蹲下来,对楚皓尘说:“话是这么说,但批评教育还是必要的。你同学专门练过吧?下手也太没轻没重了,看那几个都被打成什么样了,万一揍出毛病来,对大家都不好,是吧。以后有什么事就找我们……”

      “切,等你们过去,他早就被人打废了。”雷千钧嗤道。

      小警察:“……”
      他入职时间短,这还是头一次遇见这么刺儿头的见义勇为者。

      从派出所出来,楚皓尘追上雷千钧:“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我叫楚皓尘,是初二一班的,看校服我们是同学,你在几班?”

      雷千钧撇了楚皓尘一眼,视线落到轮椅上,立马像被烫到似的收回视线。

      “初二九班。”他顿了顿,又蹦出一句,“我认识你,我以前经常看见你。”

      楚皓尘笑了笑:“哈哈,的确,我这个样子比较引人注目。不过我以前倒是没有注意过你呢。”

      雷千钧脸色一沉:“我这胳膊是刚断的,两天前我才回学校上课。”

      楚皓尘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哎,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以前从来都没注意过咱们学校还有你这么厉害的人!”

      雷千钧脚步一顿。

      “你是不是练过武术啊?打架太牛了!”

      雷千钧垂着脑袋,哼道:“那又怎么样?还不是废了。”

      楚皓尘被噎了一下子。他眨巴眨巴眼睛,略一思索,又说:“但你这样还是很厉害啊,一只手照样能打架,特别像《神雕侠侣》里的杨过。”

      “这么可能一样!你懂个——你又不懂!”雷千钧忿忿地说着,一脚踹飞了路边的石子。

      这人心眼不坏,就是脾气不怎么样,说话太呛人。楚皓尘想。不过情有可原,任谁遭遇这种事,都不可能心平气和。

      这件事以后,楚皓尘开始留心这个臭脾气的家伙。有时候,两个人在校园里遇见,也会一起走,雷千钧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走路时垂着头,满脸写着“不好招惹”。

      一来二去,两个人熟络起来,楚妈妈接楚皓尘放学的时候见到雷千钧,知道就是这孩子帮了楚皓尘,还热情地把雷千钧请到家里来玩。

      楚皓尘逐渐了解到,雷千钧从小就喜欢武术,在这方面也很有天分,还获得过青少年武术锦标赛的冠军。

      “我小时候还上过春晚呢!”说起这些,雷千钧的眼睛里总算有了光彩,他从手机上翻翻找找,“我给你看看我以前的视频。”

      “真的!?嚯,你这么厉害!”楚皓尘看着视频里一群上蹿下跳的光头小和尚,忍俊不禁道,“哈哈,这里面哪个是你?我可认不出来。”

      “这个这个。”雷千钧指指舞台上翻跟头的小光头。

      “好可爱啊!哈哈!”

      “唉,要不是……我原本可以……我靠!凭什么!”说着说着,雷千钧就开始暴躁,骂骂咧咧地飞起一脚,把路旁的树踹得哗哗掉叶子。

      “哎,兄弟,树是无辜的!”楚皓尘有意调节气氛。

      雷千钧焦躁地原地转了几圈,干脆蹲下来抱住头:“操!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我连衣服都穿不好!我连鞋带都没法系!你说我还能干什么!?我这辈子完了,我他妈的还有什么活头!?”

      “别这么说啊。”楚皓尘小声说,“我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么?等你习惯了就好了,说到底只不过是换了一种生活方式,可能刚开始不太适应……”

      “不太适应?呵呵,你说得轻巧。”雷千钧冷笑,“你知道吗,我再也做不了我想做的事了!我努力了这么多年,到最后成了一个废人!”

      “你知道别人是怎么看我的吗?他们都在可怜我、同情我!我小区里的那些小屁孩,他们像观察怪物一样打量我,指着我笑!”

      “还有我爷爷奶奶,整天在我面前愁眉苦脸、唉声叹气,说‘怎么就你活下来了,以后可怎么办啊’,合着我根本就不该活下来!我就应该跟我爸我妈一起死了算了!”

      楚皓尘蹙着眉心,温声细语地劝雷千钧:“你别多想,你爷爷奶奶肯定希望你好好的,他们只是担心自己老了,没办法照顾你。但是你完全不需要他们照顾啊。等他们到了一定的年纪,还需要你给他们养老送终呢,所以你更不能自暴自弃啊。”

      “哈哈,你也来安慰我,是吗?我知道,你们表面上都来安慰我,其实心里不知道怎么笑话我呢。你凭什么假惺惺的安慰我!?你凭什么对我指指点点!?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又不知道我被压在车里有多疼,你又不知道眼睁睁看着爸妈死在眼前有多痛苦,你又不知道一睁眼发现自己胳膊没了有多无助!”

      雷千钧情绪越来越激动,表情痛苦万分。

      “你多厉害、多牛逼啊。你是学霸,学校光荣榜上到处是你的照片,你爸妈是大学教授,都那么疼你、那么向着你。你多受欢迎啊,所有人都喜欢你、都对你好、都拿你当榜样!但是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雷千钧连珠炮似的一通咆哮让楚皓尘懵住了。

      楚皓尘呆呆地坐在那里,忽然鼻子一酸,差点委屈得掉出眼泪来。他咬咬嘴唇,把这股酸楚憋回去。

      “是,我没资格,是我越界了,对不起。”楚皓尘哽了哽,发抖的手指紧紧地握着轮圈,“但是,雷千钧,你不觉得你说的话特别伤人么?”

      雷千钧蹲坐在地上,仰起脸来看向楚皓尘。

      楚皓尘咬咬牙,回过头来看着他:“你刚才是在跟我比惨么?你觉得我过得很容易、很舒心,是不是?所以你心理不平衡。雷千钧,你这样有意思吗!”

      雷千钧嘴唇抖了抖,没能说出话来。

      楚皓尘叹了一口气:“那好吧。那你知道我的腿虽然不能动但是会疼吗?不是通过和外界接触感觉到疼,而是神经痛,痛得整宿都睡不着觉,只能大把大把地吃止疼片。”

      “你说我成绩好,那你知道吗,你们口中的‘学霸’差点连小学都没上成。学校不愿意收我,我妈往学校和教育局轮番跑,跑了十多趟,求爷爷告奶奶,才把我塞进学校!”

      “你看我现在活得很自在对不对?那你知不知道,我以后可能会面临很多并发症,等我老了,我可能会死于肺栓塞、尿毒症、脑血栓,甚至死于褥疮感染!因为这些并发症,我可能会比你们少活十年甚至二十年!”

      楚皓尘喘了口气,顿了顿,继续道:“怎么样,现在你心里好受点了吗?”

      “我之前说你厉害,不是在安慰你,我是真心实意地羡慕你。可能连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什么值得羡慕的。呵,人不就是这样么?总是忙着羡慕别人,不知道自己也是被别人羡慕的那一个。”

      “还有,雷千钧,别拿自己太当回事儿。瞧你说的,就好像全世界都背叛了你似的,噢,所有人都来嘲笑你、同情你、施舍你,是吧?你醒醒吧,你活成什么样子,关人家什么事!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恨那些欺负我的人么?因为我知道,用不了半年,他们就会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不管他们对我做的事情有多么过分,对他们来说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一年之后,他们甚至不会记得我这个人。如果我因为这些事耿耿于怀,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难受的只有我自己!所以跟你过不去的不是别人,是你自己。”

      楚皓尘深深地看了雷千钧一眼:“我能理解你心情不好。落差太大,你短时间接受不了也很正常。”

      “但是雷千钧,你的生活只有你自己能负责。世界不是绕着你转的,谁都没有义务一直看你甩脸色,谁都没有义务一直哄着你。我是想和你交朋友的,不是来给你当出气筒的。”

      雷千钧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楚皓尘没搭理他,自顾自地摇着轮椅离开了。

      转弯的时候,楚皓尘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见雷千钧还呆呆地蹲在马路牙子上。

      楚皓尘叹了口气,掏出手机给雷千钧的爷爷打电话:“喂,爷爷好,我是楚皓尘。我们放学了,您能来接一下雷千钧吗?呃……他心情不太好……我有点担心他。”

      楚皓尘详细汇报了雷千钧现在的位置,又说:“对了,我可以给您提个建议么?我之前看见您和他一起走的时候都帮他拿书包。您其实没必要这么做,他都能用一只手干翻五个人,难道连书包都拎不动?还有啊,我觉得您可以带他去逛菜市场或者超市,买一堆东西,然后借口说自己腿疼或者腰闪了,把东西一股脑儿全让他提着……”

      第二天放学,楚皓尘回到家,就看见雷千钧抱着膝盖蹲在他家门口,活像一只蔫头耷脑的大型流浪犬。

      听见声音,雷千钧抬起脑袋来,眼睛红红的,吞吞吐吐道:“楚哥……我昨天……你没生气吧……”

      楚皓尘笑了笑,掏出钥匙打开门:“我生气了。”

      雷千钧慌了神,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楚皓尘从门后探出脑袋:“但是今天玟玟让我给她买芒果布丁和提拉米苏,我买了之后才想起来,她前两天刚换了牙,不能多吃甜食。我需要有人和我一起消灭掉这些甜食。你要不要帮我一起吃?”

      雷千钧一怔,眼眶蓦地湿润了。

      还没等雷千钧回答,只听“砰”的一声,楚皓玟像一颗炮弹似的从房间里发射出来,朝二人发出振聋发聩的质问:“你们在大声密谋什么?我都听见了!”

      她冲过来,一手勒住楚皓尘的脖子,另一只手迅速掳走了楚皓尘放在腿上的纸袋。

      楚皓尘:“……”

      他连忙扯扯雷千钧:“你快帮我把吃的抢回来,放她手里她一会儿就全吃完了,她已经长了两颗蛀牙,不能再坏事了!”

      雷千钧挠挠头:“呃……我去抢?”

      楚皓尘:“当然!她根本不怕我,而且蹿得可快了。你刚才也看见了,她这么彪悍,你觉得我能抢得过她?”

      雷千钧:“……”

      就这样,通过联手“抢小孩的甜食”,那天的不愉快被一笔带过,两个男生的关系比以前更好了。雷千钧之前休学养伤,落下不少课程,楚皓尘就把课本和笔记借给他,雷千钧看不懂就来楚皓尘家请教。

      “我操!这老师有毛病吧!我都把作业写完了,他还嫌我不认真!有本事他也用左手写字啊!”雷千钧抓狂道。

      楚皓尘抬起头,朝门口望望,回过头来对雷千钧说:“哎,哥们儿,商量一下,咱说话能注意一下措词么?稍微委婉那么一丢丢。我怕玟玟听见,对小孩影响不好。”

      雷千钧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啊!不好意思!”

      楚皓尘拿起雷千钧的作业看了看,思索道:“不是字的问题,是你把公式抄错了。这公式在课本上是加粗标黑的重点,老师可能是觉得你不应该连这都能写错吧。”

      雷千钧的脸“唰”一下子红了。

      楚皓尘接着说:“不过你这字,进步空间的确很大。哎,要不我也试试用左手写字?”

      说着,他用左手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下一行公式。

      雷千钧把脑袋凑过去,“噗嗤”笑了:“哈哈哈楚哥,没想到你写字像书法似的一个人,用左手写出来的也是狗爬字体啊!”

      楚皓尘捂脸:“《基督山伯爵》说,用右手写出来的笔迹每个人都不一样,但左手写的却都差不多。我今天算是明白了——原来是差不多丑啊!”

      他又在纸上划拉几笔,不甘心地说:“不行,我也要练左手写字!以后,需要提交的作业我用右手写,其他时候我就和你一样用左手,咱俩都是零基础,看看一年之后谁写得好,怎么样?”

      “行!”雷千钧被激起斗志,潇洒应战,“谁输了谁请客!”

      结果一年之后,楚皓尘完胜雷千钧。

      “哎,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咱们打赌请客的事?”

      “我忙着训练,哪有空练字啊!不行,这不算数!”雷千钧耍赖。

      在楚皓尘的提议下,雷千钧成了一名业余运动员。和其他缺胳膊断腿的人相比,雷千钧的武术功底简直就像给他开了外挂一样,让他在赛场上混得如鱼得水。

      “我迟早会把残奥会的金牌挂在这里。”雷千钧指着自己卧室摆放奖杯的透明柜子,柜子最显眼的地方放着武术锦标赛的金牌。

      “所以,楚哥,未来的世界冠军需要你!”雷千钧突然郑重。

      “啊?”楚皓尘一脸懵。

      “他需要你帮他解决为国争光之路上最大的绊脚石——那就是万恶的作业!”雷千钧把习题册一股脑地塞进楚皓尘怀里,“就是这些作业,让他寝食难安,没办法专心训练,再这样下去,他很有可能因此与冠军失之交臂!你难道不会心痛吗?”

      楚皓尘:“……”

      雷千钧接着说:“反正你之前说,不同的人左手写的字都一样,你就左手写我的作业,右手写你自己的作业,老师看不出来,正好左右脑同时开发,你这么厉害,肯定能做到!”

      楚皓尘:“……”

      雷千钧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他朝楚皓尘比了个心:“楚哥你最好了,爱你哟!”

      ——

      楚皓尘把和雷千钧相识的经过挑挑拣拣,省略了一些不堪回首的情节,又转换成古代土著民能听明白的语言,跟穆宁说了。

      结果讲到最后,穆宁的脸色越来越黑。楚皓尘敏锐地发现了,问:“怎么了?有问题么?”

      穆宁:“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楚皓尘回忆了一下:“哪一句?”

      “……爱你那句。”

      楚皓尘一愣,忽然反应过来,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你不会,你不会怀疑我俩有什么吧?”

      穆宁移开视线。

      楚皓尘向前探身,双手捧住穆宁的脸,迫使他正视着自己:“你说说你,在王府里吃沈恬的醋就算了,这么连雷千钧的醋都吃?”

      穆宁垂下眼睫,一言不发。

      楚皓尘:“哎呀,让本王看看,是哪个大猪蹄子惹得我们美人生气了?”他略一停顿,换了个语气,“噢——是我啊。那没事了。”

      穆宁没绷住,笑出了声。

      “你先给我个解释机会再生气,行不?”楚皓尘问。

      穆宁就坡下驴:“行。”

      楚皓尘:“这是我们那里表达喜欢的一种很普通的方式,玩笑性质比较重啦。就像这样,比心。”

      他用食指和拇指捏出心形,笑盈盈地说:“爱你哟~”

      穆宁有样学样,也比了个心:“爱你。”

      “Perfect!完美!”楚皓尘夸奖道,“行了,我解释了,你不生气了吧?”

      穆宁抿抿嘴,“嗯”了一声。

      楚皓尘打了个响指:“这就对了嘛。你说说你,我发现你这个人占有欲很重哎。”

      穆宁将目光移回楚皓尘身上:“那也只对你一个人。”

      他说话的时候,那双天生含情的桃花眼带着清浅的笑意,嘴角也微微勾起,给人一种宠溺中带着无奈的深情错觉。

      楚皓尘的话突然被卡住了。

      他张着嘴,忽然忘了自己想说什么,呆了片刻,他回过神来,慌里慌张地说:“我……我出去找阿渊。”

      不行!这样也太犯规了!竟然又对他使用“语言+美颜”双重buff攻击!

      天知道穆宁一个古代土著民为什么这么会撩!

      他一边摇着轮椅一边嘟囔:“雷千钧也真是的,就这么跑了。他自己也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应该懂得阿渊这时候有多难受,结果这人都不知道留下来哄哄阿渊,情商太低了……”

      与此同时,北疆营地。

      一道不易察觉的身影灵巧地穿过粮草堆垛,躲开了巡逻士兵的视线,隐入一顶精美华贵的营帐。

      雷千钧心乱如麻,闷闷不乐地掀开帐子,不料迎面砸来一只碗。

      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这只飞速旋转夹带疾风的碗,保住了自己的鼻梁。

      “赛音告诉我,他看见你今天下午偷偷溜了出去,说,去哪儿了?”一道娇俏的女声响起。

      雷千钧走过去,将碗放回桌子上,退后一步跪下:“您的那匹马不吃营地里的陈旧草料,我把它牵出去吃新鲜——”

      他的话被打断了。

      一只小巧的鹿皮靴的鞋尖将他的下巴挑起。

      雷千钧小心翼翼地抬起眼,见一身红衣的女孩高高在上地坐在那里,神情阴郁。

      雷千钧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

      女孩哼了一声,飞起一脚踹在雷千钧的胸口,把他踹倒在地。

      她抄起桌子上的马鞭勒住雷千钧的脖子,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咬牙道:“你听好了,你这条贱命是本公主救的,你哪儿也不能去。就算是死,也要经过本公主允许。”

      雷千钧挣扎着用左手扣住脖子上勒紧的马鞭:“是……”

      女孩松了劲,丢了马鞭,不屑地说:“本公主知道,你肯定不会老老实实待在这里。所以你最好想想,如果这时候你站在你的同族面前,他们会怎么对你?把你当作奸细?还是当作叛徒?是扒了你的皮?还是抽了你的筋?”

      她仿佛想到了有趣的事,不由得掩面而笑,笑声似银铃一般动听。

      “所以啊,你只能听话地待在我身边,好好地做我的狗。”

      雷千钧跪在地上垂着头,紧紧咬着牙关。

      半晌,他低声道:“是,这辈子我只忠于公主殿下一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雷千钧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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