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诡日常》七榛

69、第六十九章 谜底乍现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及至到了门口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倪瑄在外整理了下衣裳，而后侧目看了一眼身后的岳云，他沉吟片刻，低声道：“你在门口候着，就莫要进去了。”

　　岳云低头应了一声，躬身一礼站在一旁。

　　然而倪瑄的话堪堪落下，却就见得房门被拉开，腾远站在门口，看了一眼风尘仆仆的一行人，他低声道：“殿下，让少将军和岳小将一起进来。”

　　倪瑄等人来得快，但是苟雪没有一同归来的消息到得更快。

　　澹台泽面上的神情一片淡漠，他坐在椅子上，目光沉沉，看着入屋的倪瑄和岳云两人，眉眼间浮起一抹不虞。

　　他低咳一声：“密使大人可有什么交代？”

　　澹台泽知晓苟雪不曾一同回来，他心中思绪纷乱，一时间不知道苟雪到底是何想法？如今这种时局，她孤身一人离开，却不知是否安全？还是说在她身边的那些魂灵有什么特别的情况，故而苟雪这才不得不离开？

　　他脑中的念头急转，却不敢径直询问苟雪为何离去，苟雪如今是密使，贸然离去，这后头的情况定然是要他这边兜底，那这问话，当然是需要点技巧的。既要明白苟雪因何离去，却又不能暴露苟雪是擅自离开的。

　　不过目前，他身上并未有新的伤处，想来苟雪还是安全的，并未遭遇什么麻烦。

　　倪瑄垂眸思忖，苟雪的离开是他想不到的，岳云给出的理由也是含糊其辞，他只是不想让苟雪为难，这才没有令人去追。然而现下听得澹台泽的询问，莫不是苟雪是真的有秘密要务在身？

　　“回殿下，这都是雪大人交予我们带回来的。”

　　倪瑄将卷筒递上，而后接着道：“雪大人说是有秘密要务在身，故而隐秘行事。我们在半途便就分道扬镳了。”

　　他抬眼看了看面上神情不变的澹台泽，试探着道：“殿下，可是另外使人交代了雪大人任务？”

　　澹台泽看着手中的盟书，那上头的白字黑字倒是清晰，这一纸盟书也算是让钦州缓了一口气，至少能够让他空出人手和时间来收拾清理一番钦州城内的眼线和叛徒。

　　“嗯。”澹台泽淡然应了一声，而后目光掠过面上闪过讶异的岳云，他低声道，“少将军辛苦了，现下去歇一歇，岳小将稍留一刻，我有话要同岳小将谈。”

　　倪瑄一惊，他转头看了眼岳云，而后又同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陈督帅相对一眼，两人的眼中都带着些许犹疑，只是八殿下既然下了令，他们自当遵从。

　　“是。”

　　“是。”

　　两人低声应承，而后便就退了出去。
　　腾远和晚袖两人也依令退了出去，在房门外候着。

　　屋子里顿时就只剩下澹台泽和岳云两人，澹台泽倚坐在椅子上，他仔细打量着岳云，同苟雪在一起的时候，他便就知道岳云这人心思细腻，苟雪的身份，岳云定然是知道这其中有所不对劲。

　　澹台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压下喉间的不适，他沙哑地道：“她说另有要务，是亲口同你说的？”

　　岳云神情镇定，他躬身一礼，小声回道：“是，雪大人有要务在身，故而暂且离开。”

　　“她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澹台泽想了想，又问了一句。

　　岳云似乎不是很明白澹台泽此言何意，他斟酌着言语，低声道：“不知殿下是想问的什么方面？”

　　澹台泽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仔细说，他摩挲着茶杯，而后淡淡地道：“你都说说。”

　　“这......”岳云迟疑着，想了想，少许，才缓声道，“自夜袭之后，雪大人似乎就有些心神不宁，时不时地发呆，似乎是有心事。”

　　澹台泽是个聪明人，同苟雪在一起的日子不算短，两人同频时日长，听得岳云此言，很快便就反应过来苟雪是在琢磨什么。

　　“她是往茶陵路去了吗？离开之前，可有问你什么？”

　　他先前同倪瑄言语的时候，注意到岳云面上那一闪而逝的惊诧，想来苟雪应当是同他说过什么，那所谓的要务，岳云应当知晓是个借口，只是想不到自己竟然帮衬着糊弄了过去，这才显露出了些许异样神色。

　　也就是这么一点端倪，让澹台泽察觉到了，想来苟雪离开之前同岳云应当是提过些什么。

　　岳云心中一惊，他没想到八殿下竟会如此敏锐，而且，他也想不到殿下对苟雪竟会这般上心。他对于苟雪的身份是有所怀疑的，真真假假的，他一时间也无法辨别，但是在苟雪离开的这一刻，他可以肯定一件事，苟雪绝非是之前他所以为的那般，是八殿下的人。

　　若不然，苟雪不会这般急着离开，避开这一位醒来的八殿下。

　　既然这般，八殿下此时的探查，也不知对苟雪是否有什么不良影响，他沉默半晌，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作为下官，他不该对八殿下有所隐瞒，但是苟雪是他的朋友，这一路生死与共，他自是不想出卖......

　　澹台泽叹了一口气，他幽然道：“小雪应是为我去冒险的，当初曾有一封密信落在土地庙中，与如今的时局有关，先前来不及去取，此刻......”

　　“咳咳、咳咳、咳咳咳，我本是想着等她回来再行商议，没想到她会如此心急。”

　　他掩唇低咳，依旧是一派温和作态，字字句句间俱是对苟雪的担心。澹台泽低垂着眼，从岳云所说的只言片语间，他便就猜到苟雪或许是因为他的失踪而担心不已，他之前骗苟雪说自己是‘土地爷’，想来正是因为如此，苟雪才会急着赶去土地庙探查他的情况。

　　自然，此时的他，是想不到苟雪去往土地庙，不过是顺道查探‘土地爷’的情况，主要还是打算避开他，逃得远远的。

　　岳云抬眼看向澹台泽，他沉默片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才低声交代：“雪大人离开之前，是询问了去土地庙的路，而后她就朝着茶陵路去了。”

　　澹台泽闻言，点了点头，他站起身来，往前走了两步，“她孤身一人前往总归是不大安全，你带着......”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觉得一股心悸感忽而间就窜了起来，澹台泽眼前一黑，站立不稳地往旁倒下，他勉强伸手扶住桌子，动作太过仓促，一时间就将桌上的茶杯拂落到地。

　　清脆的茶杯破碎声打破屋子里的宁静，屋外的腾远和晚袖两人一惊，顾不得礼仪，便就推门而入。一入门，便就见着八殿下摔向地面，离他不远的岳云眼疾手快地扶住人。

　　“快去喊大夫！”晚袖对着房外的护卫厉声吩咐道。

　　澹台泽还有意识，熟悉的虚乏感油然而生，夹杂着一阵阵的心悸与莫名的惶然，他知道，这情况不是他的伤势恶化了，而是苟雪那一头出了变故。

　　他喘着气，撑着最后一丝意识嘱咐道：“岳云，你同腾远带人去、土地庙，接应小雪。”

　　话语堪堪落下，澹台泽眼前一黑，意识终究被黑暗吞没，旋入虚无的沉浮之间。

　　“殿下！”

　　“殿下？”

　　“殿下！”

　　而与此同时，苟雪也是陷入进退两难的泥沼之中。

　　苟雪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一片僵硬，她好似在一片泥潭中，身子很沉，手脚无法行动。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先前她在休息之后，心中始终不安，便就又启程赶去土地庙，想着早点去土地庙了了心结，然后再行离开。

　　只是想不到才到土地庙附近，她便就远远地看到庙中有烛火亮堂，应当是有人在其中借宿。苟雪倒是并不在意有人借宿，这大半夜的，许是赶路的人错过了投宿时机，这才只能在庙中歇一歇。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是令她猝不及防。她才走得近了一些，那庙中有人交谈，声音顺着风声飘过来，落入苟雪的耳中。

　　不过是这么些许都未曾听清楚的话语声，苟雪只觉得眼前一黑，她都未曾反应过来，自个儿便就直挺挺地朝着地上跌去。好在杂草柔软，才免去了苟雪的一番折腾。

　　苟雪心中一震，在意识沉沦的时候，心中忍不住嘀咕着：就不能给点提醒再来回顾！

　　等到她睁开眼的时候，苟雪便就发觉自己身处一间烛火通亮的屋子里，应当是间客栈，屋子里的摆设很是简单，不过干净得很。

　　她就坐在桌旁，手边还摆着一盏清茶。

　　茶香幽幽，忽而一阵风来，有人推开了房门，人走了进来，房门便就又阖上了。随后是倒茶的声响，来者径直坐了下来，就在苟雪的身旁。

　　苟雪抬头看去，对方的脸是瘦长的，眼睛不大，笑起来便就成了两弯新月，搭配上他那张瘦长的脸，令人看着有些搞笑。

　　看到苟雪看了过来，那人伸手端起茶杯，对着苟雪抬了抬手，道：“杨兄弟，好久不见。”

　　话语一出，苟雪便就知道了。如今的自己是在杨无战的记忆回溯中，也就是说，很快就能找回杨无战缺失的记忆，解开他的死亡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