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朝小番外合集》新晴照酒

33、小莫篇（十六）

　　“你们,你们做得好事！”小莫被眼前的一幕激得头脑发热，冲上去就给了俭儿一巴掌，俭儿被他这么一打，立刻就捂住脸，哭起来：“公子，李小姐她强迫了奴才，奴才有什么办法？公子不为奴才做主，还打奴才！”
　　李晶万没料到这俭儿居然倒打一耙，她生怕小莫信了这俭儿的话，一个机灵就下了床，对着小莫抱拳施礼，急急切切地解释道：“阿丹，你别信他，是他自己闯到我房里来的，我什么都没做。”
　　小莫听李晶这么说，就选择相信李晶，他继续上前责打这俭儿：“你个不要脸的，居然敢诬蔑小姐，我这就把你锁了见官，看官府怎么治你！”他边说边冲着这俭儿的胳膊上胸口上打了几巴掌，打得那俭儿雪白的肌肤上起了一块块红印子。他犹觉得不解气，往四周瞟了一眼见桌案上有个小铜镜，他一把抄起小铜镜，对着这俭儿一下一下的砸，除了没砸脑袋，别的地方，逮到哪砸哪，砸得俭儿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李晶在床前站着，瞧小莫这般凶悍，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她认识小莫以来，小莫都是温柔大方的样子，从没有像今日这般凶戾过，她不大明白，小莫这是被气着了，还是本就如此。

　　小莫只顾砸这俭儿，他心里头郁积了一团火，从昨个儿夜里开始就对这俭儿很是不满，此刻见俭儿居然敢诬蔑李晶，他一下子就把这俭儿同他见过的最为无赖泼皮的侍儿联系了起来，认为这俭儿就是个极坏的侍儿，他不好好责打一番，这俭儿以后还会害人。他一下重似一下地责打俭儿，全然没有注意到李晶脸上那震惊又不以为然的神色。
　　那俭儿却是注意到了的，他一边承受小莫的责打，一边眼睛看着李晶和勤儿的动静，见李晶眉头微皱，嘴巴也紧紧地抿着，瞳孔都缩紧了，他就明白李晶是瞧不得小莫这般凶悍的。他采取人凶我弱的策略，尽管小莫的铜镜砸到他身上，疼得他呲牙咧嘴，他只是左右躲闪，并不跟小莫对打，脸上的表情更是受了大委屈的楚楚可怜，疼得狠了，也只是眼泪成串地落，嚎都不嚎一声。
　　倒是李晶看小莫打得太狠，就上前抱住小莫道：“阿丹，你冷静一下，你这样子会把他打坏的。”
　　小莫见李晶居然敢拦着他，有些怀疑李晶同这俭儿的关系，他用力挣脱李晶的怀抱，怒声责问道：“你居然护着他，你是不是真同他有什么？你个没良心的，我待你这般好，你居然收用我的奴才！”
　　李晶听小莫这么说，很有一种有理说不清的感觉，她嗫嚅着道：“阿丹，我不是要护他，是你打得太狠了，你看他多疼啊。”
　　他都快要气死了，她居然只心疼这俭儿疼？小莫怒火攻心，拿起铜镜，拍苍蝇一般又拍了俭儿十几下。
　　俭儿被打狠了，顾不上装弱，拼命滚到床里侧，一边哭一边喊道：“公子也是男儿家，难道不知道小姐们来了兴趣，是一定要找个男儿陪的，李小姐跟奴才说，公子有孕不能侍奉，她只得让奴才侍奉她，公子请想，奴才只是个奴才，如何拒绝得了小姐呢？”

　　小莫被“小姐们来了兴趣，是一定要找个男儿陪的”这句话怔住了，他想到夏日里他同赵湘在一起的情形，越发怀疑李晶并不是什么都没做。如果李晶果真收了这俭儿，那他该怎么办呢？
　　此时勤儿已经把房间中的灯烛点亮了，站在桌案旁边，假情假意地劝小莫道：“公子就算是把俭儿打死，他也已经是李小姐的人了，公子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依奴才看，公子怀着身孕，不能伺候小姐，不如就让俭儿做了小姐的侍夫，公子有人代劳，李小姐也有人服侍，这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
　　李晶此刻再忍不住，冲着这勤儿喝道：“你别胡说，我压根儿就没碰他，你别趁乱给阿丹出馊主意。”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俭儿便喊了起来：“李小姐你可真行，你强迫了奴才，奴才不怪你，你不该收了奴才，还不承认，你屈着舌头说话，不怕长舌疮吗？”
　　小莫无法判断这俭儿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他盯着俭儿看，想要辨别一下。灯烛之下，俭儿长胳膊细腿，腰腹上没有一两赘肉，尽管被他砸得红一块青一块，年轻紧致的肌肤，仍旧发出细腻诱人的光泽。
　　他低头瞧了一眼自己因为有孕而有些走形的身材，瞬间就没了自信。他指着俭儿怒斥道：“你他爹的，现在就给老子滚，老子再也不要看到你！”

　　俭儿却是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的，做出极其委屈的模样，眼泪汪汪地道：“公子，你容不下奴才，奴才也不敢说什么，可是李小姐她强要了奴才的身子，奴才以后怎么嫁人呢？”
　　小莫烦躁地道：“你嫁不嫁人关我什么事？”
　　那勤儿在一旁道：“怪不得人都说公子是个脸酸心硬冷酷无情的人，自家妻主收用了未嫁人的男儿，公子却能装没事人一般，公子这心可真够狠的。”
　　小莫怒声道：“谁是我妻主？本公子孤身一人，哪来的妻主？”

　　俭儿见状便知道小莫这是不打算要李晶了，他心中暗喜，面上却做出惊讶又慌张的样子：“公子，听您这意思，因为李小姐收了奴才，您就要同李小姐翻脸了？她不是您的未婚妻主了？哎呦，要是这么着，您凭什么责打奴才呢？您可知凰朝律法，主人无故责打奴才，是要被官府杖责的。”
　　李晶一听这俭儿要把她和小莫的婚事给捣散了，就有些急：“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别冲着阿丹来，有什么事找我说。”她指着俭儿高声道：“我没碰你就是没碰你，就算是同你到官府里评理，我也不怕你。”
　　那俭儿丝毫不惧她，指着身上块块黑紫道：“李小姐要去见官，好呀，奴才天一亮就同小姐去见官，李小姐碰没碰奴才，官府一验便知。可有一条，若是官府验明白了，光奴才身上这伤，就够莫主管喝一壶的了。”
　　他这是显而易见的威胁，然而他的神情非常从容镇定，瞧不出一点虚张声势的样子。李晶琢磨了一下，他敢这么威胁，没准他早已不是完璧之身，此刻拿来讹银子。
　　她压着怒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你说吧，你究竟要多少银子？”

　　终于谈到给银子这一步了，俭儿脸上有着按捺不住的欢喜，他飞快地报了个数目：“三百两。”
　　李晶吓了一跳，三百两，这俭儿可真敢要啊，“我没那么多。你不要狮子大开口。”
　　那俭儿道：“你没有，可是莫主管有啊。我这银子也不是乱要的，二百两，是你强要了我，我以后嫁不得人，得从你这拿点安身银。一百两，是莫主管打了我，把我打成这个样子，我得拿点银子养伤。”
　　小莫见这俭儿居然敢要银子，越发地认为俭儿就是个最坏的男儿了，他嫌恶地看了李晶一眼，只觉这人居然跟如此渣滓的男儿有了首尾，实在是让他看不上。
　　他冷声道：“李小姐那二百两你找李小姐要，我这只有十两，你要拿就拿着，不拿，咱们就去见官，我就算是不做这个养济院的主管了，也不能被你个小倡夫威胁。”
　　俭儿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十两银子，你就想打发了我？你不怕我去官府告李小姐强迫男儿？你不怕李小姐吃官司丢前程？”
　　小莫冷冷地道：“我说过，我是我，她是她，我同她没关系。”

　　这下换李晶愣住了，李晶有些没想到小莫这么容易就否定了两人的感情，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却发现她似乎说什么都不对，她如果请求小莫继续同她的婚约，便相当于把小莫同她绑在了一起，让这俭儿有理由找小莫要银子，可她若是顺着小莫的话说，那就相当于她同意和小莫断了感情。
　　小莫却是不管李晶怎么想，他说完就奔了出去，到得正院他住的房间中拿了十两银子出来，又快速地奔回来，把银子砸在俭儿身上，“拿上银子，现在给我滚。”
　　俭儿接过银子并不起身，只看李晶：“李小姐，你那二百两，怎么给？”
　　李晶被这俭儿用话挤住了，只得道：“我碰没碰你，你自己清楚，你要二百两那就是敲诈勒索，我不可能给你。”
　　俭儿道：“一百五十两，不能再少了。”
　　李晶道：“五十两，不能再多了。”
　　俭儿道：“一百两，我拿到一百两，再不来纠缠你和莫主管。”
　　李晶咬牙拒绝：“五十两，多一两也没有。”她眼下还没收入，五十两银子，都要去找哥哥拿，哥哥只是嫂子宋海春的侍夫，她不想让哥哥太过为难。

　　小莫在旁边听着，只觉这种事李晶都要讨价还价，当真是无趣得紧。他在李晶说完，就对这俭儿发火道：“有五十两你就知足，再啰嗦，本主管非要同你去见见官不可。”
　　俭儿虽然没有要到意想中的银子，但毕竟还是要到了六十两，他粗粗地算了下，他一个月挣一钱二分，六十两他得干五百个月。一下子挣到了后半生的工钱，他很是满意，见好就收道：“五十两就五十两，李小姐，我什么时候才能拿到银子？”
　　李晶道：“你两天后去户部售楼茶坊，我在那边给你银子。”
　　“好嘞。”俭儿心花怒放地爬了起来，勤儿帮他穿上衣裳，又去跨院提了他们俩的衣裳包袱过来，一起走出了大门。

　　李晶待俭儿一走，就向着小莫恳求道：“阿丹，我同他之间真的没什么。你要相信我。”
　　小莫痛苦极了，狠狠地抓着自己的头发道：“我不知道该信谁，你让我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