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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不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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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子,绝不可以常理而论!
荒漠之中的绿洲,如同尘埃中的名珠。它是旅人的□□,更是这片天地唯一恩赐。金隶身在如画南方水乡,杨柳依依细雨蒙蒙之间,鲜少感受到如此奇景。
在片片荒芜只有黄沙之地,却陡然一转豁然之间,竟绿萌丛丛,碧波荡漾。羚羊集结,马匹欢腾,轻风拂面虽依旧炙热难耐,可其中凝结水气却带着舒爽之感。
而遥望身后却依旧是一片苍茫死寂,与眼前生意昂扬截然。金隶坐在马上,缓缓前进,恍然之间便似是从死亡走向新生。这其间落差与恍悟,却绝不是一言两语能道清。
“怎么?从没见过绿洲?”樊英搂着金隶,便自然把他眼中神态看得一清二楚。小小的嘴巴微张,眼神晶亮贪婪的截取眼前所见所闻。不断转动的脑袋像是个好奇的小猫般,不住蠕动。
金隶听到问话,先是呆愣的点了点头。可接着又想着不对,一双眼换上了戒备盯着樊英,“在下曾在书中见过。”
后者轻啧一声,这小子怎么这般死鸭子嘴硬?
身下老马识途,不一会儿就载着两人步入绿洲之地。那些绿洲之间的动物见着陌生之人倒也不显得惊诧,只是打量一眼便又各自休憩。
“这是万物法则。”看着怀中小人儿一双漂亮的眼好奇的打量它们,樊英解释着,“这绿洲是天地宝物,万灵皆享,不是我们人所能独拥的。”
“……”金隶思量片刻,反问:“即使你是这个国土的王?”
“当然。”樊英答道,“即使是王,也必须依据这自然法则,不然老天爷一发怒,便会收回这片绿洲。”
金隶眼神又是一闪,似有所悟,却又不以为然。人乃万物之灵,终有一日必能胜天。
不过,这时的樊英可完全不知道这漂亮的脑袋瓜子里想些什么,只是驱马慢慢走入湖中。
湖面浅绿,却能见底。而在这湖水之中居然有着鱼儿活虾?金隶好奇的瞧着,却只越觉越不对劲。
“二殿下……你走到湖里作什么?”
“作什么?”那人眉眼一挑,如同淘气的幼童一般,笑得不怀好意。
金隶暗叫不好,可不待他有所反应,那人紧搂着他的腰,笑嘻嘻的说,“当然,是一起降火啰……”
说完,便抱着金隶翻身直直的坠入这一片碧波之中,溅起水柱惊跑了一旁的生灵。
疯子!这个疯子!
不及闭气,汹涌水流涌入口鼻之际,金隶怒极反笑,死咬着那人的脖子恨不得撕下一片肉来!
“唉呀呀,你别老给我撩痒痒啊,不然我这‘火’又得起了。”搂着细腰,樊英扑腾着翻出水面,仰天大笑。
一身锦服湿了个透,发丝凌乱紧贴面皮,金隶咬牙切齿之间,暗记着自己是大金之人,来自礼仪之邦,不可与这疯子一般见识。
而樊英盯着这小人儿,看着他眼中轻蔑,又岂会不知他在想啥念头?突然,他嘴角一张,“噗”的一声,便喷出一口湖水,直溅到那人脸上。
于是刚才好不容易抹干水的脸顿时青白相交,恼意羞意,嫌恶如同那彩灯一般,绚烂而过。
“滚……”毕竟还是少年,再好的涵养遇到了这样的疯子顷刻间便烟消云散。更何况他身为太子,又有几人敢对其如此无礼?
“滚!”声音拔高带着少年特有稚嫩,猛的把怀中之人推落。
猝不及防,樊英堪堪跌落湖中,激起冲天水花再次把两个给淋个透。眯起长眸,樊落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裂唇似是笑着却露出森森白牙,像只面对敌手呼喝威胁的野狼。
而金隶亦不甘示弱,回瞪于他。那墨黑的眸子盛着滔天的怒意几乎染红了眼,沾了水的乌发紧贴如玉面庞,美的似是一副侍女之图,却也凌然的似是沙场上的勇将。
“这就是你身为质子的态度?”樊英盯着他,吐出挑拨之语。
身子轻颤,那明黄的丝绢布紧贴身子,纤弱骨架却坚挺犹如劲松。“滚……”似是连骂人的话都不会般,眼前的少年翻来覆去的便是这个字。
“若是给我十年……若再给我十年……”眼神细眯,双拳攒紧,“我必将训练出一支战无不胜的铁骑之军!我要让我们大金的铁蹄踏遍四国!我要让我们大金的旌旗插满四国沃土!我要让我们大金成为四国之首!”
此刻,是金隶的屈辱,更是金隶的雄心。他不甘心!他一国太子,凭什么让一个生于蛮荒茹毛饮血之族如此践踏?他不甘心!
来时一路,他看见了。他的疆土在呻吟,而他的臣民在哭泣。为何?为何!他是天命之子,为何得受如此屈辱!
薄玉般的脸颊染上了艳红,气急攻心之际,即使浑身狼狈,他也绝不求饶。
直至过了半晌,却再未闻那人羞辱之声。湖中暖风阵阵,渐渐的驱散了浑身的躁热。这时金隶才发现,眼前之人有着双幽潭般的眸子,与大多数西狄之人的褐色,有着天壤之别。
望着这双眼,他冷了。不光是身,更是心。他……刚才说了什么?面色苍白之际,金隶忘了,自己现下只是一个质子。一个为了让自己国家得以休生养息而主动称臣的质子,可他,却把自己的野心,告诉了敌国的皇子……
金隶很聪明,且宫闱之事更让其早熟。可毕竟,依旧是孩子……
戒备的望着身前之人,那人坐在湖中而自己站着。可那无形威严仿佛自己是那被猎捕的猎物,头一次,金隶悄悄的向后退了一步……
陡然,前眼之人依旧带着那嗜血之笑一跃而起,矫健之姿如同捕猎的恶狼,狠狠的扑向金隶。
惊慌绝望之际,金隶闭上了眼。可隐忍之际,却只觉颊边一湿,似是什么东西轻舔一般。
自己虽然跌落水中,可是却被人托着后背并未沉入。而托着他之人却凑过嘴来,如偷香的登徒子弟般,“啵啵”作响的直亲着自己的脸颊。
“哈哈哈!”耳际回荡的犹是那人张狂笑声,似是遨游天际,不受任何束缚,“果然,我没看错,果然是个有趣的小东西!”
“你!”金隶为之气结,他不知这人究竟在想什么?
“怎么了?我是在夸你啊!”樊英嘻笑着看着这个漂亮的小人儿,越看越喜欢。刚才明明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可见才那一会儿,却又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亮着那小小的搔痒般的尖牙利齿,却依旧气势汹汹,着实令樊英心头痒痒的。
“……”深吸口气,金隶总算明白绝不能把眼前之人当常人看待。西狄的二皇子,果然与众不同。
“二殿下,请您放开我。”咬着牙挤出笑脸,金隶又变回了大金国的太子。
眨眨眼,对着这人的转变,樊英倒觉得有些适应了。虽然可惜,不过他知道适可而止,这兔子急了都会咬人,别说天性狡猾的狐狸了。
最后,重重的在那人颊上咬了一口,直至那软软的面上映出两道牙痕,这才满意的放开。转身便脱了一身湿衣,赤身裸体的立于湖水之中。
“你,你在干什么?”站在一旁的金隶张口结舌,看着眼前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伟岸身姿。纤白皮肤上肌肉凹凸,如一副连绵沙丘,透着不可言喻的粗旷之感。
“干什么?当然是冼澡啊!”樊英似笑百笑的看着同自己一样浑身淋湿的小人儿,“喂,衣服都湿了就一同洗吧?不然多难受。”
金隶额间青筋突起,自不会理他。可结果樊落却挡住他上岸的步子,双眼贼贼打量着他,唇舌轻舔,竟双手握着胯间之物,旁若无人抒解欲望。
“你,你!”眼前之物青筋纠结狰狞,粗壮挺立,竟似是儿臂。金隶面色早已通红,更不知该把眼往哪放。
“又想问我干什么?”樊英笑得一脸贼相,“自然是‘灭火’啊?怎么?你要帮我?”
这回,“啪”的一声,一只猫爪伴着印痕,牢牢的刻在樊英的面上。
“哈哈!哈哈……你,你果然有趣啊!”樊英笑的张狂,笑得姿意,旁若无人。小小绿洲之间,缓缓回荡的皆是他那豪迈之声,直冲云霄。
四周灵物闻见,抬起头甩了甩耳,似是不甚其扰般躲至另一外,偶尔瞥过一眼便算是对这外来之物的关注。
“喂,金隶,愿不愿跟了我啊?”甩落浑身水渍,樊落坐在自己架起的火堆之前,问着这小小的人儿。
“……”金隶缩在一旁烤着火,虽然难受,却也渐渐烘干了身上的衣服。盯着他甩头晃脑的动作,暗自想着两字——野兽!
“跟着我有很多好处。”樊英想了想,“有好酒好肉,可以随我天南地北的闲逛,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无人管束,任你自由遨游,可好?”
眯起长眼,金隶打量着这个西狄二皇子。有人说此人性格像极了西狄之王,可金隶觉得,这人不是疯子,就傻子!
当自己提起自己的万丈雄心,提起要让西狄称臣之际。他却无丝毫动摇,随意之至。于是,在金隶看来,便是莫名其妙!
“喂,好不好啊?说一声嘛!”樊英又问着金隶,幽潭般的眸子居然闪着孩童的撒娇之意。
于是金隶侧头想了一想,突然笑了,“好。”
如此干脆,倒是吓着了樊英,“真的?”
“嗯,真的。”
“哈哈,来,再让我亲一口!”
“啪”,又是一爪,这回儿倒是左右相称了。
第二日,那些兵士找到了两人,总算松了口气。只是望着自家上司那格外刺目还左右对称的掌印时,有丝疑惑。
“啊,这啊!”樊英倒笑得一脸无谓,甚至有丝得意,“哈哈,被只小野猫给抓的,没事,没事!”
换来的是金隶额上青筋,以及一道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