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瑾》就很离谱呢

61、第 61 章

　　白瑾睁眼时，周楚曦已经不知所踪。他看着身边的一片空荡，心里突生一股落寞，刚想抱怨几句，就听到屋外想起了一个从未听过的男声。

　　“把东西都搬进来。”这人说完，就是一阵脚步声，随之而来的，还有重物被放在地上的轻微磕碰声。

　　“我也不拐弯抹角，就直话直说了。”东西一被放下，那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刺史大人昨夜在清苑茶坊品茶赏景，看到了楚家娘子，甚觉喜爱，想娶楚娘子入府。”

　　这人说完，静默了一阵，看到无人回应，又继续道：“入了刺史府，往后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刺史大人，也会保楚家商路顺风顺水。”

　　这一回，没有半分犹豫，有人回答：“楚桓，把人带出来。”

　　“阿叔，刺史妾室众多，薰儿又不能言语，进去就是让他受罪！不能答应，阿叔！”

　　“这位小公子，进了刺史府，都是去享福的，哪里有受罪一说。不仅楚娘子这辈子不愁吃穿，你们楚家也会生意兴隆。”那人继续道。

　　“我不同意！做生意都是各凭本事，还靠运气，用薰儿换来的钱财，我不要！”

　　“小公子，您也说了，各凭本事，还靠运气。若您今日这般不识好歹，怕不是连运气都不想要了！”那人说话的语气，已经变成了威胁。

　　白瑾一直听着屋外的对话，原来是皇帝和王爷正在演一出“卖女求荣”的戏。

　　化名为楚桓小公子的皇帝，还想继续反抗，就被自己的阿叔一声呵斥：“楚桓，把人领出来！”

　　之后就是各种摔摔打打的声音，白瑾看不到屋外的情况，猜着应该是皇帝把飞寻带了出来，然后就听刺史府来的那人说：“看来老板您也是个通透的人，往后，刺史府绝不会亏待与您。”

　　说完，又是一阵脚步声，过了许久，院子里才安静下来。

　　没想到刺史大人如此猴急，也就等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便过来要人。至于为何这么快找过来，仔细一想，也不并难。毕竟前几日，他们大张旗鼓，各种采买，随便拉个人问问，也能知道他们家住哪条街。

　　飞寻算是顺利入府，接下来，就是白瑾要准备好单独赴约。

　　他又仔细听着屋外的动静，已经没有半点儿声音，许是这对叔侄去了正厅，背着他商量什么大计去了。

　　白瑾又无声抱怨一句，看了看身旁，再挪了挪屁股，直接躺在了周楚曦这些天一直躺着的位置上。把被子往头上一盖，好像这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气息一般，白瑾使劲儿吸了一大口，才又把头露出来。

　　他们离京近一个月，也不知道皇城那边状况如何。

　　皇城那边，确实是出了事。

　　首先便是丞相府的长子，出了点儿问题。

　　丞相马不停蹄回了京，立刻将路三关进大牢。人都还没来得及审讯，第二天一处理完政事，他就把何惊月给留在了相府书房。

　　“瑾儿啊，我昨天见到你妹妹了，我发现，她出落得越发像你娘了。”丞相这句，纯属瞎扯淡，就是为了给人下套，才故意这么说的。

　　何惊月一听，简直不知该如何往下接话，他又不是真的丞相之子，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话这家常。况且，白瑾也从未向他提起过自己的亲娘，他也不知道原来的丞相夫人，到底是何面孔。

　　反正说多了露馅，说少了起疑，他干脆就站着微笑，沉默不语。

　　丞相看他一眼，又开始挖坑：“你妹妹问我你的近况如何，聊着聊着，便说到了你通敌叛国一事。瑾儿，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何惊月知道，不仅知道，他还跟着出谋划策了。

　　“其实这都是无奈之举。”

　　“无奈之举？怎么说？”丞相一直认为这是皇帝用来压自己势力的一个幌子。白瑾那么多年驻守在外，当世名将也被传得神乎其神，都这样了，皇帝也不找他麻烦，偏偏是入京当日，硬塞给他一个罪名。这不就是故意要给人一个下马威。

　　“父亲，皇城里是怎么说我通敌叛国的？”

　　丞相道：“说你帮着伽胡壮大其实力，助其吞并大周。”

　　何惊月想了想，这说得也没错，但是：“父亲，你可知我为何会这样做？”

　　这话还真把丞相给问住了。白瑾为何要这样做？

　　伽胡与大周议和时，裴西表示自己在位期间，不会对大周宣战。虽然这不代表可以高枕无忧，但也确实与白瑾的罪行有些矛盾。

　　皇帝念在他功不可没，选择了将其禁闭，而没有斩首示众，也正是因为这个协议内容。

　　现在想想，白瑾这个通敌叛国，还真有些不明不白。

　　所以，皇帝才借着这个不明不白，看似原谅白瑾，又让他继续拥有将军的权势，实则是要把他往火坑更深处推。

　　丞相道：“详细说来。”

　　“两年前，羌夷带着三千兵马围攻疆北城，我欲派兵出阵，结果发现只剩一千五百精兵。副将告诉我，大部队已经被紧急召回，正在回京的路上。”

　　“我派人去追回，无果。但是，疆北一旦被攻破，羌夷很快便可大军攻入中原内地。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向伽胡借兵。”

　　“裴西借兵给我的条件，便是帮他吞并羌夷。”

　　所以，才有了后来白瑾的通敌叛国。

　　何惊月说的不多，也没有很详细，就是简单讲了讲起因经过。若不是丞相在问，这件事怕是要烂在肚子里，他和白瑾两人，也不会对外多提一句。

　　白瑾也曾说过，事已至此，无须多言。就算哪天被当作把柄追究下来，那也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毕竟他这件事，说不上是对是错，怎么说，怎么有理。哪边呼声大，秤杆就会往哪斜。

　　唯一好在裴西信守承诺，没有落井下石，在议和内容里，主动写上了不对大周宣战。

　　而这一要求，也正是白瑾自己提出来的。

　　丞相也听得认真，很快便听出了其中的问题之处，如实道：“两年前，并未有大军回京。兵权虽一直在摄政王手里，但他未曾将兵马召回。”

　　“瑾儿，你是不是军中出现叛党，将你陷害至此？比如，你那个军师，风清扬。”

　　“不可能！”说完之后，何惊月才惊觉自己反应激烈，稍作平复，才继续说，“军师他不是这样的人。”

　　“不可能？”丞相冷哼一声，“你忘了入军营时，我是怎么跟你说的吗？”

　　何惊月一愣，到这时他才明白，原来这竟是一个坑。丞相从头到尾，都在为这句话铺路。

　　他哪里知道这父子俩以前说过什么。要是万一他们什么都没说，丞相只是为了试探，故意这么一问，那他找任何借口搪塞，都只会让自己暴露身份。

　　两人对望一会儿，就听丞相打破沉默：“军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掩饰多年的身份，就这么轻易被人揭穿，何惊月不得不佩服，人老成精。

　　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那他也无需再装。但又因为看上了人家闺女，何小世子对丞相还是又敬又怕，心里默念一遍“对不住了，阿瑾”，然后一五一十地，把所有事情都讲了一遍。

　　从他认识白瑾，到两人成为生死之交；然后是这对兄妹灵魂相换，阴差阳错，他与白兮两情相悦；还有现在易容，顶替了镇北将军的身份。

　　听完以后，丞相一拍桌子，生了气：“胡闹！简直胡闹！”

　　拍完桌子，又指着何惊月：“你，你把我女儿给我送回来！”

　　他气的不是别的，而是换了身体变成男子的白兮，喜欢上了眼前这个看似游手好闲，实则一肚子谋略的何惊月。

　　这样一个人，单靠易容都把自己骗得团团转，要不是他彻夜未眠，几经思考，再加上试探，才探出了这人是谁，他那个闷葫芦性子一般的女儿，还不得给他骗得不分东南西北，身心俱失。

　　何惊月好不容易才和白兮心意相通，甜蜜的二人世界虽见不得光，但也不想被人打破。只好晓之以理：“父亲……大人，皇上还未明确说出让镇北将军回府。冒然决定，恐会生出事端。”

　　好一个冒然决定，恐会生出事端。

　　丞相无声地指了指何惊月，突然想到了什么，放下了手，小心翼翼地问，“你们也生米煮成熟饭了？”

　　虽然不知这话被从何问起，何惊月也知道了丞相并不看好他和白兮凑成一对。于是便顺水推舟，下了一剂猛药：“请大人成全我们。”

　　“你出去，让我静静。”丞相坐了下来，看也不想再看眼前这人一眼，只想独自冷静一下。见人还站着不动，怒声道，“还杵在这儿做什么？”

　　“晚辈这就出去！”

　　离开丞相府，何惊月一路逃命似地奔回静安王府，急得他都忘记自己会武，飞檐走壁回去，绝对比用跑的更快。

　　一回去，衣服都没换，把自己的假面一撕，赶紧就去找了白兮。

　　白兮正聚精会神地读着志怪话本。这些书，她爱不释手，都是何小世子按着她的喜好，拿给她的。一读起来，就容易废寝忘食，以致于何惊月叫了她两声，她才注意到。

　　看到来人一脸紧张，白兮赶紧放下手里的书：“世子，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兮儿，我有话同你讲。你听完之后，不许沉默不语，也不许胡思乱想。”何惊月走到她身边，双手握着她的胳膊，把人从凳子上给提了起来。

　　见此，白兮也知道了一定是重要的话，便认真地点点头，等着何小世子继续说下去。

　　何惊月怕白兮逃避，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丞相知道了你和你哥的事。还有我们两个的事，也知道了。”

　　说完，白兮就僵在了原地，没了反应。

　　此时此刻，她的脑子里，有千层巨浪，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冲塌。她现在害怕担心的不是丞相知道了他们兄妹互换身体，而是思想刻板的丞相，反对她与何小世子在一起。

　　“我们的事，父亲怎么说？”虽然明知道丞相要火冒三丈，白兮还是存着那么一丝侥幸心理。

　　“丞相问我，我们有没有生米煮成饭。”何惊月把丞相的原话复述一遍，才继续回答，“我说有，他便不再问了。”

　　这一下，给白兮的打击更大了，差点儿把她自己也给冲倒了。她了解自己的父亲，能这样问，便是百般不愿她与世子在一起。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宁破一桩婚，丞相也不拆十座庙。

　　白兮看向何惊月，不需要抬头，也不用低头，便能与他直视。因为白瑾的这副身体，身量刚好与他相当。

　　“世子，我们……”

　　“我们不会分开！”何惊月握着白兮胳膊的手，不自觉地用了力，看着她的眼里，满是坚定，“兮儿，信我，我可以处理好。”

　　其实，他今天会向丞相坦白，更多的是为了白兮。他想让白兮站在光里，不想让她此后的人生，都活在自己兄长的影子当中。她应该像其他姑娘一样，有自由、有向往、还有心悦之人，而且这些都应该是可以宣之于口的。

　　包括他们两人相爱，也绝对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更不用躲躲藏藏，掩人耳目。

　　“我相信世子。”半晌，白兮主动投进了何惊月的怀抱。

　　被知道实情了又如何，被棒打鸳鸯又如何，若是她在此时临阵脱逃，那她对世子的喜欢，也太过浅薄。她的喜欢，不是说说就好，一旦选择了，哪怕是撞了南墙，也不要回头。

　　就算这条路难走，也要绝处逢生。

　　何惊月觉得此时简直像打了一场胜仗，白兮的有所改变，让他狂喜不止，捧着她的脸，就亲了上去。

　　这一吻，就像蜻蜓点水，他还没开始深入，才碰了一下，就被狠狠推开。

　　看着白兮捂着嘴，背过身去的动作，他有些难过：“抱歉，我，我太高兴了，因为你信我。”

　　听到道歉，白兮有些错愕，她不是不愿意，而是不知从何时起，只要何惊月一靠近她，或者抱她抱得久了，和她肢体触碰太多，她这副身体，就会发生一些变化，让她无法控制。每当这个时候，她都想对何惊月避而不见。

　　“不是，我只是害怕。世子靠近我，我、我会变得很奇怪。”白兮依旧背对着他，低声解释。

　　这句解释，简直让何小世子欢天喜地。他差点儿以为自己又要再次踏上征途，都要准备回去做做功课，该如何让白兮接受他的亲近了，就听她告诉自己，这并不是讨厌。

　　他走上前去，从身后将白兮拦腰拥入怀中，一手探上了她说的不可控制的变化，那里果然是有些斗志昂扬的气势。

　　被碰这一下，白兮羞得都要跳起来了，抗拒着身后这个怀抱。何惊月却把人箍得更紧：“兮儿不要怕，这很正常，我帮你。”

　　这一帮，真的是让白兮整个人，比煮熟的虾都红了。害怕和快感一涌而上，在何惊月的手里，她更加不能控制自己，虚虚地推了身后人一下，就到了巅峰极致。

　　“世子……”白兮双手捂着脸，声音自指缝流出。

　　“兮儿，以后这样的事，你要让我来做才行，不可以和你哥一样自己胡来。”何惊月轻轻握了握手，手掌心又湿又黏。

　　“好……我知道了……”白兮把脸露出来，虽然有些不明白何惊月的意思，但也不好意思再问。刚想要挣脱去整理一番，就被扳着肩转了个圈，一回身，便看到何惊月那双好看的眼里，尽是情意缱绻。

　　“世子……”

　　“下次，可以叫我的名字。”

　　何惊月这张脸，长得极占便宜，特别是那双眼睛，可以说是勾魂摄魄。白兮现在就被他看得有些鬼迷心窍，不自觉地点头：“好。”

　　就算前路渺茫，只要他们两个都不放弃，就一定会找到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