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非自然因素下子女的监护人转交问题》杨劳斯

38、家

　　徐桧冲出去时，陈许浩正与一个老总闲聊，他们发现徐桧后目光瞬间变换方向，陈许浩担心徐桧这时候跑出去会出什么事便追出去。
　　在院子前陈许浩拉住徐桧的手。
　　“怎么了？”陈许浩按住她，“你这样跑出去，里面那些人能在媒体上用口水淹死你。”
　　徐桧甩开陈许浩的手，两只眼睛都是嗜血的神色，她反身一拳打在陈许浩脸上，陈许浩重心不稳跌倒在地。
　　“你他妈装什么，跟我还演。”徐桧嘲笑道，“你为什么还呆在这里？不就是为了借这场葬礼给你以后多拉点人脉吗？不就是怕伯宸落到陈家人手里对你以后不利吗？”
　　徐桧的眼睛像是要把陈许浩扎透了。
　　“我们里边，心里最脏就是你，能把心思动到自己人身上。”
　　陈许浩坐在地上想要反驳，但是的确如徐桧所说他的目的从来的不单纯。
　　“我——”
　　陈许浩刚开口，徐桧抬起手准备再来一拳，陈许浩用胳膊护住脸，不过徐桧的拳头迟迟没有砸下来。
　　他放下手，看见宁一尧从后面拉住徐桧，徐桧此时已经听不进任何话，她一个下蹲扫堂绊倒宁一尧。
　　宁一尧松开徐桧撑住地面，陈许浩趁这个空挡迅速起身，徐桧抬腿瞄准陈许浩的腰，陈许浩用手挡下。
　　宁一尧从后面架住徐桧的胳膊，徐桧抬腿向后踢在宁一尧的大腿根处，差点宁一尧的小兄弟就没了。
　　陈许浩看这情况怕是他不吃亏不行了，他硬生生挨了徐徐桧一拳后，把她死死囚在怀里。
　　“你告诉我，”陈许浩努力徐桧能听进他的话，“你怎么了，我是不对，可是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
　　徐桧抑制不住，脸上瞬间多出两行泪，她抓住陈许浩的手一个过肩摔把他摔在地上，陈许浩示意宁一尧不要动。
　　徐桧攥起陈许浩的衣领说：“姓陈的，你们都一样，恶心，自私。”
　　徐桧说完这句话照陈许浩的命门踹了一脚，陈许浩疼得一脑门汗，徐桧却跑走。
　　陈许浩对宁一尧喊：“别……管我，把她找回来……她不能走。”
　　宁一尧看着到地不起的陈许浩，还是首先把他带回别墅。
　　陈许浩让宁一尧开车，两人循着徐桧离开的方向找了一圈，找不到她。
　　徐桧从别墅跑出去后一直在小巷子穿梭，漫无目的，她最后实在太累，靠在一根电线杆下坐着。
　　她环顾四周才发现这里是菜市场门口，晚间，人来人往的路口没有人多留意到她。
　　她看着拥挤的街道上，遛食的一家三口有说有笑，甜蜜的情侣羡煞旁人，就连摆摊的孤身老人都是成群的。
　　世界永远是吵闹的，而她是多余的。
　　“欸老，板来，来点肉。”
　　一个有些结巴的声音在徐桧旁边响起，是一个糙汉子抱着一个小娃娃，徐桧身边这家是一个肉铺。
　　老板剁下一块肉，称都没称就交给他，说：“给，十块钱。”
　　“啊，老板……这，这可不止。”
　　老板摆手道：“朱二，你这小娃娃不养了，行了，快拿回家给小仔补补。”
　　“哦。”
　　朱二从一个破旧的腰包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一块和一张五块交给老板，他拎上肉美滋滋地对小娃娃说：“大宝啊，我们回家啊，你，你要，快快长大。”
　　朱二？
　　徐桧想起谢晓艳嘴里的那个人，生活贫困，智力障碍，还有一个捡回来的孩子。
　　朱二从她面前走过，注意到她，他憨憨一笑，说：“小姑娘，快，快回家吧，天，天黑了。”
　　走过后，朱二嘴里仍在念叨：“大宝，我，我也，不要你，长大，长大很，苦……”
　　徐桧的心突然剧烈疼起来，这些话她好像也听谁说过。
　　天黑了，就该回家，她知道有一个人会在门口等她。
　　她不要长大，因为有人说过长大以后要吃很多苦，受很多罪。
　　她有家的，有人说过她有家的，不管以后到天涯海角，她都是有家的孩子。
　　不该是这样的，她原本的生活不该是……
　　徐桧步履蹒跚地走进黑暗的小巷，这个地方对她来说已经到处充满黑暗，她一步一步走去她此刻最想念的地方。
　　陈许浩找不到徐桧后又返回到别墅，原本他打算调出别墅群这一片的监控，没想到在大门口遇见了叶爽他们。
　　陈佳丽站在门口冷眼看着他们，没有让他们进去的意思，陈许浩心里有了底，他让宁一尧先回去，然后把这群人带到自己不远处的别墅。
　　陈许浩开门后先问他们：“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叶爽心虚说：“我……爸通知我杨卉他爸去世了。”
　　“在路上我就想问了，奔儿呢？”金婷婷不客气地别过陈许浩的脸，他的嘴角裂开，血暂时凝固，“还有你这脸？”
　　金婷婷端详几秒，眉头一皱，说：“奔儿打的？”
　　“嗯。”陈许浩向后撤一步，“刚才杨卉突然楼上跑下来，我想拦着她，可是她好像怎么也听不进去话，她对我动手以后就跑出去，不见了。”
　　“不可能。”张凯洋坐在沙发上拍响茶几，“杨哥那脾气会无缘无故动手？是不是你干什么了？”
　　拜捷傲慢地嗤笑一声，望向陈许浩说：“我说，今天可是大奔老子的葬礼，你那大资本家的伪善也不收敛点儿。”
　　陈许浩反驳道：“不是我——”
　　杭晶晶忍不下去吼道：“别吵了，先找到杨卉再说。”
　　“嘁。”
　　几个人都看陈许浩不顺眼，停下嘴后才开始想各显神通。
　　蒋晨旭站起来，问陈许浩：“有电脑吗？”
　　陈许浩指向二楼的房间，蒋晨旭对杭晶晶招手，示意她一起。
　　“我会把这一片所有的监控调出来，你们就地毯式搜人吧，杨总要真有心藏，你们不一定能轻松找到。”
　　蒋晨旭来到二楼，杭晶晶小声提醒：“注意安全，不要被发现。”
　　蒋晨旭明白杭晶晶的意思，不过要是入侵几台电脑都能被发现，那他早就进去吃国家饭了。
　　蒋晨旭坐在桌前，眼镜后面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他嘴角上扬看着面前这一道道防火墙，这个世界上让他最着迷的就是这些藏在网络背后的机密。
　　蒋晨旭动作很快，不过五分钟，别墅群入口出附近的监控就发送到杭晶晶手机上。
　　“你就负责看监控，看见杨总以后告诉我往哪个方向去了。”
　　“好。”
　　陈许浩拨通电话。
　　“立刻派直升机在堰州城内搜索穿草莓卫衣，身高177的女孩儿。”
　　其他人听见陈许浩招呼直升机有些不淡定，按理说徐桧一时接受不了父亲的死逃避事实，不需要这样兴师动众。
　　“呃，陈总现在下雨——”
　　陈许浩走到窗前，外面的天阴沉沉的，天上淅淅沥沥飘着雨，他的心突然揪起来。
　　陈许浩怒道：“现在是打雷了还是刮大风了？屁大点雨算什么？”
　　“哦，是。”
　　对面也没想到陈许浩竟然发这么大的火，陈许浩对待身边的人一直和颜悦色，几乎不会说什么脏字。
　　“库里那批新型无人机还在吗？”
　　“啊，在的，在的。”
　　“放出去，一块儿搜，如果找不到人，那它们就等着报废吧。”
　　陈许浩挂断电话，有气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金婷婷立马靠过来。
　　“陈许浩，说清楚，奔儿到底怎么了？”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她动手的时候说了一句，姓陈的，你们都一样，我猜这是在内涵陈佳丽。”
　　“你姐？”拜捷纳闷，“她们不是处的不错嘛？”
　　“刚才你们注意到了吗？”
　　叶爽点头，接话：“陈佳丽站在大门口，明显不想让我们进去。”
　　“嗯。”陈许浩推上眼镜，“我猜……伯宸的下一任董事长不是陈佳丽就是徐泽周。”
　　“呸！”张凯洋愤愤道，“他们也配！”
　　“除了这些，我想应该还有别的，从杨卉的状态来看，要是不把她赶紧找回来，以后说不定都见不到她了。”
　　“状态？”金婷婷想起那时候徐桧刚从疗养院里出来的样子，她倒吸一口凉气，“崩溃吗？”
　　陈许浩摇了摇头，说：“不好说，总之先把她找到。”
　　金婷婷急得坐不住，拿出手机开始找人，徐桧的手机关机，她只好找自己人。
　　“喂，前台？”
　　“嗯，小金总什么事？”
　　“现在堰州城区域内金懿所有能征用的公共电子显示屏都给我投放寻人启事，立刻买下所有头条统一打上寻人启事。”
　　“哦，那内容？”
　　“杨……不是，叫徐桧，草莓卫衣，阔腿裤，十七岁，身高一米七五到一米八，那个照片我马上发到工作群，电话就留这个，奖金我出……四百万。”
　　“唔！”对面听见“四百万”时明显震惊，“那要是金总问起来呢？”
　　“问起来，你让他直接来找我。”
　　张凯洋联系上派出所，虽然他平时最讨厌仗势欺人，不过眼下情况紧急，他不得不用他母亲的身份给他们施压。
　　拜捷手机里有个号码一直没删，他想打，可是他怕金婷婷会把他就地正法，金婷婷看见他眼神躲闪。
　　“怎么了，跟做了贼似的?”
　　金婷婷见他不答话，把头转向门口，做出吃惊的表情，拜捷转头，金婷婷一把抢过手机看起来。
　　“你——”
　　拜捷还没说，金婷婷把手机扔还给他，脸肉眼可见地冷下来。
　　“你打吧，我不介意，现在多一个人也一份希望嘛。”
　　拜捷咽了咽口水，金婷婷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像在说反话，陈许浩和张凯洋凑过去看拜捷的手机。
　　手机上显示的联系人是“阮祁”。
　　陈许浩搭上拜捷的肩膀说：“打吧，金婷婷不高兴归不高兴，但是杨卉的事，她还是拎得清轻重的。”
　　张凯洋顶着他2G的脑子思考一阵才想起阮祁这个名字，金懿经常在暗中充当某些人的保护伞，并且在边境和沿海做一些走私生意。
　　阮祁是金婷婷的老子——金在成的手下，不过他小子心不正，竟然背着金在成当起了“中介”，利用差价赚取高额中介费。
　　金在成是个有原则的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阮祁的那些勾当他一直都不知道。
　　直到某次价格谈崩，但对方有心回转，私下联系金在成，阮祁才暴露。
　　金在成在圈内最讲究的是诚信，因为中介这件事他手上的货很多开始滞销。
　　为了向圈内人自证清白以及泄愤，金在成派人追杀阮祁，阮祁也是被逼急了，竟然向警方投匿名信举报金在成，金懿一时股票暴跌，面临破财，那段时间在筱毓，她差点因为这件事被踢。
　　金在成利用人脉关系把这件事淡去，保释出狱，阮祁则遭到全行业的追杀。
　　后来的事就有些稀里糊涂，阮祁不知去向，徐桧借出大笔钱给金懿填补漏洞，据说阮祁被徐桧保下来，派去做水木的进口项目，实际是在菲律宾和东南亚活动，徐桧与金在成的交换条件是助金懿度过难关。
　　从金婷婷阴沉的脸和拜捷手机里的号码看来，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拜捷打通电话，金婷婷用口型示意他开免提。
　　“喂？”
　　电话那边先传出一段杂音。
　　“起来……滚……一会儿再来……”
　　他们都清楚阮祁的“口味”，不难猜测对面在干什么。
　　“喂，谁啊？”
　　“阮祁是我，我是拜捷。”
　　阮祁阴阳怪气道：“哟，拜公子怎么想起我来，按理说我们可不对付。”
　　拜捷忍着恶心和他虚与委蛇：“都是老相识了，联络联络感情。”
　　“呵，我可不敢，你们和我的感情那就金箔搭的房子，没风的时候好看着呢，这一有风啊，就散了。”
　　金婷婷实在受不了拜捷那副磨叽样子，抢过手机。
　　“喂，阮祁，现在奔儿不见了，我们要找到她，你要有良心就帮着找。”
　　“什么？为什么不早说？”这个问题他们也想问拜捷，“行，杨卉的事我必须帮，你放心吧，有消息我通知你。”
　　金婷婷扔下手机，气不打一出来，剜了一眼拜捷。
　　陈许浩正色道：“我们也别闲着了，想想杨卉能去哪儿？”
　　叶爽在他们争吵的时候悄悄上楼，在卧室前拨通电话。
　　他放低声音，握住手机的手上青筋突起：“杨卉到底在哪里？”
　　“我怎么会知道，逼她走的不是我，况且……”对方戏谑道，“我不是给过你机会告诉她这一切吗？”
　　“你是故意的?”
　　“呵，选择权在你，难道你是怕她靠伯宸彻底摆脱协啸后和杭晶晶修成正果？哈哈哈……”
　　“你放屁，我……我”
　　“嘁，别装了，哈迪斯，你在就不是以前那个叶爽了，你已经，配不上徐桧了。”
　　对方特意把“配不上”三个字咬得很重，叶爽深呼吸后把手机放回口袋，怒气把他的眼睛染的通红，叶爽对那个女孩的爱在多年前的第一眼后就如野草般疯长。
　　不可能，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配得上她。
　　大聪明，杨卉，徐桧……
　　她是我的！
　　叶爽走进卧室，门发出声音杭晶晶才下意识眨眼，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干涩得快合不上。
　　叶爽撑在电脑桌前问：“有什么发现吗？”
　　杭晶晶答道：“杨卉往二中的方向去了，最后一次露脸是在菜市场。”
　　“后面呢？”
　　蒋晨旭摇摇头：“她从巷子里走的，堰州城不比姜州城，后面的老小区只有一些店铺里有监控，能扑捉的街道画面寥寥无几，杨总不再里面。”
　　叶爽泄气地锤在桌上，突然他转过头。
　　“那手机信号呢？”
　　“这个……”蒋晨旭拿出手机，找出徐桧的号码，“你等等。”
　　杭晶晶听见徐桧有消息，立刻目不转睛地看向屏幕，即使她根本看不懂那些代码符号。
　　五分钟后，蒋晨旭给出结果。
　　“在……那个疗养院附近？”
　　不仅是叶爽，蒋晨旭面对这个结果也是不敢相信，要是徐桧真的在那里，叶爽第一想法只能是——轻生。
　　“完了，完了……”
　　叶爽在脑子里反复默念“大聪明”，他下楼抢过拜捷腰间的摩托车钥匙冲出门去。
　　“欸，卧槽！”拜捷被叶爽冷不丁这一下吓到，他对叶爽远去的背影问“你干什么去？”
　　陈许浩借叶爽开门看见外面屋檐上像水帘洞似的雨。
　　“叶爽，你疯了，开摩托车你不怕死吗？”
　　杭晶晶在楼上说：“刚才定位到杨卉的手机，在堰州城郊外。”
　　“什么？”
　　“这么远？”
　　其他人也呆不住了，叶爽一身黑衣消失在雨中，其他人也跑出去开车寻找徐桧。
　　晚上的堰州城发挥着自己的小城气息，天上不停闪烁着的除了霓虹灯还有无人机和直升机的探照灯。
　　雨刮器来回几遍，街景在清晰与模糊之间插放着徐桧的脸。
　　“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女，十七岁……身穿……若有知情者请……”
　　警察与地痞混蛋脚下踏着相同的路，这个晚上堰州城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徐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