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和天（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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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乐天春词·依忆江南曲拍为句】 唐·刘禹锡
春去也，多谢洛城人。
弱柳从风疑举袂，丛兰裛露似沾巾。
独坐亦含嚬。
春过也，笑惜艳阳年。
犹有桃花流水上，无辞竹叶醉樽前。
惟待见青天。
清康熙三十六年秋。
“苏泰，”齐瑾兰在侍女的伺候下换上了明儿晚上进宫的新衣裳，一边任由侍女们摆弄着，一边回过头问坐在屋中央圆桌旁啖茶的苏泰道，“明儿晚上八阿哥大婚，你当真不去么？”
“我去做什么，他大婚又不干我什么事儿，又不是我大婚。”苏泰趴在桌上，瞪大了眼睛玩弄着刚刚从揆叙那儿讨来的七彩琉璃杯，那杯子恰好对着窗外的日光，弄得屋内一闪一闪的亮。日光透过她的七彩琉璃杯映射进齐瑾兰面前的水银镜里，镜里忽地放出一道光，刺得几个侍女惊叫了一声，手一松就把那水银镜摔在了地上。就为着这道突如其来的银光，齐瑾兰屋内顿时乱作一团，几个侍女进进出出忙着收拾满地的水银镜碎片。
扶翠慌忙扶起齐瑾兰让她到苏泰旁儿坐下，免得她叫地上的碎片给伤着。苏泰向来便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见着这般忙乱的景象，竟是大笑着拍起手来，乐得跟朵花儿似的。
“得了，甭笑了，亏你还有那脸儿笑得出来。”齐瑾兰拿她没辙，拍了她的手一下子，又道：“把你那琉璃杯给我，可不能再叫你拿着它了。”
“做什么呀姐姐，”苏泰急道，赶紧把琉璃杯藏到自个身后，“这可是那可出给我的，您要它做什么！”
“我可是听说了，自打那可出把这琉璃杯给了你，你倒是拿着它四处地捣乱，兄弟姐妹几个的屋都叫你给闹遍了，你说，这东西我还能让你再留着么？快把它给我。”
苏泰腾地一下跳了起来，嘟着嘴嚷嚷道：“不成！这杯子我喜欢得紧，决计不能把它交出去！”
齐瑾兰心知要真正从她手里缴了那琉璃杯不是件容易的事，便只好道：“也好，你若不交出它，你便同我做个保证，以后决不再拿它到处闹事，可好？”
“做个什么保证呀，甭保证了，”苏泰松一口气，复又坐回了原位，“除了你这儿，别的地方我都闹过了，没得闹了。”说罢，满脸似是极为遗憾的模样。
齐瑾兰一见她这副模样，顿觉又好气又好笑，只得摇摇头说道：“罢了罢了，我不同你说这些个了。哎，”她拉了拉苏泰的小拇指头，“明儿晚上我们大家伙儿都要进宫去了，你当真不去？”
苏泰用力地晃了晃脑袋，直晃得脑袋瓜有些个晕，方斩钉截铁道：“不去，让我去喝那泼妇和他的喜酒？门儿都没有。他的罪呀，我可真是受够了，不愿再受了。”
见她一脸认真的样子，齐瑾兰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忽地想起了一事，又问：“对了，你同七阿哥如何了？”
“我同他又没什么事儿，哪来什么‘如何’了？姐姐可莫要听人胡说八道。我同七阿哥什么事儿都没有。”苏泰脸上明显露出不悦之色。齐瑾兰猜她多半是上回受了那七阿哥不少的气，心里怨着呢，便也不愿再说这件事了，省得等会儿把火惹到自个身上来。
“哎，姐姐，”苏泰忽然拉着她问道，“这会儿是什么时候了？”
“你且等等，我找人问问。”齐瑾兰扭头在屋里寻了一阵子，方见着扶翠在床前叠衣裳，便叫她过来问道：“扶翠，这会儿该是什么时候了？”
“回主子的话，该是x了。”
“呀！”苏泰急忙起身，随手拿起桌上的七彩琉璃杯，飞快地对齐瑾兰说道：“好姐姐，我过会儿约了人一块儿出去，等我回来了再来和你说话。”说着便要夺门而出。
齐瑾兰忙叫住她道：“哎，你等等！”见苏泰在门边上回过头来，自个便快步迎上去，问道：“你约了谁一块出去？”
“和容呀！昨儿我约了她同我一块儿逛街市去，怎的，”苏泰脸色渐沉下来，“这会儿我连同和容一块儿都不成了么？”
“你说的约了人，原是约了她呀。”齐瑾兰顿时大松一口气，庆幸这丫头没又去招惹什么阿哥贝子之类的东西了，便道：“没什么不成的，有和容看着你，我倒是一百个放心了，当是出不了什么差错的才是。”
“好姐姐，那这会儿，我可以走了么？”苏泰眨巴着眼睛，没等齐瑾兰答应，自个却已是无踪影了。
“若果我是她，自然也会放心不下你的。”
街市上倒不怎么算得热闹，逛街市的人不多，幸而摆摊的人却是不少，叫和容和苏泰两个小姑娘松了一口气。然而和容平日出来得少，不怎么识得挑那些个衣裳首饰什么的，亏得她带上了平日老在外头遛达着的苏泰，一见和容望着满大街的摊子晕得找不着北，赶紧地便拉着她往自个平常常去的那几家胭脂水粉店去了。
“若果我是她，自然也会放心不下你的。”俩人一出水粉店，和容便说道。苏泰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和容笑了笑，说道：“瞪我做什么？你自个数数，打从到这儿来才多久的功夫，你做了多少混账事儿？”见苏泰顿时红了脸，不禁没有放过她，反而掰着手指说道：“怎的，不记得了？那我替你数数。八阿哥的事是一桩，七阿哥的事儿是一桩，荣格格的事儿是一桩，再加上你在外头招惹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事儿......”
“甭数了甭数了，羞死人了都。”苏泰捂住了大红脸，撅着嘴怨道。
“哎，”和容忽然停住了脚，拉住苏泰皱着眉头说道：“我总觉着，身后像是有人在跟着我们似的，你察觉了没有？”
“没事儿，那小厮是富森哥房里的，近来我走到哪里他便跟到哪里，也不嫌累儿的，由他去罢。”苏泰这般说道，回首看了一眼，当真看到一个小厮站在身后慌忙压低了脑袋闪到一旁的柱子后头。
和容轻笑一声，点着她的额头叹道：“你呀，当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主儿！”说着抬脚就要往右边行去。苏泰忙将她拉住，指了指另一边道：“是左边，左边。我同你说的那家成衣店，该往左边走才是。”
“你又不早说。”和容轻嗔了她一声，随着她往左边行去。俩人走着走着，和容又道：“不过，说起兰姐姐，她那会儿不用去当太子侧妃，却当真是件幸事。太子那下场，咱们倆都是知道的，可不能叫兰姐姐去受那样的罪。”
“可不是。我那姐姐那会儿傻乎乎的，阿玛叫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叫我着急了好一阵儿呢。”说着，苏泰挺了挺胸膛，得意道：“幸而有我在，方才叫她......”
“得了得了，又不干你什么事儿，你得意个什么呀你！不知羞！”和容赶紧臊了她一把，苏泰又是闹了个大红脸，圆睁着眼睛不说话了。
“不过呀，”隔了一会儿，和容又道：“有你在她身旁总是好的。好歹，你还知道点儿康熙朝的事儿，对不？我记着你上学那会儿，史书什么的倒是读的不少的，总比兰儿她那什么都不懂的要来得强。”
“可不是，要不是我在她身边瞧着，不定日后被人坑成什么模样了！”
和容知她那脾性又发作了，遂由她自个说去了，忽地想起了什么，叹了一声忧心忡忡道：“好歹兰儿身边还有你瞧着，察澜那丫头待在宫里，身旁也没个人提点提点，当真是叫人担心呐！”
“她有什么可担心的，皇帝的亲闺女，那些个阿哥们的亲妹妹，又不识得和他们争权夺位，自然不会把她怎么样的。”苏泰满不在乎地说道，见和容仍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遂宽慰她道：“唉，你若是真担心她，那你便多寻些机会进宫里去瞧瞧她就是了。她一人呆在宫里头，想来也该是很闷的，有你去瞧她，倒也不至于闲得慌了。”
“瞧你说的，你当我是什么身份，可以整天地进宫去？若说常常进宫，倒是你们姐妹俩靠谱些。好歹，你们还有个做妃子的长辈，有个做福晋的姐姐，总比我来得有名堂。”和容替她出主意道。
“宫里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去了没得还碰上碍眼的人，反倒叫人不快活。”苏泰咬咬牙，恨恨地说道。和容知道她想的是荣格格，也觉着叫苏泰在宫里头碰上她可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便不再提这件事。倒是苏泰，忽地拉着她问道：
“哎，上回你额娘不是领着你进宫去了么？怎的，碰上十三阿哥没有？”
“哎呀，你倒是轻点儿声，甭叫人听见了。”和容一急，赶紧拽了拽她的胳膊。她说这话确也多余，苏泰早就把身边的丫头都给遣远了，这会儿只余得她们两个小姑娘挨在一块儿，说什么别人都是听不见的。
苏泰吐了吐舌头，纠缠着问道：“怎的，见着了么？”
和容犹豫了一会儿，方点头道：“见着了。”
“怎样，”苏泰肚子里那花花肠子瞬时便被撩拨了起来，忙问道：“他是如何的一个人？”
“如何的一个人？”和容想了想，谨慎地答道：“若说他是如何的一个人，我倒也说不大清楚，终究同他只说过几句话，算不得熟识。”
“瞧你，又说这些个话来了。我就知道，这般问你话，你准说不出个确数来，”苏泰歪着脑袋想了想，方又说道：“这样罢，我问，你答，这样总比你一个人空想来得容易多了罢？”
“嗯。”和容点点头。这样的问法，确是简单多了。
“得嘞。”苏泰故作深思状，欲寻个有点儿深度的问题，然而思索了老半日，横竖想不出一个上得了台面的，最终无法，只好勉勉强强地问道：“他...他生得如何？”
和容不禁掩嘴笑了一阵，损她道：“我瞧你方才想了许久，当你会想出什么好问题出来，没想着，竟是这样俗的话。”笑罢，却也认认真真地想了许久，一本正经地答道：“他呀，生得倒也不错，个儿挺高的，眉清目秀，不比你家富森哥差。”
“他那几位兄长的模样生得都是极好的，若是他生得差了，那可真是对不住他们爱新觉罗家那老祖宗了。”苏泰如是说道，又问：“那么，他人品如何？”
“人品......这个，我着实说不清楚，他这人，我确看不大明白，不过...”和容微微红了脸，说道：“他待我，却是极有分寸的，叫我很是佩服。”
“恭喜妹妹，贺喜妹妹，”苏泰作揖笑道，“有这样品貌俱全的俊哥儿做郎君，妹妹当真是有福气的。”
“这才三十六年呐，就说到那时候了，你不羞，我还替你羞着呢！”和容刮了苏泰的鼻尖一下，苏泰咯咯地笑了几声，便也不再逗她了。被苏泰这么一问，和容倒也想了起来，于是问她道：
“哎，九阿哥你也见着了么？”
“没见着，”苏泰摇了摇头，“上回进宫喝雅钟姐姐的小阿哥的满月酒，走得早，没碰上。”
“我听说...”和容想了想，还是坦白地说道，“我听说，他为人很是刻薄，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话我听过。唉，由他去罢！”苏泰叹了一声，“说到底，这会儿连他的福晋是我还是姐姐都不清楚，就暂且不管这些事儿罢。真要嫁了再急也不迟，更何况，刻薄些也没什么不好，省得叫人欺负。”
“你不说我倒给忘了，”和容笑道，“你自个却也是个不省油的，没准儿你们还真合得来呢！”见苏泰扬起了眉毛，又赶紧说道：“罢了罢了，这些事暂且不提罢，来日方长，日后会有什么事儿都还说不准，还是暂且不管它罢。”
说着，两人便到了那成衣店门前。两个小姑娘相视而笑，手拉着手便进了门。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和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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