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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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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老板重新把目光转回到他身上,不再卖关子,直说道:“非常遗憾,我帮不了你什么,不过我告诉你一个人,你去找他,可以救你的朋友。”
曹炤还没能完全理解他话中的意思,只听到了几个关键的字眼,忙追问:“是谁?”
姜老板:“他叫谢改。”
曹炤:“可我该去哪找他呢?”
姜老板答非所问:“回头,等你见到了他……”他非常温柔地嘱咐道:“你一定记得,把他带到丰园坊里去。”
像某种呢喃地蛊惑。
曹炤条件反射地点点头,不知所措地仰视着他。
姜老板倒完了最后一滴酒。
忽然倒转酒瓶,扬起来,面无表情地冲着曹炤劈头砸下。
曹炤还没来得及作反应。
只感受到了一瞬间的惊恐,手脚仿佛都冻住了,一动不能动。
在失去意识之前,听到了一地稀里哗啦的响动。
酒瓶的碎片在灯光下折射着支离破碎的光。
……我是不是死了?
他绝望地想。
谢改找到了中央广场对面的窄巷。
可他还是来晚了一步,只能说时间不凑巧。
曹炤先他一个小时到,惨遭暴力捶打,脑袋上沾着黏腻的血,伤口居然已经被包扎好了,呈大字型躺在巷子深处,身旁还躺着他那把凶器——破菜刀。
果然在这里。
谢改找到他,核实一下身份,确定人还活着,半蹲在地上把他弄醒。
曹炤糊涂地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好半天才恢复正常视力,只见一个人面色不善的守在旁边,手里正在玩他那把锈迹斑斑的菜刀。
他哆嗦着:“你你你你是谁啊?”
谢改屈起食指,在刀背上弹了一下:“是从卖猪肉的案板上顺来的吧,刀刃都钝了,还能砍死人么?”
说着,他比划了一下,从上到下,照着曹炤的脑袋就是狠狠一挥。
曹炤:“啊啊啊啊啊啊——我错啦!”叫破了音的公鸭嗓子在窄巷中回荡。
刀锋悬在他脑门上,稳稳地停住了。
吓唬一下而已。
谢改单手撑着膝盖,恶作剧成功,脸上也没什么笑模样,冷漠道:“曹炤?”
曹炤手脚并用,正准备爬起来,下意识应道:“啊?”
好小子,害他一顿好找。
谢改的手搭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按,看似没用多少力,曹炤却丝毫动弹不得,缓缓地坐回地上,惊恐地望着他。
谢改手里还提着那把菜刀,威慑力十足:“我问,你答。”
见曹炤点头。
谢改:“你们在丰园坊下面看见了什么?”
曹炤愕然。
丰园坊!
又是丰园坊!
曹炤此时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究竟沾了多大的麻烦。
他也仅仅是想好奇心过剩,想去探究一下传说中的故事而已。
他没想把命交代在这里,眼泪不由自主开始往下掉,手上的泥混着血,在脸上越抹越脏,忍了又忍,没忍住,崩溃哭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如果我早知道付出的是这样的代价……我一定好好在学校呆着,我哪儿也不去……”
可惜没有早知道。
谢改瞧着他这副怂样,叹了口气。
算了。
他拎着曹炤的领子,把他塞进车里,带回办公室。
花椰菜他们休息好了,见到这臊眉耷眼的小子,“哟”了一声:“抓着了?”
谢改松了手,把他往椅子里一扔。
花椰菜:“用不用开审讯室?”
曹炤低着头,缩着,闻言一抖。
谢改把菜刀拍在桌子上,说:“不用,他会配合我们的,曹炤同学,你说对不对?”
曹炤忙不迭点头,“对对,交代,交代,我都交代。”
他可不想见识什么审讯室,一听这词儿,脑子里冒出来的都是电视机老虎凳电击椅之类的东西。
花椰菜拾起那菜刀看了看,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又扔回桌子上。
谢改给曹炤泡了个茶包,坐到他对面,隔着一张宽大的桌子,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吧。”
曹炤双手捧住杯子,温度从手心一直暖到了心里,他已经两天没喝过一口热水了,哪怕茶水滚烫也不肯撒开手,他犹疑道:“那……我先大概讲讲吧。”
谢改双手抱着胳膊,没个正经坐相,椅子两条腿在半空晃着。他看了眼时间,已是第二天凌晨,距离与魏丹山的约定,还有三十个小时整。
谢改说:“别大概啊,你给我从头开始,仔仔细细地讲,到明天早晨六点之前,我有的是时间和你耗,交代清楚了,才有饭吃,否则啊,这杯茶就送你上路。”
咣当——
曹炤失手把自己唯一安慰也打翻了。
第二杯热茶递到手里。
曹炤却心有余悸不敢碰了。
哪怕是个猴儿也经不住这三番五次的吓。
在姜老板面前,他还敢挥一挥菜刀。毕竟对方年岁看起来和他差不多,人又泛着一种温润的气质,比较好欺负的样子。
但是眼前这位主明显是个狠角色,仅仅是拖拽他的那副手劲儿,足够能把他单手拎起来抡。
曹炤识时务,抖抖思绪,终于把事情的始末完整地交代出来了。
起初,是某个周末,约了同学一起去玩密室,周末的商场是客流量高峰,密室桌游等新潮玩法基本都被学生们承包了,去的稍晚需要领号在外面排队入场。
曹炤和他的朋友薛锐,就是在排队的过程中,听到了关于丰园坊的传说。
民间关于丰园坊的流言无非就那么几种,有鬼有妖精有仙女有怪兽,一堆乱七八糟的。谢改问:“你们听到的是哪个版本?”
曹炤说:“我听到的版本是,丰园坊风水奇特,可以照见人的前世今生,而且还可以洞悉未来……我只是想去看看自己什么时候能脱单。”
……
闻所未闻。
谢改眉头拧起来,这又是什么时候新造的谣?
谢改:“你在里面到底看见什么了?”
曹炤像是在回顾一个漫长的噩梦。
“有一个小女孩。”他描绘着:“年纪很小,七八岁的样子,眉清目秀,穿裙子,非常漂亮。”
他后怕地吞了一下口水,重音突出最后四个字。
谢改漫不经心地问:“七八岁的小女孩?是人么?”
曹炤居然认真地摇头:“我不知道。”
漂亮得不像人,像橱柜里见到的洋娃娃,曹炤不敢去仔细回想她的模样。
通常闹鬼的地方有小女孩现身都不是什么好事。
谢改点了点桌子:“继续说。”
曹炤:“丰园坊很大,我和薛锐刚进去不久就走散了,其实也不全是走散,刚开始,我们只是隔了一道墙而已,可当我回头找他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我以为他是自己去别的地方,也不知道和我打声招呼,里面那么黑,我一直在找他。”
最先找到了他的鞋子。
然后是衣服,撕得破破烂烂,随意扔在路上。
到这,曹炤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腿肚子发软,然而还是继续打着手电筒,顺着蛛丝马迹一直找。
地上逐渐出现血迹,新鲜的,还未干涸。
腥甜的味道往鼻腔里钻,逼人感到窒息。
曹炤看到了半截手指。
胳膊。
腿。
四分五裂的肢体,仿佛刚撕下来似的,片片清晰的肌肉纹理……
啪嗒——
他浑浑噩噩,一脚还踩到了一颗眼珠子。
那段记忆完全是朦胧且混乱的。曹炤歪打误撞找到了一处高高的圆台。
他说的那位小姑娘就坐在圆台上,垂着腿,手里在玩一把白色的伞。
在她的身边,吊着一个白森森的骨架。
办公室里。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聚精会神的听他讲故事。
谢改:“那姑娘说话了么?”
曹炤:“说了。”
那小女孩用竹制的伞骨敲着骨架,用极轻快的语气道:“你是来给你朋友收尸的么,不好意思,晚了一步哦。”
说完这些,曹炤仿佛陷入了极深的恐惧。
安静了几秒钟后,肩背猛地一抖。
谢改等他缓了一段时间,才继续问:“你是怎么出来的?”
监控录像里,他是跑出来的。
安然无恙跑出来的。
曹炤懵道:“我掉头就跑,然后就出来了。”
谢改的眼神瞬间有些微妙。
曹炤后知后觉,背后有了凉嗖嗖的感觉。
对,好像全世界都在为他让路,让他一路畅通无阻地找到了出口,顺利逃出生天。曹炤现在回想也觉得异常,细思极恐。
花椰菜的脑袋忽然之间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曹炤旁边,紧贴着他的脸,猝不及防地出声吓唬:
——“会不会,现在的你已经不是真正的你了。”
那掐着的嗓调空渺遥远,细若游丝。
曹炤头皮发麻:“啊啊啊啊啊啊!!”
谢改随手捞起一个杯子砸过去,把捣乱的花椰菜赶走了。
曹炤一颗心仿佛掉在了悬崖边上,一晚上也不知骤停了几次,他崩溃地搓了把脸:“薛锐他胆子小,是我非要怂恿他去的,是我错了。都怪我,我害了他……”
谢改心硬如铁,并不因他的忏悔而动容,甚至还觉得有点可笑,早干嘛去了。
他问出了最关键一点:“你们是怎么找到丰园坊入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