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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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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改摔上车门。
可把花椰菜心疼坏了:“你轻点啊!”
谢改:“如果里面是要命的东西,我们现在赶去也已经迟了,不如先找找那个活着跑出来的人,走,回去。”
谢改空手而归的次数可不多。
但令人欣慰的是,朝朝暮暮的调查有了飞速进展。
经过了谢改的点拨。
朝朝暮暮查了查本市的高校,果然有两个连续两天夜不归宿的学生。
他们拿到了两位学生的资料。
一个叫薛锐。
一个叫曹炤。
同一专业,同一宿舍,两个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据他们同学的描述,这二位不知从哪听了些离谱的传说,闲着没事去找刺激的。
他们找的可能不是刺激,是死。
下一步,集中所有人力物力,查找那位活人的下落。
经过同学、老师和家人的指认,视频中活着跑出来那位是曹炤。
此人悄无声息的失踪了两天。
谢改调集了全市监控录像。
不仅仅是他失踪之后的,还包括近一个月时间内,他都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
这工程量可就大了。
四个人聚精会神地坐在电脑前。
如大海捞针般地查了一整天,直到深夜,谢改活动了一下酸痛的颈背。
确实查出了点有用的东西。
但也仅有一点。
学生的轨迹有固定的规律。
上课、放学。
宿舍餐厅两点一线。
出门逛街,网吧打游戏。
除此之外,曹炤和薛锐这两位同学,七天之内两次出现在中央广场。
准确地说,是中央广场斜对面一条窄巷里。
可惜那里过于偏僻,没有监控覆盖。
线索到此中断。
谢改披上衣服,正准备招呼人一起,发现其他三位已经安静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两天两夜无休,倒显得他像个周扒皮了。
谢改定了定神,放轻动作,去公共区域煮了一杯浓茶。
花椰菜被轻微的动静惊醒,定睛一看,谢改正单手撑在桌面上,一杯茶慢慢地抿进去。
他头发有点小乱,侧脸有点安静,就像某个周末的晚上在家里悠闲度日的大学生,完全看不出加班了一天一夜。
他这个年纪,如果不是干了这一行,此刻也应该和那些同龄人一样,正经享受大学的美好时光吧。
花椰菜感慨过后,叫了一声:“谢组长?”
谢改冲她一扬下巴,轻轻道:“你继续睡,我出门一趟。”
*
深夜时分。
中央广场的雕塑上落了几只通宵的麻雀,叽叽喳喳地闹。
曹炤抱着胳膊,从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走来,在潮湿的冷风中瑟瑟发抖。
他身上的白卫衣蹭得脏兮兮的,嘴里叼着烟头,侧颈上纹着一个张牙舞爪的黑色文身,乍一看,像个不务正业的小流氓。
他不知道在哪躲了两天,身上一股子霉烂的味道,眼神惶恐,怀里好像藏着什么东西,鼓鼓囊囊,一边走一边左右打量,确定周围没人关注,赶紧穿过空旷的广场,窜进了对面的另一条窄巷。
窄巷两侧的高墙遮天蔽日,地面由于常年不见阳光而阴寒潮湿,砖石的缝隙里甚至长出了薄薄的一层青苔,踩在脚下控制不住的发滑。
零星几盏壁灯勉强能照亮前方不远处的道路。
路上,偶尔能听见几声嘶哑凄历的怪叫。
那是巷子深处不知盘踞在哪个角落的报丧的黑鸦。
谁也想不到,市中心还有这样颓丧的地方存在。
一整条巷子中,只有一道门,钳在深灰色的石墙里,显得格外突兀。
门口一株不认识的枯树,树干苍老嶙峋,枝上光秃秃的,凄凉无比,门上悬了块青黑色的薄木板,上面歪歪扭扭手写的门牌号——478号。
谐音可真吉利。
死去吧。
曹炤扬起拳头就砸门。
谁知那扇木门不受力,一砸就吱吱呀呀敞开了,还害他摔了个跟头。
曹炤跌进门槛里,脸朝下,狗啃草。
怀中一直牢牢抱着的东西也落了出来。
咣当——
是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用黑色塑料袋一直包着。
既然亮出来了,他索性也不藏了。
从地上拾起刀,拍拍胳膊腿上的灰,眼珠通红地往里冲。
这应该是一处人家的后院。
两层小楼。
二楼黑洞洞的。
一楼的两扇玻璃窗擦的很干净,从里面透出昏黄的光。
曹炤一脚踹开后门,踏了进去。
里头亮着几台小灯,音响里放着断断续续的管弦乐。
屋内空间实在太小,地上又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杂物,导致曹炤迈进来的时候,望着这块精致的弹丸之地,有种无从落脚的感觉。
操刀准备砍人的气势自然而然泄了。
正对着门口,一张小茶几,两张沙发。
茶几上有半瓶红酒和一只水晶高脚杯。
沙发上坐着一人,听到动静,回了下头,懒洋洋道:“你来啦?”
那是一个很温吞的嗓音。
这人凌晨三点半不睡觉,而是在家里亮着灯喝酒。
给人一种等候良久的错觉,好像他早就知道有客将造访,刻意等着。
曹炤走近几步,借着天花板上暖色的吊灯,将这人的模样纳进视线中。
他是个非常年轻的男人,可能和他是同龄人,也可能稍大一点,最多不过二十几。
他身穿着家居服,白色,纯棉的,又薄又软地贴在身上。可能由于冷,他外面还披着一件深灰色的工装外套,打扮得不伦不类。
他的领口开了两颗扣子,很明显的,有一道疤痕横在喉口正中央。
曹炤第一次见面就注意到那道疤了,当时心里还疑惑了一阵。
那么脆弱的地方,怎么会留下那么深刻的一道伤痕呢?
寻常人被抹了脖子根本活不了吧!
室内萦绕着浓郁的酒香,有些熏心,却不令人生厌。
那人似笑非笑地瞄他一眼。
令曹炤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脊背发凉。
长得是真好看。
尽管不是第一次见面。
曹炤依然无可避免地晃了下神。
那人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他坐,说:“提着刀找我,问罪来了?只有你一个人,你的朋友呢?”
他不提还好。
曹炤终于回过神,并不坐,手里攥紧了刀柄,冷着脸:“他……应该是出不来了吧?”
曹炤浑浑噩噩躲起来,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终于接受了自己亲眼所见的事实:“他才十九岁呢,就这么死了,你不该给我个交代么,姜老板?”
这位姜老板好整以暇:“死了?关我什么事呢?你跑来跟我要交代?我能给你什么交代呢?”
他毫无感情的四连问简直令人惊呆。
尤其在闹出人命之后。
那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怎么可以对生命漠视至此!
他甚至没有对生命基本的怜悯和敬畏,哪怕只是街头冻死饿死的小猫小狗,也应该值得一声哀悼。
曹炤不可置信,怒道:“是你给我们指的路,现在你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姜老板脸色一沉:“你掏钱,求着我,我才告诉你的,小朋友,我这里做的是开门的买卖,一开始说的清清楚楚,不包售后,就算315协会来了也管不了我,你别在我跟前闹。”
明明手里拿刀的是曹炤。
可现在底气不足的也是曹炤。
当初,确实是他们带着钱来,好话说尽,并指天画地,发誓后果自负,才磨得姜老板松口,告知他们丰园坊的入口。
如今,出事了。
他的迁怒其实没道理。
耳边传来汨汨的倒酒声,伴随着姜老板的无情无绪的声音:“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也不知跟谁学的臭毛病……”
等了良久,没别的动静。
姜老板一抬眼,看见曹炤立在面前不远处,眼神直直地望着地板,居然在他这发起了呆。
姜老板一句话拉他回神:“但凡你有点种,现在就应该提着刀去丰园坊里,而不是在这里冲我嚷。”
这话无异于羞辱。
把曹炤的无能和不堪剖开了摆在他自己面前。
曹炤哽咽了一声。
哐当——
菜刀落地。
曹炤面如菜色,绕到沙发前,直挺挺的给他跪了下来。
他哭丧着:“可是我真的没办法了,薛锐他就眼睁睁地在我面前……他……我想把他带出来。是我带他进去的,我得想办法带他出来,求您了,我求求您了,姜老板,您观世音菩萨转世,您再帮我一把吧……多少钱都行,我去凑……”
姜老板目光扫下来,有点意外道:“你倒是讲义气。”
死里逃生一回。
还想着遇难的同伴。
姜老板一阵唏嘘,俯下身体,手指一勾他的下巴:“告诉我,你在下面看见什么了?”
曹炤当场就是一哆嗦。
一半是回想起那段离奇经历时,吓的。
一半是被姜老板的手指冰的。
他的皮肤似乎比冬月的霜雪还要冷。
这是一个活人该有的温度么?
曹炤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正打算开口交代,忽然感觉气氛有变。
姜老板一秒变脸,猛地扭头望向外面。
外面有什么呢?
曹炤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能看到狭长的过道,和一扇磨砂玻璃门。
姜老板保持着屈身的姿势,过了半天,才自言自语道:“来得好快啊……”
曹炤茫然道:“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