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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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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什么,才是修道之人,该做的呢?”女道人站在云端,问萧恒。
“修道,当修心。”萧恒面无表情的说着,云端的女道人却发出嗤笑:“你也配,教人修心吗。”
女道人的声音空洞又悠远,却偏偏像利刃,轻松的刺透表象。
萧恒沉默。
许山河却听着女道人的嗤笑,皱着眉道:“喂,论道就论道,你玩人身攻击就不好了吧,我师兄怎么就没资格劝人修心了。”
都说修道修心,可是人有七情六欲,就免不了贪嗔怨恨,许山河自问见过许多人,虽然萧恒不算是他见过的人,脸最冷,心最软的,但是一天天端着冰山脸,看着无欲无求的,怎么也算是修心中的一员了吧。
面对许山河的不满,女道人却只是摇晃了一下拂尘,冷漠的看着他们二人道:“有没有资格,他心里清楚,就算伪装的连自己都骗过了,但是怨恨不会因为自欺而消失,恐惧压制不过杀戮之心,终有一天,该到来的还是会到来,而你,没有资格,教人修心。”
“因为你的心,从未释怀。”
磅礴的大雨冲刷着地面,教道路冲毁,房屋倒塌,人类发出惊恐的尖叫,动物发出哀鸣,时间都是烦杂的声音,唯有女道人的声音,清晰透着寒凉,自自锥心的进入萧恒的耳廊,心脉,灵魂。
萧恒仰头,看着女道人,睫毛轻颤,最终,只是淡淡道:“前辈,在下开始破阵了。”
女道人垂眸:“哦,你能解惑。”
“前辈的惑,在下无能为力,又或者,前辈早就已经践行了答案,因而,前辈并不需要解惑之人,只需要破陈之人罢了。”萧恒抽出自己的佩剑,走到沅沅剜出双目的地方,又用佩剑当做支柱,插入地脉,嘴里轻吟几声咒语,佩剑晃动,他身上的灵力自佩剑钻进泥土,犹如无数的探手寻找摸索着曾经掩埋在地上的厄运之源。
半响,萧恒从泥土中取出了沅沅的左眼。
这枚从主人身体脱离的眼珠,并未因岁月流逝变得腐烂发臭,反而化作似玉非玉,似石非石的珠子,周身散发淡淡的青色光芒,仔细看,珠子的表面,呈现出无数当年承受灾厄百姓的谩骂画面。
萧恒取出左眼,又用佩剑悬于空,用同样的方法取出了右眼,两颗一模一样的珠子静静的躺在他的手心,萧恒双手奉上:“前辈,物归原主了。”
女道人看着那两颗珠子,发出轻笑:“你弄错了,我不是这双眼睛的主人。”
“你不是,神女天心吗?”萧恒略有些惊异的吐出一个奇怪的名字。
“你竟然听过天心这个名字,真是怀念啊,只可惜我不是。”女道人笑了笑:“萧恒,你认不出我了吗,我是沅沅。”
“怎么会?”萧恒皱眉看着这个自称是沅沅的道人,她的双目十分明澈,并不像是曾经失去眼睛的样子。
旁边许山河同样一头雾水道:“你是沅沅,那挖眼睛的是谁。”
女道人沅沅笑了笑:“或许,也是我,我有时候也无法分清楚我到底是不是阮阮,不过你说没错,我并不需要你来解惑,相反,遇到我故梦之人,恰恰都是自己需要解惑之人,好了,你们该去破阵了,太晚的话,就要留在这儿了。”说完就消隐身形离去。
“是天心。”故梦主人不需要解惑,他们自然无法靠解惑出去,萧恒看着取出了厄运之源,看着无穷无尽的大雨,将佩剑收好,回忆着他曾经在旧书上看到的往事,缓缓背诵道:“在宗门起源一书有记载,一千年前,神女天心渡大乘境界雷劫失败,突然向大地降下天灾,致使人间流离失所,曾经繁闹的大齐不足半年就亡国,而当时修真界的大能则冷漠的看着人间家国分离,等待着世间最后一个国家灭亡,百姓无所可去时,方现身于世,广纳门徒,这便是宗门繁盛的开始。”
“而神女天心因以一己之力,更改了大陆的势力格局,造就无数人死亡,身上背负孽海,最终在第二次渡雷劫时,被天道降下万道天雷,劈至神魂俱灭,也因为这个原因,修道之人认为杀人会背负因果,因果会在雷劫的时候被天道清算,所以修真者又以因果来分正道和魔道。”
“……这个叫天心的是沅沅?”许山河现在无比想念07,虽然07无法探索剧本之外的剧情,但是07可以帮他跳过非剧情,走上他熟悉道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对着杂乱的关系普头疼。
他现在才明白,什么叫做书到用时方恨少,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玩游戏去看游戏里面藏书阁的旧书的。
而萧恒虽然看过许多书,但是对于天心的往事,也有些不确定,因为他在旧书上看到的是:“天心,是玄离宗宗主的女儿,虽然当时宗门之间秉持避世之道,并不盛大,但是天心不仅是一宗之女,传闻她降生时就有元婴之境,是当年让人趋之若鹜的天才,所以,天心不可能有沅沅的经历,但是天心如果不是沅沅,那为什么,又在三喜镇,大齐降下天灾。”
萧恒仔细的回忆着他进入故梦幻境后遇见的场景,从镇子外面遇见的中年男人,到那场血腥的喜事,到突然出现的女孩沅沅,月娘……
神明从未承诺爱过世人,人,终究只能自己帮自己
怨恨不会因为自欺而消失,恐惧压制不过杀戮之心,终有一天,该到来的还是会到来。
萧恒想起女道人在破庙对沅沅说的话,如果女道人是沅沅,那么沅沅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呢?而女道人,又为什么,要对他,说那样的话。
萧恒反复思索着他看见的,听见的,思索着天心和沅沅的故事,耳边是呼啸的山雨。
许山河看着萧恒思考,自己摸不着头脑,就干脆环顾四周,结果看着看着,就大惊的推搡萧恒道:“我去,天心到底对人间做了什么,那是山洪倒灌吗?”
萧恒顺着许山河指着的方向看过去,之间远方天幕之上,犹如瀑布悬空,吞天噬地的大水从天倾泻而下,不用说农田树木了,就算是青翠的山脉也被冲击的奔溃。
萧恒和许山河毕竟不是天心那样能翻天覆地的大能,看着这样恐怖的大水,也只能双双离开原地,乞求更安全的地方。
整个三幸镇都消失不见了,到处都是水,萧恒和许山河两人找到一块宽敞的木板当做小船,两人轮流用灵气推送着木板在水里前行,但是天地间都是水,并且时不时就有大浪奔涌过来,企图吞噬他们。
“天心说,三幸镇为阴,降水,大齐为阳,聚旱灾,我觉得,要不我们去干地方在想办法吧,好歹能有个站着地方不是。”许山河一面驱使着灵气一面跟萧恒思考。
而萧恒看着无尽的河水,反问道:“你觉得,现在还有干的地方吗?而且,以我们现在的境界也走不出天心灾下的镇子。”
“那怎么办?”
“去我们开始时,那支迎亲队伍走过的地方。”萧恒回忆了一下他们的方位,指挥着许山河操纵木板,待到差不多的时候,就停下,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这整个三幸镇已经变成汪洋大海一般,萧恒进入水里,仔细的寻找着什么。
许山河看着他:“师兄,你在找什么?”
萧恒抬头看了眼许山河,并未讲话,继续在水下寻找着,一寸寸的找过去,终于在昏暗的水下,找到了一抹殷红,是块红色的石头,萧恒把石头捡起来,向许山河游去。
“这是什么。”许山河接过石头,把萧恒拉起来,等上了木板,萧恒才道:“是咒。”
当日那喊着冤屈的女人用自己的命留下的咒。
这咒殷红色,掩埋在土壤下,不见天日也终不消散。
萧恒从乾坤袋取出随身的灵宝,搭建出一个小阵法,再把咒放进阵法之中,红色的石头散发出剧烈的光芒,像是滚烫的太阳,升空而起,然后灼烧着地面上的水。
“这女人的咒居然有效?”许山河看着正在和天心的天灾抵抗的咒,发出惊奇的声音:“她的咒既然存在,就证明她的冤屈是真的,那为什么,上天还要降下雨水?”
“我不知道,或许,就像阮阮说的,神明从未承诺爱过世人,天地也自然也不会响应女人是否冤屈。”萧恒淡淡的往阵法添置媒介,让那咒的力量发挥道最大。
若是真正的现世,女人这样弱小的咒根本无法和天心的天灾抵抗,但是天心在故梦留下这枚咒,或许本意就是为了压制自己的降下的天灾,给闯进来的世人一道逃生的机会。
萧恒看着逐渐晴朗的天空,直到阳光穿透云层,那枚鲜红的咒也逐渐变小消散,河水消退,露出土壤,草木生长,万木复苏,动物与人,重新回到原地。
再想想,那个女人留下咒时的愿望,萧恒终于感受到了这个故梦幻境最大的荒谬。
一个想要三幸镇灭亡的咒,却偏偏能拯救三幸镇。
呵。
“走吧。”萧恒从木板走下,踏在新的泥土上。
“去哪?话说,天心到底疑惑什么才留下这个幻境。”
“不知道。”萧恒带着许山河走向他们来的方向,看着天空的太阳和渐行远去的人,淡淡的道:“或许天灾就是天心的答案呢。”
“什么?天灾是答案?她是报复社会的恐怖分子吗?”比恐怖分子还恐怖吧,许山河嘟嘟囔囔的,想起萧恒说天心一个人造成了大陆上国家的结束,就忍-不住打个战栗。而且到现在他也没有明白,天心故梦幻境里面,她想要摆脱的心魔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大概是对什么不满和反抗吧。”
到底是来自弱者的反抗,还是强者的不满,萧恒分辨不清楚,又或者,都有呢。
萧恒跟着许山河一路前行,三幸镇已经消失不见,路在他们脚下消散,又重组,最后引入眼帘的茂盛的山林。
“沅沅不懂三幸镇的天命,也不懂为什么弱者总爱互相撕咬轻视,更不懂世人温柔又麻木,清醒又浑噩,沅沅的问题天心也不知道,但是天心给了解决的答案,天心用自己的力量毁掉了沅沅不懂的世界,无论糟粕还是精华全部淘汰,将缠满了树藤的树枝连树藤一起砍掉,只留下新的枝叶生长,等待它变成新的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