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荆棘玫瑰》子夜桃花

3、荆棘玫瑰（3）

　　『敦君……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男人附在她耳边说出这句话时，少女尚处于昏睡后的迷蒙中，几乎时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声。
　　她一向顺从，尽管在进入组织以来她曾违反过首领的命令回到了孤儿院、铸下大错，但是除此之外，她对太宰治的命令从来都是贯彻到底，没有丝毫懈怠。

　　『我计划好了一切……包括你，敦君。』

　　少女尚且混沌的大脑无法思考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是什么，她只理所当然地想着，太宰先生当然计划好了一切，从来没有事情能逃脱他的预测。

　　『等这个计划进入到最后一个阶段的时候……那个时候，敦君只要听着我说下去就好了。』

　　……为什么呢？

　　中岛敦总是在心里疑惑恩师的某些决定，但是她知道以自己的智谋并不能揣测非人般的智慧，于是习惯了单纯地执行命令，而放弃去探究“为什么”的答案。

　　太宰治的这个命令，其实她只需要去执行就好了，等到那个所谓的“最后一个阶段”。

　　可是一想到那个可能即将到来的“最后一个阶段”，她心中产生了莫名的恐慌感，就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要离她而去一样。

　　“……太宰先生。”

　　“嗯？”

　　午后，少女没有任务，首领传唤她来到最高层的办公室。她依赖在首领的怀中，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后得到了对方懒洋洋的鼻音。

　　她揪了揪首领手臂松动的绷带，这样大胆的动作是发展成情人关系后男人默许她的，作为回报，男人也会在她身上做一些小动作。

　　“您考虑过结婚吗？”

　　男人似乎因为这个问题愣住了。过了许久，他才反问埋在自己胸膛的少女：“敦君是想结婚了吗？”

　　“不，不是，”她立刻慌乱地否认了，从首领的胸膛支起身子，脸上有些许不规则的红，“我是在想，您或许需要一位陪伴您的夫人，温柔、善解人意、有涵养的，能够理解您的话，为您解除烦恼……您看上去很疲惫，太宰先生。”

　　您看上去很疲惫。

　　而与我在一起，发泄着欲望的您没有得到丝毫缓解，我没有为您消除烦恼的能力。

　　您似乎一天比一天更加疲惫了，就像疲于在这人世活下去一样。

　　“……那敦君就多陪陪我吧。”
　　男人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会儿，才又把她重新拥入怀中，轻声道。
　　“我只需要敦君就好了。”

　　太宰治永远不会对她说他需要什么，或许他明白他想要的东西以她的能力是绝对做不到的。

　　中岛敦曾经也不会去深究首领到底想要什么，但是现在她感觉到了极大的不安，这股不安时常令她在半夜惊醒，黑暗中去触摸太宰治的身体，确认他还在、没有离开，她才能继续入睡。

　　可若永远无法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这股不安就永远不会消除。

　　悲哀的事实正在于，她无法窥探太宰治的心意。睡在那个男人的枕边，中岛敦却从来没有明白过他想的到底是什么。

　　“太宰先生……您喜欢小孩子吗？”

　　少女几日之后再次试图提出一个可能性，虽然这个可能性曾被首领不痛不痒地否认过。

　　然而这一次，听到她的提问的首领翻阅着文件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

　　她看见男人抬起了头，表情有种异样的可怖，绷带遮盖下露出的右眼将目光放在了少女脸上，又渐渐转移……放在了她的腹部上。

　　她听见男人略显干涩的声线：“敦君……”

　　他叫出少女的名字后便很久没有说出下一句话。

　　中岛敦是在首领陷入沉默中时才意识到他误会了什么，迟迟解释道：“我没有怀孕，太宰先生……我只是问问。”

　　这时她才看见男人的表情逐渐恢复了轻松，眼睑下的疲惫也更重了。

　　太宰治重新低下头看手上的文件，冷淡地回答她：“我不喜欢小孩子，你只有十八岁，敦君，这么早怀孕对你来说也不是好事。”

　　他是如此回答的。

　　这在情理之中，少女却把首领当时的情绪变化记在了心里。

　　又过了很久，太宰治派她去武装侦探社送信封，她遇到了芥川龙之介，在把对方当成心灵之友的下一秒就和对方发生了战斗。

　　他们的战斗在港口Mafia大楼的天台再一次延续下去。

　　她输了，作为港口黑手党的白色死神，输给了侦探社的新人、不吠的狂犬。输掉战斗以后，中岛敦看见了站在天台边的首领——

　　太宰治站在天台的边缘，那是后退一步就会从高处落下的距离。

　　在那个时候，她顷刻间便恍然大悟所谓的“最后一个阶段”就是在说现在。

　　她的不安、她的恐慌，都是因为现在，她所敬爱的首领、深爱的男人，站在天台边，脸上带着对这人世毫无留恋的、第一次在那张脸上看见的轻松的微笑。

　　他早就不想活下去了……这是她正是早有预料的事实啊。

　　『……那个时候，敦君只要听着我说下去就好了。』

　　这是首领给她的命令。

　　如果执行这个命令，她会得到什么？首领的奖赏吗？

　　不会了，执行完这个命令，她再也……无法得到首领的奖赏了，或许连他的声音也无法再听见。

　　“太宰先生……太宰先生！”

　　她第一次打断了首领的话，喊着他的名字。

　　她朝他迈出了一步，她的首领被打断了话语后平静地注视着她，对她说道：“敦君，不要过来。”

　　“不……请您下来……请您下来。”

　　“我说过吧，听我说下去就好了。”

　　“不可以……我做不到。”

　　身上的疼痛几乎让少女站不起身子，可是她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在这个时候，她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留下太宰治。

　　“太宰先生……我怀孕了。”

　　她哭泣着，痛得跪在了地上。

　　方才与她发生了一场恶战的白衣青年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甚至惊得后退了一步——

　　站在天台边的那个男人也瞪大了眼睛。

　　“我怀孕了，太宰先生……请您不要丢下我，和您的孩子……”

　　不惜一切代价。为此欺骗首领，也要留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