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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章 ...

  •   “谁?”三人一惊,同时回头。
      朦胧的灯火之下,眼前的人影依稀有些模糊。孙颜微微眯起眼睛,直觉着她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单是一个身形竟然已经能让人感到一种特别的气韵。
      那人盈盈上前,孙颜渐渐看清了她的样子。一瞬的呆滞。
      如果用花来形容女子的话。玉儿就是牡丹——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京城动,一身傲然浑然天成;怡然则是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纵使出身富贵仍不掩纯真本性。但是如果要说眼前的这位妇人……空谷幽兰,只有这种花可以形容了,纵使久经风霜仍是一身灼灼风骨,浊世之气只是围而不入,别有一番出世之感。
      “不想刚到此就听到有人慷慨议论,适才有感而言。不知可是姑娘你?”那人的声音不温不火,边说着便走上前,在孙颜面前站定。
      孙颜有点惊讶——她竟是一言点破自己女扮男装,究竟何意?她定定的回视着那人的目光,试探着她的用意,那人却仍是淡淡的笑着,丝毫不为孙颜的探究所动。
      “正是在下,”孙颜收敛心神,略行一礼道,“不知前辈有何见教。”
      那人摆摆手,轻柔的说道:“看小姐也是诗书出身,在下岂敢妄言见教。只是听姑娘的语气似乎对秦淮女子有些不屑,对否?”
      早前吴三桂就说过,可能是因为师从杨涟的原因,孙颜身上偶尔会透出一种男子般的坚硬刚气,和普通女子的温柔截然不同。现在,正是如此,孙颜略带倨傲的冷然和对方似水的温柔形成了一种巨大的反差,气氛变得有些暗流汹涌。
      “晚辈确是有感而发,”孙颜大方的承认了,“秦淮女子的确让人惊艳,但在此国家纷乱,风雨飘摇之际却仍是如此纸醉金迷未免让人寒心。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就算是刚刚那位号称秦淮第一的飘香姑娘,竟也只是工心于娱乐。不能不让在下有些感慨。”看着对方像是三十许人,孙颜还是保持了礼貌。
      那人向前走了几步,背身对着孙颜:“姑娘可曾听过一句诗‘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当年花蕊夫人面对后蜀国破也只得叹一句无奈。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秦淮女子被世人至于如斯,即便再心痛也只能强颜欢笑,心中苦楚阁下可能体谅?”说到后来,她的语气已经带上了些指责。
      孙颜一噎,竟是没了言语。
      “‘西施若解倾吴国,越国亡来又是谁’男子尚且能有人理解女子之苦,可叹你同为女子却也人云亦云,当真是知音少弦断有谁听。”低声的说完,那人言毕,转而道,“另外,姑娘你所说的那个飘香,秦淮第一不过虚名尔,算不得上乘,姑娘有些一叶障目了。”
      听着她状似不经心的语气,孙颜的脸微微的有些发红。
      “阁下可是马湘兰?”吴三桂却在此时快步而出,上前问道,“曾听人言秦淮马湘兰灵秀多才,如兰出尘。是否就是阁下?”
      “喔?”那人转身,“公子听说过我?”
      果然如自己所料,吴三桂大喜过望:“世上谁人不知秦淮马四娘,‘神情开涤,濯濯如春柳早莺,吐辞流盼,巧伺人意’,在下也是久闻大名了。”
      孙颜惊讶了,脱口而出:“可马湘兰不是已近五十开外了吗?这……?”
      马湘兰粲然一笑,走到孙颜面前,凑到她的耳边:“你不相信?”
      “没,我,只是,我……”感觉着耳边轻柔的呼吸,孙颜的大脑登时一片空白,话都说不连贯了。
      马湘兰像看小孩子似的看着孙颜,微微一笑:“岁月无情,我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看着孙颜还想说什么,她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和孙颜的距离“我现在要回去了,你要是还想说什么可以来幽兰馆寻我。”言毕,马湘兰一笑,说不出的妩媚。
      第二天,孙颜正坐在躺椅上看着书,暖暖的风吹在脸上——一种久违了的惬意。手里拿着书,眼前的方块字却渐渐模糊,一个倩丽的身影慢慢的浮现在眼前。还记得在四年前,仿佛也是这样一个午后,一个不经意的抬头就看到玉儿那和煦的笑容。
      细想起来,玉儿应该是个很动明世事的人。早在之前她就警示过自己得罪毛文龙可能会带来极其严重的后果,后来事实证明确实如此,若非她孙颜还算机敏,或许此时已经葬身关外,打那时起孙颜对于玉儿也是加深了一层认识。其实从一开始自己和玉儿就有很大的不同。她似乎很擅长隐藏情绪,平日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个淡然的人竟会说出那么惊世骇俗的话,喜欢同性?!梦一般的言语啊。
      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映照在地面,斑驳的光线把地板照的明明暗暗,孙颜放下手中的书,总觉得心也变得斑驳了。那么荒唐的话为什么总能像一颗石子激荡着自己的心,久久无法平静?已经几个月了,究竟还要多久?
      已经再无法平静,孙颜有些烦躁的坐回位子上,双手不安的相互交叉着。
      电光火石间,孙颜看到了桌上的兰花。神色一凛,她披上一件披风,转身走了出去。
      来到幽兰馆,仆人并未多加盘问就请孙颜入内。走在长长的回廊上,孙颜却停住了脚步。
      “我是不是疯了?怎么会想到来这里?”孙颜按住自己的额头,“一定是鬼上身了!”接着她就想转而离开。
      不想,此时一阵幽幽的歌声传来。
      “深院飘梧,高楼挂月,漫道双星践约,人间离合意难期。空对景,静占灵鹊,还想停梭,此时相晤,可把别想诉却,瑶阶独立目微吟,睹瘦影凉风吹着。”
      歌声悠长,潜藏着一点空灵,带点缠绵,有些悱恻。
      孙颜仰头,歌声是从不愿处的阁楼上传来。静静的站在那里,孙颜听着楼中之人将歌曲唱了一遍又一遍,慢慢的,她心中的某根弦被触动了。不再犹豫,她走进了阁楼。
      孙颜的脚步很轻。马湘兰已经停止了吟唱,只是信手拨动着琴弦,曲由心生,虽非刻意,曲调中却也带上了隐隐的忧伤。或许也是因为出神,孙颜已经走到了她身后她都并没有感觉到。
      孙颜默默的看了她一会,轻轻的走到她前面的窗口,遥看着庭院中的花草。
      “原来你也不像看起来的那么不羁。”
      马湘兰有了一瞬的诧异,但只是一丝的波动,旋即,她就恢复如常。换上那些轻狂的笑意:“你怎知我不是故作姿态,以伤情博同情,这不是我们烟花女子常用的手段吗?”
      “这么掩饰,不累吗?”
      噔,马湘兰的手下出现了个破音。
      沉默,只是沉默。
      许久,马湘兰才复轻笑,有些黯然:“是啊,确实有些累了。不过,你不也是吗?”
      孙颜一震,不解的看着马湘兰。
      “昨日一见,我已看的出你心底有事。”马湘兰顿了一下,意味深长的说,“当然,甚至是个可能连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事情。”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孙颜有点颤抖的问。
      马湘兰摇摇头:“你自己又知道吗?”
      “我”孙颜顿在了那里,自己想问的不就是怎么会有玉儿那种惊世骇俗的言论吗?怎么会不知道?
      不,不对。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从一开始,心底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摸不准,抓不到。只是一种淡淡的印象,却一直萦绕在心底。到底是什么?
      “花非花,雾非雾。很多事情并不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马湘兰叹了一口气,“只是太多的时候,当我们真正弄清楚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孙颜沉默着。马湘兰的话她听的不是很懂。
      这时一阵纷杂的脚步声传来,夹杂着一阵吵嚷,打断了孙颜的沉思。
      “马湘兰!”竟是朱怡然拉着一个女孩子冲了进来,后面跟着一脸无奈的吴三桂和几个鼻青脸肿的老妈子。
      “这是?”孙颜大感疑惑,吴三桂不是一早就带着怡然去爬紫金山了吗,怎么又出现在这里?这又是怎么个情况?
      怡然和吴三桂看到孙颜也有些差异,吴三桂刚想说话却被怡然拦住:“颜姐姐,我们的事情过会再说。”她转向马湘兰,“我要给这个人赎身。你开个价吧!”
      孙颜被怡然气呼呼的语气镇住了,第一次见怡然发这么大火。她询问的看了一眼吴三桂。
      吴三桂叹了口气:“怡然,你听我说……”
      “还要说什么!”怡然转头气呼呼的盯着吴三桂,拉起那个孩子的衣袖“你看看,她才多大,就被打成这个样子,这么柔弱的女孩子他们也下得了手!今天说什么我都要给她赎身!”
      那个裸露的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确实有些触目惊心。
      “吴大哥,到底出什么事了?”孙颜实在是迷糊了。
      看着怡然只是气鼓鼓的盯着马湘兰,吴三桂无奈的解释着:“今天怡然突然说说想来这里看看,我想也没什么问题就带她来了。谁知道刚进门就正好看到几个嬷嬷在用竹板打这个孩子。怡然当时就暴跳起来,也没让人家解释就把这几个嬷嬷打成这个样子。我拉都拉不住。”
      孙颜看了看后面几个老妈子,脸上真的是肿成一团,看来怡然是下手不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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